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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后还是嫁给了豪门老男人[民国]》作者：一碗叉烧
　　文案：
　　苏缓缓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十八岁便嫁给大自己十二岁的宋君问，成为他的小妻子。
　　新婚之夜那人便不见踪影，害她靠在床头睡了一晚上，直到天蒙蒙亮才带了一身露水回来。
　　苏缓缓闻到宋君问身上的香水味，又想起北平城的流言，便懵懂的明白自己嫁的丈夫大约心有所属。
　　但当她替宋君问挡了一枪，临死前从他眼里看见的惊恸，又让她有些疑惑。
　　不过这些疑惑对一个要死的人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
　　但没想到一睁眼苏缓缓居然回到了自己十七岁的时候
　　现在她还没嫁给宋君问，还只是他的未婚妻而已
　　苏缓缓想了想上辈子，觉得自己可以纠正这段错误的婚姻，让真正相爱的两人在一起。也算一段佳话？
　　不过……为什么这辈子的宋君问有些不一样？
　　这份疑惑一直到苏缓缓又嫁给他，都没得到解释
　　但没关系，这次她不会傻乎乎的再坐等一晚上了
　　知道“前世”的苏缓缓盖好被被准备睡觉觉。
　　但……这人怎么回来了啊？！
　　“哦？”宋君问看着有些傻眼的小妻子，低声轻笑。“抱歉让你等久了。”
　　？？？！等会儿！她不是这个意思！
　　苏缓缓拥着被子有些懵。
　　-----
　　哇，我居然会写这种文案了。我不得了了我。
　　骄傲叉腰！╭(╯^╰)╮
　　排雷：洁/C回避。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缓缓 ┃ 配角：宋君问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的小妻子傻乎乎的
　　立意：积极向上，热爱生活


第1章 
　　苏缓缓和同班同学孙玫瑰刚从学校侧门出来，便依稀听见呵斥的声音。
　　两女孩子错愕的对视了一眼后，寻着声音跑近台阶壁。
　　苏缓缓就读的“锦程书苑”递出北平城较高的位置，所以校门口都是坡道，沿着坡道下去才是可供人和黄包车来往的石板路。
　　下面道路和苏缓缓此时所站的高度，上下落差大约三四米。
　　而此时一穿锦程校服的男生，正被七八个小混混模样的人围困在墙角打，一点招架之力都没。
　　孙玫瑰见了立刻倒抽了一口凉气，但下一秒便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并拉着苏缓缓从台阶石壁便退开。
　　连退好几步后这才松手，看着苏缓缓压着声音急忙开口，“是钱理童！缓缓我们快走。”
　　说完拉着苏缓缓就要回学校，打算换个门出去。
　　苏缓缓愣了一下，便跟着孙玫瑰走了两步。但回神后便挣脱她的手，左右张望后看见围墙根儿处有块松动的红砖。冲过去试着掰了掰，竟一下子便抽了出来。
　　孙玫瑰站在原处看清苏缓缓的举动，又禁不住倒抽口凉气后，错愕的喊了声“缓缓？！”
　　苏缓缓拿着砖没空和孙玫瑰说话，抱着便冲回台阶壁旁，向下一探头“喂！”了一声后，让原本在殴打钱理童的人全都齐齐抬头看向她。
　　就连钱理童也不例外。
　　苏缓缓和他对上眼后说了声“接着！”，便将砖丢了下去。
　　她这动作太突然，吓得小混混们向后退了几步，都怕被这从天而降的砖砸中。
　　但这一退，也给了钱理童些许喘息的空间。
　　苏缓缓丢下来的砖头恰好就砸在钱理童脚边不远，因为高度砖头的边角处还飞溅了些许碎砖。
　　被打得挺惨的钱理童抬头看清苏缓缓，正发愣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时，她已经缩回头拉着孙玫瑰跑掉了。
　　直到这时钱理童才勉强回神，弯腰一把抓起同学丢下来的红砖，快速抹掉从额头上流下来的血，咬着牙表情凶狠的便朝距离最近的小混混冲了过去。
　　苏缓缓和孙玫瑰两人手拉手，互相牵着彼此从另一侧的校门跑出去，直到跑到街面上这才松开站在原地，叉腰喘气。
　　孙玫瑰一面喘气还一面止不住的笑，神情颇为兴奋的看向苏缓缓，“缓缓，你胆子也太大了吧？我怎么都想不到你会丢块砖下去。”
　　顿了顿后又补充，“还是刚从学校墙角挖出来的……这也太好玩儿了。”
　　苏缓缓也跟着孙玫瑰笑，好不容易没那么喘后才掏出手绢擦干净沾了不少灰的双手，一面解释给孙玫瑰听，“怎么说也是同学嘛……”
　　“那个钱理童？”孙玫瑰听了撇了下嘴，微微摇头后说，“要不是他家有钱，钱老爷给学校做校服只收了成本价。就凭他老是打架逃课，估计早被开除八百回了。”
　　“缓缓，你心眼好是没错的。但是可不能和这种人扯上关系呢。”孙玫瑰说到这儿看向苏缓缓，叮嘱她说。
　　“怎么会。”苏缓缓笑着回答，“我就是顺手帮一下而已。你就放心吧。”
　　苏缓缓刚才会帮钱理童，完全是因为她上辈子曾见过钱理童被打断腿后的模样。
　　不过那时她和这位钱理童没任何交集，只知道他是莱恩旗袍行的少爷。就连他和人打架被打断腿就此退学的事，也是事后孙玫瑰告诉她的。
　　后来她嫁给宋君问后倒也去莱恩旗袍行定制过几次衣服。有一次天气闷热，苏缓缓起身走到包厢的窗户边透气时，恰好看见在小天井处，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的钱理童。
　　那个时候钱理童的模样……苏缓缓倒是记不太清了。
　　但是他放在躺椅扶手上，只剩一层皮包骨的手，苏缓缓倒是记得清楚。
　　明明是和自己一样的同龄人，却因为断了腿而意志消沉，实在令人不忍心。
　　如果自己没机会还好，既然现在有机会了。随手帮一帮，说不定钱理童就会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苏缓缓想到这儿又笑了笑，至回忆中回神后扭头看向孙玫瑰，笑着说，“玫瑰，我挖学校墙角的事，你可帮我保密啊。”
　　“放心吧。”孙玫瑰拍拍校裙说，“我肯定会给你保密的。”
　　顿了顿后又重复了一便苏缓缓说的“挖学校墙角”，禁不住就“噗嗤”一笑，笑完后看向苏缓缓又说，“缓缓，我觉得你现在变了好多。”
　　这话出口后苏缓缓愣了一下，随即又笑问，“哪里变了？我依旧是我啊。”
　　孙玫瑰摇摇头，“不一样，现在的你感觉……要鲜艳一点儿。”她说到这儿抓抓头，脸上神色有些迟疑，似乎暂时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一样，“反正就是比以前好玩儿些。”
　　好玩儿……
　　苏缓缓听了她的话，禁不住又笑了一下。
　　孙玫瑰说完这话后视线落在苏缓缓脸上，急忙摆手解释，“缓缓，我没有说你以前不好的意思，就是……自从你半年前生了场病后，变得比以前更好了。……哎呀，我嘴笨，你明白我的意思就行。”
　　“我明白我明白~”苏缓缓笑着回答，顿了顿扭头朝一旁的杂货店指了指开口，“不说这些了，你不仅替我保守秘密，还夸我。怎么说我也得请你喝一瓶汽水才行。走！”
　　说着苏缓缓便拉了孙玫瑰的手，两人有说有笑的朝杂货店的方向走去。
　　也因此苏缓缓并为留意到斜对角的路口处，有辆在那儿已经停了好一会儿的黑色小轿车，车帘微微晃动了一下。
　　坐在车上的宋君问已经在一旁静静看了苏缓缓半响。
　　直到见她和身边人笑着转身，这才收回手重新放回膝盖。
　　车帘轻微的晃动了一下，便静止垂在那儿，似乎从来没被撩开过一点一样。
　　宋君问坐在车上，整个人都半隐在光影里，加上眼睑微垂让人更是看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的打了个拍子。
　　他的手骨节分明且修长，虽指腹略有薄茧却更添沉稳和气度。
　　此刻手的边缘被光勾勒了轮廓，竟让人想到“清隽”两字。
　　驾驶座的副手顾来见宋君问半响未说话，便禁不住微微侧首，朝后座的人轻唤了一声，“先生？”
　　——他们停在这儿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宋君问掀了眼皮子，这才淡淡开口，“走吧。”
　　“是。”
　　苏缓缓便是在转身将另一瓶汽水递给孙玫瑰时，不经意看见了缓缓驶走，只剩一点儿车尾的小轿车。
　　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了一下，视线也停在那儿怔忡的看着。
　　“缓缓，怎么了？”孙玫瑰见她这模样，一面问一面顺着她看的方向张望，并未发现什么不同后又重新看向苏缓缓。
　　眼带询问。
　　“……没事。”苏缓缓收回视线，微垂了下眼后又重新抬起，看着孙玫瑰笑着说。
　　“我们走吧。”
　　“嗯！”
　　孙玫瑰倒也没多想，和苏缓缓一人一瓶汽水，叼着芦杆，一面并肩走一面说笑。
　　只是苏缓缓在和孙玫瑰说话时候，又朝刚才愣神的方向看了好几眼，这才收了心神。
　　……太熟悉了。
　　所以即便只看见了一截车尾，但苏缓缓也认得出那是宋君问的车。


第2章 
　　孙玫瑰的家比苏缓缓的近许多，都不用乘车，步行十分钟便到了。
　　反倒是苏缓缓家住得远些，还得坐十几分钟的叮当车才行。
　　苏缓缓抱着喝了一小半的汽水坐在车上，看着街外缓缓向后退的街景，不由想起了上一世的一些事。
　　其实苏家也只是比起旁人，家境稍微殷实一些的普通人家而已。别说是她自己，即便是她的父母也没想过最后苏缓缓会嫁进宋家，成为北平宋先生，宋君问的妻子。
　　还记得当初她刚嫁进宋家时，北平城也跟着热闹了整整一个月。
　　无论是灰姑娘嫁给王子的浪漫，还是婚礼的华丽程度，甚至是结婚当天，苏缓缓坐的那辆由八匹雪白骏马拉着的洋马车，无一不让人津津乐道。
　　而她会嫁给宋君问，也不过是有次在郊外帮了一不慎扭伤脚的老婆婆，将她扶到一边坐下，又折了芋叶做伞，替她遮了会儿阳而已。
　　那时老婆婆笑呵呵的问她，你心眼这么好帮了我，我该怎么感谢你时。
　　苏缓缓和她开玩笑说，“这山上是月老庙，不如婆婆就帮我祈求一份好姻缘吧。”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可谁能想到，那位婆婆会是宋君问的奶奶呢？
　　不久后，宋家便到苏家来提亲了。
　　苏缓缓一毕业，便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十八岁的时候嫁给了宋君问。
　　但很明显宋君问并不喜欢自己，不然他也不会在新婚之夜就不见人影，直到天蒙蒙亮才悄悄回转。
　　不仅如此，浑身带着露水的他身上还有淡淡的香水味。
　　直到后来苏缓缓在歌舞皇后赵艳云身上闻到同样的味道时，才恍然知道宋君问心里的人是谁。
　　当有了特定的目标后，便忍不住回去注意。加上那时的北平有不少传闻，苏缓缓便大致拼凑出了一个美人救英雄的故事。
　　虽不完善，但也八、九不离十。
　　还好现在什么都还没发生，她还没遇见宋奶奶，宋家也还没上门提亲。说不定这次她可以和宋君问毫无瓜葛的各自生活。
　　苏缓缓想到这儿时恍然回神，忙拿着汽水瓶起身，提前一个站下车。
　　她这段时间每天都会提前一些下车，就为了看一眼橱窗内的那只玻璃杯。
　　那杯子是只紫蓝色的锤纹水杯。手工匠人用小锤细细的捶打成形，像美人鱼的鳞bb片一样，带着朦胧的温柔和暧昧。
　　它就静静的放在橱窗内，阳光斜斜超射进去时，将它杯身上的锤纹投映在一旁。那倒映的纹路似钻石一般流光溢彩。
　　晶莹得很。
　　也不知为什么，苏缓缓看见这杯子的第一眼，就觉得它很想宋君问给自己的感觉。
　　光线柔和的时候，这杯子也像雨似雾，连光影折射出来的美感也是朦胧的。看上去特别的美好。
　　但只可惜，宋君问是用冰雕成的锤纹玻璃杯。
　　远远看着还好，但稍离近些便能感受到那股寒气。如果再伸手一握，那股冷就顺着指尖瞬间传到心底。
　　就像他的人一样。是可以远观，却万万不属于谁的人物。
　　苏缓缓又看了一会儿后，伸手隔着书包摸了摸钱包。朝那杯子又看了一眼后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算了，慢慢攒钱买吧。
　　不如……要是再有机会遇见宋奶奶，老人家再问自己想要什么时，就干脆要钱好了。
　　嗯。就要四块七毛零三分。
　　苏缓缓一面朝家的方向走，一面在心里半开玩笑的想着。


第3章 
　　第二天苏缓缓刚进教室，才将布书包从肩上取下来挂在桌边，孙玫瑰便从教室外跑了进来。
　　刚才她在外面和其他平时交好的同学聊了好一会儿，此刻一本满足的回教室后便看见了苏缓缓。
　　顿时眼前一亮喊了声“缓缓！”便迅速凑到她面前，挽了她的胳膊脸带神秘小声说，“那个钱理童你知道他昨天干嘛了吗？”
　　“干嘛了？”原本打算坐下的苏缓缓被她挽了手，便站在座位上扭头看向孙玫瑰，略带好奇。
　　“我们昨天走后，他拿砖头将人家的头给打破了，听说等会儿校长要召集全校师生开校会说这事呢！”
　　苏缓缓听了一愣，禁不住“啊……？”了一声。
　　没等孙玫瑰又和苏缓缓说两句，便有同学从外跑近教室，人扒拉在门框处探身进来冲教室里的众人一招手，大声的说，“大家快去礼堂集合！校长有事要说。”
　　他说完这句话立刻又消失在门边，留下教室内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学生看向彼此，面面相觑的互相询问着“什么事啊？”。
　　站在苏缓缓身边的孙玫瑰见了这一幕后，又微微偏头靠近她，继续和苏缓缓咬耳朵，“我就说吧。”
　　苏缓缓？
　　苏缓缓听了孙玫瑰的话，略感心虚的眨了眨眼睛。
　　那块砖……好像是她“友情提供”的？
　　-----
　　因为是临时召开的校会，所以学校礼堂内的长椅并没提前放好，学生们进入礼堂后以班级为单位分四纵队站在那儿。
　　而讲台上出了站着主任外，在他旁边的便是钱理童了。
　　十八、九岁的少年双手插兜站在那儿，脸上神色不仅没半点“做错事”的后怕忏悔，甚至从姿势上还显得很是不在乎。
　　明明他眼睛、嘴角都带着淤青，露出的一点手腕上还缠着绷带，但这个模样却挺惹年轻小姑娘崇拜喜欢的。
　　倒很有几分日漫不良男主的味道。
　　钱理童是锦程书苑出了名的刺头，出名到连其他学校的学生也听说过。
　　虽说他经常逃学，也不好好读书，但因为家境好，人也长得俊秀，所以还挺受一些女孩子喜欢的。
　　此刻双手插兜站在台上，一副不驯少年的模样，自然比他身边中年发福的主任惹眼一百倍了。
　　所以就连刚刚还和自己吐槽了几句的孙玫瑰，此时也禁不住扭头看向苏缓缓，无声做了个“哇” 的赞叹表情。
　　并看着她朝钱理童的方向使眼色，似乎在让苏缓缓快看。
　　苏缓缓见朋友这个模样，只是冲她抿着嘴笑得文静。至于台上的钱理童却没什么欣赏的兴趣。
　　倒是站在台上，显得颇为桀骜的钱理童，百无聊赖的视线在乱转悠时，一下子就看见站在人群里的苏缓缓。
　　原本没着落的眼神一下子像是找到了方向，定定的看着苏缓缓的同时，连眼神也比之前明亮了一些。
　　他认出来了，苏缓缓就是昨天丢板砖给自己的那个女生。
　　……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钱理童正想着的时候，站在讲座处的教导主任便拍了拍话筒，并清了清嗓子微微凑近喊了两声“安静”。
　　等台下略显骚动的学生们互相提醒，将视线都投向教导主任后，他才又慢吞吞的开口，“今天突然召集大家来，相信你们有些人已经知道是为什么了。”
　　主任一面说着，一面朝钱理童一指，声音略厉的说，“钱理童昨天居然不顾校规，公然在外面和人打架！不仅打架，还将人的头给砸破了！这种行为……”
　　后面的话都是大家听惯了的老生常谈。什么影响校誉啊，带坏风气啊等等。
　　苏缓缓看似一脸认真的听着，实际上正魂游天外的盘算着自己还得存多少钱买下那个杯子。
　　直到众人听教导主任说出钱理童的惩罚，正窃窃私语的讨论时，她才回过神来。
　　有些茫然的看了台上一眼后，又扭头看向站在身边的孙玫瑰，“……什么？”
　　“一千字检讨。”孙玫瑰重复了一遍，微微咂舌。
　　顿了顿后带了些戏谑斜眼苏缓缓小声说，“这里面还有你一份功劳呢。”
　　苏缓缓刚开始没明白，真想会一句和她有什么关系时，还未出声便想起自己丢给钱理童的那块板砖。
　　便冲孙玫瑰眨眨眼后小声说，“帮我保密，回头请你喝汽水。”
　　孙玫瑰没好气的回了她一个“知道啦”的娇嗔。
　　苏缓缓见了，立刻冲她笑得甜甜的。乖顺温婉里带了点儿俏皮。
　　很是生动。
　　她这个模样自然被台上的钱理童看个清楚。原本显得桀骜不驯的神情里竟带了两分趣味来。
　　——以前自己怎么没发现学校还有苏缓缓这号人物呢？
　　秀秀气气，娇娇软软的。
　　钱理童心里这样想着时，倒是一下子忘了自己正接受主任的“教导”呢，禁不住便哼笑了一声。
　　他这副不驯的模样，再加上现在的哼笑，简直就是当众挑衅！
　　所以教导主任听了原本就不愉的脸色立刻一变，瞪向钱理童不说还一面微微点头。一副被他气笑了的模样。
　　“好好好，看样子钱同学是觉得一千字的检讨太少了，那就写三千吧！”
　　什……？！
　　钱理童一愣，一下子扭头看向教导主任。眼睛都瞪大了。
　　现在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和刚才的桀骜成反比，立刻让台下同学们见了，禁不住笑了起来。
　　气得主任拍着讲座连声喊了好几声“安静！安静！”这才重新消停。
　　等台下众人不再发出嬉笑声后，教导主任这才又朝钱理童瞪了一眼，没好气的补充了一句“后天把检讨放我办公桌上！”
　　又“哼”了一声后，对台下挥手说了句“解散！”，这才气哼哼的转身下了讲台。
　　主任这一走，台下的学生们又重新恢复了活泼，看着还站在台上的钱理童笑，似乎在说“让你嘚瑟”一样。
　　但这种不带恶意的调侃，倒也不令人讨厌。
　　所以钱理童也并不觉得厌恶。只是眼神一转，看见苏缓缓正扭头和孙玫瑰说笑什么时，忍不住朝她的方向轻瞪了一眼。
　　……臭丫头。
　　而实际上苏缓缓和孙玫瑰在说的事，和钱理童一点关系都没有。
　　“缓缓，今天放学了和我一起去话剧社看彩排吧？”孙玫瑰看着苏缓缓说，“我们话剧社打算下个月演出，到时候将筹到的钱捐给孤儿教养院。”
　　“今天估计不行，你忘记我答应陈鹃的事啦？”苏缓缓摇摇头，后半句是小声对孙玫瑰说的。
　　陈娟和她两是同班，也是班上的文艺员。平时有什么活动节目都由她来负责。
　　当然也包括教室后那块板报。
　　苏缓缓不仅写得一手好字，板报也画得特别好。所以陈娟便偷偷出钱请苏缓缓来帮自己画。
　　现在听她这样一说，孙玫瑰一下子便懂了苏缓缓的意思。嘴巴一撇后没好气的朝陈娟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继续和她咬耳朵说小话，“真是的，每次都叫你来画，干脆文艺员也让给你来做好了。”
　　孙玫瑰和陈娟有些不对付，也是因为话剧社。
　　这事苏缓缓也知道一些。
　　那时大家都还是锦程书苑的新生，刚好话剧社需要吸收一些新成员。一共五人，男二女三。
　　陈娟性格外向，略有些张扬，自然想进锦程书苑最热门的社团了。而且以后还有机会出去演出呢。
　　这么好的事她当然是铆足了劲，加上那时陈娟刚当上班里的文艺员，对进话剧社这事便有些胜券在握，肯定是自己的意思。
　　可惜最后被选上的居然是孙玫瑰。
　　让已经在小团体里夸了口的陈娟一下子感到下不了台，恼羞成怒后便埋怨上了孙玫瑰。
　　孙玫瑰跟她的名字一样，也带了些刺。加上是陈娟主动招惹，这一来二往的两人便有些不对付。
　　也难怪她听苏缓缓说板报的事后，显得有些不高兴。
　　苏缓缓也明白这点，主动挽了孙玫瑰的手，轻轻摇晃着她温温柔柔的撒娇，“哎呀，人家给钱了的。”
　　顿了顿后又说，“到时候用这钱请你吃三角包？花生芝麻馅儿的还是红豆馅儿的？”
　　孙玫瑰听了轻哼了一声，没好气的白了苏缓缓一眼说，“谁稀罕用她的钱买的三角包啊。”
　　“胡说，明明是我的工钱给你买的。”苏缓缓也不生气，声音还是温温柔柔，轻轻缓缓的。
　　顿了顿后又说，“那我给你买红豆馅儿的吧。”
　　算是替孙玫瑰做主了。
　　孙玫瑰听了又没好气的白了好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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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的娇嗔格外娇滴滴。
　　苏缓缓见她这模样便知道被自己哄好了，便继续挽着她一面说着“走啦走啦”，一面一起回教室。
　　至于钱理童，从头至尾都不知道他一直看着自己。
　　但。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所以下午放学没多久，苏缓缓正一个人在教室里画板报时，钱理童便靠在窗台处，冲站在板凳上的少女吹了个口哨。
　　等苏缓缓应声回头朝他看来时，钱理童便一单手一撑，从窗台外侧身翻了进来。
　　重新站直后笑嘻嘻的看着苏缓缓说，“喂，想不想去吃西式点心？我请你。”


第4章 
　　苏缓缓站在凳子上，手上还捏着粉笔。
　　看着从窗户帅气跳进来的钱理童，慢慢的眨了下眼这才回过神来。顿了顿开口说，“不用了，谢谢。”
　　钱理童倒是没在意自己被拒绝，顺手从旁边拖了椅子，反坐在上面后双手叠放椅背，撑着下巴继续看着苏缓缓笑，“哦，你现在要做事嘛，我知道。我就在这儿等你画完，然后再一起去？”
　　这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倒是苏缓缓没想到的，她对钱理童的印象只有前世羸弱安静的模样，倒是没想到他真实性格有些……浑？
　　便有些无语的将手上粉笔放下，微微侧身看向钱理童说，“我们好像……不算认识吧？”
　　“哦。”钱理童面露恍然，一副“你说得有道理”的模样，点点头后说，“我叫钱理童，你叫什么？”
　　“……”苏缓缓静静的看着他，像在看胡闹的小男孩。
　　钱理童一脸不以为然的模样，就算她不回答也只是随意的耸耸肩，继续冲苏缓缓笑嘻嘻的说，“以前不认识，以后不就慢慢认识了嘛。”
　　顿了顿后他又冲苏缓缓扬了下下巴说，“哎，我要写三千字检讨呢，要不……你帮我分担点儿？”
　　苏缓缓一脸莫名，“我为什么要帮你？”
　　他们又不熟。
　　钱理童听了苏缓缓的话，立刻看着她睁大了眼，一脸“你怎么可以这么说？！”的模样，似在指控她什么。
　　顿了顿这才又开口，“要不是那时你在台下和其他人一起笑，我会在台上冲你哼吗？”
　　说到这事钱理童就觉得自己很冤枉，禁不住又哼了一声后看着苏缓缓说，“所以你得帮我忙，一人写一半好了。”
　　怎么样？他是不是很照顾女生？
　　？？？！
　　苏缓缓见钱理童这副理直气壮很有道理的样子，禁不住也微睁大了眼。语塞了好几秒才终于出声说，“你被打的时候我还帮了你呢！”
　　“哦对。”钱理童经过苏缓缓的“提醒”突然想了起来，点点头后又说，“要不是你丢了块砖下来，我也不会用它敲破他们的脑袋，你看，我都没把你挖学校墙角的事说出来，是不是很够意思？所以你再帮我多写一百字好了。一共一千六百字。”
　　钱理童一面说着，一面竖起一根手指头，笑嘻嘻的看着苏缓缓。
　　……真是不要脸。
　　苏缓缓不由又无语了半响，从凳子上跳下来后，一面拍干净手上的粉笔灰，一面看着钱理童开口，“我那个时候不丢砖下去，现在怕就不是你砸破人家的脑袋，而是你被人打断腿了。”
　　音未落钱理童便又睁大了眼瞪着苏缓缓，“你咒我？那你更要替我写了。”
　　“？？？”她说的明明是事实！
　　……顶多是上辈子发生的事实。
　　苏缓缓被钱理童这一通胡搅蛮缠弄得颇有些哭笑不得，早知道她就不多事帮忙了。
　　这什么人呀。
　　想到这儿苏缓缓没好气的又开口，“没工夫和你辩这些，我还有活儿呢。”
　　说完苏缓缓便准备转身，去前台的讲台桌兜里拿彩色粉笔。
　　钱理童见她不打算搭理自己，视线跟着她走的同时，禁不住“嘿……”了一声。
　　然后耸耸肩后从自己干瘪瘪就没装几本书的书包里掏出本子，几步便跨到苏缓缓前面，伸了双手拦住她。
　　苏缓缓惊了一下，正要往后退一步时，拦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已经先一步将本子塞到她怀里了。
　　不等苏缓缓说话，只冲她眨眨眼后颇有些无赖的开口，“总之我们就这样说好了，记得帮我写一千六百字啊。你现在忙我就不妨碍你了，等过两天我再请你吃好吃的。”
　　说完不等苏缓缓应声，便两指并拢，举至眉梢冲她帅气的敬了个礼后，咧着嘴笑着，又单手撑了窗户跳出去。
　　姿势帅气且利落。
　　等站稳后还扭过头来，冲还愣在那儿的苏缓缓又眨了下眼，咧着嘴笑说，“记得啊。我后天再来找你。”
　　“嗳……？！”苏缓缓抱着被强塞在怀里的作业本，话都没来得及出口，便眼睁睁的看着钱理童跑走不见。
　　半响后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后慢慢低头重新看向怀里的作业本。
　　微张着嘴呐呐了一句，“……什么人啊……”
　　总之她是不会写的。
　　苏缓缓耸耸肩，一面朝讲台走去的同时，一面随意的将钱理童塞给自己的作业本，随意的放在课桌上。
　　两天后，钱理童瞪着苏缓缓。
　　“你没写？！”
　　“？我又没答应要给你写。”苏缓缓头都没回一下，看着刚刚画完的黑板。满意的点点头后一面拍掉手上的粉笔灰，一面回答钱理童。
　　……完了，这次他完蛋了。
　　钱理童一脸苦相，虚弱的抹了把脸。
　　明天就是要将检讨书交到主任那儿的日子了。他原本想着要是苏缓缓帮自己写了，自己就不用再动笔了。
　　至于字数不够这种小事……嗐，说白了学校也就是看他一个态度而已，根本不会在乎他字数到底够不够。
　　但钱理童万万没想到的是，苏缓缓居然没写。
　　这下他惨了。
　　苏缓缓听身后半天没反应，便扭头朝钱理童的方向看了一眼。一下子便看见他那一脸苦相。
　　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顿了顿等脸上神色恢复如常，这才又看着钱理童有些漫不经心的正色开口，“要我帮你写也可以。”
　　“啊？！”钱理童听苏缓缓这样说，猛的重新看向她，连眼睛都亮了。满脸惊喜的问，“你写了？！”
　　苏缓缓摇摇头。
　　慢吞吞的竖起一根手指头和钱理童商量说，“我可以今天晚上帮你写一千字的检讨。不过得你给一块钱的酬劳。”
　　“嘿……你这小丫头。”钱理童听她这样说，突然觉得之前自己觉得苏缓缓可爱娇软的第一印象，也许有些失误。
　　“一块钱，你这叫趁火打劫。”
　　“没办法。”苏缓缓耸耸肩，“你要得急嘛。”
　　急件，当然收费就不一样一点了。
　　钱理童突然觉得前两天自己的无赖，被苏缓缓全在今天还给自己了。
　　稍微语塞后却是忍不住的笑意。
　　——还没谁这样“回敬”他呢。
　　大约是感觉很新奇，或者说是因为苏缓缓帮过自己，所以钱理童不仅不生气，甚至还觉得趣味。
　　他看着苏缓缓禁不住就笑问，“和我讨价还价，是在学校里没听过我的事吗？你就不怕我打你啊？”
　　苏缓缓？
　　苏缓缓听了看着钱理童眨了眨眼后坦然点头，“当然怕了，但是……你打我又不代表我不会还手。”
　　这个回答更有意思了。
　　钱理童喷笑了一声后好整以暇的看着苏缓缓又问，“那你觉得你打的赢我吗？”
　　顿了顿后上下打量她后又挑了下眉峰，“就你这小身板？”
　　“这和打不打得赢没什么关系。再说了，打不赢我又不是不会跑。”苏缓缓认真回答钱理童，顿了顿又补充，“……或者告老师。”
　　苏缓缓一定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的认真，落在钱理童眼里带着一股子娇憨气。
　　傻乎乎的样子让人禁不住就想笑，但又觉得她憨得有些乖。
　　所以钱理童听完也没憋着，看着她半响后“噗嗤”一下便笑了出来。
　　一边笑一边看着苏缓缓说，“你还挺好玩儿。”
　　但顿了顿又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劝告她说，“不过真要遇见这样的事，就别想着和人打了。跑了再说。毕竟……不管打赢还是打输，痛的都是自己。”
　　钱理童一面说着，一面笑着伸手指指自己脸上还未散尽的淤青。
　　“我知道。”苏缓缓点点头，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有多痛。”
　　子弹穿过胸口，那种犹如雷击，痛得让人提不上劲儿，连呼吸都禁不住一屏的痛。
　　即便是现在她也依旧记得。
　　一清二楚。
　　——“进。”
　　宋君问原本单手撑着额角假寐，但办公室的门刚被人至外敲了一下，他便睁开了眼。
　　眼眸清醒似根本没睡过。
　　门外的秘书听了，这才扭开门把手进门，冲坐在办公桌后的宋君问微微颔首后恭敬开口，“先生，蔡老爷来了。”
　　终于坐不住亲自来了吗？
　　宋君问神色淡淡的看着秘书，点点头后平静开口，“让他进来。”
　　等秘书点头，转身出门后宋君问这才缓缓站起身，踱步至窗边垂眸往楼下看去。
　　街上人来人往，勾勒一片繁华热闹。而停在宋氏楼下的那辆黑色轿车，则像是流动水流里的黑色石头。
　　宋君问冷淡的看着蔡老爷从车上杵着拐杖下来。直到他消失在视线内这才转身返回办公桌。
　　这只老狐狸终于被自己逼得浮出水面。
　　那“从前”的账，也该好好的算一算了。
　　宋君问微眯眼，狠厉从眼底扫过。


第5章 
　　自从苏缓缓赚了钱理童一块钱后，他便老来找苏缓缓。
　　说是要感谢她帮忙，请她吃好吃的。
　　哪怕苏缓缓已经说过很多次“没事，你给钱了”这样的话，也依旧不能阻止钱理童。
　　后面更是改变策略，不是送她花，便是带些吃的偷偷放苏缓缓课兜里。
　　直到苏缓缓退回去好多次，最后实在没办法严肃和钱理童说“自己不喜欢这样”后，才总算让他消停下来。
　　只是时不时来苏缓缓班上找她的举动却半点没变。
　　这时间一久，就算苏缓缓只是将钱理童当普通同学对待，但也已经让其他同学知道钱理童对苏缓缓有意思。
　　对此陈娟老大不高兴。
　　“最近钱理童怎么老来找你。”陈娟看着苏缓缓，冷着张脸不说还双手|交叉胸前，一副质问的模样。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钱理童的什么人。
　　苏缓缓也没想到陈娟会问自己这个。
　　她只是让陈娟付自己画板报的钱而已。
　　不过也因为陈娟的话，让苏缓缓恍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向来付钱利落大方的陈娟，这次却老是挑刺，硬生生让自己改了两次版画。
　　原来是因为钱理童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苏缓缓心平气和的开口，“大概是因为之前帮了他一点小忙吧。”
　　“是吗？”陈娟明显不信苏缓缓说的话，一面问“是吗”的时候，一面上下打量苏缓缓。嘴角一撇哼笑了一声后语气颇酸的开口，“我以前倒是没发现，其实……你也长得不错嘛。”
　　这评头论足的语调半点礼貌都没。苏缓缓虽然早就清楚陈娟是性子骄纵的人，也因她这话忍不住轻皱了下眉毛。
　　脸上看不出气恼，只静静的看着她。
　　陈娟则根本没察觉苏缓缓的不对，只是用手绕着自己刚烫的卷发，一面绕着玩儿一面自言自语的继续往下说，“……也是，钱理童家世好人也长得好看，我早就知道学校里有不少女生喜欢他。你……”
　　她拉长了腔调，撇眼再次看向苏缓缓，哼笑了一声后继续往下说，“会和她们一样，我也不怎么觉得意外。”
　　陈娟说完这番话后，还直视向苏缓缓，下巴微仰带着些许挑衅。
　　她性格张扬，又惯于追求摩登。除了头发去烫成了现在最时兴的卷发外，眉也学着杂志上的摩登女郎，修得细细的，然后再用眉笔在眉尾处特意拉长。
　　听说这样的画眉方式，能让人的五官显得娇俏紧凑。更好看些。
　　只是陈娟一味学表皮，却没想过这样的妆容是不是适合她。此刻冲苏缓缓一挑眉，竟带了几分刻薄。
　　半点少女的娇憨气都没。
　　只觉世俗。
　　苏缓缓看在眼里，也懒得解释什么。只直视着陈娟问，“你不是来找我验收板报的吗？”
　　半点不解关于钱理童的话题。
　　陈娟微怔，似没想到苏缓缓会这样回答。
　　感到意外的同时也又觉恼怒，下意识的觉得苏缓缓在驳她面子。便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唇不阴不阳的开口，“是啊，我是来看板报如何的呀。那开始吧。”
　　说完又轻撇了苏缓缓一眼并暗哼了一声后，这才将视线投向黑板。
　　这已经是陈娟觉得“不满意”，让苏缓缓改的第三次板报了。
　　至于为什么不满意，刚开始苏缓缓还觉疑惑，毕竟相比从前，陈娟给钱还是挺爽快的，写什么内容，画什么样的图案，都由着她自己来定。
　　不过现在她算是找到理由了。
　　这次不管陈娟满不满意，反正她是不会再改。
　　苏缓缓站在一边，在心里默默想着。
　　正想到这儿陈娟便扭头看向她，指着右上角的插画挑剔的说，“这画我不满意，改成牡丹吧。”
　　苏缓缓听了，静静的看着陈娟半响，直到陈娟在她的视线注视下有些忐忑，以为苏缓缓要对自己做什么，正打算声厉内荏的开口说“你、你想做什么？”时。
　　苏缓缓这才眼睑微垂，收回视线点点头后平静开口，“好，还有呢？”
　　这个回答让陈娟一下子得意了起来。
　　——看样子苏缓缓挺好欺负的嘛。
　　这个认知让陈娟又有了底气，立刻重新扬了下巴，神情骄纵的指着其余几处开口，“还有这里，这首诗我不太喜欢，改一首吧，另外这里也是……”
　　连着挑剔了好几个地方，要不是黑板就那么大点儿，估计陈娟还有话要说。
　　现在嘛……想想也足够了。
　　在心里得意一笑的陈娟收回手，顿了顿后重新看向苏缓缓，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开口，“哎，看样子得麻烦苏同学你重新再画一次了。哦，明天就是截止时间了哦，你得抓紧时间了。”
　　苏缓缓倒也不着急，等陈娟闭嘴没话后这才点点头，看着她静静问，“除了这些还有吗？”
　　“暂时没有了吧。”陈娟一面说着，一面扭头垂眼看了眼自己的肩膀，伸手弹去肩上的一点粉笔灰，这才重新又看向苏缓缓，扯了个假笑说，“这次我会记得多付你一点钱的。”
　　苏缓缓点点头，转身朝黑板走去。
　　陈娟以为她要拿板擦擦黑板，却没想到苏缓缓竟抓起靠放在角落的拖把。
　　举起来便朝黑板上糊去。
　　“？！！苏缓缓！你做什么！”陈娟花容失色，一面跺脚一面尖着声音冲苏缓缓嚷嚷。
　　苏缓缓也不理她，只是举着拖把把黑板擦了个干净，让陈娟连照着痕迹描绘的机会都没后，这才将拖把放下来丢回墙角。
　　一面活动有些泛酸的肩膀，一面看向陈娟笑着说，“你不是不满意嘛，我现在把它擦干净些，好让你来画啊。”
　　“什……？！”陈娟满脸错愕，睁大眼看着苏缓缓，“我来画？苏缓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不是很明确了吗？”苏缓缓一面和陈娟说话，一面走到一边背上自己的书包。等做好这些后又不急不躁的从书包里掏出手帕，一面擦手一面将后面的话说完，“我不画了呀。”
　　陈娟万万没想到苏缓缓居然在这个时候撂摊子，听她这样说后立刻又开口，“不行！苏缓缓，明天就是学校各班新板报的评选日了，你现在给我全擦了，明天怎么办？！”
　　“哦，那你可得抓紧时间了。”苏缓缓想了想看向陈娟，一脸诚恳的说。
　　“你……！”陈娟气得不行。
　　她刚才奚落苏缓缓的话，现在原封未动的又被她怼了回来。
　　“不要浪费时间了，黑板我已经给你擦干净了，你自己加油吧。”苏缓缓调整了一下书包带，一面朝教室门口走去，说话时都不带看陈娟一眼的。
　　气得陈娟尖着嗓子跺脚，冲苏缓缓喊，“苏缓缓！”
　　但也不过是虚张声势。
　　她靠着苏缓缓的板报，可一直是学校的优秀文艺员，现在苏缓缓居然将东西全给擦了，让她明天拿什么来交啊？！
　　这个脸陈娟丢不起。
　　可让她现在向苏缓缓服软，以陈娟那骄纵又张扬的性格，又怎么也出不了口。
　　眼见着苏缓缓是真走不似作假，这才憋出一句“你回来！我多给你些钱！”
　　苏缓缓听了轻笑了一声，在教室门口停下脚步扭头看向陈娟，笑看着她开口，“陈娟，我替你画板报是因为这是我的兴趣，顺带的赚点儿零花钱。但……”
　　“这并不表示我缺零花钱。”苏缓缓语气亲和，不急不恼。看着陈娟又说，“这点你得搞清楚了。”
　　陈娟语塞，无措的站在那儿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这点她确实忘记了。苏缓缓家境虽说比不上她，可人家也不差。
　　“既然现在我做的板报你这么不满意，那你就自己来吧。”苏缓缓也不等陈娟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又开口。
　　说完这句便冲她挥挥手，说了句“明天见”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既然那么挑剔，那你行你上好了。


第6章 
　　陈娟虽说是班上的文艺员，但她会的东西，不过是从小在自己亲姨娘耳濡目染下学来的几段唱腔和戏曲身法而已。别说画画写字了，即便是成绩在班上也只算是普通。
　　要是时间来得及，陈娟还能花钱偷偷买通其他班的人帮忙画。现在可好，她为了不让其他同学看见自己为难苏缓缓，所以特意是等到放学，所有人都走后才和苏缓缓单独说话。
　　结果就是现在想找人，都找不到半个了。
　　所以第二天等学校验收各班黑板报时，苏缓缓他们班便破天荒的开了天窗。
　　居然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苏缓缓走进教室的时候，便看见同学们正一脸疑惑的互相说着什么，并冲教室后的黑板指指点点。再时不时的扭头看向陈娟的方向，脸露担心关切。
　　而陈娟呢？
　　她正趴在自己书桌上哭得伤心，身边站着平时和她交好的几个女生，正轻声细语的宽慰她。
　　“……？”苏缓缓站在门口眨了下眼，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光景。
　　有人的地方便有是非和各自的小团体。就像此刻，有围在陈娟身边各种安慰的，也有和她不对付，不喜欢陈娟那股子张扬，此时正站在一边略带戏谑冷眼旁观的。
　　其中就包括孙玫瑰。
　　别人也许不清楚，但她和苏缓缓交好，自然知道班上每次都得到学校表扬的板报，到底是谁画的。
　　陈娟倒是脸皮厚，每次都将原本应该属于苏缓缓的功劳，尽数算自己身上。
　　一想到这儿孙玫瑰再看陈娟现在惺惺作态趴在那儿装哭的样子，便只觉恶心。
　　要不是顾忌缓缓，她早八百年便揭穿陈娟，让她当众丢脸了。
　　孙玫瑰一面想着，一面在心里轻哼了一声。
　　这还觉不解气，又白了陈娟一眼。
　　等做完这些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孙玫瑰便看见站在教室门口的苏缓缓。原本双手抱肩，依靠着墙面凉凉站在一边的架势，一下子便变得正经了些。
　　不仅放下双手站直身朝苏缓缓的方向唤了一声“缓缓”，还立刻上前伸了双手握住她的，眉头微皱细细打量苏缓缓脸上神情，生怕她难过似的。
　　原本趴在桌上哭的陈娟也听到孙玫瑰这声“缓缓”，微微抽泣的肩膀立刻一顿，然后抬起头满脸泪痕的看向门口。恰好看见孙玫瑰拉了苏缓缓的手朝教室外走去。
　　凑在她身边的女生见陈娟终于哭完抬起头，在心里松口气的同时，又七嘴八舌继续安慰着她。
　　陈娟一面道谢一面用手绢小心翼翼的擦拭眼泪，但视线却跟着苏缓缓。
　　直到她被孙玫瑰拉出教室为止。
　　“缓缓，你可千万别难过。”孙玫瑰将苏缓缓拉出教室后对她说，“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好事，居然把你辛苦画的板报全给擦了个干净。你放心，这事等老师来了，肯定会给你讨个公道的。”
　　她说到这儿顿了顿，扭头朝教室的方向哼了一声后，又重新看向苏缓缓，压低声音继续和她小声吐槽，“那个陈娟以后不去当明星真是可惜了，你看看，哭得那么伤心，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是她辛苦画了好几天，各种替她惋惜呢。啧。”
　　孙玫瑰说完这话后还不忘再朝教室的方向翻个白眼。
　　做完这些后这才重新扭头看着苏缓缓，眼睛睁得大大的，就怕她难过。
　　苏缓缓被她这模样给逗笑了，神神秘秘的凑近她小声说，“干好事的那个人就是我。”
　　孙玫瑰？
　　孙玫瑰愣了一下，呆愣愣的看着苏缓缓，慢了好几拍这才“……啊？”了一声。
　　苏缓缓又笑了下，反手拉她到一旁柱子边，一五一十的将昨天放学后的事，全说给孙玫瑰听。
　　等孙玫瑰听完后一扫刚才因朋友产生的不愉快，脆生生的朝教室的方向说了句“该！”
　　又重新看向苏缓缓，难掩兴奋的继续往下说，“缓缓，你干得太好了。你现在这样，可比以前好多了！”
　　孙玫瑰说完这话后立刻回神，生怕苏缓缓想偏了似的，又连忙补充了一句，“你可别误会缓缓，我没说你以前不好的意思。”
　　“我明白。”苏缓缓也不生气，笑着替她解释，“你是说我以前也好，只是现在比以前更好，对不对？”
　　“对对对，就是这意思。”孙玫瑰连连点头，见她没有不高兴的样子，自己也跟着又笑了起来。
　　“走吧，我们进去。”
　　“好！”
　　等她两人重新进入教室时，陈娟在众人的安慰下已经停止哭泣，只是眼眶和鼻头依旧有些红。
　　她这个样子反倒有了点儿十七八岁少女的模样。
　　“小娟，这事太过分了！肯定是其他班干的。他们一定是嫉妒我们班因为你老是拿优秀，所以才趁着放学偷偷把板报给擦了。真是太坏了。”女同学手放在陈娟的肩头，皱眉说道。
　　她话音刚落其余几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听得刚刚知道真相的孙玫瑰立刻便转身看向她们，张口想讥讽几句。
　　不过话还未出口便被苏缓缓拉住，缓缓摇头无声阻止孙玫瑰，让她别说。
　　孙玫瑰虽说不甘心，但谁叫她和苏缓缓关系好呢？便心不甘情不愿的又朝陈娟剜了一眼，轻哼了一声后这才重新转过身背对陈娟一行人。
　　——真是一眼都懒得看。
　　陈娟其实见孙玫瑰略带挑衅看过来时，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还好被苏缓缓阻止收声，这才暗地里松了口气。
　　朝她两人的方向偷偷瞄了好几眼，确定她们不会说什么后这才看向自己的同伴，有些虚弱的笑着说，“谢谢大家的安慰，等会儿老师来我就将这件事说给她听，让学校来调查，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坏。”
　　“对！一定要告诉老师。”众人听了纷纷附和，均是义愤填膺的模样。
　　“只可惜……”陈娟又略带哽咽的抽泣了两声，“这次我们班不能拿到优秀了。”
　　真是装模作样得厉害，偏偏大家还真以为是陈娟的功劳，纷纷继续宽慰她。说着什么“这次不行，我们争取下次不就好了？”之类的话。
　　孙玫瑰在旁边听了一耳朵，翻白眼的同时又轻蔑的哼笑了一声。
　　特别想吐槽两句，但张口前朝苏缓缓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又重新闭上嘴，只是脸上全是不甘愿，连嘴都微嘟着。
　　这副不高兴的样子苏缓缓看得清楚，便抿了笑重新凑近孙玫瑰小声又说，“以后我不会替她画板报了，看她下次要怎么办。”
　　是啊！
　　陈娟这次不就是因为自己没有真本事，才引导同学们往“有人捣乱”的方向想吗？
　　但这个谎混得过这次，却不代表以后也能让她顺利蒙混过关啊。
　　孙玫瑰被苏缓缓这样一提醒，立刻眼前一亮回过味来。就连刚才的憋屈感也一扫而空，冲苏缓缓偷笑着说，“听你这样一说，我好想下一次的板报赶紧来啊。”
　　到时候看陈娟还能找什么样的借口。
　　想想都觉得开心。
　　孙玫瑰捂着嘴，眉开眼笑的偷着乐。
　　……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苏缓缓听了她的话，一面笑着一面缓缓摇头。看她的眼神都带了点儿“你呀……”的味道。
　　她两在说什么，以陈娟所在的距离是半点都听不到的。但只看苏缓缓两人的神色，陈娟便觉得她们肯定是在说自己。
　　……哼。等这件事过去了，有她好看的。
　　陈娟怨怼的朝苏缓缓轻瞪了一眼，这才重新收回视线，又是一副伤心的模样。
　　第二天放假，孙玫瑰特意跑去找苏缓缓，拉着她出门说是要请她看电影散心。
　　苏缓缓倒也不反对，只是两人看完电影从大影院出来后，苏缓缓便掏钱请她吃街边小吃算是回礼。
　　老豆腐切成巴掌大的三角形，提前一天跑一道油锅，将表皮炸至金黄后再在一边划上一刀，让它变成个三角形的口袋后备用。
　　有客人要买时，便取一块，将凉拌的红、白萝卜丝塞进油炸豆腐里，再撒些花生碎和白糖。完事后拿起一旁的小壶，倒些糖醋进去。
　　炸成金黄色的豆腐皮酥脆焦香，里面的萝卜丝酸甜爽辣，又有花生碎的咸香。开胃得很。
　　两人一人一个，笑嘻嘻的坐在小摊边一面说笑一面吃小吃。
　　孙玫瑰动作快些，吃完最后一口率先抬头正张望左右时，竟不经意看见大影院旁的广告。
　　“咦？！”了一声后便示意苏缓缓看，“缓缓，你看那儿。”
　　苏缓缓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发现竟是大影院找板报画工的广告。
　　起身便和孙玫瑰跑到广告面前，又细细的看了一遍后便扭头冲孙玫瑰笑，“玫瑰，你今天请我看电影还真是看对了。”
　　孙玫瑰听了傲娇的抬起下巴，一脸“那当然”的得意模样，顿了顿后才冲苏缓缓眨眨眼说，“那你记得请我喝汽水。”
　　“没问题。”
　　苏缓缓笑着应声。和孙玫瑰说完话后，又重新看向招聘广告，颇有信心。
　　两人都没看见贴在广告旁边的出售告示。
　　上面写着蔡家因经营不善现宣布破产，低价出售蔡公馆等字样。


第7章 
　　苏缓缓做事倒也不拖沓，觉得可以去试试便不等改天，拉着孙玫瑰便往大影院走，找售票的人细细问清楚后便奔后台去了。
　　等进了办公室说明来意，孙玫瑰便在走廊外等着苏缓缓，时不时的探头看看她在里面的“面试”情况。
　　脸上神情带着十七、八岁少女对大人世界的敬畏，又因自己朋友在里面的从容应对，而不由露出惊赞。
　　如果这时有人经过看见孙玫瑰这模样，一眼便能辨认出“这是个还在读书的小姑娘”。
　　“你来应聘？”工作员听苏缓缓说完来意后，有些诧异的反问。一面开口一面上下打量她一番。
　　又扭头朝门口看去。恰好撞上探头张望的孙玫瑰，惹得小姑娘惊了一下，下意识的便想将缩回去，但还未动作似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够大气，便扯了个笑冲工作员笑了笑。
　　这模样工作员并不陌生，因为总是会在学生身上看见这种生涩。
　　反倒是苏缓缓有些不同。
　　估计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或者娇养的姑娘吧。
　　工作员在心里偷偷嘀咕，一面猜测着苏缓缓的来历，一面随意抽了本杂志，翻到觉得合适的一页后指着上面的画刊对她说，“那你就照着这个画一副吧。茶几那儿放了笔和纸，画好给我就行了。”
　　他原本没将苏缓缓的求职当回事。但没立刻将人轰走也是因为她没孙玫瑰的怯意。
　　万一真有什么身份，现在自己不小心得罪了那就不好了。
　　干脆就让她去旁边话，等画完就以“回去等消息”为理由打发掉就好。
　　这样也不用得罪人不是？
　　苏缓缓对于工作员的要求倒没说什么，一面接过杂志一面点头应了声“好”，便转身坐到一边的茶几处低头画画去了。
　　其实苏缓缓来应聘的这份兼职也简单。
　　平时大影院有电影或者歌舞话剧等需要演出时，便会在繁华的地方贴上大大的画报，以吸引人来观看。
　　但除了电影院外，其余一些小地方也是需要宣传的。
　　比如街道、弄堂处的小告示板。
　　但黑白色的广告哪里有彩色画来得吸引人呢？只是真请画师来绘画彩色，工钱又太贵。所以便延伸出了粉笔工、版画工这类小工。
　　大影院一般会租下繁华地段的一小片墙壁，然后订上一块大小不等的黑板。等有新作上映时便让小工照着画报画上一副小的。
　　要是被人擦去，或者下雨模糊了，就及时补一下。三天内保证没问题便能赚到三毛钱，要是电影不错，得多播放几天，那版画多留一天便按六分钱来算。
　　不过大影院也会时刻派人去巡查，要是发现版画残破或者模糊不清，也是会扣钱的。
　　虽说麻烦了一点，但工钱比画师便宜，画板擦掉了还能反复使用，广告宣传的效果也不差，自然受大影院喜欢了。
　　有参照物照着画对苏缓缓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所以没一会儿便画好了。
　　不仅如此还细心的在右下角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和家住地址，这样万一真应聘上了，人家才找得到自己不是？
　　又检查一遍确定画没什么问题后苏缓缓点点头，这才起身，重新走近工作员，双手将画递给对方，“先生，我画好了。名字和地址也写上了。”
　　“哦？这么快？”正低头忙碌的工作员诧异抬头，看了苏缓缓一眼后也不接画，指指一旁专门用来放画的小篮子后又说，“那你把你的放那儿吧，再在这个上面写上你的名字和地址，要是合适我们会安排人去你家通知你的。”
　　“好。那就麻烦您了。”苏缓缓点点头，按工作员的要求将画放到一边。
　　正打算转身出门时一身上带着点点白漆，袖子挽至肘部的人大步走了进来，看着工作员说，“小郭，去叫两个小工来。”
　　“啊？！现在吗？”被叫到名字的工作员小郭看清来人后立刻放下手上工作，站起身的同时喊了声“陈师傅”。
　　“对。就是现在，马上！”陈师傅一面说一面抓了抓头发，瞄见小郭桌上的水杯后，端起一口喝了个干净才喟叹了一声放回桌上。
　　“可今天晚上不是要播云翠主演的电影吗？怎么？他们又有什么要求临时要改啦？”小郭说着话的时候也禁不住皱了下眉。很明显，就连他都被云翠一行人的时常变动给弄得厌烦了。”
　　“不是，是不播她的剧了，改其他的。”陈师傅随意的挥挥手，简单解释完立刻回到正题，“哎呀先不说这些了，总之你赶紧给我找两小工来吧。”
　　“这……”小郭为难得很，“陈师傅，您要得这么急，我一下子也找不到人给您啊。”
　　陈师傅听了正要开口又说什么时，这才不经意的一瞥眼，终于发现办公室里还站着个苏缓缓了。
　　愣了一下后扭头看到一旁的画稿，拿起来细细看了一眼，又重新看向苏缓缓问，“这你画的？”
　　“嗯。刚才临摹的。”苏缓缓点点头，倒没因为陈师傅问得有些突兀而不知怎么回答。顿了顿后又补充了一句说，“我从小就练字，画画也是从小就学的。在学校也画过板报，所以要上手没什么问题。”
　　“陈师傅，你要人要得急，不如让我和我同学来吧。就当试用，工钱给一半就好。”
　　苏缓缓一连串的话说得流利，不仅介绍了自己的情况，还顺带的带上了孙玫瑰。
　　单是这副大方爽利的模样便让人心生欢喜。
　　倒和她娇娇软软的模样显得很是不同。
　　“嘿……你这小妮子倒是可以啊。”陈师傅和同样感到意外的小郭互看了一眼，顿了顿后又低头在画稿上找到苏缓缓的名字后，这才又抬头看向她开口，“苏缓缓是吧？那你和你同学跟我来吧。”
　　说完将画稿往旁边一放，往外走的同时头也不回的对小郭说，“小郭，把苏缓缓的名字加上，等会儿算她两的工钱。”
　　“啊？啊！好！”小郭这才回神，忙应道。
　　苏缓缓听了，开心的朝小郭鞠了一躬后，这才赶紧朝陈师傅追去。出门的时候还不忘拉上有些傻眼的孙玫瑰。
　　“缓缓，我可以吗？”孙玫瑰忐忑又兴奋，和苏缓缓手挽手快步跟在陈师傅身后。生怕前面的人听见了，小声问苏缓缓。
　　“可以啊，以前你不是也替我打过下手嘛。”苏缓缓笑着说，顿了顿后扭头看向孙玫瑰，冲她眨眨眼又开口，“就和以前一样，我描样子你涂色。放心，有我呢。”
　　“嗯！”孙玫瑰得到苏缓缓的肯定，一扫忐忑，大大点头应声。
　　两人这一番话自然被走在前面的陈师傅听见，但他并未说什么，只是微微侧首后并未回头便重新看向前方，随意笑了笑。
　　------
　　明明出来原本是花钱的，谁知道最后却变成了赚钱呢？
　　孙玫瑰一面给苏缓缓打下手，一面想到这事便觉得有意思，涂色块的时候禁不住便笑了出来。心情一放松便又恢复了平时的开朗，扭头看向陈师傅，重新有了八卦的性质。
　　“陈师傅，为什么云小姐的电影不演了啊？”
　　云翠可是最近最红的女明星了，长得好看不说，会演戏唱歌也好听，被许多人称呼为“小艳云”，说她以后肯定能超过现在最红的舞皇后赵艳云。
　　是好多女生慕羡的对象呢。
　　陈娟那眉毛便是见云翠那样画好看，跟着学来的。
　　“她？”陈师傅听孙玫瑰这样问，轻嗤了一声后见手上工作完成得差不多了，便将粉笔丢回纸盒子里，拍拍手掏根烟一面抽，顺便休息和孙玫瑰说八卦。
　　“事儿多到老板不伺候了。这才换了啊。”陈师傅说得轻松，顿了顿咬着烟冲孙玫瑰和苏缓缓笑，一副见过世面过来人的口吻说，“你们可别看那些明星在电影里，或者报道上说得多好多好，实际上啊……十有八、九私底下都不怎么样。”
　　“比如这个翠云。”陈师傅说到这儿嫌弃的撇了下嘴。
　　“啊？居然是这样？”孙玫瑰很是失望。
　　“是啊。”陈师傅笑应，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话我们就私底下说说，你们可别说是我说的啊？到时候我可是不会认的。”
　　这话惹得孙玫瑰捂着嘴笑，一面笑一面连连点头，“放心吧陈师傅，我们会替你保密的。是吧缓缓？”
　　后面那句话，是孙玫瑰扭头看向苏缓缓说的。不过朝好友看去才发现她正看着手上海报微微出神呢，便又疑惑的唤了一声“缓缓？”
　　苏缓缓微惊后回神，看向孙玫瑰和陈师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啊？”
　　“哎呀，你怎么走神了。”孙玫瑰看她这反应，便娇嗔的轻瞪了苏缓缓一眼，跺了下脚。
　　“抱歉抱歉，我就是看这海报稍微出了下神……”苏缓缓笑着道歉。
　　孙玫瑰听了她的话，也好奇凑过去，想看看苏缓缓是因为什么出神，等认出海报上的人后这才惊异的“咦？！”了一声，扭头看向陈师傅兴奋开口，“陈师傅，今天下午的电影是改成舞皇后赵艳云的剧吗？！”
　　“是啊。”陈师傅点点头。
　　赵艳云这个名字，苏缓缓一点都不陌生。
　　不仅是这一辈子还是上辈子。
　　因为，她便是宋君问在新婚之夜没有回来的理由。


第8章 
　　苏缓缓也记不清楚是上辈子哪个时间知道赵艳云这个名字的。
　　大约是还在上学的时候吧？
　　毕竟对方是喜乐门有名的舞皇后，经常出现在广告、电影，以及月份牌上。
　　整个北平都认识她也半点不夸张。
　　只是苏缓缓虽说早就耳闻大名，真正发觉她和自己离得那么近，甚至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却是在嫁给宋君问一年后。
　　嫁给宋君问这样的人，交际应酬肯定是少不了的。尤其是各种宴会。
　　偏苏缓缓却不怎么会跳舞，这种场合又少不了跳舞这项交际。所以很担心给宋君问丢脸的她，总是会以“自己不喜欢这种场合”为借口尽量避开。
　　听说也是因为这样，宋君问才在蔡老板的介绍下和赵艳云再次重逢。
　　对。重逢。
　　当初她意外帮了宋老太太的那个时候，宋君问正走水路从苏杭回来。
　　而赵艳云也恰好在那条船上。
　　原本苏缓缓并不知道这些，直到有次宋老太太一定要她跟着宋君问出席宴会，途中在化妆间整理衣着时，赵艳云恰好从她身后经过。曾经在宋君问身上闻到的淡香便这样被苏缓缓闻到。
　　她一愣后禁不住便抬头，透过镜子朝来人看去。
　　这便“认出”了赵艳云。
　　没想到重活一世，随便找的一份小工，才上工便又和赵艳云有关系。
　　难道说真正有缘分的是她两吗？
　　苏缓缓在心中开着自己的玩笑。
　　正想到这儿时孙玫瑰又唤了一声“缓缓”，这才惊觉回神，看向她和陈师傅。
　　“你在想什么呢？”孙玫瑰看着她，语气娇嗔，“都走神两三次了。”
　　“哦，我是在想……要是有机会能遇见赵小姐，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她要个亲笔签名？”苏缓缓笑着说。
　　这个话题孙玫瑰也感兴趣，抿着笑连连点头，以此来证明自己有和苏缓缓一样的想法。
　　陈师傅在一旁看着，将烟蒂摁熄在鞋底后，这才又看向两人哼笑了一声。
　　一面微微摇头。
　　明明自己刚刚才提醒过两个丫头，那些明星私底下大多和她们知道的多有不同。但一扭头还是会为了某个谁的亲笔签名而高兴。
　　哎……果然还是孩子啊。
　　陈师傅笑看着孙玫瑰两人，一面想着。
　　虽说临时改画大影院门口的广告画有些难度，但好在苏缓缓和孙玫瑰都有帮忙。所以三人一通忙碌后，倒是在下午三点时顺利完成。
　　不仅午饭是大影院免费提供的，就连工钱最后都算了两人份。
　　当然这都多亏了陈师傅。
　　对此苏缓缓和孙玫瑰都高兴得不得了。
　　尤其是孙玫瑰，明明今天已经做好了用零用钱请苏缓缓看电影的准备，没想到最后不仅没花钱还赚了一些回来。
　　还有比这更好的逛街方式吗？
　　“缓缓，你刚刚真厉害，一点都不害怕。”两人拿了钱告别大影院，嬉笑着上了叮铛车找位置顺利坐下后，孙玫瑰便想起刚刚苏缓缓面试时的事。就连看她的眼神都带着赞许。
　　“你都不知道，刚才你在里面面试的时候，我在外面心里直打鼓呢。”
　　苏缓缓听了笑着开口，“其实那个时候我心里也直打鼓呢，只是都站在那儿了，自然尽量做到最好了。”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还好结果不错，相信我很快就能存够钱买我想要的东西，”
　　孙玫瑰冲她皱皱鼻子，吐槽苏缓缓说，“那锤纹杯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贵了。”
　　她和苏缓缓关系好，自然知道她看中了一只锤纹杯，一直在努力存钱。
　　“它特别好看嘛。”苏缓缓被孙玫瑰吐槽也不生气，只笑眯眯的开口。
　　孙玫瑰又皱了皱鼻子，冲她做了个“不懂你”的鬼脸，虽说不能理解苏缓缓的喜欢，但孙玫瑰轻轻撞了下她的肩膀，笑着又说，“等过两天话剧社要去芙蓉茶馆免费试演第一场，不如我明天去跟社长提一提，让他们请你去画板报？”
　　“会不会给你添麻烦啊？”苏缓缓听了她的话笑问，“要是太麻烦就别去了，反正我现在也找到大影院这份小工了。”
　　她才说完便又被孙玫瑰娇嗔的轻瞪了一眼，一副“你说什么呢？”的模样，“我们是好朋友，哪里麻烦了。”
　　顿了顿后脸上又多了些许狡黠，凑近苏缓缓小声，“其实我也有小心思的。”
　　“哦？”苏缓缓眉梢微挑，静待孙玫瑰的下文。
　　“我啊……巴不得你去画，最好画前几天擦掉的黑板画，这样……大家不就知道陈娟的真面目了？”孙玫瑰一面说着，一面冲苏缓缓眨眨眼。
　　那副有自己小算盘的模样一点不让人讨厌。
　　而苏缓缓听了也只是微微摇头，笑看她说了句“你啊……”
　　正当两人闲聊到这儿，苏缓缓正欲张口再说些什么时，从前面突然传来惊叫声，然后是叮铛车紧急刹车和汽笛长鸣的声音。
　　虽说叮铛车的速度原本就不快，但坐在车上的众人依旧顺着惯性往前倾倒。苏缓缓和孙玫瑰也不例外。
　　尤其是孙玫瑰，正冲苏缓缓笑着也没留心。所以这一往前倾，眼看着鼻梁就要撞上前排椅背。是苏缓缓将撑在椅背上的手往她面前挪了一下，急忙说了声“小心！”，这才替孙玫瑰挡住。
　　但也因为手这样一移，苏缓缓身体偏斜，肩膀直接装上前座椅背，惹得她秀眉一皱，脸上露出些许痛楚的神色来。
　　“缓缓！你没事吧？！”孙玫瑰被苏缓缓拦住，坐好的第一时间便扭头看向她，满脸担忧，“你撞哪儿了？受伤了吗？我帮你看看。”
　　说完便看着苏缓缓的右肩左右张望。
　　苏缓缓眉头微蹙冲她笑了笑，宽慰着说，“我肩膀没事。就是脚……”
　　她一面说着，一面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脚，并微微活动脚踝。
　　“啊？脚？”孙玫瑰顺着苏缓缓的视线一起投向她的左脚，满脸不解。
　　直到苏缓缓又苦笑了一下补充，“我好像把脚给扭了一下。”
　　“严不严重啊？要不我扶你下车，去附近诊所看看？”孙玫瑰问。
　　“不用了，大概是有股气在那儿一时散不了，等缓过劲儿来就好了。”苏缓缓解释，打消孙玫瑰想带自己去诊所的念头。
　　一想到那些跌打药的味道，她便忍不住又皱了下鼻子。
　　顿了顿后抬头朝前方看去，微微张望了几眼后又和孙玫瑰说道，“奇怪，车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孙玫瑰见苏缓缓是真没什么事，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也跟着抬头，站起身朝前方张望，脸带好奇的缓缓点头，算是在附和苏缓缓的话，“大概是线路又出问题了吧。”
　　以前坐叮铛车的时候也遇见过，每当这个时候司机便会拿了长杆下车去捣鼓电线去。
　　不过等两人看了几眼后这才察觉不是这样。
　　好像是……撞人了。
　　“唉哟！可千万别去看啊！那人被压得太惨了。”原本坐在前面的一大娘拍着胸口快步朝后走，一面走一面冲还在好奇的其他人挥手，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太惨了太惨了，那人就这么没了。”
　　“啊？！”众人听了大娘的描述，一边面露不忍，一面禁不住和身边的人交头接耳，朝前方指指点点。
　　前方刚好是一个十字路口，人群车辆原本就多，平时便多有摩擦。
　　叮铛车行至十字路口时正要转弯，恰好有辆黑色小轿车也迎面正常驶来。
　　原本各不相干，却没想到突然有个人不知大喊了一句什么，朝着小轿车车头便冲了过去。
　　司机大惊，车头微偏想避开那人。
　　但奈何对方原本就是冲着找死去的，直接撞上轿车车头，收惯力冲击被撞了出去，就那么巧又撞上叮铛车车头，瞬间被卷进车轮下没了动静。
　　只有一股暗红色的血在众人目瞪口呆的静默中，缓缓至叮铛车车轮下流出。
　　真是太惨了。
　　听大娘这样说后，大家都面带不忍不住的摇头叹息。
　　但也有些爱凑热闹的好事者则来了兴致，踮脚张望后看不出什么，干脆起身往前走，或者直接从窗户探身出去，就想看看大娘嘴里说的惨，到底有多惨。
　　孙玫瑰虽好奇心重，但这种事却绝对不会上前去凑热闹。不仅如此还握着苏缓缓的手，紧紧贴着她。
　　苏缓缓见状扭头冲她笑了笑，轻声说了句“没事，别怕”后，也回握住孙玫瑰。和她一起坐在原处。
　　原本只是想在座位上静静等待，但下一秒便被另一个惊呼给吸引了注意力。
　　——“哎哟！被撞的不是蔡老爷嘛？！”
　　蔡老爷三字一出，车上众人又骚动了起来。甚至惹得更多的人纷纷探头张望，想看看到底是不是那位在北平名声赫赫，前两天却生意失败，倾家荡产的蔡老爷。
　　而同样一惊的还有苏缓缓。
　　蔡老爷……她上一世跟着宋君问出席宴会时，也见过几次面。
　　没想到这一世居然……
　　正当苏缓缓想到这儿时，有眼尖的人已经认出了停在叮铛车前方的黑色小轿车。
　　眼前一亮后指着那车冲众人嚷嚷——
　　“宋家的车？那是宋先生的车！”
　　宋家？
　　宋君问？
　　苏缓缓心中一凛，原本覆盖孙玫瑰手背的手不由抖了一下。


第9章 
　　“宋君问！你诅咒你不得好死！”
　　苍老且愤懑的声音从外传来，让坐在车内闭眼假寐的宋君问听得一清二楚。
　　睁眼的瞬间是小轿车紧急刹车引起的向前惯性。司机先是睁大了眼看着被自己撞飞随即卷入叮铛车车底的人后，这才猛然回神，扭头看向车后座的宋君问，面带惶恐抖着声音问，“宋、宋先生，您没事吧？”
　　“……没事。”宋君问眉头微蹙，语气平淡无波。见司机脸上满是惧意便又开口，“是他自己冲过来的，和你没什么关系。”
　　顿了顿又补充，“先下去看看情况吧。还有气就送医院，死了就送一卷草席。”
　　“嗳，知、知道了。”大约是见宋君问不急不躁，连带着司机原本慌得手脚忙乱的心境也随他稍微平息了一些。赶紧点头后开门下车，去查看那人的情况。
　　宋君问则坐在车上，重新闭眼假寐。
　　车内光线和外面比较起来昏暗些许，随着宋君问向椅背靠去，更是将他的容颜半隐进阴影里。
　　只看得清他轻轻抿着的薄唇，以及半隐在领下的一点喉结。
　　别在领上的暗金色领花，和它的主人一样，透着一股子内敛的华贵沉稳。
　　为了用最快的速度处理掉蔡家，他已经很久没睡觉超过四个小时了，虽说现在蔡家已经破产，但余下的琐碎杂事依旧需要去处理。
　　只有将这些障碍和各种隐患都清扫一空后，他才能放心的去见……
　　正当宋君问想到这儿，车窗便被人从外轻轻敲响。
　　小心翼翼的样子，很是恭敬。
　　宋君问睁开眼，眼神清醒似刚才完全没走神。
　　扭头朝车窗外看去，躬身站在窗外的是听到骚乱立刻赶来的巡捕房警察。
　　“宋先生。”警察见宋君问看向自己，连忙露出谦卑的笑，隔着车窗冲他点头哈腰。
　　之后见宋君问有下车的意思，连忙先一步替他拉开车门，并殷勤的遮住车门顶，避免宋君问下车时不小心撞头。
　　等宋君问刚下车站直，那巡警便微弯腰对他笑着说，“宋先生，这儿的情况我们已经从您司机那儿，还有其他人了解清楚了。是那人突然冲出来才发生这场车祸的。责任并不在您，也不在叮铛车。”
　　宋君问听了冲对方微微颔首，“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都是分内事、分内事。”巡警受宠若惊，连连应声。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宋先生，您有要事要忙就先走吧，这儿的事我们警察厅会处理的。”
　　“好。”宋君问点点头，扭头看向从刚才就站在一边的司机。
　　司机接触到宋君问的视线后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立刻拿了钱包，从里面抽出记张钱递给巡警。
　　“这……？”巡警眼前一亮，下意识便伸手想接过，但才伸手又停在那儿扭头看向宋君问。眼带询问。
　　“帮蔡老爷买副薄棺埋了吧，剩下的钱是给警官的辛苦钱。”宋君问开口解释。
　　“没问题、没……咦？”巡警眉笑眼开的接过钱，冲宋君问点头哈腰很是谄媚。年应了两声后这才反应过来宋君问刚才说的名字。
　　一愣后有些傻眼看向叮铛车的方向，看着只有两条腿露在外面的人看去。
　　居然是……蔡老爷吗？！
　　巡警傻眼，整个人都愣在那儿了。
　　不过他这个模样宋君问并不在意，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完后，便转身准备上车。
　　司机见状赶紧将车门重新替他拉开。
　　就在宋君问准备低头坐进车里，却不经意的朝叮铛车的方向瞥了一眼时，人一下子便顿住，下一秒重新定眼望去。
　　他这模样让司机疑惑，顺着宋君问的视线看去未果后，便又扭过头来看向他唤了一声“先生？”
　　稍稍失神的宋君问回神，沉默了一秒后这才坐进车里。
　　……他还以为看见了缓缓。
　　宋君问靠坐椅背，眼眸微敛。
　　司机见宋君问一言不发也不敢置喙，和巡警打过招呼后便也坐回驾驶座，发动汽车走人。
　　期间没忍住透过车内的后视镜，朝坐在车座后的宋君问看去。
　　只是他整个人半隐在暗处，面上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
　　小轿车至叮铛车身边驶过时，不仅是车上的其他人，就连在给苏缓缓轻轻顺背的孙玫瑰，也没忍住好奇扭头朝小轿车行了一小段注目礼。
　　直到至视线内消失孙玫瑰才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趴伏在椅背上的苏缓缓，脸带关切的开口，“缓缓，你现在还头晕吗？要不……我们现在下车透透气吧？”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苏缓缓，刚才突然就趴下来，将头抵在手背上说头晕。
　　惹得孙玫瑰很是担心。
　　苏缓缓听了也没动，继续闭眼将额抵在手背上，只轻轻应了一声后这才开口，“玫瑰，那辆小轿车走了吗？”
　　“啊？哦，你是说宋先生啊？走了呀。”孙玫瑰刚开始没明白苏缓缓指的是什么，之后才回神。
　　“……哦。”苏缓缓闭着眼睛轻应了一声，又顿了几秒后这才慢慢睁开眼，坐直的时候顺便越过孙玫瑰的肩头，朝她身后的车窗外看去。
　　确定不见小轿车的踪影后，这才将视线重新落在孙玫瑰脸上，强扯了个笑开口，“趴了一会儿没刚才难受了。”
　　孙玫瑰听了她的话立刻松了口气，轻瞪了苏缓缓一眼后这才又开口，“你也是，要是不舒服干嘛忍着，刚才可吓我一跳。”
　　苏缓缓听了心里一暖，立刻伸手挽了她的胳膊笑着说，“我下次一定不忍着，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我不舒服，这样好不好啊？”
　　“哼，这还差不多。”孙玫瑰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原本还想板着脸假装不高兴，但等视线刚和苏缓缓的相触，便一下子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正当这时救护车已“乌拉乌拉”的停到一边，巡警便踩在叮铛车后门，用手上警棍敲了敲栏杆后冲车上众人吆喝，“嗳？大家都下来啊，这车不走了，快快快。”
　　听巡警这样吆喝后苏缓缓和孙玫瑰互看对方一眼，虽说有些无奈但也理解，所以耸耸肩冲对方说了句“走吧”，便手拉手站起身，准备顺着人群往车下走。
　　途中孙玫瑰还挽着苏缓缓的胳膊，又朝她靠了靠，胆怯又小声的说，“缓缓，我好害怕一下车就看见……”
　　“没事，你低着头抓紧我就好。”苏缓缓听孙玫瑰这样一说，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回以宽慰一笑后说。
　　这样一番话让孙玫瑰感动不已，眼睛亮亮的看着苏缓缓，半响后才又开口，“缓缓，你现在真好。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哇，快控制一下你对我的喜欢。”苏缓缓听完半开玩笑。
　　这话出口后惹得孙玫瑰娇嗔了一声，伸手便轻轻打了一下她的肩膀。
　　神情颇为娇羞。
　　但也因为苏缓缓这样一闹，确实让孙玫瑰的心情放松了些。之后也乖乖听话，别过头努力不去看那个方向，只低着头紧紧抓着苏缓缓的手下车。
　　倒是苏缓缓，从车上下来后忍着惧意朝蔡老爷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过巡警早就买了几把油纸伞作为遮挡，倒是阻挡住了旁人探究的视线。也算是……给蔡老爷生后留了最后一点体面。
　　苏缓缓见状便暗叹了口气，这才收回视线，拉着还别着头不敢看那个方向的孙玫瑰快速离开。
　　毕竟是上辈子见过几次面的人，虽说并不熟，但见他落得现在这个状况也难免有些唏嘘。
　　只是……她明明听人说，蔡家在北平是仅次于宋家的大户人家啊，而且上一世直到自己身死，也没听说蔡家有什么问题。怎么现在却……
　　“缓缓，好了吗？”
　　苏缓缓想到一半被孙玫瑰打断，回神后连忙收回心神回答，“好了，已经没事了。”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他们用油纸伞挡着了，没事的。”
　　孙玫瑰听她这样一说，这才长长松了口气。一抬头就想扭头朝蔡老爷的方向看去。
　　但扭到一半又害怕，最后还是没敢看，拉着苏缓缓赶紧走开，“走走走，我们从那条巷子传过去。”
　　“好。”苏缓缓笑着点点头，任由孙玫瑰拉着自己往前走。只是快拐过转角时，还是朝被油纸伞遮着的地方看了一眼，并未看见同样在不远处的街角处，站在那儿静静凝望自己的人。
　　少女被朋友拉进小巷，直到那纤细的背影至眼前消失，但宋君问却依旧没收回凝望的视线。
　　怔忡的站在车边，不知在想什么。
　　半响后才深缓的吸了口气，重新坐回车里。声音暗哑的开口。
　　“……走吧。”
　　这一次，他一定要替自己的花儿，清扫干净周围所有的荆棘。
　　然后才去找她。
　　宋君问闭目想着，自然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拳握，借此压下心中想要马上出现在她面前的躁动。


第10章 
　　“嗳。”
　　才走出教室的苏缓缓听了，下意识的朝声音处扭头，一眼便看见钱理童依靠在右手边的教室外墙上。
　　双手插兜，右脚|交叉于左脚后，点地站着。
　　吊儿郎当的模样。
　　见她朝自己看过来，立刻扬起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倒是充满少年人的朝气，显得干净爽利。
　　“你这是要回家？不如我带你去吃东西啊。小东门新开了一家店，我带你去尝尝鲜？”
　　钱理童站直后，双手插兜跟在苏缓缓身边，一边跟着她走一边说。
　　还好现在已经放学，大部分同学都在第一时间迫不及待的和三两好友携手离开，不然要是看见现在这一幕，还指不定又会说些什么呢。
　　苏缓缓人长得讨喜，性格也好。虽说不爱冒尖儿，但人缘却一直不错。
　　至少上学以来，还没谁对她当面表露过讨厌。
　　但自从这个钱理童老是往自己面前凑开始，苏缓缓便觉得自己平静又和睦的校园生活，多了些波涛汹涌。
　　尤其是陈娟。
　　“不去，我还有事要忙呢。”苏缓缓脚步不停的回答。
　　前两天孙玫瑰说会帮她问一下话剧社演出需不需要板报，原本苏缓缓也没放在心上，以为孙玫瑰只是说一说而已，但没想到孙玫瑰还真替自己拿到了画板报的小工。
　　虽说钱不多，但这是朋友的心意，苏缓缓自然一口答应。
　　这不？
　　趁着放学将画稿画好后，便打算前往芙蓉茶馆。
　　“哦。”钱理童听了苏缓缓的回答，一面继续跟着她，一面拖长了腔调说，“芙蓉茶馆嘛，我知道。那就等你画完板报我再带你去？”
　　这话出口倒是让苏缓缓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钱理童问，“你怎么知道我要去芙蓉茶馆。”
　　钱理童？
　　钱理童笑嘻嘻的冲她伸出一根手指，神秘兮兮的开口，“秘密。”
　　苏缓缓听了忍不住丢给他一个“懒得理你”的表情，扭过头继续往前走。
　　钱理童被她这娇娇软软的瞪了一眼，除了心跳有些加速，禁不住想笑外没半点儿不高兴。
　　视线顺着苏缓缓移开，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傻笑了一会儿后，立刻又迈步追了上去，跟在人家身边继续双手插兜不住的找话说。
　　“嗳，你喜欢吃什么？甜的还是咸的？对了，芙蓉茶馆隔壁街有卖糖炒栗子，可好吃了，我买给你吃啊？”
　　“……”
　　“嗳，我都说这么长一串话了，你到时候应一声呀？”
　　“嗯。”
　　“嘿……你还真只应一声啊？要不……你不喜欢糖炒栗子，那豆腐脑呢？豆腐脑也好吃。”
　　“……”
　　苏缓缓觉得，钱理童还是当初在台上看到时最好。
　　虽说桀骜不驯，但话少啊。
　　现在叨叨叨的，像只小鸡崽。
　　“嗳，你怎么不说话？”
　　--------
　　就这样钱理童一路叽叽喳喳的跟在苏缓缓身边到芙蓉茶馆。
　　还未走近便看见站在门口张望的孙玫瑰，看见苏缓缓后脸上扬了笑冲她挥手示意，“缓缓！”
　　苏缓缓见了，也扬起笑看向她，并加快脚步朝孙玫瑰走去。
　　等近了后才开口道歉，“抱歉啊，我来晚了。”
　　“一点都不晚。”孙玫瑰拉着苏缓缓的手，一面说一面亲昵的左右摇晃了一下，顿了顿又说，“主演们还没来呢，就我们先来布置一下。”
　　这点苏缓缓也明白。
　　话剧社其实也是个小型社会，有人一直演主演，自然也有人一直都是配角或者路人甲。
　　孙玫瑰在里面就多是配角，所以现在这些表演前的各种杂活和准备工作，不就是由他们来做嘛。
　　至于主演……当然是等到大家收拾得差不多了，这才隆重登场才对呀。
　　所以苏缓缓听了孙玫瑰的话后，只了然的冲她点点头，之后又看向芙蓉茶馆问，“那我在那儿画啊？”
　　“哦，小黑板放在楼上了，等我去拿下来。”孙玫瑰恍然，立刻就要拉着苏缓缓的手往楼上走。
　　不过还未动一直站在一边的钱理童便自告奋勇，“我来帮忙吧，怎么能让你们女生做这些事呢？”
　　“行啊。”不等苏缓缓拒绝，孙玫瑰便笑着应下，顿了顿看着他笑眯眯的又说，“这事原本就应该交给你们男生来做嘛。”
　　说完两人嘿嘿一笑，钱理童便率先往茶馆内走去。
　　倒是苏缓缓站在一边看明白了一点儿东西。
　　拉住正欲跟上的孙玫瑰，轻瞪了她一眼后小声问，“是你跟他说的？”
　　话音刚落见便孙玫瑰冲自己古灵精怪的吐了下舌头。这下苏缓缓也不用从她嘴里听到答案了。
　　“哎呀……我看他还挺诚心的，所以就说了呀……”孙玫瑰一面说着一面继续摇晃苏缓缓的手，顿了顿小心观察她的表情，生怕苏缓缓不高兴。
　　“缓缓，你不会不高兴吧？”
　　“倒还到不高兴的份儿上，就是……”苏缓缓摇摇头，顿了下继续往下说，“麻烦。”
　　“你呀，下次别做这种事了。我不喜欢。”苏缓缓又轻瞪了孙玫瑰一眼说。
　　“好好好，我下次不敢了。这次你就原谅我吧。”孙玫瑰听苏缓缓这样说后连忙应声，可怜巴巴的瞅着她。
　　苏缓缓叹口气，摇摇头后说，“走吧，上楼。”
　　“嗯！”孙玫瑰见状，又笑得眉开眼笑的。
　　------
　　三楼包厢内，宋君问刚和外国客商谈完正事，便听见包厢外隐约传来的嘈杂声。
　　传入耳里并不会让人心生厌烦，反倒增添了一股子讨喜的烟火气。
　　“嗳，同学，三楼你们不能上来。”守在三楼楼梯处的伙计见钱理童还要往楼上走，立刻出声制止。
　　“啊？我来拿东西的。”钱理童听了抬头看向伙计，眉头微皱开口解释。
　　不等伙计回答跟在他身后上来的孙玫瑰便先一步抢先开口，“钱理童，东西放在二楼呢。”
　　等和苏缓缓一起上了二楼后，便探出身朝三楼楼梯口看去，冲伙计笑着说了句“不好意思啊小哥。”
　　之后冲站在楼梯中间的钱理童招手，让他赶紧下来。
　　这段对话隐约传进包厢里，让坐在宋君问对面的外国人又细嗅了茶盏里的清茶后，这才抬头看向他笑，“年轻真好啊……”
　　宋君问听了对方的喟叹，也笑着点点头。倒是没在意这个小插曲。
　　包厢外，在孙玫瑰冲钱理童招手示意他下来后。
　　钱理童却只是瞥了孙玫瑰一眼，虽什么都没说但那模样却明显因为那伙计对自己的不客气，所以带了些少爷脾气。
　　正想说点儿什么时苏缓缓也探出身来，和孙玫瑰动作一致，表情相同的看向他。
　　虽一句话都没说，但那模样就是让钱理童觉得她憨气得很。那点儿少爷脾气便顿时烟消云散，只朝伙计看了一眼后便转身往楼下走。
　　孙玫瑰见他下来了，这才又冲伙计招招手，拉着苏缓缓继续和钱理童叽叽喳喳，“你动作也太快了，我和缓缓才说两句话你就差点跑人家三楼去了。”
　　“三楼怎么了？还不是招待客人的地方。”钱理童顶嘴，带着少年意气看向苏缓缓两人，神情有些挑衅，“你们想上去吗？我出钱包间厢房，等会儿缓缓你就可以在三楼包厢里画画。”
　　他越说越觉得这办法可以，甚至停下来拍了下手，“对啊，到时候你就在上面安安静静的画，没人打扰你不说，渴了还能吃点儿茶点。这家茶馆的芙蓉糕是招牌点心，不如给你点一份？”
　　苏缓缓看他越说越来劲，都已经探头准备冲楼下喊伙计了，这才赶紧拉住他开口，“不用了，我就是来帮忙画个画的。弄好了还得赶紧走呢。去包厢做什么啊……浪费钱。”
　　“这有什么。”钱理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算你只在包厢里待十分钟也行啊。”
　　说完便扭头准备喊伙计。
　　这听不进去话的模样让苏缓缓都忍不住皱眉，正欲开口劝阻时，孙玫瑰反倒先了一步。
　　“那你也不用白费功夫了，我们来之前人家三楼便全给包下来了，好像是上面有大老板在谈生意呢。”孙玫瑰一面说，一面神秘兮兮的朝三楼指了指。
　　“大老板？来这里谈生意？”钱理童才不信，轻啧了一声后挑眉，“顶多就是哪家的掌柜、管事，哪儿会是什么大老板。”
　　“真的。”孙玫瑰见他不信，便看向苏缓缓急切开口，似在寻求认同，“我刚才有看见一个外国人上去呢。”
　　“外国人去德大啊，来这种地方做什么。”钱理童说。
　　“大概是觉得这种地方更有我们国家的风格吧？”一直在一旁没说话的苏缓缓如是说到。
　　顿了顿看向两人说，“好了，别管人家来做什么了，我们先忙自己的事吧。”
　　说完又将视线投向孙玫瑰说，“等会儿我还要去检查一下那些画呢。”
　　昨天画了三幅电影版画，得去检查看看有没有破损。
　　“嗯。”孙玫瑰自然知道，点头应声。
　　只有钱理童左右看了看两人后，视线停在苏缓缓脸上疑惑开口，“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你等会儿要检查什么画？”
　　这话出口后换苏缓缓笑眯眯的冲他竖起一根手指，神秘兮兮的说，“秘密。”
　　模样娇气又灵动。


第11章 
　　“缓缓，我还有事要忙，等会儿再上来看你？”
　　等钱理童按苏缓缓说的挂在墙上后，孙玫瑰找来彩色粉笔递给她时便开口说。
　　“行，你去忙吧，这里我自己来就好。”苏缓缓点点头，接过粉笔。
　　孙玫瑰听了又叮嘱了两句这才往楼下走，不过转身下楼前还冲钱理童眨了下眼睛，似在打什么暗号。
　　被苏缓缓发现瞪了她一眼后，孙玫瑰才娇俏的轻吐舌头，赶紧一溜烟儿下楼。
　　等她蹬蹬瞪的下楼后苏缓缓才又扭头看向钱理童，虽一句话都没说，但那副带了点儿气噗噗的模样却让钱理童看得清楚。
　　这副娇憨的模样没一点儿威慑力，甚至让钱理童禁不住想笑。
　　好不容易崩住脸上表情，这才顺利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回看苏缓缓，“看我干嘛？刚才孙玫瑰可不是在跟我打什么暗号啊，你可千万别误会。”
　　苏缓缓听了又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后，这才收回视线，一面将书包里的画稿拿出来，一面眼皮子都不掀一下的开口，“我又没说你和孙玫瑰有打暗号，你解释什么？”
　　一句话堵得钱理童顿时语塞。
　　见苏缓缓已经拿了粉笔准备画画，不打算理自己了这才抓了抓后脑勺，笑嘻嘻的凑过去，颇为讨好的说，“对了，我刚才不是说附近有好吃的糖炒栗子和豆腐脑吗？我去给你买好了。”
　　说完不等苏缓缓回答，丢下一句“你等着”便直接往楼下跑去。
　　“嗳？！不用了。”苏缓缓听了立刻拒绝，但一扭头只看见钱理童跑下楼的背影。
　　以及他一面下楼一面传来的“没事儿，我很快就回来。你等着啊。”
　　苏缓缓愣了一下，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后，这才转身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小黑板上。
　　……反正买回来她也不会吃的。
　　还是赶紧将板报完成了先走吧。
　　苏缓缓抿了下唇，一面画一面想。
　　这副完全不听人劝，只顾着表达自己情感的举动，其实很令人困扰的。
　　-----
　　“宋先生，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宋君问回握外国商人的手，并微微欠身。顿了顿后看向站在身边的副手又开口，“书成，送威廉先生下楼。”
　　“好。”名叫书成的副手点头，并笑着冲威廉先生做了个“请”的手势，“威廉先生请。”
　　威廉道谢，又冲宋君问点点头后这才转身下楼离开。
　　而宋君问则站在原处目送两人离开视线内后，这才转身进入包厢，坐回原处又慢慢饮茶。
　　原本禁闭的包厢门这次大开着，楼下的喧闹嬉笑声更加清晰的传来，虽然这些声音交杂在一起听不清内容，但所传达的情绪都是令人开心，想要跟着这股愉悦扬起嘴角的。
　　但，只是对旁人而言。
　　宋君问坐在那儿，神情平淡眼眸微敛，虽给人感觉从容不迫，可同样有股子疏离传来。
　　楼下的欢笑和充满人情味的嘈杂，在即将靠近宋君问时便被一股无形的东西全部阻隔在外，让身处其中的他能听到、看到周遭的快乐，却不能感觉情绪的温度。
　　原本守在楼梯口的伙计偷偷探头，见宋君问侧身坐在窗边，便又悄无声息的重新缩了回去。
　　——没敢出声。
　　而另一边，正出了芙蓉茶馆跑去给苏缓缓买糖炒栗子的钱理童，就那么巧被陈娟给看了个正着。
　　原本正和身边朋友有说有笑的她，在确定前面那个背影真是钱理童后，第一时间便眼前一亮，但随即微露疑惑，奇怪他怎么会在这儿。
　　而和陈娟一路的女同学，也立刻开口问出了她心中疑惑，“咦？那不是钱理童嘛，他在这儿来做什么？”
　　说完还朝其他人看去，见大家都莫名摇头后这才将视线投向芙蓉茶馆。
　　正打算又说什么时，便听见孙玫瑰的声音从芙蓉茶馆里传来。
　　——“伙计小哥，我等会儿将小黑板挂在这儿可以吗？”孙玫瑰一面走到门口指着外间的柱子，一面看着茶馆里的谁开口。
　　“可以，但小心放在那儿的花草啊。”茶馆伙计也不出来查看，顺着孙玫瑰指的方向便知大概，遥遥应了一声后便端着手上的茶点继续去忙了。
　　孙玫瑰见状应了一声，转身便打算动手将放在那儿的花草挪到一边，好方便等会儿挂话剧社的小黑板。
　　但才转身不等动手，倒是先和站在不远处的陈娟打了个照面。
　　原本带着笑容的脸一下子便因看到她，而瞬间拉下脸来。
　　不仅如此还冷哼了一声，猛的一扭头便重新往芙蓉茶馆走去。
　　“嘿……这个孙玫瑰，什么态度啊。”站在陈娟身边的女生见状，立刻不高兴的替陈娟抱打不平，说完这话后重新看向同伴又开口，“不就是进了话剧社吗？有什么好得意的。”
　　其余人听闻也纷纷点头附和。
　　陈娟也很不高兴。但比起身边的几人，她自己很清楚为什么孙玫瑰对她是这个态度。
　　——肯定和苏缓缓有关系。
　　……等等，孙玫瑰刚才说小黑板？难道……苏缓缓也在芙蓉茶馆里？
　　陈娟一想到这层，突然就恍然明白为什么会在这儿看见钱理童了。顿时心里各种翻腾，很不开心。
　　就在她想通这件事时，朋友已一把拉了陈娟的手愤愤不平的开口，“小娟，别和这种人一般见识，我们走！”
　　说完便打算拉着陈娟离开。
　　身边另外几人也纷纷点头附和着。
　　但这样就走太不解气了，而且也不附和她陈娟的性格啊！
　　所以陈娟忙止了脚步，等朋友们疑惑朝自己看来时，她开口，“我要去里面看看，你们帮我把风，别让孙玫瑰他们看见我进去了。”
　　看看？这有什么好看的？
　　几个女生听了左右张望彼此，不明白陈娟这是唱哪一出。
　　但不等大家将疑问问出来，陈娟已率先朝芙蓉茶馆的方向走去了。其余几人没法儿，只好一面小声的喊着“小娟”，一面紧张跟上。
　　一副做贼的模样，反倒比刚才更惹人侧目一些。
　　但也是陈娟运气好，孙玫瑰等人正忙得不可开交，加上芙蓉茶馆生意好。她这个模样进去茶馆的众人也只以为陈娟是和孙玫瑰一路的而已。
　　只扭头看了一眼便重新谈笑品茗去了。
　　就这样陈娟顺利的在上楼梯时看见了正背对自己，站在那儿画板报的苏缓缓。
　　果然在这儿。
　　陈娟撇了下嘴，虽说已经大致猜到苏缓缓一定在，但真的看见她后心里的不舒服却比刚才更盛。
　　……必须得让她好看才行。
　　陈娟一面想着一面左右张望，视线不经意看见放在楼梯栏杆处的小矮凳时顿时眼前一亮。
　　她趁着苏缓缓在专心画画，没留意身后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将小矮凳放到她的脚后跟处。只要苏缓缓没留心往后退一步，立刻就会被矮凳绊倒。
　　这个位置还不至于不小心滚下楼梯。
　　哼，自己的心眼还是挺好的。只是对她小施惩戒而已。
　　陈娟做完这些后，一面盯着毫无察觉的苏缓缓，一面得意的往后退下楼梯。
　　半点不没想过即便是平地摔，一时不慎也会让人摔断脖子这件事。
　　陈娟左右张望着出了芙蓉茶馆后，颇为兴奋的和等在外面的朋友会合，张望的同时还不忘问，“怎么样？没人看见我吧？”
　　“没有没有，我们帮你盯着呢。放心吧。”众人七嘴八舌的回答。
　　“那太好了，我们快走。”陈娟高兴得不得了，主动拉了其中一女同学的手，嬉笑着往前跑去，其余女生也笑闹着跟上。在旁人看来着实是一副青春洋溢的美好画面。
　　少女的笑声隐约传到楼上，让半敛着眼不知在想什么的宋君问微惊，一下子便从回忆中惊醒。
　　再一垂眸，才发现手上的茶已由温逐渐转凉，这才放回桌上站起身。
　　刚出包厢，去送威廉先生的书成便已折返，一抬头看见宋君问便站在原处垂手恭立，“先生，现在走吗？”
　　“嗯。”宋君问应了一声，脚步微停。
　　书成侧身，让开路给宋君问后这才跟在他身后，一面往楼下走一面说着生意上的事。
　　“蔡家在东郊的码头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再过两天便能正常使……？！先生？”
　　原本在下楼梯的宋君问突然顿住身形，差点让跟在他身后的书成没刹住车撞上去。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了便立刻开口，可惜却没得到宋君问半点回应。
　　书成见状，忍不住探头探寻宋君问的神色，却发现他正盯着某处怔忡时，便随着宋君问的视线一起看去。
　　二楼拐角处，一少女正背对他们在小黑板上画画。
　　专心致志的并未察觉到身后宋君问的凝视。
　　——是那个小姑娘。
　　前段时间宋君问才远远的在车里见过苏缓缓一次，那次便是书成开的车。
　　当时书成还没闹明白，现在再见才隐约察觉点什么。
　　想到这儿书成又朝宋君问看了一眼，但完全不敢置喙，只能陪着他继续站在楼梯处。
　　苏缓缓对此毫无察觉，对着画稿和小黑板来回看了好几眼，确定没问题后这才点点头，并向后退了一步。
　　而这一步碰巧带翻了小矮凳，让苏缓缓瞬间身形不稳，面露错愕整个人眼看着向后倒去——
　　——“小心！”书成见状，出声提醒的同时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
　　手至一旁伸了过来，一把接住苏缓缓，并顺势将她从身后拥进了怀里。
　　苏缓缓一愣，慢慢低头看向环在自己腰际的手臂，随着差点跌倒的惊怕逐渐消失，同一时间感受到的是来自身后的气息。
　　——无比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气息。
　　苏缓缓一咯噔，想清楚身后是谁的一瞬间眼不由微微睁大。
　　心跳快得厉害。
　　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抱着自己，至后传来的同频震动。


第12章 
　　“……谢谢您先生。”
　　苏缓缓的道谢小声得很，顿了顿见身后人没松开自己的意思，这才又开口补充了一句，“您能松开我了吗？”
　　宋君问抿了下唇，这才松开手并向后退了一步。
　　等重新和苏缓缓拉出一步远的距离后这才低声开口，“……抱歉。”
　　——他刚才重新将她抱近怀里时，忍不住失神了下。
　　“没关系。”等身后那个怀抱离开后，苏缓缓才暗松了口气并低声回答。
　　正准备转身，以左脚为重新欲动时脚踝却传来刺痛感，惹得苏缓缓秀眉一皱的瞬间人也歪斜，往一边偏去。
　　好在宋君问虽已退开，但所有的注意力却依旧在她身上，见她这时站不稳立刻伸手接住，半揽在臂弯里。
　　一垂眸便见苏缓缓秀眉微皱，明显是在忍痛。
　　“怎么？扭伤脚了吗？”宋君问低头看向她不敢着地的左脚，也忍不住跟着皱眉。
　　也不等苏缓缓应声，一把将她拦腰抱起，走至一旁的椅子这才小心放下。
　　之后在顾来倒吸了一口凉气，并逐渐睁大的眼神中单膝虚跪在苏缓缓面前，欲帮她查看左脚伤势。
　　但手才微抬，视线落在苏缓缓袜子上时便瞬间回神。
　　苏缓缓才从学校出来，身上自然穿的是学生裙。
　　脚蹬一双圆头黑皮靴，配黑色腿袜。
　　那腿袜一直没入裙摆下，长度大约在大腿中端处。想查看苏缓缓扭伤情况，得褪下腿袜才行。
　　反应过来这点的宋君问抬头看向苏缓缓，语气平静的开口，“大约是扭伤了，最好擦些药酒才行。”
　　说完也不等她开口，扭头便对还傻在楼梯上的顾来开口，“顾来，问问店家有没有跌打酒。”
　　“啊？啊！知、知道了。”平日向来机灵的副手现在像个傻子一样，慢了好几拍才明白宋君问在说什么。
　　赶紧应声后站在原处左右张望了几下，这才想起有个伙计在三楼呢。
　　果然一扭头便看见站在楼梯上，同样目瞪口呆的伙计。顾来假意清了清嗓子，成功“唤”醒伙计，并在对方用还带着诧异的眼神看向自己时开口，“伙计，你们茶馆有跌打酒吗？”
　　“有有有！您稍等。”伙计连连点头，立刻就往楼下走。
　　顾来站在原处，侧身给伙计让出路来。
　　原本打算站在这儿等着伙计将东西送回来的他，一扭头便和宋君问的视线撞在一起。不由又愣了一下。
　　“……你也去。”宋君问看着顾来静静开口。
　　惹得顾来疑惑的“啊？”了一声，但话才出口便见宋君问微蹙了下眉。赶紧连声应着。
　　虽依旧不解，还是跟上伙计一面说，“我和你一起去吧。”
　　两人双双离开。只留下苏缓缓和宋君问两人独处。
　　明明楼下还有喧闹嘈杂不断传来，但苏缓缓就是觉得此时那些外界的声音，被膈在了她和宋君问以外。
　　可这样的独处，只让苏缓缓越发的觉得不自在。
　　“那个……我……”她清了清嗓子，正打算说自己没什么事，不用这么麻烦的时候，宋君问又重新抬起头来看向她。
　　让苏缓缓一下子就撞进他的眼眸里，剩余还未出口的话，便这样堵在了口中。
　　“这里不太方便，我带你上去包厢上药吧。”宋君问看着苏缓缓，压着心里的情绪，尽量像往常那般对她开口。
　　说完他便站起身，伸了手递到苏缓缓面前。掌心向上静静等待她将自己的手放上来。
　　带着内敛的气度。
　　“不用麻烦先生您了，我就是稍微扭了一下而已。没大碍的。”苏缓缓撇了眼他伸到自己面前的掌心，又迅速的移开眼。
　　一面说这话的同时，一面双手撑了扶手打算站起来。以此来证明自己真的没事。
　　可惜左脚才微微着力，脸上便又露出痛色。
　　顿时人跟着又往旁便一斜，险险要撞上椅子扶手。
　　还是宋君问一直留意着，伸手一拦，让苏缓缓的手握住自己的前手臂，借着这点力度支撑才没撞到扶手。
　　不然腰侧上估计又得多一块淤青。
　　宋君问垂眸，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不由又抿了下唇。暗叹口气后颇为无奈的软着调子开口，“何必勉强站着，万一又伤了怎么办。”
　　苏缓缓低着头，手搭放在宋君问的前手臂上。眼眸微微游移，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抬头直视对方。
　　只能盯着他的西装扣，用眼神细细的描绘扣子上的暗纹，试图用这种鸵鸟埋沙的方式自欺。
　　可惜这种方式一点用都没有。
　　“我带你去楼上包厢上药。”宋君问低头看着执拗低着头，也不说话看上去在使小性子的苏缓缓，声音忍不住又放柔了一些。
　　就像在小心翼翼哄着，生怕这个娇娇柔柔的小姑娘不高兴了一样。
　　——此时要是顾来还在，别说眼睛瞪大了，估计连下巴都得惊掉。
　　当然即便这时顾来真的在，并作出这样的表情。估计宋君问也没空看他，只会顾着照顾苏缓缓的情绪吧？
　　比如现在。
　　他看着她，看着她那犹如蝶翼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并慢慢的点了点头后才暗松了口气。
　　唇角微缓染上一点儿笑意后，托着苏缓缓手臂的手微转，便轻轻握住她的手肘，“我扶你上去。”
　　苏缓缓听了，这才抬眼看了看宋君问。飞快移开后默默的点了点头，轻声应了一声。
　　“……嗯。”顿了顿后又说，“麻烦您了先生。”
　　后面这句先生，喊得宋君问忍不住又轻抿了一下唇。
　　默了一秒后才低声开口，“走吧。”
　　等进了包厢，并扶着苏缓缓坐在椅子上后，宋君问在苏缓缓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又虚跪在她面前，手立刻就朝她的左脚伸去。
　　惊得苏缓缓立刻将脚往后缩，睁大眼看着宋君问，“你做什么？！”
　　宋君问一怔，重新抬头看向苏缓缓，她那副声厉内荏，像小猫挥舞自己稚嫩爪子，试图恫吓旁人的模样，便这样落进眼底。
　　纯黑的眼眸在她脸上慢吞吞的停留几息后，这才压下逐渐浮现的笑意，正经却略显无辜的开口，“……帮你解开皮鞋扣？”
　　“……”苏缓缓听了，原本瞪着他显得有些凶巴巴的眼神，慢慢的便恢复平日娇憨的模样。
　　最后眨了眨眼，……讪讪。
　　宋君问见状轻笑了一声，这才又伸手。
　　不过这次苏缓缓没再往后缩脚，乖乖的任他帮自己解开圆头皮鞋的扣带。
　　做完这些后宋君问这才重新站自身，看着她半响后开口说，“之后……你自己解一下，这样才方便检查。”
　　他中间的话隐去，但视线又朝苏缓缓的脚看了一眼。
　　只一眼苏缓缓便明白宋君问的意思，顿时红了脸，眼睛也似躲避他的视线般避了开去。
　　半垂了眼更显睫毛如蝶翼般，在轻轻颤动。
　　宋君问的视线落在她的睫毛上，顿了一下这才丢下一句话转身往门口走，“我去包厢外看他们拿跌打酒上来没。”
　　等门关上的声音传来后苏缓缓这才抬头，微微探身朝包厢外看去。
　　她坐的位置恰好在屏风后，即便包厢门没关，外面的人也轻易看不见她。
　　只是现在宋君问将包厢门至外关上，算是又多了一层保障。
　　也不知是宋君问体贴还是位置恰好，总之从苏缓缓这个角度向外望去，恰好能看见宋君问站在门外的隐约身影。
　　苏缓缓见状收回视线，左右看看确定包厢里只有自己后，这才微咬着下唇，屈膝慢慢将腿袜褪下，捏在手上胡乱的团成一团后塞到身后。
　　刚做完这些包厢外便传来“咚咚咚”上楼的声音，紧接着是去而复返的顾来对宋君问说，“先生，跌打药。”
　　“好。”宋君问接过后，轻扣了下包厢门这才推开一些准备重新进入。
　　还没举步便察觉到身后的顾来居然想跟，便扭头瞪了他一眼后吩咐，“你守在这儿。”
　　“啊？是。”顾来只愣了一下立刻应声，垂眼恭敬站在那儿，直到宋君问从内将门关上后这才转身背对包厢，心有余悸的吐了口气。
　　并偷偷伸手拍了拍胸口，在心里暗骂自己。
　　亏得别人说你八面玲珑，怎么今天老犯傻？刚才居然还想跟着进去，真是……
　　顾来越想越觉得自己可以写一份一万字的自我检讨，深刻阐述一下自己是有多么的没眼力劲儿。
　　宋君问才不知道自己的副手在包厢外自我检讨，他反手将门重新关好后，向前走了两步便停在屏风后，隔着屏风轻声开口。
　　“我方便现在过去吗？”
　　屏风内静默，半响后才听见一声很轻的回答。
　　“……嗯。”
　　娇娇柔柔的，和从前一般无二。


第13章 
　　宋君问刚绕过屏风便见苏缓缓并膝坐在椅子上。
　　两只手撑在两侧握着椅边，眼帘微垂眼眸微微游移，似在小心打量包厢内的布置，但怎么看视角都是斜下方，能看到的也只是什么桌子腿、椅子腿而已。
　　……总之无论如何，都不好意思抬眸看向宋君问。
　　有些窘迫，又乖乖的。
　　她这个样子让宋君问见了禁不住便又软了眼底神色，脚步微顿了一下才重新走近苏缓缓，在她面前单膝虚跪后，抬眸看了苏缓缓一眼后才又轻声开口，“我帮你上药？”
　　苏缓缓坐在那儿，因为宋君问此刻蹲在自己面前，原本一直垂着，刻意不去看他的视线，这时也因为角度及其自然的和他四目相接。
　　她看着宋君问，撑放在椅子边缘的手，指腹在红木上扣了几下后这才重新垂了眼，几不可闻的点了下头。
　　宋君问是得她的允准，眉宇舒展并露出一点笑意后，这才伸手握了苏缓缓的左脚，将它轻轻放在自己的腿上，垂眸查看她的脚踝。
　　期间宋君问动作轻柔缓慢，就怕自己动作快了又惊到苏缓缓，又像刚才一样将蜷缩起来不让他碰。
　　少女的皮肤白皙，足部大多时间又多隐于衣物下，被鞋袜包裹。比起同样白皙|光|滑|的手背，更多了几分嫩气。
　　也衬得她脚背上那颗小小的红痣越发娇艳可爱起来。
　　宋君问握着苏缓缓的脚，原本认真查看脚踝扭伤情况的他，不经意的就又被这颗红痣闪了下眼。
　　视线的禁不住就在上面多停了一秒。
　　原本就因为拖了腿袜正窘迫的苏缓缓，此时见自己的脚被宋君问握在掌中，不知怎的视线也移到自己脚背上的红痣上，慢慢的眨了眨眼后，突然想起什么顿觉这个样子过于暧昧。脚一动立刻便想从他的掌中缩回来。
　　上一世，宋君问也是……这样握着她的脚的。
　　……在那种时候。
　　“别动。”
　　苏缓缓才动宋君问便像是知道她想干嘛似的微微收手，将其握在掌中。
　　这阻止并不会让人反感，或觉宋君问孟浪。但……就是有股子忍不住想后退，微屏住呼吸想避开他身上气息的怯懦感。
　　苏缓缓双手撑着椅子，咬着下唇羞怯的看着宋君问。那双介于杏眼和挑花眼之间的眸子，此刻眼神似醉，显得楚楚。
　　就这样带了些娇嗔瞅着宋君问，好似在说“你不能欺负我”一样。
　　然而她这个样子，只会让人升起恶劣感，越发的欺负她。
　　“……”宋君问看着苏缓缓，眸子深邃的慢慢开口，“我得帮你上药。”
　　他的语气平和轻柔，但眼底却像是压着什么东西，沉甸甸的让苏缓缓不由率先撇开眼。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移开眼，但……就是觉得有些……羞耻。
　　苏缓缓心神意乱的抿了下唇，支撑在椅边的双手手指，紧张得又握紧了一些。
　　然而她这副羞赧的样子……却让宋君问忍不住心生旖旎。
　　想起从前某些片段的同时，手指指腹也不由自主的摸索了一下她那颗小痣。
　　这动作惊得苏缓缓绷紧了足弓，原本移开的眼神也猛的重新看向宋君问，神情有些羞恼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最后开口只有一个字，“……疼。”
　　这话让宋君问快速眨了下眼，偏头接着假咳压下心中鼓噪后，这才重新回头低声说了句“抱歉”，老实倒了跌打酒在掌心搓热了给她敷在扭伤处。
　　跌打酒的味道一点不好闻，但此刻出现倒是意外的冲散了两人之间的旖旎暧昧。让苏缓缓松了口气，难得在心里夸赞了一句跌打酒。
　　不过……味道还是不好闻。
　　苏缓缓一面想着，一面皱了皱鼻子。
　　宋君问头都没抬一下，却像是知道苏缓缓现在会出现什么表情一样开口，“忍一忍，虽然味道不好闻，但效果还不错。”
　　话一出口便让苏缓缓愣了一下，她看向宋君问呐呐开口，“……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跌打酒的味道？”
　　“……”
　　宋君问静了一秒这才将覆在她脚踝上的手收回，跟着重新抬头看向苏缓缓。神情从容动作自然，没半点不妥。
　　“我以为大家都不怎么喜欢跌打酒的味道。”他看着苏缓缓，回得轻描淡写。
　　好像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特别一样。
　　苏缓缓细细观察了他片刻，见宋君问确实如常这才相信他的回答。
　　并在心里升出些许自嘲来。
　　但要具体说清楚是在自嘲什么，却也连她自己也弄不明白。
　　就在苏缓缓心绪纷杂时，宋君问已将跌打酒收拾好。一面擦干净手一面对苏缓缓说，“今天就别乱动了，你家……住哪儿？不如我送你回去？”
　　这话惊醒了苏缓缓，她抬头看向已经站起身的宋君问，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在说什么。立刻摆手拒绝，“不麻烦先生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宋君问轻皱了下眉又开口，“你现在行动不太方便，万一在路上不小心自己磕碰说不定会二次扭伤，这就不好了。”
　　“我会小心的。”他话音刚落苏缓缓便回答，脸上带着一点儿倔强，顿了顿又补充，“我出去就叫辆黄包车，这样就不会不小心磕碰到了。”
　　“……行吧。”宋君问又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见苏缓缓直视自己，眼清眸正不避不闪，便知道她那点儿小脾气是上来了，便服软应声。
　　这倒是让苏缓缓面露诧异，好似第一天认识宋君问一样。
　　宋君问看似有礼得体，但只要是他决定的事，鲜少能动摇他。
　　因此也难怪苏缓缓用这样的表情看着他。
　　但无论他是因为什么理由改变了注意，对自己来说都是好事不是吗？
　　所以苏缓缓倒也没过多细究，等宋君问再次回避将腿袜穿戴整齐，确定没什么问题后这才在他的搀扶下出了包厢。
　　又和茶馆伙计打过招呼，请他帮忙给孙玫瑰转达一声后，便随着宋君问两人从茶馆后门出去。
　　上黄包车前又冲他再次道谢后，这才上车走人。
　　等黄包车拉出一段路苏缓缓才偷偷回头朝后看，确定宋君问没跟上来后才松了口气，慢吞吞的重新坐好。
　　至于原本打算去看看大影院的板报……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也只能等明天再说了。
　　苏缓缓一面想着，一面低头看着自己的左脚轻叹了口气。
　　可……她不记得自己身后有放凳子啊？
　　苏缓缓有些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
　　“钱理童！”
　　抱着糖炒栗子和咸豆花兴致勃勃往回走的钱理童听见有人喊自己，寻着声音望去，等看清正冲自己跑来的是谁后立刻皱了下眉头。
　　懒洋洋的说，“是你啊？有事吗？”
　　跑到他跟前的陈娟撑着膝盖喘了几口气，这才重新看向他，满脸笑容的说，“没事就不能叫你啦？对了，你怎么来这儿了？你平时不是不喜欢来这些地方的吗？”
　　这话才说完钱理童便满脸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嗤笑了一声问，“怎么？我想去哪儿不想去哪儿还得跟你说啊？你管我来这儿做什么。”
　　钱理童也是从小被家里娇惯的大少爷，性格比起陈娟越发张扬乖张。加上陈娟老是一厢情愿的自己贴上来，刚开始钱理童还能保持一点男孩子对女孩子的礼貌，时间久了自然也就不耐起来。
　　因此钱理童现在对陈娟说话的语气，是半点不客气。
　　陈娟被他这样顶了几句，原本带着笑容的脸也瞬间没挂住表情，但下一秒又重新扬起，带了点儿委屈的模样看着钱理童喃喃，“我就是随便问问嘛，你怎么这么凶。”
　　顿了顿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补充，“对了，我和常艾她们在前面书店，要不你也一起？”
　　常艾是陈娟的朋友之一，现在正和其他几人在书店里。只有陈娟出来买吃的，所以恰好看见钱理童。
　　她说着说着便准备伸手去拉钱理童袖子，却被他一下子皱眉避开，不仅如此还没好气的说，“你玩你们的，拉我去做什么。”
　　顿了顿后又补充，“我两又不是一个班的。”
　　“你……！”陈娟就算再怎么对钱理童有好感，被他这样三番两次的怼也忍不住恼怒。
　　此刻语塞半响后瞪着他跺脚，气话紧跟着脱口而出，“那苏缓缓还是我们班的，你干嘛经常来找她？！人家根本就不想理你！”
　　钱理童听陈娟这样一说脸色也立刻不好看起来，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说，“管你什么事。”
　　“我……我这不是为你好吗？！”陈娟支吾了一下又理直气壮。
　　可惜她这模样只让钱理童又冲她翻了个不耐烦的白眼，丢下一句“不需要”后，便抱着手上的东西继续往芙蓉茶馆走。
　　留下陈娟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喊了好几声“钱理童”，独自气恼跺脚。
　　……啧，真是麻烦。
　　钱理童暗自嘀咕，头都不回一下。
　　不过随着他走近芙蓉茶馆，陈娟这个小插曲便被迅速抛诸脑后，钱理童刚抱着吃的步伐轻快的跨进茶馆，便见孙玫瑰从二楼下来。
　　扬了笑冲她说，“苏缓缓还在上面吗？我给她买了吃的。”
　　“哇，是这里有名的豆花和糖炒栗子。”孙玫瑰听了他的话，朝他怀里张望一眼后颇为羡慕的说，顿了顿又瞅着钱理童开口，“我说钱理童，你就只给缓缓买，不知道给我买一点吗？”
　　钱理童听了随意的冲她挥挥手，“行了行了，顶多糖炒栗子等会儿分你一半好了。”顿了顿后又将话题扯回来，“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她还在上面吗？”
　　一面说着一面抱着吃的准备上楼。
　　“别上去啦。”孙玫瑰见钱理童这副积极得有些急躁的模样，赶紧侧身让出通道，就怕被他撞到。等他越过自己后这才开口。
　　钱理童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孙玫瑰，皱眉不解。
　　“缓缓走了一会儿了，是茶馆伙计转告我的。”孙玫瑰将剩下的话说完，“所以你不用上去了。”
　　“怎么就走了呢？我不是让她等我回来嘛。”钱理童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皱着眉头说。
　　孙玫瑰见他这模样没好气的又说，“缓缓都没跟我道别，更何况你了。”顿了顿后抬了下下巴，“指指”他抱在怀里的吃的说，“所以这些吃的，你还是自己吃吧。”
　　钱理童抿着唇很不高兴，又站了一会儿后“呼”的一下转身往楼下走，经过孙玫瑰的时候停下脚步，将自己小心抱了一路的糖炒栗子和咸豆花，一股脑全塞到她手上。
　　丢下一句“都给你吧”，便气冲冲的大步出了茶馆。
　　留下孙玫瑰抱着吃的，有些惊讶的目送他的背影。
　　等第二天放学的时候，孙玫瑰又想起这件事，便带着打趣的口吻跟苏缓缓说起，一面说一面止不住吃吃发笑，“缓缓，你是没看见钱理童昨天那生气的模样，我看啊……他是真喜欢上你了。你真不考虑一下？”
　　“胡说什么呢。”苏缓缓轻啐了孙玫瑰一声，一起往校门口走的同时，一面正经的说，“学生当以学业为重，别想乱七八糟的。”
　　“哎呀……我们都十七岁了，等毕业后出去工作的估计连一半都没，大部分都是回家立刻准备谈婚论嫁的。”孙玫瑰冲苏缓缓随意的挥挥手，顿了顿又说，“钱理童虽说成绩不怎么好，但是他家境好啊，而且最重要的是对你好，你……真的一点不动心？”
　　她说到这儿后还冲苏缓缓暧昧的挑了下眉，一副“我们好姐妹，你和我说实话”的模样。
　　惹得苏缓缓好气又好笑的追着她打闹了一会儿。
　　昨天虽说扭伤了脚，但及时擦了跌打酒再加上热敷，今天除了还有些很轻微的痛楚外，倒也没什么大碍了。
　　只是两人笑闹的时候却不知道刚才那番话，已经被走在她们身后的陈娟全给听了去。
　　现在见苏缓缓和孙玫瑰这样打闹，只觉得她矫情又做作。越看越觉得不服气，越看越觉得苏缓缓明明哪儿都比不上自己，却能被钱理童喜欢。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越想越气的陈娟想也没想便突然加快脚步往前走去，等靠近苏缓缓时，趁她背对着自己直接用肩膀狠狠撞过去！
　　“缓缓？！”孙玫瑰诧异的喊了一声，
　　好在苏缓缓虽踉跄了几步，但并未跌倒在地。
　　孙玫瑰赶紧上前扶稳苏缓缓，焦急的连问几声“没事吧”，等苏缓缓摇头后这才扭头怒瞪陈娟，“陈娟！你做什么？！”
　　“哦，对不起啊。”陈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不小心撞了苏同学一下，苏同学，你不介意吧？”
　　这话出口孙玫瑰更怒了，指着陈娟说，“什么不小心，我亲眼看见你是故意的！”
　　这时原本就是放学的时间，不少同学都在往校门口走，这一骚动自然引得大家停驻侧目，纷纷好奇是发生了什么事。
　　平日里和陈娟玩儿得好的小团体，原本就在陈娟身后不远处。现在见陈娟和孙玫瑰杠上了，立刻几步跑上前站在她身边，一副助阵的架势。
　　常艾更是率先开口冲孙玫瑰说，“什么故意的？我们怎么没看见？”
　　“就是，我们怎么没看见，孙玫瑰，你可不能含血喷人啊。”
　　“对啊。”
　　陈娟那边人多，七嘴八舌的附和惹得孙玫瑰更气，瞪着她们便“你们！”了一声。
　　不过不等她将话说完，站在她身边的苏缓缓便拉住了她的手，慢慢摇头，“算了玫瑰。”
　　“可是……”孙玫瑰很不甘心。还想说什么时却被常艾打断。
　　“看，苏同学都说算了，你孙玫瑰又在计较什么？”顿了顿后颇为得意的朝气得不轻的孙玫瑰扬了下下巴，示完威后才重新看向陈娟说，“小娟我们走吧。”
　　陈娟听了，得意又挑衅的看了苏缓缓一眼，这才继续下缓坡。
　　孙玫瑰看着几人嚣张又得意的背影，气得直跺脚，扭头看向苏缓缓，语气颇为怒其不争，“缓缓！明明不对的就是她们，你干嘛……”
　　她话还未说完便见苏缓缓扭头冲自己笑了一下，然后拉了拉背包带便朝陈娟几人助跑过去。
　　直接从陈娟几人中间硬挤过去，并用肩膀撞陈娟，让她“哎呀！”了一声后，直接没站稳跌坐在地。
　　这变故别说是常艾等人了，就连孙玫瑰都瞪大了眼呆在了原地。
　　摔痛了的陈娟捂着膝盖，猛的抬头便冲苏缓缓吼，“苏缓缓！你故意的！”
　　“啊？”苏缓缓一脸无辜的看着陈娟，眨了眨眼说，“我不小心撞了陈同学一下，陈同学，你不介意吧？”
　　一样的语气和说词，半点不差。


第14章 
　　？？？！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陈娟怎么也没想到苏缓缓会用同样的话来回敬自己，跌坐在地上瞪大了眼看着她。好像今天才认识苏缓缓一样。
　　站在陈娟身边的常艾等人，也同样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好一会儿后才回过神来，惊觉想起陈娟还在地上坐着呢，赶紧喊了一声“陈娟”，几人一起动手将她扶起来。
　　孙玫瑰趁着这个时机也赶紧跑到苏缓缓身边，微抬着下巴瞪着陈娟等人。
　　那种站在自己身边维护自己的模样，让苏缓缓见了心里一暖，扭头便冲孙玫瑰笑了一下。
　　桃花眼微微一弯，明媚得很。
　　不过她两的相视一笑在陈娟眼里简直就是挑衅！她被常艾几人扶起来后，刚站直便气急败坏的甩开常艾等人的手，指着苏缓缓尖了声音叫骂，“苏缓缓，你想做什么？！”
　　“我没想做什么啊。”苏缓缓重新看向陈娟，摇摇头后说。
　　顿了顿又开口，“不过是不小心撞了你一下而已，而且我马上还道歉了。陈同学你不会和我计较吧？这么不大度？”
　　“你……”一句“不大度”把陈娟堵得瞠目结舌，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孙玫瑰在一旁看得可解气了，立刻在旁边附和，“是呀！刚刚陈娟撞缓缓的时候，缓缓都说算了没事，怎么？现在轮到是你了，情况就变得不一样了吗？”
　　这话出口后立刻惹得在停驻在一旁的学生们，纷纷捂着嘴偷笑。眼带戏谑的看着陈娟。
　　刚才她撞苏缓缓那一幕也不是完全没人看见，只是毕竟事不关己，所以虽说对于这种行为不认同的皱了下眉，却并未立刻上前替苏缓缓说话。
　　原本见苏媛媛拉着孙玫瑰说“算了”的时候，他们在一旁还不屑的撇了下嘴，正替孙玫瑰不值的时候，苏缓缓已经走过去连句废话都没，直接用实际行动让陈娟知道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让周遭同学感到诧异的同时，也觉格外解气。
　　对！
　　就该这样！
　　常艾在里面反应算是快的，就在其余几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她立刻开口说，“可是小娟是无意的，苏同学是故意的啊，这怎么能相提并论。”
　　“是吗？她居然不是故意的吗？哎呀，我真是一点都没看出来呢。”孙玫瑰挑了眉毛，一副“好惊讶”的模样大声开口。
　　顿了顿后又看向周围说，“刚才陈娟撞缓缓的时候，我就不信没人看见。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视线扫过站在一旁的其他同学，略带探寻。
　　其中有几人在和孙玫瑰四目相接时缓缓点头附和，常艾见了微咬下唇，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便又看向陈娟。
　　陈娟盯着苏缓缓，颇为跋扈的一扬声，“好啊！谁看见了？有本事站出来啊？！”
　　她这话一出口立刻便让站在一边的女生皱眉，身形一动便打算站出去说话。
　　可惜还未张口便被同伴扯了袖子拉回来。弄得女生有些生气的扭头看向同伴说，“你干嘛？”
　　“别去，她们和我们又不是一个班的，你何必去和人结怨呢？”同伴拉着女生，一面压低了声音劝她，一面拉着她往后走。
　　一副远离是非之地的样子。
　　女生脸上表情虽依旧愤愤，但也觉得同伴说得有道理。正犹豫着便顺着她的力道被拉走了。
　　这一动也让其余几个原本点头附和孙玫瑰的同学踌躇，左右看看见没人率先出头后，自己也跟着歇了心中愤懑，讪讪的站在一旁。
　　枪打出头鸟，跟着附和还好，但谁也不愿意做那个率先出声的人。毕竟……陈娟那群人要是以后怨恨谁，第一个出声的肯定首当其冲。
　　何必给自己树敌呢？
　　反正他们原本也跟苏缓缓不熟，更谈不上交情了。
　　“哎？！”这一变故孙玫瑰自然也看在眼里，看着周围很是错愕。
　　这下倒是让常艾她们重新得意了起来。尤其是陈娟，更是叉了腰一脸蛮横的瞪着苏缓缓，咄咄逼人，“看！没人站出来。所以你就是故意的。你这是报复！苏缓缓，你得跟我郑重道歉！不然这事我和你没完！”
　　苏缓缓听了正要问陈娟“要如何个没完法”时，钱理童的声音便从一边懒洋洋的传来。
　　——“我看见了。”
　　他一句话惹得众人应声扭头，等看清是钱理童后一面窃窃私语一面给他让出路来。
　　等钱理童双手插兜，吊儿郎当的从人群中走出来，直到站在苏缓缓身后这才停下，。视线在陈娟几人脸上扫过，见常艾等人纷纷避开自己的视线后这才又重新回到和自己瞪眼的陈娟脸上，又重复了一句。
　　“我刚才看见了，你是故意撞她的。”
　　“你！”陈娟气得要命。她怎么也想不到钱理童会跑出来替苏缓缓说话。
　　胸膛剧烈起伏后陈娟瞪着钱理童，见他居然一副挑衅的模样回视自己。一下子便感到委屈。
　　迅速红了眼眶后一跺脚，扭头瞪着苏缓缓说了句“走着瞧！”扭头便跑。
　　一边跑的时候还一边伸手抹了下脸。也不知是不是被钱理童给气哭了。
　　常艾几人见状，看了看苏缓缓三人后便冲陈娟的背影喊着“小娟，你等等我们！”
　　一面追了上去。
　　锦程书苑的其他同学们见陈娟都已经走了，便也说笑着离开。只是言谈间时不时的朝苏缓缓和钱理童好奇的看上几眼，似乎很想知道他们两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孙玫瑰得意的叉腰，很是解气的看着陈娟几人的背影说，“活该，居然还有脸哭。”
　　顿了顿后又重新看向钱理童说，“钱理童，这次谢谢你啦。”
　　钱理童听了，微仰着下巴颇为倨傲的说，“谁要你谢啦？”
　　说完小眼神朝苏缓缓瞟了好几眼，那模样是什么意思，明眼人都看得明白。
　　当然孙玫瑰也不例外。她拖长了腔调暧昧的“哦~~”了一声后，用肩膀撞了下苏缓缓的说，“缓缓，听见没？”
　　苏缓缓没好气的轻瞪了她一眼，这才看向钱理童，礼貌点头，“钱理童，谢谢你。”
　　“小事。”钱理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不断往上扬的嘴角却泄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那傲娇的模样让苏缓缓和孙玫瑰见了，忍不住彼此互看一眼后，一起“噗嗤”笑了出来。


第15章 
　　“这个钱理童还挺有意思的。”孙玫瑰挽着苏缓缓的胳膊，一面轻快的往前走，一面和她闲聊。
　　顿了顿又补充，“以前没和他打交道的时候，只知道这人不学好，肯定很难相处。但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这样嘛。”
　　孙玫瑰一面说一面偷笑，“缓缓，你看见刚才陈娟那模样了没？真是太解气了。”
　　她说到这儿长长的吁了口气，一副松快的模样。
　　苏缓缓听她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也跟着脸上带笑。但一想到刚才钱理童冲自己说的话又忍不住颇为无奈的轻叹了口气，“解气是解气，可惜钱理童这个人情却要我还。”
　　孙玫瑰听了笑嘻嘻的凑近她，摇头晃脑又挤眉弄眼，“哎呀……没办法呀，我想替你分担一点人情，人家钱理童还看不上呢。缓缓呀~要不……你就从了吧？”
　　刚才钱理童和她两道别时，特意看着苏缓缓说，“今天我有事，不过你得记得你欠我个人情，下次找你你可不能再说不去了。
　　说完这话后也不等苏缓缓回答，便先一步一溜烟的跑走了。
　　硬是让苏缓缓承了他的人情。
　　也是霸道。
　　所以现在孙玫瑰说这话，又故意带了能让人听懂的一语双关。苏缓缓哪里听不懂，便立刻挠她痒痒一面说，“从什么从？我现在先让你从了我。”
　　孙玫瑰不察，被苏缓缓弄得花枝乱颤笑个不行。偏一开始就输了主动，反击也反击不了，想躲开也没办法，只好不住的告饶喊着“缓缓我错了，我错了”，这才让苏缓缓收手。
　　不仅如此还故意扬了下巴，学着钱理童的模样做出“傲娇”的样子，伸手揽了孙玫瑰的肩膀说，“这还差不多，那你现在从不从我啊？”
　　“从从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孙玫瑰笑得眼里还带着泪花，此刻一面连连点头，一面笑着拭去眼角的笑泪。
　　苏缓缓满意的点点头，见前面便是糖果店，便指了对孙玫瑰说，“我请你吃软糖。”
　　孙玫瑰听了眼前一亮，连连点头后脆生回答，“好啊。”
　　说完苏缓缓便拉着她两人嘻嘻哈哈的往前跑，和其他同龄少女并无区别。
　　一个铜元便能买到三根软糖了，每一根都有筷子那么长。表面沾着糖霜，甜滋滋的。但软糖本身却是酸甜味，很是好吃。
　　苏缓缓叫店家用两张薄纸各包了一根软糖，和孙玫瑰一人一根留着明天吃，剩余的一根则对半分，两人就这样拿着一面走一面吃。
　　昨天苏缓缓便因为脚不小心扭伤了所以没去检查自己画的电影海报，今天可不能再耽误了。
　　孙玫瑰原本是想陪苏缓缓去的，但她家开了一饭铺子，专门做些饭菜卖给附近的码头的卸货工人。这时间正是忙碌的时候，所以还得回去帮忙呢。
　　这点苏缓缓也知道，便催促着让她快回去，不用跟自己去。孙玫瑰见状这才点头，两人便在半路暂别，一个回家帮忙一个赶去检查海报。
　　大约是那天去大影院面试的时候，苏缓缓碰巧帮了陈师傅的忙，或者是工作员小郭看她还是个女学生，处于照顾。
　　但无论原因为何，总之苏缓缓需要负责的地方都是地段较为安静，不是时常有混子地痞出入的场所。
　　就连周围的住家似乎都多是读书识字的好人家。
　　所以那粉笔画的海报，除了有些自然脱落的模糊外，倒没什么损坏。
　　苏缓缓只是补了些颜色，没花多少时间便将自己负责的三个地点的海报，都检查完毕回家。
　　正当她顺着大道往前走，等左转后再走一小段，拐进弄堂便能到她家时。却在转过拐角，看见那辆早就静静等在那儿的黑色小轿车后，一下子便顿了脚步。
　　——那是宋家的车。
　　很明显，坐在车上一直等着的人也看见了苏缓缓。“咯嗒”一声后车车门便由内打开。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从内跨出，至车门下方看见的一只锃亮皮鞋。然后才是它的主人弯腰至车内出来。
　　不是宋君问又是谁。
　　“苏小姐。”宋君问静静的站在车边，背着双手看着苏缓缓，得体含蓄的冲她微微颔首。
　　一副“已等候多时了”的模样。
　　苏缓缓站在那儿，扭头朝来时的街道看了看，发现自己即便现在往回跑从另一条路回家，还是会在这儿遇见宋君问后，这才泄气的举步朝他走去。
　　那副不情愿，微鼓着腮帮子的模样落进宋君问眼里，让他染了一丝笑意。
　　站在原处静静等待的模样，再结合苏缓缓不情愿走近，便多了点儿好整以暇的味道来。
　　“你好先生。”苏缓缓在距离宋君问约么一步远的位置停下，冲他微微鞠躬重新站直后，这才眼神清澈的直视宋君问又开口，“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但这话刚出口又有些懊恼，觉得自己真是多此一问。
　　——在这北平城，宋先生想知道谁住在哪儿还不简单吗？
　　她才这样想着宋君问便已笑了笑开口，“哦，我找人询问了一下。没想到运气好，碰巧便问到了。”
　　“那……你找我有事吗？”苏缓缓看着他，颇为疑惑的开口。
　　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宋君问会来找自己，按道理来说，他们只是昨天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而已。
　　不是吗？
　　“……也没什么。”宋君问静静看着苏缓缓，压下心底涟漪后，这才伸出手，将一直拿在手里的小纸袋递给她。微垂了眼开口，“也不知怎的，今天经过荣记的时候突然想起苏小姐的伤，便买了这个。”
　　苏缓缓看着他递给自己的纸袋子，缓慢的眨了眨眼后这才又慢慢抬眼看向他。
　　那纸袋子也就巴掌大些，温暖的素面底，只描绘了两束枝叶，点缀着或绽放或含羞的茉莉花。
　　是荣记茉莉花味的药膏。
　　苏缓缓上一世嫁进宋家后，有次不小心被汤品烫了点儿手指，又不喜欢药味。
　　被宋君问发现了，第二天便买了这荣记药膏来。
　　而且还是她最喜欢的茉莉香。
　　“店家说这个香味卖得最好，这方面我也不懂，便由店家做主了。”宋君问面对苏缓缓略带了点儿古怪的视线，倒是神色如常的解释。
　　好像事实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一般。
　　“谢谢您先生。”苏缓缓看着宋君问，却没伸手接的意思。只是冲他道谢后又继续往下说，“只是荣记的东西太贵了，无功不受禄。恕我不能白收你的东西，而且我的脚昨天擦了药酒已经好了。”
　　她话音刚落便听宋君问抿了下唇，轻吐出一个字，“宋。”
　　“啊？”苏缓缓明显没明白他的意思，有些憨的看着宋君问。
　　“我姓宋，宋君问。”宋君问细细的说给苏缓缓听。眼眸深邃的凝视着她。
　　那模样让苏缓缓禁不住移开眼，停了一秒后才重新找回声音回答，“……哦，那，……宋先生。”
　　“嗯。”宋君问点点头，见她还是没伸手接过的样子，便往前迈了半步，在苏缓缓略惊抬眼看向自己时，伸手托了她的手腕，引得苏缓缓抬手后将东西放到她手上。
　　见苏缓缓还想开口说什么，便先一步抢先说，“你收下我就可以离开了。”
　　这话一出口，果然只让苏缓缓犹豫了一下，便接过了他的东西。微抿了唇冲宋君问颔首致谢，“谢谢您，宋先生。”
　　“小事。”
　　苏缓缓以为宋君问说完这句后，后面会带一句“没事我先离开了”，却不想面前的人根本没这意思。便禁不住朝身旁小车的方向看了一眼，借此暗示宋行舟。
　　视线正欲收回时却不经意的扫过车头处，突然想起了前两天卷入电铛车车轮下身亡的蔡老爷。不由一怔。
　　宋君问的注意力原本就集中在苏缓缓身上，此刻见她眼神一顿，再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便也猜到些许。
　　微抿了唇声音略显低沉，“现在想想……好像昨天不是第一次见到苏小姐。”
　　“？！”苏缓缓惊了一下，扭头看向宋君问。
　　直到听他又说，“前段时间有人撞上我的车，又撞了电铛车那次，苏小姐便在上面吧？”这才在心里暗松了口气。
　　——刚才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她竟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有些害怕从宋君问口中听到一些什么，又……略带了一点儿她自己都诧异的期待。
　　所以现在见他出口的话和自己想的完全两样后，竟也忘了问宋君问是如何知道那天自己也在电铛车上的。只是略显胡乱的点了点头，“嗯。”
　　宋君问见状，眼帘微垂，半掩了眼神后又轻声开口，“……很抱歉让你看见那一幕。”
　　这话来得突然，惹得苏缓缓疑惑的“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蔡老板的死亡，立刻摆了摆手，“没什么，这又不是宋先生您能想到的事。”
　　“嗯。”宋君问微软了眼眸，重新看向她柔声回答，“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在你面前了。”
　　“？”
　　宋君问说完这话后，也不等苏缓缓再开口，只冲她微微颔首，说了句“苏小姐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便上车离开。
　　直到小轿车驶过转角不见，苏缓缓才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自己手里的药膏。
　　困惑的眨了下眼。


第16章 
　　钱理童当众站在苏缓缓那边，最后还让陈娟哭着跑走。
　　这下课算是让陈娟和苏缓缓两人的梁子彻底结下了。
　　——哪怕这一切其实都是陈娟自己招惹的。
　　这让孙玫瑰很是气愤，觉得陈娟简直就是在无理取闹。
　　“这个陈娟，真是蛮不讲理。哪里有点上了这么多年学，接受了新式教育的意思？”孙玫瑰越说越气，伸手还拍了一下石桌。
　　但过于用力的结果，便是让她自己痛呼一声，赶紧捧了手细细的吹两下。
　　原本在一旁拿着画本细细描绘假山怪石的苏缓缓听了，立刻停笔扭过头来，见孙玫瑰这模样便将画本随意摊放在石桌上，一面冲她招手一面说，“你气就气，干嘛要拿自己的手和这石头比硬度呢？快让我看看你的小嫩手有没有受伤。”
　　这略带调戏的口吻从苏缓缓这样一个娇软小美人嘴里说出来，再加上她一脸正经。只会让人觉得好玩儿。
　　也惹得孙玫瑰娇嗔的轻瞪了她一眼后，将手递到苏缓缓面前，仰着下巴小傲娇的嘟着嘴冲她撒娇，“呐，你看吧。”
　　苏缓缓笑看她一眼，这才将视线落在孙玫瑰的手上。
　　孙玫瑰和她一起看着自己的手，一面嘀咕着说，“刚才磕到指节了，估计明天得留点儿淤青。”
　　说完又叹了口气，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她最喜欢的便是自己的这双手了，平日里都会剩下自己的零用钱，买最便宜的面霜细细的擦手。
　　所以现在虽稍有磕碰，但对孙玫瑰来说已经是不能忽视的事了。
　　“没事，我这儿有药膏。给你擦。”苏缓缓见孙玫瑰微嘟着嘴，一副娇气的小模样。突然想起前两天宋行舟送给自己的荣记药膏，立刻侧身翻放在一边矮凳上的书包。
　　孙玫瑰听她这样说，一面探头探脑好奇苏缓缓说的药膏是什么时，一面疑惑开口，“是什么啊？”
　　苏缓缓没说话，只是在一面翻书包时，一面扭头冲她神秘一笑，并眨眨眼说，“我拿出来你就知道了。”
　　孙玫瑰见她和自己卖关子，便冲苏缓缓皱了下鼻子，做了个鬼脸。
　　“找到了。”
　　“是什么？是什么？快给我看看。”孙玫瑰很是好奇，探头探脑的想看是什么东西。
　　不过东西被苏缓缓用两只手捂在掌心，也看不出是个什么，“你先闭上眼睛，双手摊开。”
　　“到底是什么呀。”孙玫瑰所有的好奇心都被苏缓缓给吊起来了，但也依照她说的乖乖闭上眼，等苏缓缓将东西放自己掌心里。
　　苏缓缓将浅绿色，上面印有一朵清新茉莉花的盒子放在孙玫瑰掌心后，这才又开口，“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孙玫瑰依言睁开，正打算问“到底是什么呀”，话还未出口便在看清手里盒子样式时惊喜尖叫，“啊！！是荣记的药膏！”
　　她开心得不得了，眼睛亮亮的看向苏缓缓，见她冲自己点头后这才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凑近了先闭着眼睛很是享受的嗅了一下膏体的香味，这才又睁开眼很开心的说，“好香啊。是很自然的茉莉花香呢！”
　　“喜欢就快擦吧。”苏缓缓笑着对她说。
　　孙玫瑰听了满脸惊喜，看看捧在手上的盒子，又重新看向苏缓缓，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真的让我擦呀？”
　　这东西可一点不便宜，就这么一盒得要五块钱呢。
　　五块钱，都快赶上卸货工人一个月的工钱了。
　　“真的，快试试看呀。”苏缓缓点点头，见孙玫瑰还捧着盒子在那儿傻着便又出声催促。
　　惹得孙玫瑰很是感动的说了一句“缓缓你真好”后，这才小心翼翼的沾了一点点雪白膏体，细细的抹在磕疼了的指节上。
　　一点儿都不多擦。
　　但就这样还美滋滋的捧了手凑近鼻端，细细闻过后冲苏缓缓笑得眼角弯弯，“好香啊！”
　　有时候女孩子的开心就是这么简单。
　　孙玫瑰这副可爱的模样逗得苏缓缓也没忍住跟着笑了起来，摇摇头后一手拉了她的手腕，另一只伸手在荣记盒子里又抹了一块出来，在孙玫瑰“哎哎哎？！”，叫嚷着“太多了！太多了！”的心疼口吻里，直接涂在她的手上。
　　然后一面替她将药膏揉匀一面说，“那么一点儿怎么会有效果，这样才行啊。”
　　“那……你也抹。我们一起香香的。”孙玫瑰见状，也伸了另一只手反握住苏缓缓的手背，两人闹着分享药膏。
　　等擦完后又一起捧了手到面前，笑眯眯的闻着香。
　　开心得不得了。
　　等高兴完了就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一下子抬头看向苏缓缓，脸上表情都带了点儿八卦的意思，“缓缓，这是谁给你的啊？”
　　顿了顿后暧昧的瞅着她，拖长了声音自问自答，“不会是……钱理童吧？难道他昨天假意离开，后来又追上你给了这东西？”
　　她才说完这话便得到苏缓缓一个没好气的轻瞪，“怎么可能，你想什么呢。”
　　“啊？不是吗？”孙玫瑰听了一愣，顿了顿又凑过去笑嘻嘻的看着苏缓缓，一副八卦的样子，“那到底是谁给我们缓缓买的呀~”
　　“哎呀，快闭嘴吧。”苏缓缓不知怎么接，又不想说宋君问的事，便在孙玫瑰朝自己凑过来的时候伸手捏住她的脸颊。直接把她捏成可爱又搞怪的小鸡嘴。
　　一面憋着笑继续对她说，“明天记得那个空盒子来，我分一半给你。”
　　“啊？”孙玫瑰刚挣脱开，手才放到脸颊上准备揉，便被苏缓缓的话给惊得呆了一下。
　　慢了好几拍后才冲她连忙摆手，“别别别，这么贵的东西你自己留着用吧。我用我自己的就好了。”
　　“所以才只分你一半啊。”苏缓缓接得顺口，一面将药膏重新收好放回包里，一面对孙玫瑰说，“留一半我自己用。”
　　见孙玫瑰还想说什么，苏缓缓便笑着打断她说，“好了，就这样说定了。顶多……下次你请我吃糖三角包。你再推辞我就不高兴了啊。”
　　顿了顿又微收了笑正色补充，“你放心，我只会分享我可以分享的东西。如果不可以，即便谁问我要我也会拒绝的。所以你可别觉得有负担。”
　　“那……好吧。”孙玫瑰见苏缓缓都这样说了，便也不再推辞，点了点头后冲她笑着说，“那我下次给你带我家的烧鹅腿来，可好吃了。”
　　孙玫瑰家的饭铺虽说食客多是码头上的卸货工人，但也有一部分是在周围店铺、百货打工的人，所以和其他饭铺一样都是家常菜。
　　不过这烧鹅腿算是她家的特色，很受欢迎。
　　苏缓缓听了也不推辞，笑着点点头后说，“那什么时候我们出去玩的时候，你带一份出来，我两分着吃吧。”
　　“好。”孙玫瑰很高兴苏缓缓没推辞，笑眯眯的双手互握，细细嗅着上面幽幽传来的怡人花香，一面应声。
　　顿了顿后等苏缓缓将香膏盒重新放背包里时，才移眼看向她刚才随意放在桌面上的画本。
　　很寻常的拿过来翻看几页后便看见一副临摹成小图的电影海报，不仅如此旁边空白处还特意将一些细节单独画了出来。
　　整个画面干净整洁，有条不紊，特别赏心悦目。
　　孙玫瑰又翻了翻，见苏缓缓每一副海报都画得仔细后，禁不住发出赞叹，“缓缓，你这也太细心了吧？画那么仔细，等你画在黑板上时会那么细吗？”
　　“没有啊。”苏缓缓笑着说，“我负责要画的黑板不大，就……这么大吧，没办法画那么仔细。”
　　她一面回答一面用手比了下黑板的大概大小。
　　“那你这么专心不是白费了？”孙玫瑰听了又重新看向她。
　　苏缓缓摇摇头，“怎么会，万一我以后有机会画大影院外面的大黑板呢？而且那些海报也挺好看的，我看着挺喜欢，便画了。也不费多少工夫。”
　　孙玫瑰听她这样说倒也赞同的点点头，顿了顿后似想起什么又看向苏缓缓说，“说不定以后你还能凭这手艺，去电影公司当画师呢。那可是份好工作。”
　　苏缓缓听了笑，正准备说点儿什么时发觉午休时间快到了，便扭头看向孙玫瑰又开口，“快到下午的上课时间了，我们收拾一下回教室吧。”
　　“好。”孙玫瑰应声，将画本递给苏缓缓，等她将东西都装好后这才和她手挽手往回走。
　　一面兴致勃勃的举了手闻一闻，又伸到苏缓缓面前去，让她闻闻看是不是很香。
　　那模样很是开心。
　　等两人说笑着抵达教室后门，才站在门口没进去便听见里面传来常艾几人大惊小怪的声音。
　　——“哎呀！小娟，你这个很贵吧？”
　　“也还好吧。”陈娟抬着下巴，明明表情很骄傲，偏语气又特意做出谦虚和无所谓的口吻，“五块钱而已。”
　　这话出口立刻惹得教室内不少人“哇”了一声，纷纷扭头看向彼此，见对方也是同样的瞠目结舌后这才又重新扭过头看向陈娟。
　　有眼神羡慕的，也有暗地里撇了下嘴一脸嫌弃，觉得陈娟就是爱臭显摆的。
　　苏缓缓和孙玫瑰站在门口，在看清常艾手上拿着的圆铁盒后，不由扭头看向彼此，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么巧？


第17章 
　　“五块钱……而已？！”常艾特别羡慕的看着陈娟，忍不住学了一遍她说的话。也不知是不是过于激动，总之那语气里在旁人听来老觉得有些发酸。
　　但她很快察觉了自己语气上的不对，忙缓和了又开口，“小娟，我可太羡慕你了。你娘对你真好，给你买这么贵的东西。”
　　“这有什么。”陈娟一副“寻常事而已”的模样，姿态高傲的从常艾手里将香膏盒拿了回来，一面欣赏盒盖上的金色牡丹花，一面开口，“前段时间我无意说了句荣记的药膏还挺香的，我娘就记在心里了，这不？昨天便去给我买了回来。”
　　顿了顿又轻叹了口气说，“就是可惜只买到牡丹香的，我其实更喜欢茉莉香，可惜没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看着香膏盒撇了下嘴，一副不满意的模样。
　　但实际上是陈娟想要这个好久了，可惜一直没有得偿所愿。
　　直到昨天陈娟她姨娘见自己女儿竟眼圈红红的回来，心疼得不得了。又加上陈娟趁机央求，这才一咬牙买了一盒给她。
　　当然这些事常艾等人是不知道的，只一面听她说一面继续慕羡的看着陈娟。
　　见她说完了这才笑着对陈娟说，“那……小娟，你打开给我们闻闻吧？我听人说这荣记药膏不仅有活血化瘀，美容养颜的功效，味道还特别的好闻。你打开让我们见识见识？
　　常艾一开口，其余平日跟在陈娟身边的几个女同学也纷纷附和，不住的央求着她。
　　“是呀是呀，小娟，快打开让我们闻闻看吧？”
　　这话出口不仅是和她交好的小团体，就连刚才在一旁撇了下嘴，一副“这有什么好显摆”的其他人，也不由朝陈娟的方向看来。脸带好奇的同时还禁不住张望了几眼。
　　明显也很好奇。
　　陈娟听常艾这样一说，立刻微搭拉了脸瞪了她一下。好像在怪她多嘴一样。
　　这么贵的东西，她也就昨天拿到后小心打开闻了闻，连一点儿都没舍得用呢！
　　常艾倒好，居然让自己打开让她们闻一闻。
　　万一不小心弄坏了怎么办？这些人又赔不起。
　　所以陈娟此刻心里对常艾很不满意。
　　她这模样自然也让常艾等人看在眼里，立刻明白陈娟不乐意。虽说心里不高兴，但还是重新扬了笑看向小伙伴，给自己和陈娟打圆场，“算了算了，我也就是随便说说而已。这都要上课了，我们另外找时间让小娟给我们闻吧？”
　　其余几个女生连连点头，纷纷说好。
　　陈娟脸色这才又缓和了过来。
　　扭头看向围在自己身边的伙伴，正打算说什么时却不经意看见站在门口处的苏缓缓和孙玫瑰，情绪一下子便上来了。
　　话也紧接着一转变了内容，“哎算了，谁叫我们是好朋友呢？我打开给你们闻些吧。”
　　说这话时，视线却一直盯着苏缓缓，挑衅又充满得意。
　　惹得孙玫瑰看着陈娟这模样，慢慢凑近苏缓缓小声，“看，人家这是冲着你来的呢。”
　　说完又轻哼了一声继续小声嘀咕，“有什么好得意的，……德行。”
　　“别管她。”苏缓缓都懒得看陈娟，自顾自对孙玫瑰说了一句后便和她一起朝座位的方向走。
　　孙玫瑰听了微嘟了嘴，一副不服气的模样，但还是听苏缓缓的。
　　只是一面走时，一面没好气的白了陈娟一眼。
　　——显摆个什么劲儿啊。
　　但这模样落在陈娟眼里，却像是失败者为了维持自己可笑尊严，不得不露出来的声厉内荏而已。脸上表情也越发变得得意起来。
　　不过这常艾才不在乎是什么呢，和其他人一起催促陈娟赶紧打开盒子，让她们见识见识。
　　陈娟听了这才收回视线，在大家翘首期盼的眼神中得意的打开铁盒，并爽快的往常艾面前一递说，“呐，看吧。”
　　等常艾在周围发出“哇——”声中小心接过后，又朝苏缓缓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提高一个分贝又开口，“我看这荣记药膏好像也没什么稀奇的，跟我平时用的面霜一个样子嘛。”
　　“哪儿会啊。”常艾盯着盒子里雪白细腻的香膏，一面说，“这药膏一看就更好。”
　　顿了顿后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忙抬眼看向陈娟补充，“我是说和我平时用的面霜相比，至于小娟……”她顿了顿，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我们没用过那么好的，所以也不知道。”
　　陈娟被捧得很舒服，又朝苏缓缓瞥了一眼后这才重新看向常艾，故作大度的开口，“这有什么，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说完从常艾手里重新拿回香膏盒，大度的说，“来，我给你们一人抹点儿在手上。”
　　这话出口惹得几个女生高兴得不得了，纷纷惊喜的追问“真的吗？！”
　　生怕陈娟反悔似的一面道谢一面伸了手，等着她给自己抹一些在手上。
　　班里和陈娟关系一般的女生站在一边看着，也有些好奇。
　　至于已经坐回自己位置上的孙玫瑰，一面将书从桌兜里拿出来，不轻不重的拍在桌上，一面听着身后的喧闹头也不回的嘀咕了一句“……得意什么啊。”
　　顿了顿还是没忍住朝陈娟的方向瞥了一眼。
　　茉莉花香味清新淡雅，不知道牡丹花又是个什么香味。
　　是不是芬芳馥郁的呢？
　　倒是苏缓缓，连头都没回一下拿出画本，打算趁着现在还有点儿时间，将刚才还差几笔的插画给补齐了。
　　陈娟说给常艾等人抹一点。还真是一点点点点。
　　大约就用指腹轻轻的在膏体表面滑了一下，然后又往常艾几人手心一抹。
　　重复几次动作后，便重新盖上盒子对常艾等人说，“好了，试试看吧。”
　　……这要怎么试啊？！她们手上什么都没有好不好！
　　常艾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顿了顿后才又扭头看向彼此。
　　确定其他人也和自己一样后不由面面相觑，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偏偏心里别扭却还是要向陈娟道谢，真是尴尬得紧。
　　“呵呵……这荣记就是和别家的不一样，就这么一点香味也很好闻呢。”常艾扯了扯嘴角，这才顺利扯出个笑来，装模作样的互相擦了擦双手，好像将手上香膏给涂匀后，便凑近鼻端细细嗅了嗅，这才开口。
　　其余几个女生见状也跟着照做，然后皮笑肉不笑的点头附和。
　　这模样大约因为陈娟等人身处其中没察觉到底有多古怪，但落在旁观者眼里却很是滑稽。
　　所以在一边看着的其他同学，在彼此交换了眼神后，也不知是谁先没憋住“噗嗤”了一下，便跟打开了开关似的，让其他人脸上也出现了忍俊不已的表情。
　　孙玫瑰自然也在其中，觉得特别解气。
　　陈娟被这阵笑声弄得有些下不了台，她也清楚自己刚才的行为和说的话相比，确实小家子气了些。
　　但这也不代表这些人有资格笑话自己啊！
　　“有什么好笑的？！”陈娟老羞成怒的拍了下桌子，逐一朝脸上带着笑的同学瞪去，最后视线停留在孙玫瑰脸上，露出一点鄙视的表情一字一句的说，“别说用了，有些人一辈子也用不上吧？就这还好意思笑？脸呢？！”
　　比自己当众丢脸更令人生气的，便是这群看笑话的人里，有自己讨厌的对象。
　　所以此刻的陈娟，在看见孙玫瑰也混在众人里跟着笑话自己后，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她这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但陈娟却没想到，自己这话不仅犯了众怒，就连平日里和陈娟老是同一|战|线的常艾等人，也因她这句话变了脸色。
　　——她可是连她们也一起骂了啊。
　　所以要是放平时早就附和着“就是就是”的小团体们，现在却齐齐没了声音。
　　不仅如此还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和陈娟拉出距离。
　　不过这点正在气头上，怒瞪着孙玫瑰的陈娟并未察觉。
　　被特别针对的孙玫瑰一脸莫名其妙，扬了下巴回视陈娟说，“陈娟，你能买得起五块钱的荣记，那是你家境好，你爹娘有本事。我们大部分人是买不起啊，这有什么？难道就因为这点你就能随意的冲我们发脾气？”
　　“你搞清楚了，我们可不是你陈家的丫头小子！”
　　孙玫瑰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惹得班上其他同学纷纷点头附和，都觉得她说得对。
　　一面点头一面继续用责备的眼神看着陈娟。
　　直看得陈娟心里有些发慌。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这么针对。
　　这一瞬间……自己似乎被孤立了一样。
　　但面前斥责自己的居然是孙玫瑰，就让原本有些气短的陈娟重新直了脖子，冷笑着瞪着她继续说，“我又没说其他人，我说的是有些人！”
　　陈娟将“其他人”三字咬得极重，顿了顿后又说，“孙玫瑰，你跟着激动什么？难道……你自认是哪个‘其他人’吗？”
　　“你……！”孙玫瑰气结，“你强词夺理！”
　　“我没有啊。”陈娟见她生气，立刻又得意了起来，把玩着香膏盒，细细欣赏上面的牡丹花后这才又挑眼斜看孙玫瑰，做出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唉哟？！”了一声后，满脸愧疚的说。
　　“孙同学，我可没说你一辈子用不上呢~”
　　“陈娟！！”孙玫瑰“呼！”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剩余的话还未出口便被苏缓缓打断。
　　——“玫瑰。”
　　孙玫瑰愣了下，和陈娟以及其他人朝苏缓缓看去。并扁了下嘴，委屈的喊了声“缓缓……”
　　倒是陈娟冷哼了一声，一副“我看你想干什么”的架势。
　　苏缓缓走过来，冲孙玫瑰笑了笑后将手上的香膏盒递给她，并轻声细语的开口，“谢谢你刚才借给我擦，我手现在不痛了。快拿回去吧。”
　　淡绿色的盒盖上，绘了一朵精致的白色茉莉花。
　　不就是刚才陈娟说想买却没买到的么？
　　陈娟在其他人瞪大眼的同时，自己也一改刚才闲散的姿势，背立刻便打直。恨不能将苏缓缓手上的香膏盒盯出一个窟窿来。
　　“哦。”
　　就在这时，苏缓缓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扭头看向陈娟。冲她温和一笑后细声细气的开口，“陈同学，你没买到茉莉花香味的，大约……是以为玫瑰先买了吧？”
　　陈娟气得捏紧了自己的牡丹盒，偏此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回怼才好。
　　苏缓缓见状，顿了顿又好声好气的提醒。
　　“下次你可得像‘其他人’一样抓紧时间啊~”
　　“其他人”三字。苏缓缓也学着刚才陈娟的腔调，微咬重了音，说得分外婉转。


第18章 
　　“太解气了, 陈娟的脸色可真是好看。”孙玫瑰亲昵的挽着苏缓缓的胳膊，满脸开心的和她走在街道上，一面和苏缓缓说起刚才的事。
　　锦程书苑下午的课时一向不多。双日两节课, 单日一节课。
　　最晚下午四点下学，早些便像现在，上完一节课后不到三点大家便出了校门。
　　现在虽说比从前好许多, 有越来越多的父母愿意送女孩儿到学校里读书识字。但家境普通的同学从七八岁开始便要帮家里干活儿，现在十七八岁了, 更得替家里分担才对。
　　所以大部分的同学都会在外接些小工来做, 赚些钱来补贴家用。
　　书苑便是考虑到这点, 希望学生在补贴家用的同时也不耽误学习, 下学的时间才会早些。
　　甚至有时书苑有什么活儿需要做, 也多是请学校学生，或者问问看哪位同学的父母是做这一行的。希望用这种方式来减轻同学们的家庭负担，也让部分不乐意送子女来读书的父母知道，要是上孩子来上学，书苑有活儿也会第一时间想着学生家里的。
　　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教学激励吧？
　　上一世的苏缓缓没那么多的想法, 每次放学后顶多和孙玫瑰在回家的路上闲逛一会儿，之后便和她道别直径回家。
　　乖巧得很。
　　而现在，也不知是不是有幸重活一世, 总之现在的苏缓缓有很多好奇和想要尝试的新事物。
　　这不？给自己找了份在大影院的小工后, 倒也意外的体会到了书苑早下学的好处。
　　虽说孙玫瑰每天也得帮家里的饭铺, 但两人光是每月有零用钱, 还能时不时请对方吃点小零食，想去北平城哪儿玩就去这点, 比起书苑大部分同学来说，便已比旁人好太多。
　　像常艾等人, 想每月有零用钱是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
　　只能靠着自己多做些散活，或者从每月的饭钱里省一些下来，这才能让自己在同龄人中不是最窘迫、穷酸的那个。
　　所以陈娟当众拿出那盒五块钱的荣记香膏时，才会让大家露出惊讶的表情。
　　――别说他们这些学生了，就连已经上班每月有工钱的，突然看见这么一盒“荣记香膏”，也是会发出惊叹的。
　　偏偏就这也依旧被苏缓缓当众打了脸，陈娟当时表情有多难看可想而知。
　　“谁让她那么说你呢。”苏缓缓等孙玫瑰语音刚落后，便笑着说。
　　顿了顿又开口，“这东西对我们来说是稀奇，但也没必要说那样的话。”
　　孙玫瑰听了也颇为赞同的连连点头。顿了顿后又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神情微微紧张看向苏缓缓说了句“糟了。”，等苏缓缓扭过头来后才又接着往下说，“陈娟那人那么小气，你这次当着班上那么多人的面给她难堪，她会不会记恨你，以后找机会报复啊？”
　　说到这儿后孙玫瑰又顿了顿，懊恼的跺脚“哎呀”了一声又冲苏缓缓说，“缓缓，早知道你就不该替我说话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个。”苏缓缓听完孙玫瑰的话笑了笑，顿了一下才又开口，“放心吧，真要这么说，我早在之前把板报全给擦了那次，就已经得罪她了。”
　　“今天嘛……顶多就是在原本已经得罪她的基础上，又得罪了一次而已。”她一面说着一面耸耸肩，竟带了点儿“债多了不愁”的无赖模样。
　　落在孙玫瑰眼里不由觉得有些惊奇，毕竟她和苏缓缓认识这么久，哪儿见过她这个模样啊。
　　但要让孙玫瑰说清楚苏缓缓到底哪里变了也说不出个头绪来，只单纯的觉得现在的缓缓比以前亮眼了许多。她顿了顿后摇头，将这个无关紧要的念头暂时从脑子里抛开后，这才又皱眉开口，“话是这样说，可这陈娟……”
　　苏缓缓听了不等她说完，和孙玫瑰互相挽着的手又挽紧了一些，借此阻止她继续往下说后这才开口，“哎，先不想这些了。反正现在人已经得罪了不是？顶多……以后我们一起面对？”
　　说到这儿后苏缓缓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冲她笑，“你看，我们现在才是真正的统一|战|线嘛……”
　　以前孙玫瑰和陈娟不对付，却从来没因为苏缓缓经常接陈娟的板报小工，而和她疏远。
　　仅凭这点苏缓缓就觉得孙玫瑰是值得结交的朋友。
　　孙玫瑰被苏缓缓的话给逗笑了，便也不再“杞人忧天”，“噗嗤”一声连连点头，“有道理。”
　　两人又行了一段路后便互相道别，一个要赶回家帮忙，另一个则得先去一趟大影院，看看今天有没有新的电影海报需要重新画。
　　苏缓缓站在街边，在来往人群中笑着目送已走进弄堂，一路欢快小跑的孙玫瑰。直到要拐过转角时孙玫瑰才扭头朝身后看来，见苏缓缓还站在原处看着自己，便笑吟吟的举了左手朝她大力摇晃。
　　等看见苏缓缓也举手回应自己后，这才笑着转过拐角不见。
　　苏缓缓放下手，禁不住微扬了下巴深缓的吸了口气。
　　很轻易便闻到街边小吃的香味，再配上这艳阳，勾勒出充满人情味的市井街道来。
　　也不知怎的，苏缓缓心里便生出“活着真好”的舒服喟叹。
　　止不住唇角的笑继续往前走。
　　心情愉悦的她并不知道，自己才走出一段路，陈娟几人便从一边的铺子招牌下慢慢转了出来，黑着一张脸冷冷盯着在人群中忽隐忽现的纤细背影。
　　常艾几人跟在她身边，脸上神色不仅没有和陈娟一样的愤懑，甚至还带着些许为难和犹豫。
　　她们在陈娟身后看向彼此，不断的向对方递眼色，好像在为了什么事互相推脱着，都希望由别人来开口一样。
　　正互相推诿时，陈娟已收回视线扭头看向她们，话还未出口便见常艾等人这个模样。立刻不悦的皱了眉头，满脸不耐烦的问，“干什么呢？没看见苏缓缓都已经走远了吗？快，我们赶紧跟上去。”
　　根本问都不问一句她们刚才到底在打什么眼色。
　　反正不管是因为什么，都没她自己的事重要。
　　常艾几人见陈娟居然还打算偷偷跟着苏缓缓，再加上其余几人不住的在她身后轻轻推攘自己。实在没办法这才勉强扯了笑看着陈娟，犹犹豫豫的开口。
　　“那个……小娟，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我们这样跟着苏缓缓也没用啊。万一她只是回家，哪儿都不去，那我们跟了不是白跟？”
　　“是啊是啊。小娟，我们……还得回去帮家里干活呢。”常艾一起头，其他几个女生也跟着出声附和。
　　“我得帮我娘描花样子。”
　　“我得帮着带我的小侄子，不然回去晚了嫂子又得给我脸色看了。”
　　她们和陈娟这个大小姐可不一样，回去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做呢。
　　到时候回去晚了，说不定还会被家里人骂。
　　陈娟一听常艾一出声其余几人便跟着附和，原本就不高兴的心情现在更是雪上加霜，不等她们说完便尖叫着大喊了一声，“干什么？！”
　　这声音来得突然，吓得常艾她们一下子便止住声音，有些惊怕的看着陈娟。就连路过的行人也有不少侧目过来的。
　　但见是一群女学生，便觉得估计是闹了什么小别扭，眼睛在陈娟那张脸上扫过后，一面继续走自己的路，一面嘀咕了一句“年纪不大点儿，脾气倒是厉害，也不知家里是怎么教的。”
　　说完还轻叹了口气，缓缓摇头。
　　当然路人这番自言自语陈娟是半点不知，不然以她现在正在气头上，说不定真会冲过去又和人家对骂上半天。
　　不过真要是那样，说不定常艾等人还会感激那个路人也说不定。
　　至少现在不用被陈娟死死的盯着，好像要吃人似的。
　　……真可怕。
　　就在大家面上带着惊怕，心里泛着嘀咕的时候。陈娟已捏着拳头扭头瞪向常艾这个“带头者”，气愤难当的说，“好啊……平时我待你们也不差吧？请你们吃东西、喝汽水。现在倒好！我被苏缓缓欺负了，就让你们陪我跟上去看看而已，一个个的就那么不情愿？！”
　　“小娟，这……”常艾被陈娟主要针对了，心里也在暗暗叫苦，可既然都起了话头那就不能这样半途而废不是？
　　所以即便再为难，她还是继续往下说，“你看平时，我们不是都站在你这边嘛？但是……这确实是下学了大家家里都有活要做，这……”
　　常艾说到这儿，实在被陈娟瞪得不敢再往下说。
　　好像她再说下去，陈娟会突然一巴掌冲自己扇过来一样。
　　所以讪讪的闭嘴，为难站在那儿。垂下眼时还是朝身边几人看了一眼，心中升起怨怼。
　　……真是的，明明大家都有事，怎么现在变成她一个人在说啊？你们是木头吗？！赶紧帮腔啊！
　　其余几个女生接收到常艾的眼神，这才又继续出声附和。
　　“常艾说得对，小娟，我们知道你想出气，我们也和你一样很生气。但确实是家里有好多活需要做。……要不这样吧，我们明天等苏缓缓到学校后再找机会教训她？今天就暂时算了好不好？”
　　“是啊是啊，小娟，明天到学校你叫我们干什么就干什么。今天就算了吧。”
　　七嘴八舌的劝阻气得陈娟太阳穴都突突直跳。她握紧了双手，猛的抬头瞪向常艾等人，冲她们大声吼道，“滚！都给我滚！又不是没你们就做不了事，你们不帮我我自己去！”
　　说完在常艾等人不断喊着“小娟？小娟？！”的声音中，扭头就朝前跑去。
　　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中。
　　留下常艾几人面面相觑后，才有个女生安耐不住先一步开口，“算了，既然陈大小姐都叫我们滚了，那就滚呗。我家里还有好多事等着去做呢，真耽误不起时间。先走了。”
　　说完那女生也不等其他人应声，转身便直径离开。
　　其余几人见有人带头，也左右看看后略显迟疑的开口说，“那……我也走了。明天见？”
　　“行吧。”常艾见大家都归家心切，便点头拍案。顿了顿对几人说，“今天先回去，顶多……明天到学习再去哄那位大小姐吧。”
　　她话音未落，便从其余几人脸上看见轻蔑的一撇。
　　很显然其实大家对陈娟都有不满。
　　只是她家境好，又喜欢在人多的时候显摆。她们几人便因为陈娟这种个性，得了不好处，吃了不少好东西。
　　反正……她们只需要多对陈娟说几句好听话就行了。
　　这样的好事干嘛要拒绝呢？
　　但至于大家心里对陈娟到底是个什么想法……那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常艾一面想着，一面和其余几个女生道别后立刻按了书包，朝家的方向小跑。
　　不经意的便想起今天陈娟说的那句“反正你们一辈子也用不上”，又忍不住撇了下嘴。
　　……哼。她要是钱理童，也会喜欢苏缓缓那样的不喜欢她。
　　--------
　　陈娟才不知道平时在她面前只有好听话的伙伴，在背过身后竟然是这样想自己的。
　　此时她正忙着朝前跑，试图追上苏缓缓呢。
　　好在苏缓缓脚程不快，陈娟追了半条街便远远的看见走在前方的人。这才慢下脚步，一面借着人群做掩护，一面喘匀气。
　　她一路跟着苏缓缓，直到目送她进了大影院，这才停下脚步。
　　约莫等了十几分钟，正当陈娟不耐想穿过马路进大影院时，便见苏缓缓又从里面出来。
　　除了她外，身边还有个四十多岁，胡子拉碴穿工装裤的男人。正和苏缓缓有说有笑。
　　陈娟见状忙收回刚迈出去的脚步，双手拉了书包带转过身去假装看店铺里的东西。
　　店家见她这副模样，忙笑问，“小姐想买点什么？”
　　心不在焉的陈娟“啊？”了一声，这才在店家的提醒下发现这是家杂货铺。左右看看后便指着汽水说，“给我来瓶汽水吧。”
　　刚好她跑了一段路也口渴了。
　　“嗳，好的。”店家笑着拿了一瓶汽水，陈娟则趁机朝身后扭头，倒是一眼看见了那个穿工装裤的男人，但他身边却已没了苏缓缓的身影。
　　急得陈娟“呼！”的一下子转过身去，左右张望对面街道，这才眼尖的发现苏缓缓正要转过拐角。
　　陈娟见状丢下一句“汽水不要了！”，便盯着苏缓缓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弄得刚刚将汽水盖打开的店家直接傻了眼，一手拿着汽水，一手探出身来朝陈娟的背影喊，“嗳？！你这妮子怎么回事呢？！你不要你早说啊？你害我开了一瓶汽水啊！”
　　但再喊陈娟也已斜穿过马路跑走了。
　　气得店家又骂了一句“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正看着手上汽水犯愁时，才和苏缓缓告别的陈师傅便已走近，冲老板抬了下下巴说，“老板，拿包烟。”
　　“哦，还是大北平是吧？”老板应声看去，见是老主顾，便将汽水往柜台一放，低头给他拿烟。
　　陈师傅付了烟钱后便单脚点地，依靠在柜台上，叼了烟低头点火。眯眼吸了一口烟雾袅袅后，这才重新抬头用下巴指了指汽水问，“怎么？遇见不给钱的啦？”
　　“悖说要买汽水，我刚给开了又说不要直接跑了。我追都来不及追。”老板没好气的说。
　　顿了顿后想着陈师傅是老主顾，便努了努嘴“喏”了一声说，“老陈，这汽水请你喝了。”
　　“别，这甜腻腻的东西我可不喜欢。”陈师傅笑着挥挥手，顿了顿又说，“留给你家小孩儿吧。”
　　店家想想也是，便点点头将汽水重新拿盖子随便封好，放到一边去。
　　顺手拿了抹布擦拭柜台台面时，一面和陈师傅继续吐槽陈娟，“这人和人还真是差远了，明明都是学生，怎么到你那儿来当小工的女生就看上去乖乖的呢？”
　　“恪！背率Ω堤了，半眯着眼一面抽烟一面漫不经心的回，“这一样米还养百种人不是？”
　　顿了顿后陈师傅也不知怎的，又偏头看向老板问，“老板，你说那女生往哪儿跑了？”
　　“呐，就那条路。”老板仰了仰下巴，用嘴努了努。等陈师傅顺着指的方向看去时，又继续没好气的抱怨，“……哼，反正我是记住她的模样了，下次要再遇见，我一定要叫她出这瓶汽水钱不可。”
　　“……对了，她那衣服好像和在你们大影院做小工的女娃一样，说不定是一个学校的同学呢。那感情好，等我下次有机会找她打听打听。”
　　衣服一样，跑走的方向也和缓丫头要去画板报的一致。
　　这……不会是认识的吧？
　　陈师傅漫不经心的听着老板在耳边的抱怨，一面想着。
　　正想到这儿时，某个还没成型的想法便被老板突如其来一声惊讶又兴奋的“哎呀！”给打断。
　　惹得陈师傅“啧”了一声后叼着烟没好气的斜眼他，“老板，你今天怎么一惊一乍的。”
　　老板被他这样说也不生气，反而颇为激动的指着大影院门口冲陈师傅说，“老陈，你快看那是谁？！”
　　“你店开在这儿也算是见过不少大明星的人了，居然还这么激动？”陈师傅听老板这样说，指的方向又是大影院，自然以为他是看见了某个当红女明星。
　　打趣后便也扭头朝大影院的方向看去，恰好看见宋君问至车上下来。
　　不由也面露诧异，“居然是宋先生？”
　　顿了顿后又自言自语了一句，“他来这儿做什么？”
　　“谁知道。”老板随意的应了一句，话音未落便想到另一种可能扭头看向陈师傅，兴致勃勃的说，“嗳？！老陈，会不会是大影院要换东家啦？！哇……要真换到宋家名下，那你们的工资肯定比现在高。”
　　老板一面说着，一面继续靠在柜台上，和陈师傅一起看着大影院的方向。
　　恰好看见大影院的胖老板正满脸堆满了笑容，从大门口快步走了出来。看清宋君问后不仅眼前一亮，还立刻小跑着上前。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便殷勤的伸出手，打算和宋君问互握。
　　虽说隔着一条街的距离听不到胖老板的声音，但光看他脸上的笑和口型便知道一定是什么“大驾光临，蓬荜生辉”之类的谦词。
　　那殷切的模样别说是陈师傅了，就连杂货店老板也不仅“啧啧”摇头，临了看向陈师傅，语气调侃的说，“老陈，看这模样说不定还真是换老板哦~”
　　陈师傅听了咬着烟蒂哼笑了一声，无所谓的说开口，“那我也觉得无所谓，反正只要发我工钱，谁当东家都行。”
　　话虽这么说，但他心里也有些好奇宋君问来这儿做什么。便冲老板扬了下手后丢下一句“我先过去看看”，就大步朝街对面走去了。
　　老板见状立刻扬声“嗳？”了一声，看着陈师傅的背影说，“老陈，记得下次来说道说道啊！”
　　听那语气，也是一位资深八卦人士。
　　陈师傅头也不回的随意挥了挥手，至于这手势的意思是同意还是其他什么，大约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宋君问来这儿并不是打算买下大影院，只是最近码头已经处理好了，打算找大影院老板拍部广告。
　　上一世约莫三年后，便有一外国商人花钱拍了一只广告，竟救活了一个即将濒临倒闭的工厂。这才让众人恍然原来电影公司除了拍电影外，还能拍广告。
　　但宋君问不打算东施效颦，他打算开创另一个先和，出钱投资大影院的电影，让他们在电影里摆放宋家的商品。以此来做宣传。
　　专门拍一只广告太浪费成本了。不如将自己的商品融入电影里，让明星们在拍戏的过程中使用它，这样广告的效果就不仅仅受限于北平城。
　　只要这电影在其他地方上映，被更多的人看见，那么就是在一直打广告。
　　这项投资，回报将不可估计。
　　当然既然是谈生意，自然没有站在公司大门口谈的道理。
　　所以简单寒暄后，大影院老板便殷勤的做了个“请”的姿势，邀请宋先生往里走。
　　“有劳了。”宋君问微微颔首，正准备举步时视线却不经意的掠过一旁的手画海报。
　　在看清上面的字后重新正色看去，又细细打量了一便后确定是苏缓缓的字迹。
　　他和她是夫妻，苏缓缓爱写爱画这点自然是清楚的。对于她的字迹画风也半点不陌生。
　　所以居然在这儿看见苏缓缓的板报，让宋君问不由开口，“这板报……”
　　虽开口询问，但眼神却没移半分，依旧停在那板报上。
　　“啊？这个啊……应该是大影院请的哪位小工话的吧？”大影院老板哪里会清楚自己聘请了谁，尤其是这种流动性很大的小工。
　　但见宋君问询问，那自然要替他弄清楚的，正看向左右想找个知道的人时，恰好陈师傅便走了过来。
　　大影院老板见状眼前一亮，忙冲陈师傅招手，“老陈老陈，嗳你来得正好。”
　　顿了顿指着那手画板报问，“这是哪位小工画的？”
　　陈师傅听了顿了一下，移眼朝宋君问先看了一眼。
　　宋君问接触到他的视线，唇角带笑微微颔首，“师傅，我很喜欢这位画工的风格，要是合适想请她画宋氏外的广告牌。”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长期合作呢。”
　　这句话说到大影院老板心坎里去了，眼前一亮后又扭头看向陈师傅，兴高采烈的催促他问，“老陈，你快说这是谁啊？”
　　陈师傅看了眼自己的东家，这才如实回答宋君问两人，“是个女娃娃画的，叫苏缓缓。”
　　“哦？”宋君问听了面色未变，但眼眸却显得潋滟起来。
　　他看向大影院老板微微一笑后说，“李老板，看样子我又多一件生意和您谈了。”
　　同一时间，陈娟一路跟着苏缓缓终于到了一弄堂，偷偷的至拐角探出身来。发现苏缓缓一手拿着画本，一手捏着粉笔，正对照着在小黑板上画画。
　　陈娟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她，也不知想到什么坏点子，竟盯着苏缓缓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来。


第19章 
　　“让我去画广告牌？”
　　第二天苏缓缓一下学, 和孙玫瑰道别，检查完昨天画的海报没问题后，便去大影院签字。
　　证明自己有好好工作。
　　特意等着她的陈师傅便将这事说给她听。
　　“是啊。工期十天, 一共五块钱。这价格挺划算的。”陈师傅笑着说，“如何？条件这么好的小工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他原以为苏缓缓会开心得立刻答应，但话音刚落却发现苏缓缓眉头微蹙, 不知在想什么。陈师傅见了便又开口，“怎么了缓丫头, 你是怕耽误你上课啊？没事, 人家宋先生说了, 只要将画画好就行。可以按照你的时间来。”
　　苏缓缓听了虽说心动, 但还是慢慢的摇了摇头。
　　见陈师傅还是之前那副不解的模样, 便连忙笑着解释，“陈师傅，我也很心动，不过……最近我们有考试。实在没有太多的精力了。……辜负了您和李老板的好意，真是不好意思。”
　　苏缓缓一面说着, 一面冲陈师傅微微鞠躬，以表歉意。
　　“悖这有什么。”陈师傅听她这样说, 随意的挥挥手后又开口, “你现在还是学生, 以学业为重是应该的。那……行吧。我去替你跟东家说一声, 免得你去不小心哪句话没对驳了人家宋先生的面子，那就不好了。”
　　苏缓缓听了抬头看向陈师傅, 眼睛亮亮的冲他笑，“真是麻烦您了陈师傅。”
　　“小事。”
　　之后又寒暄了几句, 陈师傅想着苏缓缓最近得好好学习，便率先出声将她给撵走了。
　　惹得苏缓缓和他道别后，还忍不住在心里心虚的吐了下舌头。
　　――她哪儿是要准备考试啊。只是……一想到要去宋氏对面画广告牌，便下意识的想要拒绝。
　　万一碰见宋君问怎么办？
　　还是尽量避开比较好。
　　也不知道……这一世，他现在和大明星赵艳云小姐认识了没。
　　苏缓缓一面往家的方向走，一面在心里暗想着。
　　这事等隔天下学后，苏缓缓和孙玫瑰在回家的路上闲聊时，隐去宋君问的事大致提了两句。
　　立刻让孙玫瑰也禁不住倒抽了口气，睁大眼看着苏缓缓说，“十天五块？！天呐，缓缓，这样的好事你干嘛拒绝啊。”
　　孙玫瑰一副“好后悔！”的模样，似乎错过这么好机会的人是自己。
　　看得苏缓缓在一旁忍不住笑，顿了顿又说，“我觉得我现在这份小工就很不错啊，辛苦程度刚刚好，也不会影响学习。”
　　“那你要是接了那个小工，不仅能买到你想要的杯子，还能余下一笔钱呢。”孙玫瑰跺脚，觉得苏缓缓真是一点都不会算账。特别想重新给她上一上数学这门很实用的课程。
　　“哎呀……我都已经推掉了。”苏缓缓见孙玫瑰这模样赶紧拉长了音，顿了顿后立刻扯开话题，指着前面的零食铺说，“我请你吃薄荷糖？”
　　“五块钱可以买好多好多薄荷糖了……”孙玫瑰对于苏缓缓想用“吃人嘴短”这方法堵自己嘴的行为视而不见，瞅着她幽幽补充。
　　惹得苏缓缓没好气的问，“那你吃不吃吧。”
　　“吃！”孙玫瑰扬着下巴，利落回答。
　　顿了顿又说，“不过看在你‘损失’了五块钱的份上，这次换我请你。”
　　“而且，这个也值得我请你吃好多天的薄荷糖了。”孙玫瑰甜滋滋的虚握了手凑近鼻端，眯眼嗅了下好闻的茉莉花香后，这才娇滴滴的将头枕靠在苏缓缓肩膀上，一副小女儿姿态。
　　弄得苏缓缓赶紧动动肩膀，试图将她的头重新抬起，一面憋着笑开口，“哎呀这位小姐，别这样，被别人看见了可不好啊。”
　　这句调侃一出口立刻让孙玫瑰赶紧站直，跺着脚喊了声“苏缓缓！”后，便追在她身后嬉笑打闹。
　　两人一路纠纠缠缠的，直到糖果店门口这才消停。
　　等孙玫瑰花一块铜元买了两根约么食指长的薄荷糖，一人叼一根一面走一面相视一笑后，这才又恢复了之前文静的女学生模样。
　　“我还没看过你画的黑板海报是什么样呢，今天陪你一起去。”孙玫瑰将自己那根薄荷糖至三分之一处掰断。用干净的手绢包起三分之二的，一面对苏缓缓说。
　　――她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剩余的带回去平分给他们。
　　“嗯？”苏缓缓听了扭头看向孙玫瑰，听她这样说后便开口问，“今天不用赶回家帮忙吗？”
　　孙玫瑰摇摇头，“偶尔一次没什么的。”
　　顿了顿后又开心的挽了苏缓缓的胳膊，亲昵的挨着她说，“昨天我一回去我娘和我婆就闻到香味儿了，我就顺便将你怎么替我出气的事说给她们听。我爹叫我什么时候带你去我家吃饭呢。”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苏缓缓听她说完笑着点头说，“好啊，找机会我一定要去你家大吃大喝。”
　　孙玫瑰听了冲她皱皱鼻子，一副嫌弃的模样说，“就你这小身板，还大吃大喝呢。你先努力吃完自己那份吧。”
　　两人关系好，经常约着出去玩。
　　所以孙玫瑰很清楚苏缓缓的食量。平时去吃十二颗一碗的馄饨，都要分两颗给自己的人，还好意思说“大吃大喝”。
　　真是“不要脸”。
　　苏缓缓面对孙玫瑰的吐槽，只是笑眯眯的伸了手，也不多话，直接挠她痒痒肉。
　　直到孙玫瑰不住告饶这才“大度”的放她一马。
　　等收手后，也学着孙玫瑰刚才的举动，将自己那根薄荷糖从三分之一处掰断，多的包好放进书包上的小袋，一面笑着对孙玫瑰说，“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孙玫瑰连连告饶。
　　这还差不多。苏缓缓拍拍书包小得意的看向孙玫瑰，又开口说，“走吧，陪我去检查版画。”
　　“行~”孙玫瑰拖长了音回答，和苏缓缓重新手挽手，两人嘻嘻哈哈的倒是开心。
　　并未留意到远远坠在两人身后的陈娟。
　　十分钟后，等两人一起站在被擦得干干净净的黑板面前时，都齐齐愣住了。
　　“这……”孙玫瑰看着空无一物的小黑板，满脸诧异。扭头看向苏缓缓问，“缓缓，怎么这样？！”
　　顿了顿后眉毛一竖便朝周围张望，试图寻找出“凶手”，一面愤愤，“这是谁干的啊？也太坏了吧？”
　　苏缓缓盯着小黑板没出声，只是唇瓣微抿。
　　――自己辛苦做出来的东西被人毁了，无论是谁都会不高兴的。
　　但沉默了几秒后苏缓缓深缓的吸了口气，说了句“……算了”后，便重新拿出画本。翻到最新海报那页后，扭头看向孙玫瑰笑，并冲她挥了挥，特别庆幸的开口，“还好我有画底图的习惯。”
　　孙玫瑰连连点头，顿了顿说，“缓缓，我来帮你填色块。”
　　“好。”苏缓缓应声，将粉笔分陈娟一半。
　　两人分工合作，配合无间的时候，陈娟便躲在角落里一直偷偷的看着。
　　见她们在重画，便禁不住又冷笑了一声。
　　等人走了，她立刻就给擦了。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谁让当初苏缓缓也擦过她的黑板报呢。
　　陈娟一想到这点就禁不住笑，之后收了心思重新看向两人，想着等她们画好还有一段时间，便转身往回走，打算去刚才经过的小吃摊上吃点东西。
　　估计到时候苏缓缓就差不多画完了吧？
　　陈娟想到等会儿自己又能一口气擦掉苏缓缓辛苦画出来的东西，便觉解气。连走路都轻快了许多。
　　因为是之前便画过的东西，加上有孙玫瑰帮忙。所以重新画完比想象中还快些。
　　也就花了五六分钟而已。
　　两人站开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后这才齐齐松了口气。
　　“行了，这下我可以去大影院签字了。”苏缓缓扭头看向孙玫瑰，笑着说，“走吧？”
　　孙玫瑰有些犹豫，扭头又看了看版画后这才重新看向苏缓缓，有些担忧的说，“缓缓，万一我们一走又有人来擦掉怎么办。”
　　“那就再来画咯。”苏缓缓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完见孙玫瑰眉头都皱起来了，便又笑着安慰她说，“好了，没事的。总不能为了不被人擦掉，就一直守在这儿吧？”
　　……也是。
　　孙玫瑰点点头，这才在苏缓缓的催促下，不太甘愿的走掉。
　　一面走还时不时的回头看，直到拐过拐角才收回视线好好走路。和苏缓缓一起并肩朝大影院的方向去，一面抱怨，“会是谁这么无聊啊。”
　　“大概……是大影院的竞争对手吧？”苏缓缓想了想回答，“陈师傅还跟我说，以前还发生过大影院门口的海报被人偷偷擦掉的事呢。”
　　苏缓缓顿了顿又说，“这些也是我接这份小工后，听小郭师傅说的。”
　　小郭便是苏缓缓去大影院，给她面试的那个年轻人。
　　“啊？！这么过分！”孙玫瑰听了愤愤不平，顿了顿后倒是因为这个想起自家饭铺其实也发生过类似的事，心中愤懑便又多了几分。
　　顿了顿说，“要是让我知道是谁，一定要让他好看！”
　　“你？”苏缓缓听了扭头看向孙玫瑰，故作惊讶的上下打量一番后伸手挽了她的胳膊，一面拉着孙玫瑰快步往前走一面用刚才她说自己的话回她，“就你这小身板，还是算了吧。”
　　气得孙玫瑰娇嗔跺脚。
　　等两人到了大影院遇见陈师傅，孙玫瑰将这事说给他听后。
　　陈师傅沉吟了片刻看向苏缓缓开口，“我说缓丫头，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人啊？”
　　这话问得突然，让苏缓缓愣了一下，和孙玫瑰对视一眼后才重新看向陈师傅问，“陈师傅，您为什么这样说？”
　　“昨天我刚送你走，去街对面买烟的时候听杂货店老板说有个女娃跟在你身后离开了。而且……还和你穿一个学校的衣服。”
　　陈师傅顿了顿后又说，“之前也没多想，但今天听你们这样一说……但倒觉得太巧了。”
　　确实太巧了。
　　苏缓缓秀眉微蹙，心里已有了人选。
　　只是孙玫瑰比她更快出口，“肯定是陈娟！”
　　她气得跺脚，脱口而出后立刻扭头看向苏缓缓，一脸“糟了”的模样，“缓缓，陈娟今天不会还跑去擦你画的东西吧？”
　　苏缓缓听了也不犹豫，抬头冲陈师傅道别后，立刻和孙玫瑰往回跑。
　　等两人赶到距离最近的小黑板处时，陈娟正背对她两用帕子狠狠的将画擦去。
　　孙玫瑰见状大吼了一声“陈娟！”，便率先朝她跑去。
　　陈娟没想到两人居然会杀个回马枪，吓得差点跳起来。正心虚的要跑，却被孙玫瑰一把抓住了胳膊，死死的拉着她。
　　“你别跑！你擦了缓缓的画，你赔！”
　　“赔……赔什么赔啊！你弄痛我了，快放手！”陈娟声厉内荏的一面喊一面想挣脱孙玫瑰。同时还时不时的看向苏缓缓的方向。
　　胆怯的小人模样。
　　孙玫瑰怎么说也时常帮着家里干活，和陈娟这种五谷不分，在家什么都不做的人比较起来，要有力气得多。
　　现在又在气头上，力道自然更大。陈娟根本就没挣脱的机会。
　　苏缓缓见这样僵持也没用，急忙上前，一把拉住了陈娟另一只手后才扭头看向孙玫瑰冲她说，“玫瑰，这是我和她的事，你别管，先松手！”
　　“我不！”孙玫瑰和陈娟也有怨，现在见她连自己朋友都欺负，自然觉得陈娟不仅仅是冲着苏缓缓来的，同样也是冲着自己来的。所以死死拉着陈娟不肯松手。
　　三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就这样拉拉尖叫，就差扯头发伸爪子了。
　　就在这时，只听“撕拉――”一声，立刻惹得苏缓缓三人齐齐愣住，再顺着声音处低头一看。
　　便发现陈娟衣服腋下被撕了个一寸长的口子。
　　恰好是孙玫瑰拉扯的那只胳膊。
　　“你们两个……”陈娟见状气得不行，一下子来了力气猛的一扭身，大吼了“松手！”
　　迫使孙玫瑰松手的同时，手肘还打中苏缓缓腰侧，让她一时吃痛手跟着一松，便顺着陈娟的力道被甩得跌坐在地。
　　一下子擦破了膝盖。
　　“缓缓？！”孙玫瑰一惊，立刻松开陈娟的手跑来扶苏缓缓。“你没事吧缓缓？”
　　苏缓缓站起身，皱眉看着自己的膝盖，一面冲孙玫瑰摇了摇头。
　　陈娟抬着胳膊看清自己衣服的破损处后，扭头瞪着两人，伸手指着孙玫瑰的鼻子骂，“你知不知道我这衣服有多贵？！这料子要三块钱一米呢！孙玫瑰！你赔！”
　　孙玫瑰听了脸色一下子白了点。嘴巴努了努，却没说出话来。
　　陈娟见她这模样脸上真要露出得意的表情，她快戳到孙玫瑰脸上的手便被苏缓缓一巴掌拍开。
　　“啪！”的一声打得陈娟手背一麻。痛得她立刻缩手护住。
　　声厉内荏的瞪着苏缓缓尖叫，“苏！缓！缓！”
　　“我听得见。”苏缓缓冷着表情回答，顿了顿伸手指指自己的膝盖，等陈娟视线落在伤口处后才又开口，“我被你推倒在地受伤了，这又怎么说？怎么赔？”
　　“哼。有人看见是我推的吗？”陈娟趾高气扬的冷哼了一声。
　　“哦――？是吗？”苏缓缓听了也不生气，冲陈娟慢慢露出笑来，好声好气的反问，“那你衣服被撕破，又有谁看见了呢？”
　　这话出口让陈娟气得又冲苏缓缓瞪圆了眼。
　　可惜她这个模样刚做好，苏缓缓便继续看着她脸色平静，语气略冷的说，“你再这样看我，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给挖出来？”
　　“反正这儿没人。”
　　“？？？？！”
　　这话出口不仅是陈娟，就连孙玫瑰都一脸惊恐的看向苏缓缓。
　　不是缓缓，你居然这么恶的吗？
　　……害啪。
　　---------
　　“你……你想干嘛？！”陈娟被苏缓缓的话给吓到了，不由往后退了两步，甚至看向左右，一副试图逃跑的模样，“你不要乱来啊，不然我叫人了。”
　　苏缓缓听她这样说，满心没好气的开口，“来找我们麻烦的是你，别做出一副好像你被我们欺负了的样子。”
　　顿了顿盯着陈娟又说，“我警告你，以后你别来找我们麻烦，不然我让你好看！”
　　陈娟现在挺后悔的。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她就应该将常艾她们都叫上，现在倒好，变成自己落单了。
　　她心里虽害怕，但却硬着脖子又哼了一声，刚想抬手重新指着孙玫瑰的鼻子，举到一半便想起刚才被苏缓缓不留情的拍了一下，忙将手收回继续呛声，“就算以前的事一笔勾销，那现在我衣服怎么办？！孙玫瑰把我衣服弄坏了，必须赔！”
　　孙玫瑰扶着苏缓缓站在一边，抿了下唇不服气的开口，“明明是你自己来找茬所以我才会拉你的！”
　　“那我不管！反正就是你把我衣服弄坏了！你要赔！”陈娟气焰嚣张，咬死了要叫孙玫瑰赔。
　　刚才苏缓缓放了那么一句狠话后让她突然觉得，也许比起孙玫瑰，苏缓缓才是最凶的那个，所以现在集中了火力咬孙玫瑰。
　　“赔……赔就赔！”孙玫瑰虽说不服气，但心里倒也觉得是自己弄坏了陈娟的衣服，瞥了苏缓缓一眼后硬着头皮应了下来，顿了顿又说，“多少钱，你说吧！”
　　陈娟听了又轻蔑一哼，扬了下巴说，“我这件衣服可是在王记做的，一共六块钱，你赔吧。”
　　“六……”孙玫瑰听了眼睛都睁大了，“你抢钱啊？！我哪儿有那么多。”
　　“那我就不管了。”陈娟无理取闹，“反正你赔不起我就去跟同学说，你弄坏我衣服还耍懒不赔。”
　　“你！”孙玫瑰被她这无赖的模样气得不知道说什么。
　　正在这时苏缓缓在一旁冷静开口，“那我就把你一直给我钱，叫我替你画板报的事给抖出来。让所有同学都知道你是什么德行。”
　　陈娟气疯了，扭头瞪向苏缓缓尖叫，“苏缓缓！这是我和孙玫瑰的事了！你插什么嘴！”
　　“你说我插什么嘴。”苏缓缓看着她，一面伸手指指自己的膝盖。
　　“……你到底想怎么样？！”陈娟瞪了她半天后，硬着气问。
　　苏缓缓听了也不正面回答，移眼看向她的衣服说，“你这衣服穿了一段时间了吧？新衣服才要六块，现在旧了顶多值一半，而且你还把我推倒了，理应该陪我医疗费一块钱，现在我这一块算到这衣服头上，也就两块。”
　　她顿了顿后，重新看向陈娟说，“就赔你两块。行就行，不行那你就去学校说吧。到时候我也会去学校说的。”
　　这一番话说完孙玫瑰用充满惊叹的眼神看着苏缓缓，一副震惊得说不出话的模样。
　　……她错了。
　　缓缓不仅数学很好，就连和人讨价还价也很厉害啊！
　　孙玫瑰想到这儿底气比刚才足了许多，挽着苏缓缓的手又紧了紧，深吸口气后和她一起重新瞪向陈娟，一面重重点头一面附和，“对！就两块钱！”
　　“不行！至少要给我四块！”陈娟猛的回神，和苏缓缓讨价还价，“一分钱都不能少！”
　　“三块。”苏缓缓看着陈娟平静的回答，“不然你就将衣服现在脱下来给我们。”
　　陈娟听了双手立刻握紧衣襟，“凭什么？！”
　　“因为给了钱东西就是我们的，你不该现在脱下来给我们吗？”苏缓缓回答得理所当然，顿了顿后不给陈娟反应的机会，扭头看向孙玫瑰问，“玫瑰，你身上带了多少钱？”
　　孙玫瑰一下子明白苏缓缓的意思，立刻松开她的手低头翻书包，一面回答苏缓缓，“我刚好带了一块多快两块吧。缓缓你呢？”
　　“不到两块，不过这儿距离大影院近，我可以马上跑回去找陈师傅借点儿。就当是预支工钱了。”苏缓缓回答。
　　孙玫瑰大喜过望，眼睛亮亮的说，“那不就刚好四块？！太好了，你快去借吧，我在这儿看着她。”
　　说完这话后又重新看向陈娟，冲她嘿嘿一笑后说，“陈同学，你等几分钟，马上就能给你四块钱了。”
　　“你……？！”陈娟又惊又疑，但见苏缓缓真的转身打算往回走，连忙松口，“三……三块就三块！也不用马上给我！”
　　她总不能不穿衣服回去吧？！
　　“好。一言为定。”苏缓缓就等她这句话，转过身来重新看着陈娟说，“三天后我们给你三块钱。这事就当一笔勾销，你也不准再来擦我的画，不然……我一样将你的事给抖落出来！到时候……”
　　苏缓缓顿了顿，又看了陈娟一眼后慢吞吞补充，“我会不会添油加醋，或者添油加醋多少，那就要看我心情了。”
　　“我在学校人缘还不错，相信大家都会相信的。你说是吧？陈同学？”
　　陈娟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哼！”了一声后转身朝小巷口跑去。
　　孙玫瑰见状“哎？！”了一声，想阻拦被苏缓缓拦住，疑惑的看向她有些不解，“缓缓，万一陈娟反口怎么办。”
　　“她要反口那更好，反正没人看见。到时候我们连这三块钱都不用出了。”苏缓缓看着陈娟跑走的方向说。
　　顿了顿后又看向孙玫瑰，冲她安抚一笑又说，“放心吧，她不会的。”
　　孙玫瑰点点头，大约是出于对苏缓缓的信任。所以即便她这话没任何的保证还是选择相信。
　　但才松口气便又泛起愁来，“缓缓，三天后我哪儿有三块赔给她啊……”
　　“没事，我可以先把我存的一块多给你，到时候你慢慢还。”苏缓缓想了想说。
　　孙玫瑰听了虽然很感动，但就算加上她自己的零用钱，也依旧没三块。所以依旧一脸愁容。
　　苏缓缓见状，想着这事起因还是在自己，便抿了抿唇，在心底轻叹了口气说，“还有个办法……”
　　她话音未落便惹得孙玫瑰眼睛一亮，充满期许的看来，“是什么缓缓？”
　　“我两去给人家画广告牌吧？”苏缓缓冲孙玫瑰扯了个笑，顿了顿又往下说，“工期十天，一共五块钱。到时候你三块我两块，不就有钱给陈娟了吗？”
　　对啊！
　　孙玫瑰听了高兴得不得了，抱着苏缓缓跳了好几下。
　　惹得苏缓缓说了好几声“好了好了”这才终于冷静下来。
　　顿了顿又开口说，“那我们现在就去找陈师傅，万一人家回绝就不好了。”
　　“好！”孙玫瑰点头笑，拉着苏缓缓的手便朝大影院的方向跑去。
　　倒是苏缓缓，一面跑的时候，一面禁不住又暗叹了一口气。
　　希望……这段时间不会遇见宋君问吧。


第20章 
　　“陈师傅, 怎么样？！”孙玫瑰等陈师傅挂断电话后，立刻从一旁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满眼期待的看着他。两手互握显得紧张。
　　很是在意电话里的人是如何回答的。
　　苏缓缓跟在孙玫瑰身后慢慢起身, 虽什么都没说但也眼巴巴的看着陈师傅。
　　很明显，她和孙玫瑰一样紧张结果。
　　只是相比之下显得冷静自持一些而已。
　　陈师傅看看孙玫瑰，又看看苏缓缓, 故作深沉的叹了口气，惹得两个小姑娘神情顿时出现些许紧张后, 这才突然露出笑来说, “当然是答应了啊。”
　　孙玫瑰听到这话后又惊又喜的捂了胸口, 一副“吓死我了”的架势。再一转念便明白陈师傅刚才那模样是在逗自己, 便跺了脚娇嗔的瞪向陈师傅说, “陈师傅，您也太坏了。看我们这么着急居然还开玩笑。刚才你那模样可把我两给吓了一大跳。”
　　她这话说完惹得陈师傅“哈哈”大笑，顿了顿后冲孙玫瑰眨眨眼后，冲苏缓缓努了下嘴这才又开口，“我看啊……吓了一跳的人只有你而已。人家缓丫头就很淡定嘛。”
　　孙玫瑰听了, 顺着陈师傅的视线扭头朝苏缓缓看去。果然发现她神色似乎如常，倒没表现出太多的惊讶。
　　便立刻伸手挽了苏缓缓的胳膊，拉着她左右摇晃, 并拖长了音喊了声“缓缓――”后, 才又微嘟了嘴冲她撒娇, “你是不是已经看出来陈师傅刚才在跟我们开玩笑, 所以故意没出声的？好哇缓缓，你现在变坏了。”
　　你是个坏缓缓, 戳你的脸。
　　孙玫瑰心情一放松后，便忍不住向苏缓缓表达亲昵。一面挽着她的胳膊, 一面戳戳她的脸。
　　这动作把苏缓缓也忍不住给逗笑了。偏头试图远离她手的同时，一面笑着解释，“我哪里是和陈师傅串通了骗你啊，只是觉得这事应该没什么问题而已。”
　　“咦？”这个回答让孙玫瑰愣了一下，也没多想便开口问，“为什么你会觉得没问题啊？”
　　“……大概是自觉吧？”苏缓缓脸上笑容未变，只是眼里神色淡了些许，沉默片刻后回答。
　　其实她弄不清为什么自己心里会有“没问题”的念头。
　　这种潜在的自信感，也不知是源于哪……
　　心中自嘲的话还未说完，便突然想到宋君问而截然而止。惹得苏缓缓在微愣后赶紧将这个人从脑海中甩出去。
　　陈师傅依靠在办公桌边，笑吟吟的看着面前两个小女娃说话。在孙玫瑰问出那句话时，略带深意的朝苏缓缓看了一眼，见孙玫瑰还想开口问什么，便先一步开口替苏缓缓岔开话题。
　　“好了好了，不管怎样至少这件事算是顺利解决了。”陈师傅笑着开口，顿了顿又说，“明天你两一放学就来这儿拿个工具箱，顺便明早我和李老板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先预支你们三块钱的工钱。”
　　孙玫瑰大喜过望，自然忘记刚才想问苏缓缓的问题，扭头看向苏缓缓和她惊喜一笑后，这才又扭头看向陈师傅，大声又欢快的说了句“谢谢陈师傅！”
　　一扫刚才来大影院时的不安，又恢复了平时的开朗。
　　陈师傅随意的挥挥手，回了句“不算什么”后，便又叮嘱了两人一句，让两个小姑娘赶紧回家去了。
　　第二天到了书苑。原本孙玫瑰以为陈娟还会找自己和苏缓缓的麻烦，一直分神留意着她和常艾等人。
　　但直到下学陈娟都没搭理过她们。
　　甚至连课间时眼皮子都不朝她们的方向看一眼的，惹得孙玫瑰很是疑惑，下学后和苏缓缓一起朝大影院的方向赶，一面和她嘀咕这事，“缓缓，你说这陈娟是突然专性了吗？”
　　苏缓缓慢了几拍才扭头看向她，疑惑的“啊？”了一声。明显刚刚在走神。
　　孙玫瑰见她这个模样，不由娇嗔的“哎呀”了一声后微微吐槽，“缓缓，你在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苏缓缓笑，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就是在想……不知道陈师傅替我们跟李老板说提前预支一部分工钱的事，人家同意不。”
　　这话出口后也惹得孙玫瑰跟着生了烦恼，眉头微皱的开口，“听你这样一说……我也忍不住开始担心起来了。”
　　苏缓缓实际上并不是真的在担忧这件事，而是想着等会儿要去宋氏，心中便有些踌躇。
　　但见自己现在原本只是不想被孙玫瑰追问，随意找的借口让她也开始烦恼后，又觉不好意思。便伸手挽了她的胳膊笑着说，“怪我，我杞人忧天也弄得你现在跟着烦恼了。放心吧，既然陈师傅昨天会那样说，肯定是有把握的。”
　　……说得也有道理。
　　孙玫瑰听了慢慢点头。
　　苏缓缓见她脸上神色好转一些后才又另起话头，“对了，你刚才说陈娟什么？”，一面开口问，一面从书包里掏出昨天还剩了大半的薄荷糖，一分为二后分一半给孙玫瑰。
　　“我是说今天陈娟都没找我们麻烦呢。”孙玫瑰道谢接过，一面对苏缓缓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真是奇怪。不知道的人啊……说不定还会以为她转性了。”
　　孙玫瑰话音才落便又似立刻想到什么，脸上露出“哦~”的表情后重新看向苏缓缓。有些戏谑的味道，“缓缓，你说陈娟是不是被你昨天那番话给吓着了啊？”
　　什么再瞪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啧啧啧，别说是陈娟了，当时连她都被缓缓这番话给吓了一跳。
　　真不敢相信这么狠的话，会是从向来好说话，对谁都和和气气的缓缓口中说出来的。
　　苏缓缓听孙玫瑰这样一说，这才想起昨天自己确实是这样恐吓陈娟的，便禁不住抿了唇，憋笑开口，“她那个时候那么嚣张，我得压着她的气焰，只好这样吓唬她了。不然最后还真不一定只让我们赔三块。”
　　“……也是。”孙玫瑰想想当时的情况，觉得苏缓缓说得很有道理。又点了点头。
　　顿了顿后扭头看向苏缓缓笑，“不过你这方法还真好用，居然还真把她给吓唬住了。”
　　苏缓缓摇摇头正色开口，“那是因为她和我们都一般大，所以能用这种方式哄一哄，但遇见其他人可不能这样，要是蛮横的，指不定吃亏的就是我们了。”
　　说到这儿后苏缓缓看向孙玫瑰，又叮嘱开口，“玫瑰，你可千万别用啊，万一出事我会担心你的。”
　　孙玫瑰听苏缓缓说会担心自己，心里甜滋滋的。笑着挽着她的胳膊，将头枕靠在她肩膀上笑眯眯的回答，“你就放心吧，我才不会胡乱用呢。顶多啊……用这方法吓唬我弟弟妹妹。”
　　见她这样说苏缓缓这才又放下心来，经孙玫瑰这番话才惊觉，自己这做法不就是在吓唬小孩儿嘛。和她对视一眼后大约是想到同一处去了，两人一起“噗嗤”一笑。
　　“不过缓缓，你刚才那番劝我的话，让我一瞬间觉得你是比我年长几岁的姐姐呢。”孙玫瑰一面笑一面继续对苏缓缓说。
　　但实际上明明她还比缓缓大上几个月。
　　苏缓缓愣了下，脸上笑容微变又轻轻柔柔的开口，“说不定是我心智比你成熟一些呢？”
　　这半真半假的话听到孙玫瑰耳里，却以为是缓缓的又一次玩笑。倒也没多想笑了起来。
　　苏缓缓附和着，只是兴致似乎没刚才高。
　　就在苏缓缓两人有说有笑顺着街道往前走时，陈娟一行人也远远的走在她们后面。
　　常艾几人因为前两天“得罪”了陈娟，所以即便今天早下学，也没敢像之前那样主动开口说要回去帮忙。
　　都簇拥着陈娟，陪着她的脚程往前走。
　　别看平时陈娟只是花小钱请她们吃点儿小零嘴什么的，但日积月累，一个学期下来还是能帮她们节约一些钱。
　　自从跟在她身边，时常捧着她、哄着她，常艾她们都积攒了一些私房钱了呢。
　　所以自然不能得罪了陈娟。
　　这不？见这两天陈娟都对大家冷淡得很，常艾她们现在赶紧又凑了过来。
　　就怕以后不能从她身上再得到好处。
　　“小娟，你看那两人倒是又说又笑的，也不知道是在说你坏话。”常艾至苏缓缓两人身上收回视线，扭头看向陈娟说，“前两天你不是想教训苏缓缓她们吗？刚好今天我们都在，给你出气怎么样？”
　　她这话一出口立刻惹得其他几人连连点头附和，不住的说着“是呀是呀”。
　　就怕自己应慢了让陈娟以后不待见。
　　陈娟早就看见苏缓缓两人了，现在听常艾这样说后这才收回视线。想说什么前却想起昨天苏缓缓的恫吓，一下子便感心虚。话再出口便转了个弯儿。
　　“……算了。我今天累了，想早点回去。你们自己玩儿吧。”
　　她说完这话后也不等常艾她们回复，抬手便招了一辆黄包车。头也不回的上车后便让车夫走人，至于常艾她们不住的喊着“小娟？不管她们我们还可以陪你逛街散散心啊？小娟？！”
　　更是半句都入耳。
　　留下常艾等人站在原处，看着她的背影越发忐忑，觉得自己前两天的拒绝果然让陈娟记恨上了。
　　“常艾，现在怎么办啊？我看陈娟是不高兴了。”等人走后一女同学率先收回视线，皱眉看着常艾。
　　这话出口后让常艾不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前两天可是你们怂恿我先开口拒绝陈娟的，我先说好啊，下次我不会再最先开口了。”
　　“哎呀常艾，我们不是都信服你嘛。”另一同伴听了，立刻笑着说好话。
　　可惜常艾不吃这一套，挥挥手后都不正眼看她，“这一套还是留在陈娟身上使吧，对我没用。”
　　几人见常艾就是不接也没办法，互相看了看彼此后，终于有个女生又开口说，“要不……我们替陈娟出气？这样她不就高兴了？”
　　也是个办法。
　　众人听了默默点头，顿了顿又问，“那具体要怎么做呢？”
　　“过几天我们学校不是要去城外秋游嘛，到时候有的是机会。”那女生眼珠子一转，说到这儿后冲她们招招手，等常艾等人凑过去，几人便围成小圈在那儿窃窃私语。
　　当然这些苏缓缓和孙玫瑰半点不知情。
　　两人到了大影院后，从陈师傅口中知道李老板竟然答应了预付一半工钱的好消息后，高兴得不得了。不住的冲陈师傅道谢后这才手拉手，拎着画广告牌需要的工具箱朝办公室跑去，找小郭师傅领钱。
　　之后前往宋氏的路上，孙玫瑰时不时就要伸手捂一下自己的书包，并紧张的低头看几眼。
　　如此几次后便惹得苏缓缓不仅好笑吐槽她，“放心吧玫瑰，那钱不会自己长脚跑出来的。”
　　孙玫瑰听了很不好意思，冲苏缓缓“嘿嘿”一笑后这才又开口，“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身上拿这么多钱。”
　　她这话让苏缓缓想起以前自己也这样，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广告牌的位置在宋氏的斜对面，高两米，宽三米。
　　左边位置贴了广告、最新商品的宣传等等，只留出了约么长宽一米的空白处。
　　“缓缓，我们只需要画这么点儿地方吗？”孙玫瑰和苏缓缓两人站在广告牌前，左右看了半天后才将视线一起集中在那块只有教室黑板一半大小的空白处。
　　有些不敢确定。
　　这哪儿需要十天的工期啊，她两今天就能全部画好。
　　就这五块钱？！
　　孙玫瑰有些不确定了，忍不住伸手又摸了摸自己的书包后，才又扭头看向苏缓缓，“缓缓，是五块不是一块五，也不是五毛吧？”
　　“……大概吧。”苏缓缓不太确定的回答。
　　正当两人看着广告牌发呆时，身后便传来一带笑男音，“是苏小姐和孙小姐吧？”
　　这话出口惹得苏缓缓两人扭头看去，来人西装笔挺，五官端正。
　　他笑吟吟的冲两人点点头后说，“我叫顾来，是宋先生的副手。”
　　“你好顾先生。”苏缓缓当然知道他是谁，冲他微微欠身后打招呼。孙玫瑰见状，赶紧跟上。
　　“不用紧张，我就是来跟你们说一下先生的要求的。”顾来看看孙玫瑰，最后将视线集中在苏缓缓身上，笑着解释。
　　等她又点点头后便花了点儿时间细细的将事交代清楚，确定两人都明白后这才又顿了顿笑着开口，“两位小姐倒也不用急着画，慢慢来就好。主要是最后出来的效果得好。”
　　“嗯。我明白了顾先生。”苏缓缓点头应声。
　　“那……我就不耽误两位小姐了？”顾来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了一下，正要道别时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哦对了，要是累了就到公司大厅，那里有待客的沙发可供歇息。”
　　“好，有劳了。”苏缓缓点头。
　　顾来笑着摆手，连声说了好几句“应当的、应当的”，这才和两人道别离开。
　　等他刚走远，孙玫瑰便凑到苏缓缓身边，一脸惊叹的看着顾来的背影和她咬耳朵，“缓缓，宋氏的待遇这么好的吗？我们只是来做小工而已，累了还能去他们公司一楼大厅休息啊？”
　　说到这儿后她顿了顿，站在原处看着街对面的宋氏大门翘首顾盼了好几眼后，这才语带羡慕向往的往下说，“真想看看里面长什么样子，要是以后能在这儿上班就更好了。”
　　“我听来我家饭铺子吃饭的食客说，宋氏的待遇特别好。”
　　“是吗？”苏缓缓在孙玫瑰叽叽喳喳说这些时，已经率先收回视线，转身蹲下身打开陈师傅借给她两的工具箱，将需要用到的工具逐一拿出来，一面应和孙玫瑰。
　　“那等你以后毕业了可以来这里面试，说不定还真行呢？”
　　孙玫瑰也觉得可以，便看着宋氏大门兴奋的点了点头。
　　准备点第二下的时候才想起什么，一扭头便见苏缓缓已经将准备东西拿出来，并捏了湿抹布打算将需要画画的地方擦干净了。
　　而什么都没做的孙玫瑰暗吐了下舌尖后，赶紧去帮忙。一面说着“我来我来”，一面抢过苏缓缓手里的抹布，认真擦干净。
　　用力擦拭的同时还冲苏缓缓不好意思的“嘿嘿”笑，“缓缓你是帮我才接这件小工的，除了画画，其余的事你都交给我来做，你在一边先休息，等着我擦好，你来画就行了。”
　　苏缓缓倒也不和她争，站在一旁冲孙玫瑰笑，“又不累人，我来做也一样的。”
　　“这可不行。你呀……就先在一边休息一会儿吧。哎？站阴凉处，别被太阳晒着。”孙玫瑰一手拿着抹布，一手叉腰对她说。
　　像个絮叨叨的可爱小婆婆。
　　所以苏缓缓也不和她争论，就真的乖乖的按孙玫瑰说的，乖乖站到一旁的阴凉处，笑着等她擦干净黑板。
　　但站了一会儿苏缓缓便觉有些异样，似有某种预兆般扭头看向宋氏三楼某扇窗户处。
　　扭头看去的瞬间，眼角似察觉有人影从窗户处一晃而过。但再定眼却发现除了厚厚的窗帘什么都没。
　　……难道是她感觉错了？
　　苏缓缓满心疑惑。
　　正在这时孙玫瑰已擦好黑板扭头看向她，见苏缓缓不知在看什么便喊了一声，“缓缓，我擦好了。”
　　“哦，好。”苏缓缓听了这才收回视线并应了一声，准备转身往孙玫瑰身边走去时，又朝三楼某扇窗户处看了一眼。
　　宋君问依靠在窗户处，隔着厚厚的窗帘静静的看着苏缓缓的背影。
　　眼眸明明暗暗，也不知在想什么。
　　------
　　其余的广告牌苏缓缓两人不清楚。但宋氏的广告牌给两人的感觉便是“钱可真好赚”。
　　苏缓缓原本便是画惯了的，加上有孙玫瑰帮忙，两人一起一个小时便全部完事了。
　　而且这一小时都还是各种细心，仔细打磨后的结果。
　　等一切做完，两个小姑娘站在版画前还呆了两秒，这才看向彼此。
　　似乎在说“这就完了？”
　　“玫瑰，要不……你去大厅，跟柜台女郎说一声。要是没问题我们就回去了？”苏缓缓不太想去，便对孙玫瑰说。
　　孙玫瑰只踌躇了一下便利落点头，“行！刚好我还能趁机看看里面长什么样子。”
　　“嗯，那我在这儿等你吧。”苏缓缓笑着说。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已经阴下来的天，又冲孙玫瑰说，“稍微快点儿，感觉这天要下雨了。”
　　这季节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明明刚刚还艳阳高照，现在已完全阴了下来。
　　就连风里也带了些水汽。
　　孙玫瑰听她这样说也跟着抬头看了看天，点点头后应声，“好，我很快的。你等我。”
　　说完冲苏缓缓挥挥手，便朝街对面的宋氏小跑过去。
　　就在孙玫瑰跑进去没两分钟的时候，雨便落了下来，大滴大滴的砸在地上。
　　街道上的行人顿时奔走起来，而小贩们也扬了声吆喝着“下雨收摊咯~”
　　苏缓缓也赶紧伸了双手做棚搭在头上，忙跑回广告牌下，先手忙脚乱的将工具箱给收拾好关上包在怀里后，这才一面抬头看雨一面贴着广告牌站着，试图借着广告牌上装饰用的屋檐遮雨。
　　并朝宋氏公司门口张望了好几眼，希望能等到孙玫瑰出来。
　　不过苏缓缓并不知道，当雨刚落下来的时候，位于三楼的某处窗帘便晃动了一下。
　　――是发现下雨了的宋君问。
　　他突然从自己的办公室大步出来，吓了秘书和顾来等人一跳。
　　齐齐扭头有些傻眼的看着他一会儿，慢了半拍顾来才率先回神迎了过去，见宋君问眉头紧皱立刻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先生，是出什么事了吗？”
　　宋君问大步向前，只在越过他时很不满的瞥了顾来一眼。
　　声音微沉的开口，“你没发现下雨了吗？”
　　说完在进电梯前一把抽走放在电梯旁边的雨伞，便独自下楼。
　　留下顾来独自站在那儿，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下雨？下雨怎……哎呀！”顾来自言自语念叨到一半，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什么，懊恼的一拍额头后赶紧也抓了一把雨伞，也不做电梯了，直接从楼梯口往下跑。
　　――苏小姐还在外面画广告牌呢！


第21章 
　　顾来一口气跑下楼梯, 终于在一楼赶上刚刚从电梯里出来的宋君问。急忙跟在他身后往大厅处走。
　　还未走出通往大厅的走廊，便见孙玫瑰拿了把伞急忙的朝外跑去。
　　宋君问原本急急往外迈的脚步便因此顿住。
　　缓了几秒后才走出来，站在大厅里, 通过不远处的落地玻璃看着街斜对面的苏缓缓。
　　而孙玫瑰已经打着伞朝她冲了过去，并将伞举到苏缓缓的头顶。两个小姑娘都湿漉漉的，却在伞下冲对方相视一笑。
　　随即互相挽着胳膊, 将书包抱进怀里，供用一伞, 微弯腰冲进了雨里。
　　不仅如此还能依稀听见从雨中传来的笑闹声, 两人的好心情, 倒是一点没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雨而被破坏。
　　真是年轻啊……
　　顾来看着两人跑远, 一面目送的同时, 一面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句“青春”。
　　但下一秒便想起宋君问还站在身边呢，忙扭头看向他又问，“先生，我去开车？”
　　宋君问听了，这才将一直放在苏缓缓身上的视线收回。看了顾来一眼后才微微颔首, 顿了顿后又补充了一句，“跟在她们身后吧。”
　　“好。”顾来愣了一下，但嘴只是长了长却没将疑问问出来, 只应了声便立刻跑去将车开过来。
　　这雨势来得又急又猛, 隔得远了连人脸都看不太清。苏缓缓和孙玫瑰有一路急着往前跑, 更是没留意身后还远远跟着一辆黑色小轿车。
　　顾来坐在驾驶座上, 开一会儿就忍不住抬眼通过车内后视镜朝后座瞟一眼，几次想开口最后还是讪讪的闭上嘴。
　　他就不明白了, 人苏小姐之前扭伤了脚，先生都能赶紧亲自送去香膏, 很明显就是对苏小姐有好感。
　　怎么现在该表现的时候，又只让自己远远的跟着呢？
　　将两人请上来坐多好啊，不仅能增加苏小姐的好感，还能增加孙小姐的。多么好的机会。
　　可……悖他也不敢问，他也不敢说。还是老老实实开车吧。
　　顾来在心里默默想着，收回视线后专心开车。
　　这雨来得猛，但等两人快跑过两条街道时又渐渐小了下来。
　　孙玫瑰指着旁边某家店铺说，“缓缓，我们去那儿避避雨，顺便歇一歇。”
　　苏缓缓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点点头后和孙玫瑰互相拉着手跑去。
　　孙玫瑰将伞收起来并甩掉上面的雨水时，苏缓缓从书包里摸出两条手绢，将其中一条递给孙玫瑰，两人就站在店外的橱窗遮阳棚下。
　　一面抬头看雨势，一面用手绢细细的擦去脸上、身上的雨滴。
　　她样貌原本就上佳，此刻虽说淋了雨，却一点不觉狼狈。甚至让她清丽的容貌更显干净剔透。
　　细碎的碎发被打湿些许，垂在光洁的额前。配上沾了水汽的桃花眼，更是楚楚动人得很。
　　苏缓缓用手绢裹了头发，细细的弄干一点。又弯腰柠了裙角后重新绷直。做完这些让自己清爽一些后才直起身，一抬眼便和正呆呆看着她的孙玫瑰撞上视线。
　　冲她露齿一笑后问，“玫瑰，你发什么呆呢，快擦一擦，别感冒了。”
　　“哦哦哦……”孙玫瑰这才惊觉回神，连声应和后一面继续用苏缓缓给的手绢擦掉脸上的雨水，一面依旧看着她。
　　看一看的不由笑了起来，略带感叹的说，“缓缓，你真好看。”
　　这话让苏缓缓慢了手上动作，扭头看向她的同时也笑着说，“你也很好看啊，像花儿一样。”
　　哪里有小姑娘会不喜欢好听话的呢？
　　孙玫瑰听了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甜滋滋的继续擦着脸上雨水。
　　苏缓缓站在一边，又抬头看了眼比刚才又小了一些的雨势后说，“我们再在这儿待会儿，等雨再小些再走吧。”
　　“好。”孙玫瑰点头，将手绢儿拧干重新叠好后才还给苏缓缓。
　　随即笑眯眯的看着苏缓缓，一面掏书包一面神秘兮兮的冲她说，“你看我刚刚得到什么好东西了。”
　　“什么？”苏缓缓问。
　　“锵~~”孙玫瑰猛的从书包里拿出来，一面发出声音的同时，一面将手伸到她面前展开。
　　苏缓缓便看清她掌心里躺着两块，用油糖纸包的酥心糖。
　　“是酥心糖，谁给的？”苏缓缓回答，抬头笑着看向孙玫瑰。
　　“刚才去柜台的时候，有个柜台姐姐给的。”孙玫瑰一面说着一面将其中一块递给苏缓缓，语气特别开心。
　　顿了顿又补充，“哦，她还说了，那画剩余几天也不用特意换其他样式，只要记得每天来检查，有模糊破损的地方补一补就好。”
　　苏缓缓听了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扭头看向眼前已经淅淅沥沥的雨势后说，“这雨下得急，估计明天我们就得来好好补一下。”
　　孙玫瑰认同她的话，随即点了点头，“那到时候我们一起来。”
　　“嗯。”苏缓缓笑着应声，垂眸看见她还拿着那块酥心糖明显舍不得吃后，便顿了顿又开口，举了自己手上那块晃了晃说，“我两一人一半吧？你那块就留着回去给你弟弟妹妹吃好了。”
　　“这个……好吧。”孙玫瑰想了想，这才笑着点头。
　　两人分了一块酥心糖后一面吃一面看着对方笑，之后干脆转过身去隔着橱窗看店里的东西。
　　就那么凑巧，苏缓缓一直心心念念凑钱想买的锤纹杯，便是这家店。
　　孙玫瑰自然也知道，和苏缓缓欣赏了半天后才语气赞叹的开口，“这杯子是好看，但……就是太贵了。”
　　顿了顿后孙玫瑰又想起什么，颇为内疚的看向苏缓缓，冲她小声道歉，“缓缓，都怪我弄坏了陈娟的衣服，不然……这次你替宋氏画广告牌赚的钱，都能拿来买这杯子了。”
　　苏缓缓摇摇头，“她衣服会弄坏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再说了，要是没这件事我还不会接这份小工呢。所以别放在心上。”
　　听她这样一说孙玫瑰又忍不住满脸感动的看着苏缓缓，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脆生生的“嗯！”了一声后重重点头。
　　但思绪一转又觉奇怪，便看着苏缓缓疑惑开口，“缓缓，这小工也挺轻松的呀，你当初为什么不想接呢？”
　　这话问得突然，让苏缓缓愣了一下后才笑着胡乱找了个理由，“我听陈师傅说宋氏外面的广告牌特别大，要是我一个人画不知道得要多久的时间，觉得挺耽误时间的，就没想接。没想到……真去了才发现比想象中轻松了许多。也算是意外之喜了吧？”
　　……也对。
　　孙玫瑰点点头，其实她去之前也以为是很大一块广告牌，但等到了才发现比想象中小了许多。
　　所以缓缓之前会和她想法一样，也是人之常情。
　　苏缓缓见孙玫瑰点头，扭头看了看街道便对她说，“雨停了，我们走吧。”
　　雨势已收，虽说还有零星几点，但已没什么影响。刚刚为了避雨不知道躲到哪儿去的行人们此时也重新出现在街道上，又逐渐热闹了起来。
　　“好。”孙玫瑰应声，挽着苏缓缓顺着街道继续往前走，一面和她商量着，“多亏那柜台姐姐借给我们一把伞，明天我得拿去还给她，顺道道谢。”
　　“嗯，应该的。”
　　两人渐行渐远，直到交谈几不可闻后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小轿车，这才缓缓的驶了过来，并在店门口处停下。
　　宋君问从车上弯腰出来，站在车边一直目送苏缓缓和孙玫瑰说笑着转过拐角不见，这才扭头看向店里的橱窗处。
　　“先生。”顾来将伞举到他的头顶，替宋君问打伞的同时，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橱窗处。
　　神情有些不解。
　　正欲出声询问时，宋君问已转身朝店铺的方向走去。
　　店内的老板已发现停在店外的小轿车，及时迎了过来。在宋君问进门前率先一步替他拉开店门，脸上堆满了笑容，“原来是宋先生，您好您好。请随便看、随便看。”
　　宋君问冲老板微微颔首后扭头看向橱窗处的彩色锤纹杯问，“老板，劳驾你拿一下那只锤纹杯。”
　　老板顺着宋君问的视线看去，立刻冲店员挥手，让他赶紧将杯子拿过来。自己则冲宋君问做了个“请”的手势，邀请他在一旁坐下静待。
　　等宋君问坐下，老板又殷切的将刚刚沏好，送上来的茶双手奉上后，这才退后一步冲他竖了大拇指，“宋先生眼光就是好，这只彩色锤纹杯本店就这么一只。做工精致，工艺出众。您要喜欢我给您直接送到府上？”
　　“只有一只？”顾来站在宋君问身边，听老板这样说后疑惑开口，看向店员托在托盘里捧到宋君问面前的锤纹杯。又开口，“就算不是一套也应该是一对吧？怎么这就只有一只呢？”
　　老板听了倒也不生气，趁着宋君问细细查看锤纹杯时解释给顾来听，“先生您这就有所不知了，这锤纹杯是手工吹制，再由工匠用小锤一点点捶打成型的，所以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自然成品也少，多是单品了。”
　　顾来恍然点头，“原来是这样。”顿了顿后看向老板略带笑意的说，“抱歉老板，我是个粗人，在这方面没什么研究，还好听您今天这样说了，不然以后遇见在这方面懂行的老板，还不知怎么被笑话呢。”
　　顾来性子好，外圆内方。现在面对自己不懂的东西倒也大方承认，半点不矫|情。
　　“不会不会，怎么会有人笑话先生您呢。”你可是宋先生身边的人呀！
　　虽说老板并没将这句话说出口，但言下之意顾来也不是听不懂。
　　他笑了笑后重新将视线投向锤纹杯。
　　老板见状便也随之将视线移过去，见宋君问还在细细观赏，便趁着这个空档说给他和顾来听。
　　“这锤纹肌理有一种特别的韵味。无论是空杯放于灯下，还是清水茶汤，甚至果酒。都会呈现不同的美感。非常值得赏玩。”
　　宋君问点点头，将锤纹杯放回托盘里一面开口，“老板，这只杯子我买了。”顿了顿后不等老板应声便又说，“劳烦你放回橱窗里。”
　　“……啊？”老板一愣，不明白宋君问这是在唱哪一出，“宋先生您的意思是……？”
　　“刚才下雨的时候不是有两小姑娘站在橱窗外吗？这杯子如果站在左手边那小姑娘来买，你便卖给她。”宋君问指指杯子说，“要是其他人来，你就说是非卖品好了。”
　　“小姑娘……？”老板有些傻眼，呐呐重复了一遍。
　　他哪儿清楚刚才外面站了哪两个小姑娘啊！
　　正觉为难时，倒是站在一边的店员“啊”了一声，等老板看向自己后这才开口说，“老板，就是我之前跟您提过两次，经常会来这儿看锤纹杯的女学生。长得……”
　　店员说到这儿结巴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朝宋君问瞥了一眼后，这才小声说，“长得挺好看的……”
　　哦~~~~
　　老板恍然大悟。
　　立刻“回过神”的他扭头看向宋君问，又笑眯眯的说，“那既然他见过那就没问题了，宋先生您放心，这只锤纹杯一定会顺利卖给那位小姐的。”
　　宋君问点点头，顿了顿又开口补充，“别让她知道。”
　　“明白明白。”老板点头哈腰。
　　顾来在一旁呆了，直到宋君问扭头看向他这才恍然回神，赶紧掏钱包付钱。
　　这一通操作。弄得顾来都有些糊涂了。
　　说先生糊涂吧……又能细心到发现苏小姐很喜欢那只锤纹杯。
　　但要说先生很会吧……刚刚怎么就一直在车上不过去啊！
　　想到这点顾来就觉心里犹如猫抓，很想开口问又不敢。
　　只得继续憋在心里折磨自己。
　　等跟在宋君问身后出了店门，重新坐上小轿车时，顾来终于憋不住，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向车后座。
　　但才开口唤了声“先生……”，便被宋行舟抬眸打断。
　　“对了顾来。”宋君问看向顾来开口。
　　顾来立刻挺直了背脊，坐好回答，“先生？”
　　“明天安排人将公司外的广告牌，架个能遮阳避雨的遮阳棚出来。”宋君问一面说着，一面想起之前苏缓缓站在那儿，一点都遮不了雨的可怜模样。
　　“啊？哦。好，我等会儿就回公司安排。”顾来没明白宋君问这是要唱哪一出，但并不妨碍他立刻应声。
　　宋君问听了他的回答后颔首“嗯”了一声，顿了顿后才又开口，“……雨停了，回去吧。”
　　“……是。”
　　当天晚上，苏缓缓便有些发热。早早的便吃药睡下了。
　　苏父父母心疼女儿，第二天便直接请假，没让苏缓缓去上学。让她好好在家休息。
　　但苏缓缓心里记挂着她的工作。在心里估摸着锦程书苑差不多快下学了，便先出门将大影院的板报给检查了一遍，然后去大影院签字，表示自己已经完成今天的检查工作后，又往宋氏的方向走。
　　等到了地方后，心思都在画上的苏缓缓并未立刻看到多出来的遮阳棚，只是觉得今天的广告牌有些不一样。
　　不过也未深思这个问题，赶紧将工具箱里的东西拿出来，细细的将因为昨天大雨，已脱落了大半的粉笔画重新画上。
　　大约隔了几分钟，便听见一声“缓缓！”
　　苏缓缓扭头看去，不是孙玫瑰又是谁？见她正隔着人群冲自己招手，便也笑着向她挥了挥。
　　孙玫瑰跑近喘匀了气，这才娇嗔的亲瞪了下苏缓缓说，“不是说你今天不舒服嘛，既然不舒服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嘛。”
　　“我今天早上就好了。”苏缓缓笑着解释，“是爸妈不放心这才硬要我在家里歇息的，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
　　她一面说着，一面张了双手让孙玫瑰查看。
　　孙玫瑰见苏缓缓确实没什么事，脸色也好好的，这才放下心来。
　　“估计你昨天淋了点儿雨就生病，肯定和你之前大病那场有关系，平日里依旧得小心留意才行。”孙玫瑰叮嘱她。
　　苏缓缓笑着点头，“放心，我会的。”
　　顿了顿后又问，“对了，你今天把钱给陈娟了吗？她有没有刁难你？”
　　钱昨天是放在孙玫瑰那儿的，两人在来宋氏的路上便已说好今天拿给陈娟，先解决她那边再说。
　　要说有变故，也只是苏缓缓生病今天没去上学而已。
　　孙玫瑰听她这样一问，脸上立刻露出个“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的表情，用自己都觉惊讶的语气说，“我也以为她今天会仗着常艾那些人在，然后刁难我的。没想到完全没有，真是不可思议。”
　　“缓缓你说，陈娟是不是转|性了？”
　　“……大概是被吓着还没回过劲儿来吧。”苏缓缓想了想，半开玩笑的开口。
　　孙玫瑰自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一面“哈哈”大笑，一面不住的点头，“对对对！肯定是被你的话吓得现在还没回过劲儿来。”
　　等笑完后孙玫瑰这才想起自己手上还拿着雨伞呢，便举了举冲苏缓缓说，“缓缓你等下，我去找柜台姐姐将昨天的雨伞还了就回来。到时候我们一起画。”
　　她现在算是明白“无债一身轻”的真正含义了。
　　“好。”
　　苏缓缓笑应，正打算目送孙玫瑰过马路时，却见原本已转身欲走的她，又在不经意抬头看见广告牌上的遮阳棚后顿了动作，惊异的“咦？”了一声后，看着突然多出来的遮阳棚说，“昨天这儿还没这棚子呢，今天倒是有了。”
　　顿了顿后又扭头看向苏缓缓，很是高兴，“这下好了缓缓，有了这棚子要是再赶上下雨天我们就不怕了。”
　　“大概是因为这广告牌是人家宋氏经常会贴新产品的地方，所以才搭了这个棚子吧？”苏缓缓指指广告牌左侧贴满的各种新产品宣传，笑着回答。
　　孙玫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觉得很有道理。点点头后又重新笑了起来，“那我们运气还不错，一来就赶上这种好事了。”
　　“是啊。”苏缓缓也觉得自己运气挺好的，她刚才来的时候就是觉得这广告牌哪里不一样，现在听孙玫瑰提醒才恍然是多了遮阳棚。
　　和孙玫瑰一起抬头看着遮阳棚一会儿，这才收回视线提醒孙玫瑰，“你刚才不是说要去还别人的雨伞吗？快去吧。”
　　“啊对，那你等我啊。”孙玫瑰被她提醒后恍然，冲苏缓缓挥挥手后便朝街对面跑去。
　　等目送孙玫瑰进了宋氏公司后，苏缓缓也转身继续画版画。
　　每隔几分钟便听孙玫瑰在身后又是一阵开心的呼唤，惹得苏缓缓不得不停笔，又扭头朝身后看去。
　　这一看发现孙玫瑰竟然拎了一小壶快步走回来，壶嘴上还倒扣着两只茶碗，随着孙玫瑰的走动发出轻微的瓷器磕碰声。
　　“你这拿的什么呀？”苏缓缓赶紧放下手上的粉笔，快走几步替她接过茶壶，放在地上。
　　看看小壶又看看她。
　　“是柜台姐姐给的生姜红糖水。”孙玫瑰开心的叉腰说，“昨天不是突然下了场雨吗？宋氏公司里有不少人都淋湿了，所以他们就准备了不少生姜红糖水帮忙驱寒。因为还有很多，那姐姐就分了些给我们，缓缓，我给你倒？”
　　孙玫瑰说完便蹲下身去给苏缓缓倒水，惹得苏缓缓也只好跟着蹲下。
　　这街上人来人往也不太方便，好在广告牌后有一石栏杆，两个小姑娘干脆坐在上面，茶壶放中间，一人捧着一杯生姜红糖水，前后摇晃着脚美滋滋的喝。
　　那惬意眯眼的模样，像极了在阳光下晒太阳的猫。
　　宋君问依靠在窗边，隔着窗帘缝隙看着这样的苏缓缓，见她嘴角带笑，自己也禁不住跟着柔了眼里神色。
　　觉得只这样远远的看着，确定她沐浴在阳光下，露出这副惬意又开心的表情，自己也觉心情愉悦且安心。
　　苏缓缓捧在手里的生姜红糖水，有袅袅热气隐约上旋。
　　那一瞬间就让宋君问也想知道，她尝到的味道是什么样的。
　　----
　　宋君问办公室外，秘书正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处理今天的工作。
　　突然听见宋君问的办公室有内打开，立刻放下手上的事起身看向出现在门口处的宋君问，礼貌颔首，“先生。”
　　“劳驾，帮我倒杯生姜红糖水来。”
　　“？？？”要什么来着？
　　秘书满脸“没听清”的表情。但回神后赶紧应声。
　　只是等宋君问办公室的门重新合上时，困惑便又重新浮现在她脸上。
　　并带着这表情有些茫然的走向茶水间，去准备宋先生要的生姜红糖水。
　　这……宋先生不是喝咖啡都不爱加糖的吗？


第22章 
　　之后连续好几天苏缓缓和孙玫瑰都有生姜红糖水喝, 不仅如此柜台女郎还会时不时的送些小点心和糖果来。
　　也不多，就仅够两人甜甜嘴而已。
　　而且每次都说的是“大家都拿完了，就剩这点, 给你们吧”之类的话。所以倒也没让苏缓缓和孙玫瑰有那人手软的感觉。
　　但即便如此，两人还是会回赠些小东西给那位“好心”的柜台姐姐。
　　比如一块柿饼，麻辣三角豆包, 或者一根薄荷糖。
　　只是苏缓缓两人一定不知道，这些东西柜台女郎在收到后, 等目送两个小姑娘出公司大门, 转身便送到宋君问的办公室里了。
　　至于宋先生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柜台女郎虽说很好奇, 但也不敢问不是？
　　十天时间眨眼便过, 孙玫瑰站在一边, 等苏缓缓最后一次将版画描绘清楚并放下手上粉笔后，立刻将早就捧在手里的茶水递给她，站在苏缓缓身边很是感慨的看着版画说，“突然有些舍不得了。”
　　舍不得？
　　苏缓缓听她这样说后，先疑惑的扭头看了孙玫瑰一眼, 之后又慢吞吞的低头看向手上凉茶，调侃开口，“是舍不得柜台姐姐时不时给我们的零食和送来的茶吗？”
　　“哎呀缓缓！你真是的！”孙玫瑰听了扭头看向苏缓缓, 娇嗔跺脚。
　　苏缓缓捧着茶杯离孙玫瑰远点, 一副“害怕被她打”的模样, 但面上的笑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孙玫瑰又轻瞪了苏缓缓一眼后作罢, 顿了顿后细细想了想她刚才说的话，沉默了两秒后又扭头看向苏缓缓, 一本正经的点头说，“你刚才说的好有道理。”
　　她好像确实是更舍不得零食！
　　话一出口便和苏缓缓又一起笑了起来。
　　等苏缓缓将茶喝完, 孙玫瑰也把工具箱给收拾妥当了。两人一起去和柜台女郎送还杯子并道谢后，这才一起并肩离开。
　　柜台女郎目送一面走一面满脸兴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两人，竟也怀念起自己上学时候的事了。
　　禁不住就想喟叹一声“年轻真好啊……”
　　但实际上她也就二十多岁而已。
　　孙玫瑰自然不知道在她背后有人正羡慕自己还在读书，她和苏缓缓一路去大影院，将工具箱交换给陈师傅后，又跟着去小郭师傅那儿顺利领取了剩余的两元工钱。
　　苏缓缓拿到这钱后直接将其中一块递给孙玫瑰，弄得孙玫瑰愣了一下，但随即回过神来明白她的意思，急忙连连摆手，“不行不行！缓缓，我不能收这个钱。”
　　她顿了顿后正色看向苏缓缓又说，“你帮我解决了陈娟这件事，对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但版画是我两一起画的呀，工钱当然我们也一人一半。而且我也说过了，陈娟的事我也有些关系，你就拿着吧。”苏缓缓一面说着，一面拉了她的手腕，打算将钱直接塞到孙玫瑰手里。
　　却不想这次孙玫瑰很坚决，将手握紧成拳，半点不肯收。
　　并用另一只手握住苏缓缓的，又继续正色对她说，“缓缓，说好听点是我们一起画的。但实际上我也就是帮你打了下下手而已。这钱我不能要，再说了，你还要存钱买杯子的不是？哎呀，你就别和我推来推去的了，不好看。这次你听我的。”
　　苏缓缓见她坚持这才不再和孙玫瑰争论，“好吧。”
　　顿了顿冲她眨眨眼，指着大影院外某个方向说，“那我请你吃碗馄饨你不会再推辞了吧？”
　　“这当然不会啦。”孙玫瑰笑着说，竖起一根手指又补充，“再多请我一根糖葫芦吧。”
　　“没问题，走。”苏缓缓笑着和孙玫瑰手拉手，两人朝馄饨摊的方向跑去。
　　又过了两天后，便是锦程书苑的秋游日了。
　　每年一入秋，书苑便会组织学生们前往北平城左近的香山游玩。倒也是难得放松的机会。
　　书苑和学生们说好时间后，便由学生自行前往香山，在指定的地方等着，等人都到齐了便一起上山。
　　沿途景色不断，至于同学们是想要在某个地方停驻欣赏，还是拉着朋友继续往前都行，如何玩书苑是不会过于限制学生的，只确保他们的安全。
　　当然吃的方面也由自己负责，所以每到秋游的前几天，学生们就会和平日交好的朋友聚在一起，商量着到时候你要带什么，我又带点什么。
　　互相一拼凑，便是一次食物丰盛的野餐。
　　孙玫瑰是话剧社的成员，她性格也活泼，所以在话剧社人员还不错。这次秋游的时间刚才定下，话剧社便邀请她和大家一起。
　　说说说笑笑闲聊的同时，说不定还能有新的灵感出现呢。
　　孙玫瑰当然乐意了，不过她也没忘记拉上苏缓缓。所以等到了秋游那天后，苏缓缓便和话剧社的走在一起。
　　这一幕让常艾几人远远的看见了，想着陈娟一直想进话剧社，便互相使了个眼色。
　　等重新回到凉亭里，坐在里面嗑着瓜子等的陈娟便忍不住出声抱怨，“你们怎么去那么久啊？水果洗干净了吗？”
　　“洗干净了、洗干净了。”常艾连连应声，一面坐下一面将抱在怀里的纸包摊放在桌上，纸包展开，露出颜色漂亮散发淡淡果香的杏。
　　“来小娟。”常艾殷勤的拿了个杏递到陈娟面前，嘴里还不忘说，“这个最大的给你。”
　　“嗯。”陈娟也不说谢，随意的应了一声后便接了过来。秀气的咬了一口后点点头，“虽然比不上我家特意买的，但……味道还行吧。”
　　“那是。”常艾听了立刻应声，扭头看向围坐在石桌边的其余几人又开口，“你们可能不知道，小娟家吃的杏儿，听说是特意从苏州买了，用火车送过来的呢！味道肯定比这乡下人自己种的要好吃了。是吧小娟？”
　　最后一句话常艾是看向陈娟问的，这话说完后其他几人也跟着发出羡慕的声音，让陈娟心里很是得意。
　　但偏又要耷拉了眼皮子做出寻常的模样开口，“也没什么，每年到这个季节我家都会从各地买些东西特意运回来。我从小都习惯了，没觉得有那儿不一样。”
　　说完这话后陈娟还无所谓的耸耸肩，以此来增加自己的“没在意”。
　　她这番话加上此时表情，要是被其他人看见、听见了，稍有气度的面上笑一笑，而脾气直又看不惯陈娟的，指不定就要出口酸上两句了。
　　好在这里只有常艾等人。
　　陈娟话音才落常艾立刻接着夸，“小娟，我可真羡慕你。你习惯的事在我们眼里可稀罕了，大家说是吧？”
　　常艾看向其余几人问。
　　其余几个女同学听了赶紧连连点头附和，加入吹捧陈娟的行列，“是呀是呀，小娟，我们可羡慕你了。”
　　“对啊。”
　　陈娟高兴得不得了，又咬了一口杏肉后，这才发现她们还没动手，便抬了下巴冲石桌上的食物指了指说，“哎？怎么都没动手呢？快吃啊？我一个人又吃不完。”
　　这话出口后常艾等人这才动手，手纷纷伸向自己早就提前看好的食物。
　　当然所有人不约而同选中的，第一个伸手的食物便是盐水鸡。
　　“哎呀小娟，真是让你破费了，这些好吃的居然都是你花的钱。”常艾手上拿着鸡腿，一面满脸不好意思的对陈娟说，“我们原本想着一家带点儿的。”
　　“是呀是呀。”另一女生吞下口中鸡肉，一面应声一面继续朝盐水鸡伸手说，“小娟，下次我给你带我家自己做的辣咸菜，特别下饭开胃。”
　　她说完这话便被另一同伴戏谑，“辣咸菜？你还是拿点儿其他的吧。小娟什么没吃过，对吧小娟？”
　　……哼，叫你刚才抢了我的吃的。
　　戏谑的话才说完便惹得其他人跟着笑了起来，立刻让女生有些挂不住脸，立刻瞪了那人一眼，“你……”了一声便想发作。
　　好在常艾眼尖察觉得快，笑着连声说了几句“好了好了”打断了女生还未出口的话，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们今天的嘴啊……要多放在吃东西上，就别像平时一样光顾着斗嘴了。不然……就辜负小娟买了这么好吃的呀。”
　　她这话说完惹得众人附和，七嘴八舌间化解了两个女生的针锋相对。
　　陈娟听了随意的挥挥手又说，“没关系，吃完了你们说哪样还没吃过瘾，我再给你们买。”
　　这话出口立刻惹得众人兴致又高了一些，纷纷道谢说着“小娟真大方”，并不断伸手去拿桌上各种吃的。
　　生怕自己慢了些，就让别人多吃了两口。
　　至于陈娟怎么突然这么舍得花钱……何必知道那么多呢？反正现在有得吃不就好了吗？
　　常艾等人半点不在乎。
　　当然，就算她们追问这事，陈娟也绝对不可能回答，她会突然大手笔是因为孙玫瑰赔了自己三块钱的。
　　今天难得出来玩，陈娟也不想再和苏缓缓她们一般见识，免得弄得自己心情又不好。
　　反倒是钱理童，很奇怪怎么今天都没见到人。
　　难道……是没来吗？
　　陈娟一面在心里想着，一面左顾右盼，试图在周围看见钱理童的身影。
　　她这模样自然落在小团体眼里。但却都会错了意，以为陈娟是在找苏缓缓和孙玫瑰两人。
　　所以其中一女生赶紧吞下口中食物后开口，“对了小娟，你猜我们刚才碰见了谁？”
　　“谁？！”陈娟眼前一亮，东西也不吃了立刻看向对方。
　　她心里虽偷偷的喜欢着钱理童，但这件事却从来没对谁说过。毕竟是十七、八岁的女孩家，哪里好意思将喜欢那么轻易的向一个男生表达。
　　更何况是说出口，告诉常艾她们了。
　　但即便如此，她因为此刻内心所想，竟下意识的觉得对方说的那个人，和自己心里想的是同一个。
　　所以等她满怀期待却从那女生嘴里听到“苏缓缓和孙玫瑰”的名字后，脸一下子便跨了下来，甚至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说，“看见就看见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可是你知道她们跟谁在一块儿吗？”女生又开口。
　　这话让陈娟立刻皱了眉，“不会是跟钱理童在一块儿吧？”
　　“这倒是没有。”女生愣了下回答，顿了顿有又说，“是跟话剧社在一块儿。这孙玫瑰是话剧社的成员，但她苏缓缓又不是，居然能和他们在一块儿。”
　　“哦。在一块儿就在一块儿吧。”陈娟拖着下巴，半耷拉着眼皮子对这个话题明显不怎么感兴趣。有一搭没一搭的咬着食物。
　　弄得同伴们有些疑惑，不由扭头彼此看了看，很是不解。
　　陈娟这是怎么了？
　　倒是常艾从陈娟脱口而出说了句“钱理童”时，便坐在一边没说话了。此刻别人在交换视线表示不解时，只有她慢慢的剥着瓜子，见偶尔瞥一眼心不在焉的陈娟。
　　虽什么都没说，但心里已有了大致猜想。
　　陈娟这边“热闹”，另一边话剧社也各种热闹着。
　　大约是因为时不时登台表演吧，总之比起其他同学的内敛害羞，话剧社的众人反而更显得大气些。
　　提议唱歌，大家便一起开心的打着拍子唱，说玩儿游戏，也大大方方的参加。
　　这充满朝气的热闹很快便吸引了周围的同学，从最开始的羡慕观望，到后面被话剧社邀请加入。慢慢的，原本十几人到最后便成了约么三、四十人，席地而坐，笑嘻嘻的看话剧社的表演。
　　苏缓缓就是在这时冲孙玫瑰咬耳朵，说自己要在周边走一走的。
　　“啊？你一个人吗？”孙玫瑰听了，扭头看向话剧社成员的方向，想了想后又扭头看向苏缓缓说，“要不等我表演完了，陪你一起去吧？”
　　她可是戏份比较多的配角呢。
　　苏缓缓听了笑着摇摇头，这才又开口，“不用啦，你去好好演，我就在附近逛逛，找个有意思的地方画画而已。你跟着我也无聊，还不如和大家在一起开心些。放心，我画两幅小画，很快就回来。”
　　“那……好吧。”孙玫瑰迟疑的点点头。
　　顿了顿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叮嘱苏缓缓，“你自己留心点儿，哦对了，虽说这段时间陈娟没来找我们麻烦，但等会儿你要是看见她和常艾她们了，可得躲着走啊。”
　　“放心吧。”苏缓缓听她像个老妈子似的叮嘱自己，颇有些好笑，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我又不是不能自己保护自己的小鸡崽。”
　　孙玫瑰听了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之后扭头朝周围看了眼后，做了个“你跟我来”的表情，便拉着苏缓缓到一边。翻出自己今天背来的背包后，将一裹了好几层油纸，最后外层又包了报纸的东西塞到苏缓缓手里。
　　完事后冲她“嘿嘿”笑，“烤鹅腿，我还记得呢。刚才人多一直没好意思拿出来，现在刚好能给你。你放好拿回去慢慢吃。”
　　“好。”苏缓缓也不推辞，点头接过后放进自己的背包里，这才抬头看向孙玫瑰保证，“我拿回去的躲在自己房里偷偷吃，连我爸妈都不说。”
　　“贫。”孙玫瑰笑着打了苏缓缓一下，又扭头朝话剧社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快轮到自己上场了。又冲苏缓缓急急开口，“记得我刚才说的话啊。画完就回来，别走远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苏缓缓应声，催促孙玫瑰赶紧走。
　　等她跑进人群后，苏缓缓这才笑着收回视线，转身随意挑了条距离自己最近的小径，边走边四处张望。
　　打算找个方便落脚，风景秀美的地方画画。
　　------
　　两幅水彩画说快也快，但等苏缓缓画完收拾好东西，再抬头看天色时，又觉时间大约已过了一个多小时。
　　便重新背上斜挎包准备起身往回走。
　　还未动便隐约听到陈娟的声音。
　　――“在哪儿看见的松鼠啊？”她一面左右张望，一面抱怨着，“我好累，不想走了。”
　　一女生指着前面对她说，“就在前面不远了，小娟，都走到这儿了，再坚持两步吧。来，我拉你。”
　　说完几人七嘴八舌的给陈娟打气，一面将她从横卧的枯树树干上拉起来，继续往前走。
　　苏缓缓所在的位置恰好有块大石头，加上她在缓坡处，所以一时半会儿倒也没被陈娟几人看见。但等她们再继续沿着缓坡往上走，估计便会看见了。
　　虽说苏缓缓并不怕她们，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她现在一个人，真要什么事吃亏的也只会是自己而已。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悄悄起身，微弯腰从另一处小径离开。
　　顶多绕点儿远路回去吧。
　　随便再欣赏一下周围风景。
　　苏缓缓想得挺好，路上也挺顺利。
　　但当她看见前面不远处坐在小径大石上的老人家时，却惊得一下子没拿稳手上的枯叶叶脉。
　　等轻薄的叶脉摇摆着落到地上后苏缓缓这才回神，忙蹲下身重新捡起就转身要走。
　　但身形转到一半时又有些不忍。便又重新扭过头看靠坐在大石边，皱眉揉脚的老人家。
　　上一世……除了宋君问喜欢的人不是她这点，其实宋家从来没有苛责过她。尤其是宋老奶奶，更是对自己很好。
　　苏缓缓想到这儿，只犹豫了一下便转身朝宋老太太走去。
　　等靠近后看着这位慈爱奶奶，嘴角也忍不住露出笑来，“奶奶您怎么了？”
　　宋老太太应声抬头，微微眯眼看清来人是个小姑娘后，便笑着冲她叹气，“哎呀……原本想在这儿随意走走的，没想到不小心扭到脚了。”
　　“那我帮您看看。”苏缓缓听了一面在她面前蹲下，一面开口。
　　上一世她也是因为和几个朋友来香山玩，在路上遇见了宋老太太。只是那次老人家说是走累了脚疼。
　　她这次好像比上一世早了一些日子遇见宋老太太。
　　现在仔细想想，说不定上一世宋老太太会因为走累了脚痛，导致走不了路，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次在香山上扭伤了脚吧？
　　苏缓缓想通这点，顺便也检查完老人家的伤势，蹲在那儿抬头冲她笑，“没什么事奶奶，我刚好带了药膏，先替你上药，然后我再送你回去？”
　　顿了顿后又补充，“或者你跟我说你家里人在哪儿，我给你擦完药后去帮你叫人。”
　　她担心自己力气小搀不住老人家，万一让宋老太太在路上又伤第二次就不好了。
　　宋老太太听了连连点头，笑吟吟的看着苏缓缓说，“那就麻烦你啦姑娘。”
　　“不麻烦，小事。”苏缓缓一面拿出药膏，一面头也不抬的笑应。
　　视线落在荣记香膏的铁盒子上时还顿了一下，想起这还是宋君问拿给自己的，便觉得今天遇上老太太有些“因果”的味道。
　　忙敛了心神，学着之前宋君问给自己上药的方式，将手心狠狠搓热后这才挖了药膏在掌心煨热，察觉香膏融化逐渐散发出茉莉花香后，这才将手心贴在老人家的扭伤处。
　　轻手轻脚的敷着，很是贴心。
　　“奶奶，不痛吧？”苏缓缓捂着宋老太太的脚踝，抬头冲她笑。
　　她原本就长得好看，样貌气质也讨喜得很，颇有老人缘。
　　此刻又热心的帮了宋老太太，让老人家打心底喜欢这个陌生小姑娘。
　　笑吟吟的点点头后便开口问，“姑娘，你叫什么啊？”
　　“啊？”苏缓缓一愣，刚想撒谎说自己叫“孙玫瑰”，但对上老人家慈爱又温和的眼神，结结巴巴了半天后还是老实说了名字。
　　“奶奶，您叫我缓缓就好了……”
　　“缓缓啊？真好听。”宋老太太点点头，一时半会儿倒是没察觉苏缓缓没说自己姓什么。
　　顿了顿后看着苏缓缓，是越看越喜欢，也不知怎的便脱口问，“缓缓啊，你今天帮了我这个老太婆，我这个老太婆该如何报答你才好呢？”
　　来了。
　　这话一出口苏缓缓觉得自己浑身汗毛都“兹拉”了一下。
　　忙干笑了两声后说，“奶奶，就一点小忙，哪里需要报答啊……不用不用。”
　　“哎呀……要的要的。”宋老太太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拉住苏缓缓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又说，“做人是要懂得知恩图报的。你说说看？虽说我这个老太婆没什么本事，但好在我孙儿本事还有些。说不定能帮你办些小事呢？”
　　那就给我四块七毛零三分吧。
　　苏缓缓这话还没出口，便听身后传来一声音――
　　――“不如祖母替苏小姐求个好姻缘吧。”
　　“……？？？！！”你为什么要抢我的台词？！而且还是上一辈子的台词？！
　　苏缓缓扭头瞪着来人，一脸震惊。
　　不是宋君问又是谁。
　　“苏小姐。”宋君问在苏缓缓瞪向自己后，有利且含蓄的冲她颔首，薄唇轻弯，带着好看的笑。“好巧。”
　　“……”一点都不巧！
　　苏缓缓瞪着宋君问，有些气噗噗。
　　倒是宋老太太对此一无所知，后知后觉的恍然“哦”了一声扭头看向苏缓缓，“缓缓你姓苏啊？看我，刚刚都忘记问了。”
　　“……”
　　苏缓缓见老人家笑得慈爱和气，也只好跟着笑。
　　只是心里还是有些气不过，找准时机后又朝宋君问的方向轻瞪了一眼。
　　……都是你！
　　被苏缓缓娇嗔瞪了一眼的宋君问，不仅没有半点不适，甚至……眼底的笑又多了几分？


第23章 
　　原本苏缓缓见宋君问来接宋老太太了, 便想顺势和她道别离开的。
　　但才站起身，话尚未出口。宋君问就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似的，看着她率先一步开口, “前面不远处便是舍下，苏小姐不如一起，到舍下喝杯热茶？”
　　“不用了, 我朋友还等着我呢。”苏缓缓听了连忙摆手，顿了顿又看向宋老太太说, “奶奶不小心伤了脚, 回去后得好好休息, 我也不方便跟着去打扰才是, 那个……改天、改天。”
　　“怎么会打扰呢。”宋君问看着苏缓缓又说, “不过是请苏小姐喝杯茶，向您道谢罢了。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祖母您说呢？”
　　他语气平和，连看向她的眸子都是平静内敛的。但苏缓缓就是有一种被什么东西慢慢迫近，逐渐困到墙角的窘迫感。
　　现在居然还抬出宋老太太，让老人家帮他说话。
　　……真是太坏了！
　　苏缓缓气闷, 忍不住又瞪眼宋君问。
　　宋君问？
　　不仅一副丝毫没察觉的模样，甚至还冲她微微一笑。颇显气度。
　　“是啊缓缓，去我家坐坐吧。“宋老太太接过宋君问的话头, 慈眉善目的看向苏缓缓说, “喝杯热茶再走, 时间来得及的。实在不行……等到了我家就叫家里下人去找你朋友, 邀他们一起过来在我家坐坐也好啊。”
　　“不用了不用了。……这样挺麻烦的。”苏缓缓一听老太太这样热情，头都大了。见实在推脱不过, 这才迟疑的点了点头开口，“那……就喝杯茶？”
　　她说这话时, 除了看看宋老太太，还朝宋君问瞅了两眼。
　　眼睛微微自下而上看来，显得特别无辜。
　　宋君问将她的小模样尽收眼底，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就喝杯茶。”
　　宋老太太被宋君问搀扶着，见两人这对视的模样，也不出声提醒，只扭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相当开心。
　　就这样苏缓缓因为碍于老人家，便和宋君问一起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太太回到他们的宅子里。
　　这还是她第一次知道宋家在香山有所宅子。
　　苏缓缓站在客厅处，看着这里面的陈设，心不在焉的想着。
　　而宋君问正在宋家下人的帮助下，将宋老太太扶到沙发上坐下。
　　才坐稳老人家便抬头开始寻找苏缓缓的身影，见她还站在一旁后便笑吟吟的冲苏缓缓招手唤到，“缓缓，怎么还站在那儿呢，快坐下。”
　　顿了顿后又看向宋君问，娇嗔的轻瞪了孙子一眼后说，“君问你也真是的，快招呼缓缓呀。哦，对了，让厨房都把那些好吃的点心送上来，让缓缓尝一尝。”
　　最后这句是宋老太太看着下人吩咐的，顿了顿后她又看向苏缓缓笑着说，“你们年轻人一定喜欢这些东西，多吃点儿。要是喜欢等会儿再拿些走。”
　　苏缓缓听了在一旁连忙摆手，“奶奶您别客气，还是先让人帮您看看脚伤吧？”
　　宋君问这时已低声吩咐下人去叫在客房休息的家庭医生，扭头便听见苏缓缓这样说，便又忍不住眼神轻柔的看了她一眼。
　　之后才收回看向宋老太太，半开玩笑的说，“苏小姐说得对，得先给您看伤才行，而且祖母，人家缓缓才来，你怎么就说起走的事了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这是在赶客呢。”
　　“哎呀缓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啊。”宋老太太听了，赶紧看向苏缓缓解释。生怕这个很合自己眼缘的小姑娘误会。
　　“没有没有，奶奶您放心吧，我没这样想。”苏缓缓连忙摆手。
　　宋老太太听了，带了点儿小孩儿得意的模样重新看向宋君问说，“你看，人家缓缓才不会那么小心眼呢。就你贫。”
　　老人家说到后面，笑着伸手拍了下宋君问的胳膊。
　　“是啊，缓缓才没那么小气呢。”宋老太太原本就是做做样子，打在身上也不疼。所以宋君问也没避开，甚至顺着老人家的话开口，一面跟着她唤“缓缓”，一面扭头看向苏缓缓。
　　眼里染笑。
　　“……？”不是，你怎么也跟着老人家喊缓缓啊？！
　　苏缓缓没料到宋君问突然就从“苏小姐”变成了“缓缓”，原本就还没缓过来下一秒又撞进他的眼底，一点预兆都没的四目相接，让她立刻躲开宋君问的视线看向别处。
　　莫名其妙的心里就有些小生气，觉得这个人真是太坏了。
　　怎么就突然从“苏小姐”变成“缓缓”了呢？
　　她这副小模样自然全都落在宋君问眼里，有些气鼓鼓移开眼拒绝和自己视线交流的样子，让宋君问觉得现在的苏缓缓生动极了。
　　越看越觉心中柔软得很。
　　尤其是当眼眸扫过她微红的耳垂时，心里又多了几分甜意。
　　像蓬松软绵的棉花糖。
　　就在这时家庭医生已跟在下人身后匆匆赶到客厅，并冲老夫人和宋君问分别唤了“老太太、宋先生”。
　　宋君问这才从苏缓缓身上收回视线，微微正色冲家庭医生颔首，一面让出路来一面开口，“赵医生，麻烦您了。”
　　“应该的。”赵医生点点头，一面朝宋老太太走去时，顺道瞥了眼坐在一旁的苏缓缓。虽心中有些好奇她是谁，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检查老夫人的伤势。
　　便收了心神查看老太太的扭伤情况。
　　老人家上了年纪，即便宋家有不少下人精心照顾，但凡事都不可能十全十美。
　　宋家家底在那儿，养几名家庭医生时常跟在身边，也并不困难。
　　所以这位赵医生便是宋君问半年前特意请来，专门照顾宋老太太的。
　　工作轻松，工资优渥，谁也不会拒绝这么一份好差事的。
　　“还好，没伤到骨头，只是简单的扭伤而已。”赵医生仔细检查后默默点头，顿了顿后看向老太太和宋君问又问，“有做什么处理吗？”
　　“哦，缓缓帮我敷过药膏了。”宋老太太说。
　　她这话一出口后，宋君问和赵医生都齐齐扭头重新看向苏缓缓。
　　赵医生更是站起身冲苏缓缓微微点头后说，“这位小姐，能让我看看您给老太太用的是什么药膏吗？我得看看适不适合老人家，然后才好开后续的药。”
　　“哦，好。”苏缓缓听了立刻明白找医生的意思，立刻低头从挎包里将香膏盒拿出来。
　　一抬头却见宋君问站在自己面前，准备接过替她递给赵医生。
　　四目相接的瞬间，被苏缓缓捏在手心里的香膏盒……突然就变得烫手起来。
　　不给不是，给又……
　　“缓缓？”
　　正当苏缓缓犹豫着，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时，宋君问一声带了询问的“缓缓”，喊得她整个人都惊了一下。微憋着气将香膏盒放到他手心里。
　　……哼。
　　宋君问慢吞吞的垂眸看看手上的荣记香膏，又慢吞吞的看了眼炸毛中的苏缓缓，忍下眼底的薄薄笑意，这才收回视线转身将香膏递给赵医生，神色如常。
　　“赵医生。”
　　“谢谢。”赵医生接过，并打开看了看后这才点点头重新盖上交还给宋君问后又开口，“果然是荣记药膏，刚才闻到味的时候便大致能确定了，不过谨慎起见还是看了一下。老太太用这药膏没问题，再敷点药休息一天就好了。”
　　宋君问听了点头道谢，“那就麻烦赵医生了。”
　　“应当的。”赵医生点点头，顿了顿看向宋老太太又开口，“那……我现在先扶老太太上楼休息吧？”
　　苏缓缓在一边听赵医生这样说，眼前一亮便站起身来说，“奶奶既然要休息，那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吧？”
　　“嗳……没事没事。”宋老太太在赵医生和宋君问的搀扶下从沙发站了起来，笑眯眯的冲苏缓缓挥挥手说，“我上楼休息，缓缓你在这儿喝你的茶，不耽误的。”
　　说完顿了顿又扭头看向宋君问，轻啐了他一声后没好气的开口，“你就别跟着我上去了，赵医生他们扶我上去就行，你在这儿陪缓缓喝茶吃点心。”
　　“好的祖母。”宋君问听了认真的点点头，恰好截断了原本还想说点儿什么的苏缓缓。
　　让她微张了嘴站在那儿，有些傻眼的眨了眨眼睛。
　　“……？？”还是要喝茶吗？
　　可不可以不喝？
　　苏缓缓站在那儿，一面目送宋老太太和赵医生等人离开，一面在心里想着。
　　她这副有些小委屈的模样让宋君问见了，又觉心软又有些……酸涩。
　　眼眸敛垂，重新抬起后又是往常的模样，握手成拳凑近唇边假咳了一声，引得苏缓缓扭头看向自己后，这才冲她笑得儒雅斯文，“红茶好吗？”
　　宋君问虽说平日里给人的感觉也是得体矜贵的，但总带了点儿不好亲近的清冷。
　　哪里回是现在这模样。
　　大约就是因为这副和苏缓缓记忆里全然不同的模样，让她在宋君问的目光下，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嗯。”
　　宋君问见她点头，脸上笑意又多了些，“太好了，我让人你拿你最喜欢的栗子蛋糕。”
　　话刚出口他眼角便跳了一下，立刻朝苏缓缓看去。
　　但这时苏缓缓正懊恼着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就应了他的话，并未留意到宋君问这句“病语”。
　　宋君问见状几不可闻的缓吐了口气，温和的冲苏缓缓说了句“你先坐，我去去就来”后，便转身往厨房的方向走。
　　要拐出客厅时才又没忍住朝苏缓缓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她乖巧的坐在那儿，这才安心的收回视线。下一秒便察觉自己手心，竟因自己刚才的失言出了一层薄汗。
　　他有些诧异的看着手心，但扭头又看向苏缓缓的方向时，又禁不住失笑摇头。
　　最后妥协又认了一般的暗叹了口气，继续举步朝厨房的方向走去，给苏缓缓拿她最喜欢的栗子蛋糕。
　　步伐轻快，眉宇舒展，是连宋君问自己都没察觉的改变。
　　-------
　　苏缓缓原本想着喝两口茶就找机会告辞的，可惜宋君问端出来的栗子蛋糕味道实在太好。
　　让她没忍住又坐了一会儿。
　　直到落地钟指向整点，并缓慢敲响钟声时，她才惊觉时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到了十二点了。
　　忙放下小餐叉站起身，冲宋君问鞠躬，“对不起宋先生，居然耽误了你这么久的时间，我朋友肯定已经等着急了，就先离开了。……谢谢您的茶点。”
　　“没事，没有耽误我时间。”宋君问见状也跟着站起身，一面解释。顿了顿后看了眼苏缓缓只吃了半块的栗子蛋糕，便又看向她说，“你等会儿，我叫人给你包些栗子蛋糕，带回去给你的朋友也尝一尝？”
　　“不用了不用了，这样太麻烦你了。宋先生，那我就先走了。”苏缓缓连忙摆手，说完又冲宋君问鞠了个躬后便急急转身。
　　宋君问见她这副巴不得赶紧离开的样子，薄唇微抿后没忍住便探身扣了苏缓缓的手腕。
　　苏缓缓一惊，猛的回头看向宋君问。
　　眼睛微微睁大，有些怯怯的。
　　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抱歉。”宋君问见她这副模样，立刻松开手并冲她笑，借此来缓解苏缓缓的情绪，“至少让我送你出去吧？”
　　“不不不，还是我自己回去吧？”苏缓缓顿了顿又说，“被人看见了不好。”
　　宋君问听了她这话，脸上笑容淡了一点儿，眼眸微敛的模样竟带了点儿……委屈？！
　　不等苏缓缓从他这模样中缓过神来，便见他又抬了眼看着她轻轻开口，“怎么？缓缓觉得我见不得人？”
　　“……？”
　　……不是，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啊？！
　　什么见不得人啊？！
　　还有你那是什么表情？！
　　她以前怎么没见过？！
　　苏缓缓瞪着这样的宋君问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正窘迫词穷的时候，是宋君问又展颜一笑，换了脸上神色的同时，也缓了两人之间的气氛。
　　“和你开玩笑呢。”宋君问笑吟吟的对苏缓缓说。
　　“……”这个玩笑可吓到她了。
　　苏缓缓听他这样说，这才跟着松了口气，干笑了两声。
　　正当她调整好心态又欲开口时，便见宋君问又补充了一句。
　　“你放心，我就送你一小段路。保证不会有人看见的。”
　　“……？？”
　　为什么这话也很奇怪啊！
　　你谁啊！
　　是山里的妖怪附身在宋君问身上了吗？！
　　快点下来，他很凶的！
　　苏缓缓瞪着宋君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
　　大约是过于震惊，所以宋君问再重复了一次后，苏缓缓便没再拒绝。
　　等回过神来时，两人已走在小径上，而且她的手上还拎着栗子蛋糕。
　　“……”苏缓缓看看自己手上的东西，再回头看看身后位于枫林中的白色小别墅。要不是现在宋君问就在她身边，苏缓缓估计得觉得自己做了个光怪流璃的梦呢。
　　“这宅子是几个月前突然想到买下的。”宋君问见苏缓缓看向身后的小洋楼，便轻声细语的开口。顿了顿后别有深意的朝她瞥了一眼才又继续说，“想着……以后要是在这儿小住，画画四季的风景也不错。”
　　“哦……”苏缓缓恍然点头，笑着看向宋君问说，“香山的风景是好看，别说四季了，每时每刻都有细微的变化。”
　　“是吗？”宋君问静静的看着苏缓缓，纯黑的眸子里投映出两个小小带笑的她。顿了顿后才轻轻开口，“以前没觉得有什么变化，现在听缓缓说了……好像才感觉到确实不一样。”
　　苏缓缓愣了下，在他的凝视下忍不住移开了眼看向别处。
　　似为了缓解这时的窘迫一样，急忙随意找了个话题来岔开，“没想到宋先生也喜欢画画啊？”
　　她上一世倒是没发现他有这个爱好。
　　宋君问听了又笑了笑，回答得有些模糊，“……爱屋及乌吧。”
　　“？”苏缓缓没听懂，微微偏头颇为疑惑的看着他。
　　宋君问见她这模样倒也没解释什么，只是笑了笑后，重新找了个话题巧妙的带开，顺便将苏缓缓从羞赧中捞出来。
　　不然……再逼得太紧，说不定得挠自己了。
　　宋君问一面想着，一面又瞥了眼身边的小姑娘。想着她刚才那脸颊微红，瞪大眼气噗噗看着自己的模样，嘴角笑意便忍不住又深了一些。
　　不得不说宋君问真是个非常好的聊天对象，只要他愿意，便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别人对他产生好感。
　　刚才在宅子里时苏缓缓便是如此。原本都已经在心里下定决心要早点离开的她，还不是被宋先生的“花言巧语”糊弄，不知不觉的就待了那么久？
　　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苏缓缓一样，值得宋先生费心费力的。
　　所以直到隐约能看见树林后的同学后，苏缓缓才恍然已经让宋君问送自己，送出太远了。
　　忙停下脚步看向他，“宋先生，送到这里就好了。”
　　“咦？这里就好了吗？”宋君问看向她，语气略带疑问。明明没带其他意思，却总让苏缓缓他好像……颇感遗憾？
　　莫名的就觉憋气。
　　好像自己又在不知不觉见被他“算计”了一样。
　　但更更可恶的是，你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被“算计”了什么。
　　这才是最可气的事。
　　苏缓缓想到这儿，便禁不住又瞪了宋君问一眼。
　　并未意识到自己在宋君问面前，已经越来越放松，越来越忍不住向他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这是个好现象。
　　宋君问看在眼里，却什么都不说，只是背着手站在那儿。哪怕被苏缓缓“偷偷”瞪，也依旧是但笑不语的模样。
　　“再见宋先生。”
　　“再见缓缓。”宋君问好有礼貌的冲她颔首。
　　站在原处目送她背影时，突然想起香膏盒还在自己手上。忙开口叫住她，“缓缓，等等。”
　　“嗯？”苏缓缓被叫得突然，还未反应过来便已应声回头。
　　她应得自然，并未察觉哪里不对。倒是宋君问迈向她的步伐稍顿了下，但随机便又继续朝她走去，并没提醒苏缓缓刚才那一声回应，算是间接允诺了自己唤她“缓缓”的事。
　　只是牵了她的手，轻轻将香膏盒放在她掌心里。
　　顿了顿后才又重新抬眼，含笑看着苏缓缓说，“……你的东西忘记了。”
　　“……哦，谢谢。”苏缓缓忙收回视线，借着低头将香膏盒放挎包里的动作，顺便躲开宋君问的视线。
　　手从包里抽出来时，却在不经意间带出一枚薄如蝉翼的枯叶叶脉。
　　左右摇晃着飘到铺满落叶的地上。
　　“这是……？”宋君问见状，替苏缓缓捡起来后，一面递给她一面疑惑询问。
　　“我捡来做书签的。”苏缓缓道谢后接过，见宋君问好奇便举了手，笑着让他透过叶脉看向周围，一面说。
　　“枯叶落到地上风干变脆，我以前最喜欢踩枯叶了。”苏缓缓笑着说，“因为那个声音是秋天特有的声音，但还有一些枯叶落到地上后，会因为湿度让叶片逐渐腐烂脱落，最后变成一片只有清晰叶脉的枯叶。”
　　“是不是有点儿涅重生的意思？”
　　苏缓缓说完，扭头看向宋君问，笑问。
　　她这模样让宋君问突然就想起了一些“往事”。
　　那也是秋天，他和人寒暄完准备上车离开时，却发现她并未坐在车上等自己。
　　深秋的晚上原本就冷，御寒的斗篷也放在车后座并未穿上。这让宋君问禁不住就轻皱了一下眉头，扭头看向周围寻找她的身影，最后发现他的妻竟背着自己蹲在一旁的树下，不知在找些什么。
　　宋君问拿了斗篷朝那个纤细的背影走去。
　　脚踩在枯叶上发出响动，才惹得她扭头朝自己看来。
　　等看清是他后随后起身。
　　【你在看什么？】
　　【哦，就随意看看。】她笑着说。
　　随意看看？
　　宋君问不解，但想着他的小妻子和自己差了些岁数，想着也许这便是现在年轻人的想法吧，倒也没再细问。
　　只是点点头后替她披上斗篷，面色清冷的系好绳结后看着她说，【当心着凉。】
　　【……谢谢。】
　　宋君问至“回忆”中回神，再移眼到苏缓缓举着的枯叶叶脉上，静静看了一会儿后又重新看向她。
　　唇角微勾，轻声开口，“确实有涅重生的意思。”
　　“以后要是有机会，缓缓你一定要多给我说些这些事啊。”他看着苏缓缓，在她面露不解的时候又进一步解释。
　　“我都想知道。”
　　只要是你的事，我都想知道。都想了解。


第24章 
　　苏缓缓快走出小树林, 这才稍缓了脚步扭头看向身后。
　　却发现宋君问居然还站在原处目送自己，现在见她回头甚至冲她举手挥了挥，惹得苏缓缓惊讶了一下, 但也举了手招了下。
　　之后才转身赶紧跑开。
　　那副模样被宋君问看着，双手插兜不由轻笑了一声后，这才转身往回走。
　　等跑出一小段路后苏缓缓这才停下脚步喘了口气, 还未喘匀便听不远处传来一声“缓缓！”
　　她寻声看去，正朝自己跑来的不是孙玫瑰又是谁？
　　孙玫瑰跑到她跟前后皱眉跺脚, 满脸担心的问, “你去那儿了呀, 居然这么久才回来。”
　　顿了顿后又冲她嘀咕, “要不是我偷偷跑到陈娟那群人那儿远远看了一眼, 不然还真以为你被她们给抓走了呢。”
　　“我原本早就想回来的，但回来的路上看见陈娟她们，就绕了下远路。没想到就遇见其他事耽误了一下。”苏缓缓对孙玫瑰如实说，顿了顿后又补充，“抱歉啊, 让你担心了。”
　　孙玫瑰听了随意的招招手，“恪绷艘簧又说，“你又不是故意的。”
　　顿了顿后又朝某个方向隔空丢了个白眼说, “还不是陈娟害的你。对了, 你说你遇到其他事, 是什么事啊？”
　　苏缓缓扬起手上拎着的东西, 在孙玫瑰面前晃悠了一下，笑得神秘的说, “大约就是‘好心有好报’的好事吧？别说这个了，快, 趁着现在没人，这个栗子蛋糕我们一人一半。”
　　她一面说着，一面拉着孙玫瑰走到一颗银杏树后，蹲在地上便开始拆包装。
　　“蛋糕？！”孙玫瑰惊喜得不得了，蹲在苏缓缓身旁，看看那纸包又看看苏缓缓说，“你不是去画画嘛，怎么一回来便多了这个啊？”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苏缓缓一面解绳子一面继续说，“看见陈娟她们便绕了下远路，碰巧在路上帮了个扭伤脚的老太太，刚好她在这附近有间宅子，便请我去坐了坐。临走的时候便拿了这个给我。”
　　苏缓缓冲蛋糕努努嘴。
　　孙玫瑰听完恍然的点点头，但一转念便又禁不住咂舌，重新看向苏缓缓开口，“能在香山有宅子，那得是多了不得的富贵人家啊？缓缓，是哪家啊？快说给我听听？”
　　苏缓缓手上动作微顿，重新扬了笑又看向孙玫瑰，故作轻快的说，“哎呀，我那个时候太紧张了，都没留心到这个。”顿了顿后将话题移开，指着已经解开，从纸包中露出一些的栗子蛋糕说，“快，你先尝一点儿。细嫩柔软，特别的香甜，可好吃了。”
　　“嗯！”孙玫瑰也开心得不了了，这东西即便是平时有零用钱的她们，也多舍不得买。
　　开心的用手绢擦了擦手后，这才掰了一小块放嘴里。
　　脸上表情随着咀嚼露出特别满足的模样，开心得就差摇头晃脑。
　　等吞咽下去后才又重新看向苏缓缓，一面连连点头一面开心的大声说了句“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儿。”苏缓缓笑着又给孙玫瑰摆了一大块，一面塞到她手里一面说，“我刚才在奶奶那儿做客的时候就吃了些了，你快吃，我把这个分成两份，我们一人一半。”
　　顿了顿又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孙玫瑰的肩膀，很是亲昵的冲她眨眨眼说，“这么好的东西我可舍不得分给其他人。你快吃，吃了我两将东西放包里。”
　　孙玫瑰听了美滋滋的，捧着苏缓缓塞给她的蛋糕连连点头。
　　趁着苏缓缓在分蛋糕时，孙玫瑰“嗯”了一声，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伸手虚捂了嘴吞下口中食物，这才又对她说，“差点忘记跟你说了缓缓，刚才话剧社正商量着要演新剧，我就找给你要到一个角色。”
　　孙玫瑰说到这儿顿了顿，颇为兴奋的继续说，“大概会先在学校彩排几天，然后看话剧社的老师能不能帮我们拉到演出，要是有以后就可以出去演出，到时候我们就有钱拿了。”
　　“真的呀？”苏缓缓听她这样说，也跟着开心。但顿了顿后又暂停了手上动作看向孙玫瑰说，“可是……我没演过话剧，到时候会不会给你添麻烦啊？”
　　“不会的，你这么聪明，一定没问题。而且……”孙玫瑰听了立刻给她打气，顿了顿后脸上表情又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在话剧社也拿不到什么重要的角色，所以……给你要到的角色自然也不是很好。”
　　孙玫瑰说到这儿冲苏缓缓竖了两根手指说，“一共就两句台词。然后其余时间都是站在台上当桩子而已。”
　　“我都没演过话剧，你能给我找个有台词的角色已经很好了。”苏缓缓半点不介意，虽说心里因为没演过话剧有些忐忑，但对于自己没体验过的事物充满了积极的态度，并不扭捏，甚至不断摆手说什么“我不行”之类的丧气话。
　　孙玫瑰原本都已经做好了当苏缓缓推辞的时候，该怎么鼓励她了。
　　倒是没想到苏缓缓一点推托之词都没，反而让孙玫瑰省了不少事。
　　“对了，我在里面具体要做什么？台词又是什么啊？”苏缓缓将栗子蛋糕分好，用绳子在纸包上绕了好几圈后系好。一面问一面递给孙玫瑰，示意她装好。
　　孙玫瑰道谢接过，冲苏缓缓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下又说，“一个大户人家的小丫头。台词分别是‘太太，小姐回来了’和‘太太夫人请用茶’。”
　　“嗯。”苏缓缓听了点点头，这才一本正经的又说，“这两句台词，我相信以我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很快记住的。”
　　她说完顿了顿又看向孙玫瑰，突然就“噗嗤”了一声，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
　　等下午约么两点左右，锦程书苑书苑便结束了秋游活动。先集合确定学生都在，又让班长将所有的学生签名收集上来后，便让学生们自行归家。
　　苏缓缓混在众多学生里，和孙玫瑰有说有笑的离开。
　　并未留意到宋君问的黑色小轿车在一旁拐角处停着，缓缓的沿街向前行驶，直到苏缓缓和孙玫瑰手拉手上了电铛车后，又跟了一条街，才在下一个路口依依不舍的左转离开。
　　------
　　苏缓缓以前不明白，重活一世回头再看，才发现自己怀念最多的是当初在上学的时候。
　　她嫁入宋家后确实衣食无忧，宋老太太包括下人对自己都很好。
　　就连宋君问也一样，虽然苏缓缓知道他心里没自己，但也给与了自己尊重和体贴。
　　甚至那个时候整个北平都说她是最幸福的豪门太太。
　　但……幸福吗？
　　苏缓缓很努力的想了很久，却不怎么想得起自己做为“宋太太”时有没有开心过。
　　大概……是有的吧？但太淡薄了，更蒙了一层雾一样模糊不清。
　　倒是还在上学时的那些快乐，即便是很小的一些小事，都意外的记得清楚。
　　所以现在的苏缓缓很是开心。尤其是陈娟现在也不来找自己的麻烦了，校园生活更是如鱼得水。
　　尤其是这几天每天一放学，就和孙玫瑰往话剧社跑，在台后看台上的同学们扮演形形色色的人，特别可乐。
　　只是苦了钱理童，已经连续好几天跑来找苏缓缓，都没见到她的人影了。
　　这不？今天原本逃学没来上课的他，特意掐准了时间从围墙处翻进书苑。就是想着这次一定要看到人，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些。
　　刚蹲在墙头还没往下跳，和他同班的几个男生便托着篮球说笑着从教学楼拐了过来。
　　看那模样便知道是要去打篮球。
　　钱理童蹲得多高啊，所以只一眼几个男生便看了个清楚。
　　他们齐齐看着钱理童半响，傻眼了半天后一下子捧腹大笑起来，一面笑还一面拍大腿，指还蹲在围墙上的钱理童说，“哎哟我说钱理童，这都已经下学了你还翻什么墙啊。你从正门进来不就行了嘛。”
　　钱理童白了几个同学一眼，轻啐了一声后帅气的从围墙上跳下来，拍掉手上墙灰的时候又冲走近自己的几人说，“我乐意翻。”
　　“行行行，你乐意，你乐意行了吧。”同班同学翻了个白眼，一副“您高兴就好”的模样。但见钱理童转身要走便又出声叫住他说，“哎，钱理童，你现在来学校又是来找那个苏缓缓的吧？那你别找了，她应该已经走了。”
　　钱理童这段时间老是跑去找苏缓缓，大家哪里不知道他是喜欢人家。
　　只是人家苏缓缓一看就是个家境不错的乖乖女，虽说没避着钱理童走，但也没怎么搭理他就是了。
　　钱理童听了这话扭头又瞪了男生一眼说，“我去看看不行啊？”
　　“那你干脆去社团看看吧。”另一男生拍了几下篮球，然后一根手指一面转一面对钱理童说，“我前两天听说她好像参加什么社团活动了。”
　　“社团？哪个社团？”钱理童听了立刻看向他追问。
　　男生耸耸肩说，“这我就不太清楚了，要不……你去她班上，找人家同学问问吧？她们肯定更清楚。”
　　有道理。
　　钱理童听了利落的一点头，一面转身走一面冲他们挥了下手，头也不回的说了句“谢了，下次请你们打台球。”，便一溜烟儿的跑掉。
　　“那你可得说话算话啊。”几个男生听了眼前一亮，看着钱理童的背影扬声喊道。
　　钱理童则头也不回的冲他们又挥了下手，权当回应。
　　等他一口气跑到苏缓缓教室门口朝里张望时，早就不见她的人影，正当钱理童想着找谁问问看时，便听一充满惊喜的声音传来。
　　――“钱理童！”
　　钱理童应声扭头，一眼便看见陈娟高兴的朝自己跑来。
　　“你怎么来这儿了？”陈娟跑到钱理童面前站定，抬着头眼睛明亮的看着他，一副惊喜的问。但这话一出口她便想到什么，脸上的笑也跟着垮了下来，满脸不高兴的说，“不会又是来找苏缓缓的吧？”
　　“哦。你在啊。”钱理童朝陈娟随意的瞥了一眼，又朝教室周围看去。
　　好像他刚才根本就没发现陈娟，直到她开口叫住自己。
　　他这副冷淡的样子惹得陈娟更不高兴，双手环肩没好气的说，“别看了，苏缓缓早走了。”
　　钱理童听她这样说，这才收回视线看向陈娟，好像这才想起她也和苏缓缓同班，看着她问，“我听说她参加了什么社团，是哪个社团你知道吗？”
　　“怎么？你要参加啊？”陈娟听了满脸不乐意，顿了顿后忍不住憋着气泼他冷水，“你死心吧，你参加不了的，人家要求可高了。”
　　钱理童原本就不喜欢陈娟，现在和她说话也是因为苏缓缓的关系，这才勉强耐了性子。没想到就这她还尽给自己泼凉水，惹得钱理童那少爷脾气又上来了。
　　冷冷的看了陈娟一眼后说，“你不想说就滚远点儿，我能不能参加得了关你什么事？滚开。”
　　“你……！”陈娟被钱理童当面丢了“滚”字，脸上一下子挂不住。又气又委屈的跺脚，冲他嚷嚷，“钱理童！你敢这样跟我说话？！”
　　“我怎么不敢这样和你说话了？”钱理童只觉得陈娟莫名其妙，心浮气躁的少年皱着眉头，见没问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直接利落转身就要走。
　　――大不了他麻烦点，把学校所有的社团全给问一遍不就行了？
　　原本陈娟的小团体在见她朝钱理童跑去时，便下意识的想要跟过去。是常艾找了个借口拦住了大家。所以几人便站在一旁远远的看着。
　　直到陈娟提高了声音，钱理童面色不佳后，几人这才察觉不对。想过来却又害怕钱理童，怎么说他这个时常逃课，和人打架的坏学生，天生就带了些“生人勿进”的意思。
　　正踌躇时，反倒是常艾先一步转身朝陈娟走去。
　　“嗳？！常艾？常艾回来，……哎呀。”她这举动来得突然，让其余几个女生忙小声惊叫，想把常艾叫回来。
　　可惜常艾连头都不回一下，弄得站在原处的几人不由互相看向对方，实在没办法，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上常艾的脚步。
　　“钱理童。”常艾快步走到陈娟身边，叫住已经转身欲走的钱理童，等他回头后又笑着说，“我刚才听人说苏同学去绘画社了。”
　　这这话一出口，惹得陈娟和钱理童齐齐朝常艾看来。
　　尤其是陈娟，满眼诧异。
　　“绘画社？”钱理童重复了一句问。
　　常艾点点头，“是啊。苏同学平时就喜欢画画嘛。”
　　……也对。苏缓缓喜欢画画，会参加绘画社社团也很正常不是？
　　钱理童听常艾这样说，自己也跟着点点头。
　　他第一次来这儿找苏缓缓的时候，她便在画板报呢。
　　想通这点后钱理童冲常艾抬了下下巴，丢下一句“谢啦”便转身朝绘画社的方向走去。
　　等他离开后其余几个跟班也围到了陈娟的身边，七嘴八舌的关心着陈娟。
　　“小娟，没事吧？别理钱理童，他就是那样儿的。”
　　“就是小娟，被生气了。啊？”
　　这些安慰现在一点儿用都没有，陈娟“哎呀”了一声，扭动肩膀将那些放在她肩上的手甩掉后，又不耐烦的瞪向那几个女生，没好气的开口，“刚才怎么不见你们马上过来？现在人都走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弄得几个女生脸上表情都讪讪的，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陈娟也不在乎她们是不是没了面子，冷哼了一声后又扭头看向常艾，脸上表情有些不自在，但顿了顿后还是做出强势的模样，语气硬邦邦的说，“……苏缓缓不是跟着孙玫瑰去话剧社演戏了吗？你怎么说是去绘画社了？”
　　她就是因为想进话剧社才和孙玫瑰结怨的，自然对话剧社的动向多了几分关心。
　　甚至苏缓缓去话剧社客串的消息，还是常艾告诉自己的。所以她不可能不清楚苏缓缓到底参加的是哪个社团。
　　“啊？钱理童是问这件事吗？”常艾听了陈娟的话，脸上露出惊讶，颇为夸张，“我还以为钱理童只是问现在苏缓缓去了哪里呢。难道他是想问她参加了哪个社团吗？那我可就不清楚了。毕竟……”
　　常艾冲陈娟笑了笑又说，“他也没说清楚呀。你说是吧小娟？”
　　陈娟想了想，发现刚才常艾确实没说苏缓缓是参加了话剧社。一想到钱理童现在去绘画社找不到苏缓缓，她原本郁闷的心情便好了些。
　　又看了常艾一眼后，陈娟这才颇有深意的开口，“你倒是挺机灵的嘛。”
　　常艾不接陈娟的话，依旧是刚才的那套论调，“我是真想茬了。”
　　不过……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其实这都不要紧。只要能减少两人在一起的机会，陈娟便觉高兴。
　　而另一边，钱理童已跑到绘画社附近，远远的看见正准备去绘画室的绘画社社长后，半路上就拉着人家的衣服，死活要成为绘画社的社员。
　　“哎呀……钱理童，你先放手再说！我去绘画室要迟了！”被抓住肩膀衣服的男生便是绘画社的社长，他长得瘦弱。一时半会儿根本就挣脱不开钱理童的手，被他单手拎着肩膀处的衣服来回甩了几下，都快产生错觉，觉得自己是被抓了翅膀的小鸡崽子了。
　　“我干嘛要听你的。”钱理童单手插兜，一副拽拽的样子斜眼矮了自己半个头的绘画社社长，顿了顿后又补充了一句，“除非你是我的社长，我是你的社员，那你说话我还会听一下。”
　　“你……？！你这叫威胁！”绘画社社长气急，奋力试着挣脱了一下，却徒劳无功。
　　反倒是钱理童又拎着他提高了一些，顿时让他踮了脚尖。
　　……别说，钱理童估计是因为经常打架的原因，力气挺大的。轻易还真挣脱不开。
　　尤其是绘画社社长原本就瘦弱，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妥协放弃，很是无奈的说，“钱理童，你确定要参加？”
　　“当然了。”钱理童连连点头，“不确定我跑你这儿来做什么。”
　　“……行吧。”绘画社社长叹了口气说，“那我得跟你说清楚啊，你进了我们社团后可不能跟你上学一样经常不来，到时候不到的次数多了，我们一样可以把你踢出社团的。而且你一旦因为缺勤被踢出社团，学校里其他社团也不会再收你。”
　　“放心，我以后天天到绘画社来坐着，保证比上课还准时。”钱理童拍着胸脯，说得斩钉截铁。
　　……真的假的？
　　他这副模样反倒是让绘画社社长忍不住默默斜眼看向他，一想到绘画社女孩子居多，便想到某种可能，立刻一脸严肃的对钱理童说，“钱理童，我警告你啊，你要是被我发现你来绘画社是有其他目的。尤其是欺负其他女社员，我一定告给绘画老师去！”
　　锦程书苑的每一个社团，都会有一位专门负责的老师。
　　当出现社长不能解决的问题时，就由这位老师出面处理。同样有时候社团会去参加社会上的一些活动，也多是老师帮忙牵线搭桥。
　　除了让学生们能见见世面外，顺便让他们多个赚钱补贴家用的机会。
　　锦程书苑向来都不提倡让学生死读书，而是鼓励他们能将自己的所学、所长运用到实际中去。
　　所以绘画社社长才会说这话警告钱理童。
　　“哎呀你就放心吧。”钱理童笑嘻嘻的将手架在绘画社长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我保证不骚|扰其他女社员，连多看一眼都不会。”
　　除了苏缓缓。
　　“真的？”绘画社社长的眼神不是很信任。
　　“真的！”钱理童连连点头。顿了顿后又催促他说，”哎哎哎？入社不是要填什么表格吗？快拿出来让我填啊。”
　　“哎呀行行行，你别催，我拿给你。”绘画社社长被钱理童缠得不行，只好将随身携带的社团报名单给了他一份。
　　钱理童直接找他借了笔，直接枕墙填写。
　　“记得啊，入会了就不能轻易退了，不然其余社团也进不了的。你可想清楚了。”绘画社社团在他填写的时候，站在一边叮嘱他。
　　“哎呀知道了，你真嗦。”钱理童不耐烦的回答。


第25章 
　　“呐, 现在我也是绘画社的一员了吧，社长？”钱理童笑嘻嘻的将签完字的入会表格递给社长。
　　绘画社社长接过仔细看了看后，这才不太情愿的点点头, “行吧。那你可一定记住你刚才说的话啊。”
　　“放心放心。我记得呢。”钱理童很随意的挥挥手，然后一把架住了绘画社长的脖子，拉着他朝绘画室的方向走去。
　　一面走一面说, “走走走，带我去认识认识其他社员。”
　　一想到等会儿进教室, 苏缓缓会睁大眼睛看着自己, 钱理童就禁不住想笑。
　　心里开心的同时, 脚下步伐也跟着加快。
　　倒是绘画社社长, 被钱理童拉得踉跄, 不住的喊着“嗳？！你慢点儿，急什么呀！”
　　一分钟后两人便顺利抵达绘画室门口，在绘画社长向教室内的其他社员介绍钱理童时，钱理童却在寻找着苏缓缓的身影。
　　脸上笑容随着没看见苏缓缓后逐渐冷了下来，最后甚至皱了眉头。连绘画社长喊他的名字都没马上听见。
　　还是提高了声音才换来钱理童一脸不耐烦的回怼, “喊什么喊？！我又没聋！”
　　“你……！”他这副面孔转变得也太快了，直接堵得绘画社社长哑口无言不说，还让坐在下面的其他社员倒抽了一口凉气。甚至有些胆子小的女生脸上已露出害怕的神色来。
　　“钱理童, 你这是什么态度。”绘画社社长觉得他真是莫名其妙, 回神后立刻拍了下桌子。
　　“就这态度了。”钱理童视线又巡视了一遍, 确定苏缓缓真的没在这里后, 扭头看向社长并丢下这句话。
　　顿了顿后没好气的继续说，“我问你, 苏缓缓人呢？她怎么没在这儿？”
　　“苏缓缓？”绘画社社长愣了一下说，“她不是我们社团的成员, 当然不在这儿啊。”
　　“什么？！”一句话便让钱理童睁大了眼睛瞪着他，“她不是？！”
　　“一直都不是啊。”绘画社社长一脸莫名。
　　钱理童低声咒骂了一声，皱着眉不耐烦的一挥手，丢下一句“那我也不入会了”转身就要走。
　　“你才签了入会申请的！钱理童，你别忘了刚才自己说的话。”绘画社社长愣了下，立刻拿出钱理童的入会申请给他看。脸上满是气恼。
　　太过分了，他们绘画社也不是他钱理童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钱理童听了，冷着脸扭头重新看向绘画社社长。大概是脸上表情太凶恶，吓得社长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声厉内荏的结巴开口，“你、你想干嘛？！”
　　“啧。”钱理童见他这模样，轻蔑的啧了一声后，一把扯过绘画社社长手里的入会申请，几下便撕了个粉碎。随意丢在地上后冲对方挑眉说，“现在没入会申请了吧？”
　　说完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大步出了绘画室，满脸戾气的打算去找常艾麻烦。
　　居然敢骗他？
　　给我等着！
　　而绘画社社长看着地上的碎纸片，半响后才回过神来，双手握拳涨红了脸朝早就离开的钱理童吼，“钱理童！你太过分了！”
　　他一定要告诉老师，让钱理童任何一个社团都加入不了！
　　绘画社社长气，钱理童更气，从绘画室出来后直接就原路返回朝苏缓缓的教室走去。
　　还未走近，在走廊上便和说笑着，正要离开的陈娟等人遇见。
　　其中常艾便站在陈娟身旁，一副和陈娟是“最好朋友”的模样。
　　钱理童见了冷冷的喊了声“陈娟”，立刻惹得那群女生跟着陈娟一起朝自己看来。
　　“钱、钱理童？”陈娟看着钱理童冷着脸走近，心里感到心虚，嘴上自然也跟着结巴起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她一面说着这句话时，还忍不住朝身边常艾看了一眼。恰好看见常艾同样心虚的不敢看钱理童，甚至还偷偷的往后移了一些。似乎想将自己藏到人群后，希望钱理童不会留意到她这个人一样。
　　可惜其余几个跟班就在陈娟和常艾身后，让常艾想退都没地方退。
　　此时此刻，也不知道常艾有没有在心里后悔自己为了占据陈娟“最好朋友”的位置，就爱往她前面凑的举动。
　　钱理童听陈娟这样问，“哼”了一声后说，“没找到人当然就回来了。”
　　“啊？这……苏缓缓不在绘画社吗？那估计是离开了吧？”陈娟当然看出钱理童面色不好，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强笑。
　　“这个，就要问常艾了。”钱理童说着这话，眼随即往以一旁移去。视线刚落在常艾身上就跟刺了她一下似的，惹得常艾惊跳了一下。
　　猛的抬头看向钱理童，眼神闪烁的回答，“啊？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听人说苏缓缓去了绘画社而已。”
　　“听说？”钱理童冷笑着重复了一句。
　　下一秒毫无预兆的伸手打了常艾一巴掌。虽然并未用劲儿，常艾连脸都没红一下。但光是这个举动就吓得女生们全都惊得长大了嘴。
　　尤其是常艾，伸手捂住脸错愕的看着钱理童，好像万万没想到他会因为这么小的事冲自己动手似的。但下一秒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眼泪也跟着夺眶而出。
　　“钱、钱理童！你怎么随便打人啊？！”陈娟率先回神，气得握紧了双拳冲钱理童吼去，“苏缓缓不就是不在绘画社吗？！说不定她走了呢？你、你就为这点小事打人，你太过分了你！”
　　钱理童用小指掏掏耳朵，好像要将刚才陈娟吼的那些话给清出来似的。之后才不耐烦的冷冷瞥了她一眼，伸手指着她懒洋洋的说了句“闭嘴”。
　　顿了顿后在陈娟愕然的表情下说完后面的话，“不然我不介意再赏你一巴掌。”
　　“你……你敢！”陈娟畏缩了一下，下一秒又直了脖子瞪着钱理童，声厉内荏。
　　话音刚落钱理童直接就照着常艾那一下，伸手打了陈娟一巴掌。
　　不痛，但声音却响亮。
　　这一下原本站在她身后的跟班们全都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捂着嘴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和陈娟，以及常艾拉出距离。
　　好像这样就能和她两撇清关系似的。
　　这个钱理童……实在太恶霸了。居然连女生都打！
　　“你……”陈娟捂着并不痛，半点没痕迹的脸缓缓回神，原本就瞪大的眼睛现在看着钱理童显得空洞。不敢置信又带着恨意咬牙切齿，“你居然为了苏缓缓打我？！”
　　钱理童嗤笑了一声后说，“我不是为谁打你，而是看你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顿了顿后又轻蔑的撇了陈娟一眼，犹如撵狗一样的随意挥挥手后冲她又说，“滚一边儿去，别在我面前蹦Q。……看着就烦。”
　　说完这话也不管陈娟，扭头又冷眼看向常艾。
　　刚移过眼去就吓得常艾又惊跳了一下，眼泪更是大滴大滴的滚下来。
　　钱理童打常艾和陈娟那两巴掌并不痛，但比起疼，她两会哭完全是因为当众丢了脸面，觉得自己被钱理童羞辱了。
　　……不就是说了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谎吗？！
　　常艾心里不服气，更觉委屈。
　　但此刻钱理童看向自己她又觉得害怕，偏又不敢跑。只能捂着脸颊站在那儿哭。
　　只是这副模样不仅没让钱理童怜香惜玉，甚至还厌恶的说了一句，“哭什么哭。”
　　顿了顿后又看着常艾问，“我问你，你刚才是怎么跟我说的？”
　　“我、我……”常艾支支吾吾，求助般的看向陈娟。但陈娟也才被甩了一巴掌，此时常艾朝自己看来，她也是爱莫能助。便抽泣着将头低得更低，躲开常艾求助的眼神，假装自己没看见。
　　常艾虽说早就知道陈娟是什么德行，可现在见她这个模样，还是止不住的失望。
　　至于身后那几人。她们都是因为陈娟在聚在一起的，更不可能帮自己了。
　　所以常艾只得暗咬牙细若蚊声的回答钱理童的话，“我说……我说我听人说苏缓缓去了绘画社。”
　　“这句说过了，下一句。”钱理童双手抱肩，冷眼睨着常艾。
　　“我说苏缓缓喜欢画画……”
　　常艾话音未落，钱理童又一巴掌已打到她另一边脸颊上。吓得常艾大叫了一声，用手捂住了右脸。
　　而陈娟则在一边抖了一下，别说吭声了，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叫什么叫，我用了多少力我自己清楚。别搞得我好像把你打得很惨一样。”钱理童一面冷言冷语，一面收回手又补充了一句，“保证你出校门的时候脸上连一点儿痕迹都没。”
　　“怎么样？我是不是考虑得很周到？”
　　这痞子混混模样的口吻，即便常艾平时对陈娟能各种殷勤讨好，但说到底她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现在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记得用双手捂了脸颊，哭得泣不成声。
　　钱理童看看她再看看陈娟，刚才的气要说消也没消气。但眼前这两女生只知道哭，好像自己才是欺负人的那个也确实惹人心烦。
　　所以他干脆的挥了挥手后不耐烦的说，“哭什么哭？怎么？就因为你们会哭，好像错的人就是我不是你们了是吧？”
　　说完这话钱理童嗤笑了一声后双手插兜看向两人又说，“我警告你两，以后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敢借着今天的由头冲苏缓缓发难……哼哼，到时候就不会是今天这样的巴掌了。”
　　顿了顿后见陈娟和常艾还在那儿掉金豆豆，心生郁闷，不耐的丢下一句“走了”，转身便走。
　　等他离开后，一直站在后面不敢上前的其余几个跟班，这才互相看了看后朝两人围过去，轻声细语的说着“没事吧？别哭了”之类的话。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陈娟和常艾的脸，今天算是丢尽了。
　　当然钱理童这边引起的骚|动，在礼堂里彩排的话剧社社员们是一点都不知道，不仅如此，大家正因为彩排时因口误引起的笑话，一个个笑得前仆后仰。
　　苏缓缓也坐在台下空位跟着笑，觉得特别可乐。
　　就在这时一个带笑的声音高亢的从大门处传来，“这么高兴啊？说出来让我也跟着你们高兴一下。”
　　台上台下的众人听到这个声音后，都齐齐扭头看去。等看清来人后脸上均露出惊喜的表情，纷纷喊着“周老师”，并朝他迅速跑去。
　　苏缓缓见状也从座位上站起身。
　　这位周老师虽然没上过他们班的课，苏缓缓并不熟悉，但因为孙玫瑰的关系她也听说过他不少事。
　　简单来说，锦程书苑的话剧社能成为校内最大，大家都想加入的社团，甚至能偶尔去大影院演出舞台剧，都是这位周老师的功劳。
　　所以话剧社的社员们对他很是推崇，会在见到他后立刻热情的围上去也能理解。
　　原本苏缓缓只打算站在原处远远看看就行，但孙玫瑰从台上跑下来时一扭头发现她还傻乎乎站在那儿，又马上折返回来，抓着苏缓缓的手，一起朝周老师的方向跑去。
　　一副“我带你见我偶像”的模样。
　　苏缓缓见状便也只好跟上。
　　等到了跟前后周老师早就被大家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中间，热情的学生们都想和这位周老师说说话，迫不及待的想将自己的开心分享给他。
　　一时间现场嘈杂得很，大家都七嘴八舌的让人听不清各自到底在讲些什么。
　　但即便这样周老师的脸上也没有不耐，反而笑吟吟的不住点头，提了音高声说着“好好好，一个一个说。”
　　很是有趣。
　　反倒是跟在他身边，一起进来的两个学生一脸不耐。尤其是站在周老师左手边的女生，撇了下嘴后冲众人突然吼到，“周老师为了话剧社的事都在外面跑了一整天了，你们能不能安静点，让他坐下来休息一下喝口水？！”
　　这话来得突然，脾气爆发得也突然，一下子便让原本热闹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吴丹，我们也只是看见周老师高兴而已，你不用这样说话吧？”其中一女生双手抱肩，似笑非笑的看着吴丹。顿了顿又用调侃的语气，轻拍了胸口说，“你刚才突然蹦一句出来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除了周老师，还来了位吴老师呢。”
　　她原本便是苏杭的的姑娘，吴侬软语很是好听，现在出口的话里带着装出来的娇憨，和隐在下面的些轻蔑，可比直接语出讥讽更加伤人。
　　尤其是她才说完便惹得话剧社其他人跟着笑了起来。
　　而那个被叫吴丹的女生则气得瞪圆了眼，瞪着出口的女生“你……！”了一声。
　　出口怼人的那女生苏缓缓当然知道，她是这次话剧的女二号，叫武铃铃。苏缓缓因为孙玫瑰的关系，时不时的会去看话剧社的演出，经常看见她在剧中扮演各种重要角色。
　　不过最重要也是女二号而已，每一次是女一号的。
　　但她因为声线好听，人气也高，喜欢她的人都亲昵的叫她“小铃铛”。
　　以前苏缓缓也觉得叫“小铃铛”人如其名，但看了她刚才的表现后，苏缓缓觉得叫她“小辣椒”大约要更贴切一点。
　　孙玫瑰原本也在笑，一扭头见苏缓缓正看着吴丹她们，便悄悄凑近和她小话，“那个吴丹是周老师的助理，和副社长一起经常跟在周老师身边。陪着他去给话剧社找一些演出，或者资助演出的机会。”
　　“哼，明明出力的都是周老师，时间久了这吴丹反而觉得好像这些功劳也得算她一份似的，在社团里大呼小叫指手画脚。我们就没谁喜欢她。”孙玫瑰说到这儿后皱了皱鼻子，一副嫌弃的模样。
　　苏缓缓听了默默点头，表示明白了。
　　就在副社长尴尬的站在一边，朝吴丹瞥了一眼，见她在众人的笑声中气得脸发白，一跺脚后扭头看向周老师，张嘴就要告状时，另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便插了进来。
　　――“吴丹说得对，周老师都在外面忙了一天了，先让他坐下休息，一边喝茶一边听我们说趣事吧？”
　　苏缓缓和大家一起扭头，便看见话剧团的常驻女一号郑幽兰走了过来。
　　人又高挑又漂亮，手上还端了杯茶嘴角含笑笑朝周老师走近。一面走一面对周老师说，“周老师您辛苦了，我给您沏了杯茶。”
　　说话间郑幽兰便往人群走。虽说她姗姗来迟原本在人群的最外层，但是当她往里走的时候大家都纷纷给她让开道来，犹如摩西分开红海一般。
　　“幽兰啊？真是谢谢你了。”周老师看着郑幽兰，正欲伸手时，吴丹见了立刻侧身挡在他面前，冷着一张脸对郑幽兰说，“我来吧。”
　　说完便伸了手，想接过郑幽兰手上的茶杯。
　　郑幽兰愣了一下，但随即缓了脸上表情，笑了笑后便打算让吴丹接过去。
　　反倒是武铃铃，拖长了声音“哎~”了一声的同时伸手按住吴丹的手，冲她皮笑肉不笑的说，“吴丹，你和副社长也跟着周老师跑了一天，肯定也口渴了吧？来来来，来这边我给你倒杯水。”
　　吴丹错愕了一下，才说了句“我不……”，“渴”字还未出口便被武铃铃拉到一边去了。
　　郑幽兰看着拉拉扯扯的两人走远后，这才重新扭头看向周老师，笑着将茶亲自送到了他手上。
　　至于吴丹，在被武铃铃拉出人群后便一把甩开了武铃铃的手，冷着脸瞪着她说，“可以了吧？”
　　武铃铃见郑幽兰已经亲自将茶送到周老师手上，自然也不再硬要拉吴丹了。被她甩开手的时候手一转方向将耳发挽到耳后，耷拉着眼皮子一副没将吴丹放眼里的架势。
　　现在听她这样一说，便也单手环肩，架了右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说得漫不经心，“当然可以了呀~”
　　“哦对，吴同学还要喝水呢？”武铃铃“后知后觉”的虚捂了嘴，做出好惊讶的表情。但下一秒便又拉下脸来，随意的指了指旁边说，“在那儿呢，想喝自己倒吧。”
　　说完哼笑一声便重新走进人群里，回到她女二号的位置上。
　　得意什么啊。
　　吴丹气怒的瞪着武铃铃的背影，收回视线时不经意的便和苏缓缓，以及孙玫瑰的对上。
　　――武铃铃和吴丹刚才站的位置，就在苏缓缓身边。
　　至于刚才的那番话，两人自然也听了个清楚。
　　孙玫瑰吴丹是认识的，但苏缓缓却没见过。所以她一回神便瞪向苏缓缓没好气的说，“看什么看？！”
　　“？”苏缓缓倒是没想到吴丹在武铃铃受了气，居然冲着自己来了。竟一下子没回过劲儿来。
　　只是看着她有些困惑的慢慢眨了下眼。
　　倒是孙玫瑰很是生气，立刻替苏缓缓出头，“吴丹，你在武铃铃那儿受了气就去她那儿找回来，别见谁咬谁。”
　　吴丹听了立刻朝孙玫瑰瞪眼，上下打量她后冷笑了一声，又朝人群中的周老师看了一眼，确定他正在和其他同学交谈，并没注意到人群外后，才压低了声音轻蔑的说，“孙玫瑰，你在话剧社也就是个配角，也敢这样和我说话了？你以为谁啊？”
　　“是你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吧？”孙玫瑰不等她语落，直接一句话又赌了回去。顿了顿后扭头看向苏缓缓又说，“缓缓，别理她。我们走。”
　　说完一面挽起苏缓缓胳膊的时候，还冲吴丹翻了个白眼。
　　她要带缓缓去看周老师，你算个什么东西。
　　“比别走！”吴丹接连受气，怒极失智的指着苏缓缓说，“你去给我倒水！”
　　一个个的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了是吧？怎么说她吴丹也是周老师的助理，为了话剧社跑前跑后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一点尊重没得到不说，甚至连这才进话剧社的新人也可以不将她放在眼里了吗？
　　吴丹还偏不信了，竟魔怔了一般硬要苏缓缓这个“新人”去给自己倒水。
　　“你……”
　　之前她们的对话都自觉的压着音，都不想让周老师发现，并看见自己这个样子。但现在孙玫瑰见吴丹这个样子，气急了正欲不管不顾提高声音时。苏缓缓已伸手按住她的手背，让孙玫瑰将“你有病啊？！”几字吞了回去。扭头看向她，“缓缓。”
　　苏缓缓安抚般的拍了拍孙玫瑰的手，之后才看向吴丹。冲她笑了笑后，又伸手指了指放在角落的水壶说，“要喝自己倒。”
　　好声好气的，和吴丹那副气到快变形的脸成为鲜明的对面。
　　也不等她再说什么，这才换苏缓缓率先拉着孙玫瑰离开。去听周老师他带回来了好消息。
　　刚挤进去，便听见武铃铃的声音从最里面兴奋传来，“什么？！我们有机会去大戏院演话剧吗？！太好了周老师，谢谢您！”
　　其他同学也很高兴，纷纷附和道谢。
　　周老师伸了双手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后，一面笑着说，“这次还真不是我的功劳。你们要谢，就谢幽兰同学吧。”
　　“咦？”武铃铃眼里快速闪过一抹复杂，但扭头看向郑幽兰时已是满脸惊讶了。睁大了眼看着她，显得特别无辜，“幽兰，周老师说的是真的吗？”
　　郑幽兰微微一笑说，“哪里是我的功劳，周老师是在谦虚呢。”
　　周老师摇摇头又笑着说，“当然是你的功劳了，要不是你跟你表姐赵艳云小姐提过我们话剧社，我这次去大戏院的时候，她也不会替我们说话，并帮我们争取到在那儿登台演出的机会了。”
　　这话一出口众人一片哗然，惊讶的看向郑幽兰。
　　原来赵艳云大明星，和自己的同学居然是亲戚关系吗？！
　　同样惊到的还有苏缓缓。
　　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这儿也会听见赵艳云的名字。
　　看样子她两还真有缘。
　　苏缓缓一面自嘲，一面在心里想着。


第26章 
　　“幽兰, 你、你和赵艳云赵小姐是亲戚？！她是你的表姐？！”武铃铃压下心中嫉妒，睁大了眼很是惊讶的看着郑幽兰问，“怎么以前从来没听你说过？”
　　“是呀是呀, 幽兰，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啊？”其他女生也叽叽喳喳的聚在郑幽兰身边，很是激动。
　　赵艳云也！喜乐门最红的歌舞皇后, 整个北平再也没有比她更出名的女明星了。
　　居然是自己同学的表姐。
　　等今天彩排结束，她们一定要将这件事说给和自己交好的朋友听。
　　“只是远房表姐妹而已。”比起旁人的激动, 郑幽兰只是很随意的笑了笑。甚至强调一句“远房”, 好似真的不愿意因为赵艳云的院系, 而得到过多的优待。
　　这态度和其他女生脸上的激动相比, 一下子高下立见。
　　不愧是被誉为锦城学院空谷幽兰的郑同学。
　　“总之啊, 再过几天我们就能去大戏院演一出话剧了。”周老师在一旁笑着说。等众人的注意力又集中在自己身上后又说，“不过我们在大戏院只争取到一次演出的机会，后面能不能加场就看演出效果了。”
　　“放心吧周老师，我们一定会打起精神，好好演的。”话剧社社长站在一边笑着说, 顿了顿又看向众人扬声问到，“大家说对不对？！”
　　“对！”
　　众人情绪高涨，对几天后在大戏院演出充满了信心。
　　就连孙玫瑰也转身抱住苏缓缓一直蹦, 一边蹦一边说, “太好了缓缓, 我们可以去大戏院演出了！”
　　苏缓缓听了也笑着点头, 只是情绪并不想其他人那样高涨。
　　但要说这里面有谁不开心，大约就只有站在一边的吴丹了吧。
　　她看着众人, 愤愤的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第二天，话剧社过几天要去大戏院演出的消息便在锦程书苑传遍了。
　　同学们几乎都在讨论这件事, 并兴奋的表示自己作为锦程书苑的一份子，到时候一定要去买票捧场。
　　所以钱理童被禁止加入任何社团的消息，直到隔天才陆续被人知道。
　　不过比起话剧社的事，钱理童这事便显得微不足道起来，甚至许多人在听说这事后还满脸诧异的表示，钱理童居然现在才被禁止加入任何社团吗？！
　　老是听到他逃学、打架的消息，还以为早就不能参加社团活动了呢。
　　而又同样反映的，还有苏缓缓。
　　“不能参加就不能参加吧。我看钱理童好像也没参加什么社团的意思。”苏缓缓听完孙玫瑰告诉自己的八卦，想了想后回答。
　　说完便准备低下头去继续画图。
　　这几天去话剧社客串，孙玫瑰还偷偷带她去看了话剧社专门放道具服的地方，让苏缓缓觉得里面的西洋裙还挺有意思的，并产生了一些联想，便在自己的画册上画了几套没那么繁琐，较日常的西洋裙。
　　等苏母下次要给自己做衣服时，就将这个拿给她看。
　　但还不等苏缓缓重新下笔，孙玫瑰便“哎呀”了一声从她手下抽走了画册。等苏缓缓重新抬头看向自己时，这才神秘兮兮的继续和她小声，“那你知道他是为什么没办法参加学校的社团了吗？”
　　苏缓缓有些莫名，“又和我们没关系。”
　　说完这话便伸手想将自己的画册拿回来。
　　她和钱理童连朋友都谈不上，所以并没兴趣知道为什么。
　　但很显然孙玫瑰并不是这样想的，她避开苏缓缓伸过来的手后，冲她暧昧的眨眨眼又补充，“和我确实没什么关系，但是和你嘛……也许就有很大的关系了。”
　　“啊？”苏缓缓疑惑不解。
　　等孙玫瑰将钱理童在绘画室做的事一五一十说给苏缓缓听后，她只是皱了下眉说，“那他被不允许参加所有的社团，不是应该的吗？”
　　扭头就变脸，还让绘画社社长下不来台。
　　但她这话才说完便发现孙玫瑰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不由又茫然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怎么了？
　　孙玫瑰看着苏缓缓，为她的懵懂禁不住“哎呀”了一声，顿了顿趴在桌面凑近苏缓缓，颇有些痛心疾首的说，“缓缓，你就一点点点都想不通钱理童为什么突然就一定要加入绘画社，然后又突然生气当众撕掉入会报名表吗？”
　　苏缓缓想了想，慢慢摇头。
　　……抽风？
　　孙玫瑰见状瞪大了眼，终于受不了的脱口而出，“当然是为了你，想和你待在同一个社团里啊！”
　　她顿了顿后又一脸兴奋得往下说，“我可是听绘画社的女同学说了，当时钱理童一进去，看了一圈没见到人后便拉了脸问‘苏缓缓呢？！’。后来知道你根本没加入绘画社，直接撕了报名表就走了。”
　　孙玫瑰说到这儿，满脸向往的看着远处，半陷在自己的幻想里，满脸梦幻的喟叹，“……真浪漫。”
　　？
　　这是浪漫？
　　苏缓缓疑惑，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重活一世所以显得老了？
　　不然她怎么一点都没感受到玫瑰说的浪漫呢？
　　反到觉得这样的做法很失礼。
　　如果孙玫瑰说的是真的，那钱理童完全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和绘画社社长沟通。他态度好些，说不定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结果。
　　所以这种浪漫，在苏缓缓这里，只觉得幼稚。
　　她摇了摇头，不想对钱理童再评价什么，只说了句“好像没感觉到浪漫。”，便又伸了手想从孙玫瑰手里拿回自己的画册。
　　但才伸过去，孙玫瑰便一把握住她的手。神秘兮兮的冲她竖起一根手指保证说，“再给你说一件事，说完就把画册还你。”
　　……行吧。
　　苏缓缓没办法，只好冲孙玫瑰做了个“请”的手势，很是无奈的开口，“孙小姐您说。”
　　孙玫瑰听了她的称呼，娇嗔的轻瞪了苏缓缓一眼后，这才朝一旁努努嘴，越发小声的说，“钱理童从绘画室出来后，有人看见他去找了陈娟她们。好像……还打了她和常艾一巴掌。”
　　“啊？！”苏缓缓诧异的看着孙玫瑰，眼睛都微微睁大了。
　　“怎么样？没想到吧？”孙玫瑰很满意苏缓缓脸上的表情，颇为得意。
　　好像那两巴掌是她打的一样。
　　“……这还真没想到。”苏缓缓慢吞吞的开口，顿了顿又补充，“估计……陈娟就是因为这个这两天没来上学吧？”
　　孙玫瑰赞同的点点头，之后又朝常艾的方向瞥了一眼后说，“相比之下，另一位的面皮就厚多了。”
　　装得跟个没事人似的。
　　“行了行了。”苏缓缓笑着制止孙玫瑰往下吐槽。
　　她和陈娟的矛盾也不是一两天了，而且常艾还经常帮着陈娟各种挤兑孙玫瑰，也难怪她现在这个模样了。
　　“被人听见不好。”
　　孙玫瑰听了娇俏的皱了皱鼻子，挥了挥手上的画本，好奇问，“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很解气吗？”
　　“说实话。”
　　苏缓缓想了想，冲孙玫瑰笑。
　　“我也觉得很解气。”
　　她又不是圣人不是？
　　-----
　　陈娟请假在家的这几天，小团体没了她这个主心骨，即便常艾还在。一群人也安静老实得很。
　　等隔了两天陈娟消假重新回来上学，也没来找苏缓缓的麻烦。只是两人聊天时，偶尔一转眼会发现陈娟用恶狠狠的眼神在一边瞪着自己。一副阴暗的模样。
　　比如现在。
　　“这个陈娟，怎么弄得人阴森森的。”孙玫瑰扭过头来冲苏缓缓抱怨，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搓了搓肩膀。
　　苏缓缓其实早就发现了，现在听孙玫瑰这样一说便朝陈娟的方向瞥了一眼，之后又低头看手上的剧本，一面漫不经心的回答，“反正又看不掉一块肉。你让她看呗。”
　　她手上这剧本是陪着孙玫瑰在话剧社的杂物间清理东西，无意中发现的。随意翻了翻觉得还挺有趣，孙玫瑰见了说那是往届话剧社学长学姐们写的剧本。
　　丢了可惜，但也没改编成话剧的价值，便全部收在大箱子里放杂物间了。
　　反正没用，苏缓缓要是喜欢看就看呗，只要别弄掉了就好。
　　所以苏缓缓手上才捧了这么一本剧本。
　　孙玫瑰听她这样说后嫌弃的“啧”了一声，顿了顿后又挨着苏缓缓坐下，挽着她的胳膊嘀咕，“我还以为她们被钱理童敲打了一番，会变老实呢。没想到现在变阴阳怪气了。”
　　就在暗处瞪人，跟鬼一样。
　　阴魂不散的，实在令人讨厌。
　　话刚说完便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苏缓缓说，“嗳？缓缓，等钱理童回来上学后，我们请他吃东西，随便当道谢了吧？”
　　听说钱父因为自己儿子又在书苑闯祸，直接把钱理童给打了一顿。所以这几天钱理童也没来上学，躺家里养伤呢。
　　“啊？”苏缓缓从书中重新抬头，想了想后满脸疑惑的看着孙玫瑰说，“上次的事我们不是已经道过谢了吗？”
　　她指的是之前陈娟在校门口故意撞她两的事。
　　钱理童还说等以后找苏缓缓玩儿，到时候叫她不能推辞呢。
　　孙玫瑰“哎呀”了一声后又说，“我说的是这次啦。”
　　顿了顿后压低声音，“他打陈娟和常艾这次。”
　　孙玫瑰不说还好，一说苏缓缓更疑惑了，“这事我们为什么要跟他说谢？”
　　“他打了陈娟她们，是帮了我们呀。”孙玫瑰说得理所当然，“所以我们自然要道谢了。”
　　不过她这话苏缓缓并不认同，一面摇头一面说，“钱理童才不是帮我们，只是刚好和我们结怨的陈娟犯到他，被他教训了而已。这是两码事。”
　　“咦？”孙玫瑰听她这样一说，困惑的抓了抓头发傻笑，“好像……是这个道理哦？”
　　“当然是啦。你忘记了吗？钱理童没教训她们之前，陈娟已经没怎么来找我们麻烦了呀。”苏缓缓提醒孙玫瑰，顿了顿挺起胸膛，半开玩笑的对她说，“我才是你要感谢的人呢。”
　　“没错，我应该感谢我们家缓缓。还好你提醒我了，不然我跑去跟钱理童道谢，说不定被有些人见了，还以为我故意找理由靠近他呢。”孙玫瑰搂着苏缓缓的胳膊，亲昵的靠着她。说到“有些人”的时候，又朝陈娟的方向丢了个白眼。
　　……哼，她那点儿心思。孙玫瑰心里门儿清。
　　大概这就是“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敌人”吧。
　　顿了顿后孙玫瑰靠着苏缓缓又皱了下眉头，冲她嘀咕说，“这个陈娟，居然还在看我们。烦死了。”
　　苏缓缓听了重新朝陈娟的方向看去，发现真如孙玫瑰所说后，便扭头冲她说了句“看我的”后，又重新抬头看向陈娟。
　　冷了脸和她对视了几秒后，嘴角勾了个冷笑。等陈娟表情微愣后苏缓缓便举了左手，微曲食指中指，慢慢的虚放在眼前做了个“抠挖”的姿势。
　　惹得陈娟快速地眨了下眼，下一秒迅速站起来转身就走。不再在那儿阴冷的盯着她两了。
　　“看？”等她走后苏缓缓扭头看向孙玫瑰，做出得意的模样问，“我是不是很厉害？”
　　说完这话后自己都觉得好笑，“噗嗤”一声便和孙玫瑰一起笑出声来。
　　但孙玫瑰一面笑还一面点头附和，“对对对，缓缓最厉害了。”顿了顿后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又开口，“那，最厉害的缓缓，陪我去杂货间清理东西吧？”
　　说完还摇晃一下苏缓缓的胳膊，软软撒娇。
　　苏缓缓将手上剧本一合便点点头，和孙玫瑰手拉手朝话剧社的杂物间说笑跑去。
　　又过几天后周老师给大戏院商量，为话剧社争取到一个去那儿彩排的机会。虽然一共只有半小时，但也已经让大家很是高兴了。
　　所以为了节约时间，话剧社决定在学校化好妆，换好衣服后再一起过去。
　　苏缓缓在里面只是演个小丫头，妆容也比较简单。所以换好衣服后很快便帮着孙玫瑰去给她穿西洋裙。
　　好不容易替她拉上背后拉链后，孙玫瑰穿上高跟鞋在镜子面前转了一圈，然后愁苦的摸着腰腹“哎呀”了一声，透过镜子看向苏缓缓说，“缓缓，我好像长胖了一点。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这裙子我看你穿过好几次了，是专门给你穿的裙子吗？要是专门属于你穿的，要不……腰身放一放？”苏缓缓之前也去给看过孙玫瑰其他话剧，所以很熟悉这条她穿过好几次的裙子。
　　“是我在穿，但也不算是我的。”孙玫瑰有些为难，顿了顿后看向苏缓缓说，“我去问问社长吧，说不定可以。”
　　苏缓缓点头，将布鞋递给孙玫瑰，让她换下脚上那双高跟鞋后便陪着她去找社长。
　　这次的话剧表演里有一场舞会，孙玫瑰要在这一场里又唱又跳，所以要是腰身过紧，说不定会影响演员在台上的发挥。这点社长也很清楚，所以听孙玫瑰这样一说便立刻点头同意。
　　“行，但是演出后天就进行了，这裙子现在改来得及吗？”
　　“没问题的。”孙玫瑰连连点头，“今天彩排完我就拿回去改，保证不会耽误后天的演出。就是……这衣服我得带回去两天。这行吗社长？”
　　孙玫瑰说到最后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
　　这件西洋裙虽说都是她在穿，但这也不代表东西就属于自己了。怎么说依旧是社团的东西，自然要先寻求社长的同意了。
　　“可以的，只要不耽误演出就行。”社长笑着点点头，意外的好说话。
　　这让孙玫瑰很是惊喜，正欲笑着冲社长道谢时，还未出口的话便被一旁插进来的声音打断――
　　――“不行！我不同意她把社团里的东西拿回去擅自改尺寸！”
　　不是讨厌的吴丹又是谁？
　　“怎么哪儿都有你的事。”孙玫瑰看清来人是谁后，脸上原本的高兴一下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冲吴丹翻了个白眼后没好气的开口，“社长都同意了，你有什么好不同意的？”
　　“我是周老师的助理，负责话剧社的事物，自然有反对的权利了。”吴丹振振有辞，顿了顿看向社长说，“要是每个人都因为社团的衣服不合尺寸，都要改，到时候不就乱套了吗？”
　　“再说了……”吴丹顿了顿，轻蔑的朝孙玫瑰瞥了一眼，视线在她小腹上溜达了一圈后这才收回，阴阳怪气的说完下半句话，“这明明就是自己造成的，为什么要改动衣服。穿不下那就别穿，换别人来演就好了啊。”
　　“你……！”孙玫瑰听她这样说又气又急，还好苏缓缓拉住了她，不然都想冲过去和吴丹打一架了。
　　“缓缓~！”被拉住的孙玫瑰扭头看向苏缓缓，气得跺了下脚。
　　苏缓缓偷偷捏了下她的手，又朝社长看了一眼。孙玫瑰见状也跟着朝社长看去，见社长脸色也不是很好，已双手环肩看着吴丹，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闭嘴，听苏缓缓的暗示站在一边不再出声。
　　“吴丹，你是周老师的助理，不是话剧社的。”社长眉头微皱看着吴丹，“再怎么说我才是话剧社的社长，我都同意了的事需要你来反对吗？”
　　“我！我也是为了话剧社好啊！”吴丹直着脖子强辩，指着孙玫瑰又说，“这个先例一旦开了，以后你要怎么收场？再说了，裙子改坏了怎么办？！”
　　“以后谁要改社团的衣服，能不能改，该不该改，这点判断能力我想我还是有的，就不劳你来操心了。”社长双手环肩站在那儿冷冷开口。
　　“再说了，这从古到今原本就是衣服随人改的，我还真没听过要人为了件衣服改变的。吴助理，你是不是本末倒置了？”
　　“你……好好好，我说不过你。”吴丹语塞，她其实就是为了前几天孙玫瑰敢跟自己呛声的事，在这儿故意刁难。
　　只可惜原本就没理，现在自然被社长说得哑口无言。但即便这样灰溜溜离开前还不忘放出狠话，试图虚张声势让自己的离开显得不那么狼狈。
　　“反正我该说的已经说了，忠言逆耳，你不爱听就算了，但是我得尽到我的责任。总之，你是话剧社的社长，要是社里的衣服不小心被改坏了，那你得负起责任！”
　　“我说了。那是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社长冷冷的看着吴丹，依旧是刚才那句话。顿了顿又微挑了眉峰问，“说完了吗？”
　　说完了，就快滚。
　　免得站在这儿碍大家的眼。
　　忙着呢。
　　--------
　　吴丹刚仰着头维持着最后的自尊，实际上灰溜溜的离开。听到声音早就闻讯而来的社团成员便立刻聚在社长身边，一面帮衬着说话，一面笑话吴丹的无事生非。
　　社长见状赶紧拍手引得众人注意，提醒大家赶紧加快手上动作，别耽误等会儿出发去大戏院彩排的正事，又简单安慰了孙玫瑰几句，便急匆匆的去忙其他事了。
　　而众人见状也赶紧散开。
　　苏缓缓也趁机拉走孙玫瑰。
　　――她是重要的配角，现在还没化妆呢。
　　前往化妆间的路上孙玫瑰忍不住又和苏缓缓吐槽了几句吴丹，“这个吴丹，真是烦人。”
　　――“她又怎么啦？”
　　这话来得突然，惹得苏缓缓和孙玫瑰应声看去。恰好看见郑幽兰一边带耳环一边从化妆台前款款而立，转身冲她两微笑着说，“我刚才化妆的时候就听外面吵吵嚷嚷的，玫瑰，是吴丹又在惹事了吗？”
　　话剧社的化妆间其实是杂物室，当时有两个，便一个用来放用得比较少的道具和其他杂物，另一间则改成了女孩子们的化妆间，当然经常会用到的演出服也放在这儿。
　　就在靠门的位置，整整两排。
　　所以苏缓缓和孙玫瑰刚进来的时候，才没看见郑幽兰。
　　“可不是吴丹嘛，幽兰我跟你说……”孙玫瑰看清是郑幽兰后，又和她说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随便吐槽了一大堆。
　　中途武铃铃从更衣室内出来，等孙玫瑰说完后也哼笑了一声说，“吴丹就是这德行，玫瑰，你别理她，社长都同意了哪里还轮得到她来多话。”
　　“就是。”孙玫瑰见有人附和自己，又叉腰应和了一句。
　　一直在一旁笑着听孙玫瑰抱怨的郑幽兰，直到这个时候才又开口说，“好了好了，玲玲，玫瑰还没化妆呢，时间快来不及了。”
　　说完顿了顿又看向孙玫瑰说，“玫瑰，你慢慢化妆，我和玲玲得先过去大戏院，我两的场次有些多。”
　　“明白明白，你们快去吧。”孙玫瑰点点头，催促她们快走。
　　郑幽兰听了这才笑着冲她和苏缓缓点点头，这才和武铃铃一起离开。
　　等目送两人出了化妆间后孙玫瑰才又重新看向苏缓缓说，“缓缓，你看我说得对吧？我们话剧社除了吴丹，其余人都挺好的。等这次客串结束了，你要是想正式入我们社团，我来当你的引荐人。”
　　“到时候再说吧。”苏缓缓笑着将鸭蛋粉递给她，“你快化妆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孙玫瑰听了这才后知后觉的冲苏缓缓吐了吐舌尖，“看我，刚才居然吐槽了一大堆。”
　　苏缓缓见她终于要准备化妆后，便打算找个位置坐下继续看手上剧本，还没坐下呢便听孙玫瑰摸着头发又“哎呀”了一声，忙开口询问，“怎么了？”
　　“忘记拿和这件西洋裙配套的发带了。”孙玫瑰愁苦的看向苏缓缓，可怜兮兮的喊着“缓缓……”
　　惹得苏缓缓笑叹口气，一面将剧本倒扣在化妆台上，一面点了下孙玫瑰的鼻尖说，“是是是……我去帮你拿~”
　　“嘿嘿……缓缓你最好了。”孙玫瑰笑嘻嘻的说，“等会儿请你吃东西。”
　　“好啊，我想吃冰棍。”苏缓缓也不和孙玫瑰客气。
　　“没问题。”孙玫瑰大方拍胸脯。
　　时间已经有些紧迫，苏缓缓便也不再耽误她的时间，急忙出门去替孙玫瑰取发带。
　　正要转过拐角时却听见郑幽兰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传来，“没关系的，虽然刚才被玫瑰耽误了一点时间，但是我们现在赶去大戏院一样能多彩排两次。顶多……等会儿我两坐一辆黄包车，这样路上我们还能多练习一遍呢。”
　　苏缓缓站在那儿，听得分明。
　　脚步顿在那儿。


第27章 
　　“啊？原来是因为玫瑰啊？”前来催郑幽兰的社员听了撇了下嘴, 顿了顿又说，“我刚才就听到社长因为她和吴丹吵了几句，原本就耽误时间了, 居然到了化妆间还拉着你聊天，耽误了你的彩排时间。这也太不应该了吧。”
　　顿了顿后那社员又看着郑幽兰笑着说，“我就说为什么你今天化妆的速度比平时慢了许多。幽兰, 你人也太好了，有时候还是得懂得拒绝啊。”
　　加上现在这次, 这已经是社员第三次来催郑幽兰了。才走到半道便遇见她, 忍不住抱怨了两句, 这才从满脸为难的郑幽兰口中知道“真相”, 心里的那点儿埋怨便转到孙玫瑰身上去了。
　　没办法, 为了这次去大戏院彩排能尽量节约时间，周老师还给主演叫了两辆黄包车，这左等右等都不到，人家黄包车车夫早就不耐烦了。
　　这时间一耽误，少跑两趟活儿, 可不得加钱嘛。
　　这事等忙完了，她一定要跟社长好好说一说才行。免得孙玫瑰下次又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耽误了人家幽兰的彩排时间。
　　至于郑幽兰，在听那人这样劝解自己后也不多说什么, 只是笑着轻轻点头, 温温柔柔的回答说, “我知道的。”
　　苏缓缓听到这儿秀眉微蹙, 还未说什么时便听见武铃铃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幽兰, 你还在等我啊？我不是让你先走吗？咦？是玫瑰的朋友啊？”
　　原来是出了化妆间去上厕所的武铃铃。
　　她这句“是玫瑰的朋友啊”一出口，立刻惹得郑幽兰和那人齐齐扭头看来。
　　虽说“耽误”了郑幽兰的时间是孙玫瑰不对, 但背后说人小话也并不那么磊落。
　　加上刚刚自己还抱怨了孙玫瑰几句，所以那社员在看向苏缓缓时，脸上便带了满满的尴尬，嘴努了努，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但比起那社员的尴尬，反倒是撒谎的郑幽兰一脸坦然。除了眼神微微闪烁外，竟还能冲苏缓缓笑。顿了顿后有些惊讶的说，“咦？苏同学，是忘记拿什么了吗？”
　　“玫瑰的发带忘拿了。”苏缓缓看了她一眼后回答。
　　说话间姗姗来迟的武铃铃从后面走来，越过苏缓缓时还看了她一眼。眼底冷静带了点儿隔岸观火的意味，但等她扭头看向郑幽兰时，又是带了些许困惑的无辜模样了。
　　加上她甜美的样貌竟半点不让人觉得有伪装做作的痕迹，不愧是话剧演员。
　　“咦？怎么了？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她懵懂无知的走到郑幽兰身边，自然又亲昵的挽了她的胳膊后，又娇俏的摇晃了一下微嘟嘴撒娇，“哦~~我知道了，你们一定是趁我不在的时候说我坏话了。哼~快跟我说说你说我什么坏话啦幽兰？”
　　武铃铃说完这话，便看向郑幽兰，在对方回看自己时，甚至可爱的眨了眨眼。
　　郑幽兰暗地里咬了下牙，这才继续笑着温柔开口，“怎么会呢，我才不会说你坏话呢。”
　　“哼，我才不信你呢。幽兰你最坏了。”武铃铃跺脚，一副撒娇的口吻。
　　然而这娇滴滴的语气，在这时说出来，却怎么听怎么觉得讽刺。
　　甚至苏缓缓觉得，武铃铃这话就是冲着郑幽兰去的。
　　只是硬话软说，绵里藏针的刺得郑幽兰不得不笑着咽下去。
　　顿了顿后武铃铃这还不算完，转眼便看向苏缓缓笑嘻嘻的问，“苏同学，你最公道了，不如你悄悄告诉我刚才幽兰她们是不是说我的坏话了？”
　　苏缓缓听了瞥了武铃铃一眼，很清楚她想做什么。
　　要是她还是前一世的苏缓缓，说不定听武铃铃这样问自己，便自己吞忍下这个哑巴亏了。
　　可惜。
　　现在的她偏不。
　　“是没说你坏话，只是说了几句我朋友的而已。”苏缓缓平平静静的回答，顿了顿在武铃铃惊讶的眼神中直视她又说，“武同学你刚刚不是都听到了吗？何必又问我一遍。”
　　“我、我哪里听到了啊……”武铃铃怎么也想不到苏缓缓会这样说，原本的娇憨甜美一下子挂不住，下意识的想看向被自己挽着的郑幽兰，可眼还没落到她身上又收了回来。
　　不仅如此，原本亲昵挽着她胳膊的手也慢慢放下。
　　不尴不尬的干笑着，“苏同学你真会开玩笑。”
　　武铃铃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恰好看见苏缓缓走过的声音，也确实在她之后听到了郑幽兰那几句颠倒黑白的话，立刻就想借着孙玫瑰这个由头，在苏缓缓和郑幽兰之间挑些事端出来。
　　她并不觉得苏缓缓这么个来话剧社客串的小角色，能掀起什么风浪。但只要能让郑幽兰心里不舒服，武铃铃就高兴。
　　可惜万万没想到，表面上看上去娇憨乖巧的苏缓缓，居然一句话便把矛盾重新丢回自己和郑幽兰身上了。
　　武铃铃不禁心里怄得要死，现在陷入两难的境地又没办法，急得后背都出了一层细汗。
　　苏缓缓静静的看着她这个模样，又欣赏了一会儿武铃铃热锅蚂蚁的样子后，这才突然冲尴尬站在那儿的三人露出灿烂的微笑，开心的说，“骗到你们了。”
　　她这话来得突然，弄得三人齐齐愣在那儿，呆愣的看着苏缓缓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好在郑幽兰聪明，率先回神后笑着看向来找自己的社员说，“你看，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些话，像不像真的？”
　　“啊……啊？”社员站在那儿，一副呆愣愣的。
　　苏缓缓不等郑幽兰开口，抢先便对那社员说，“刚刚郑同学和武同学是在化妆间商量出了新的剧情，所以才耽误了时间。你来得巧，便找你对了下戏。没想到郑同学和武同学演技这么好，我刚才听她两只是笼统的说了个大概。现在都对上了。”
　　顿了顿后苏缓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就是我算是突发意外吧？因为我真的是出来给玫瑰拿发带的。”
　　“就是这样。”郑幽兰立刻接了苏缓缓的话尾，并伸手重新挽了武铃铃的胳膊，笑吟吟的看向她又补充了一句，“玲玲的反应也挺快的。”
　　武铃铃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过来，任由郑幽兰挽了自己胳膊，又听她这样冲自己说后，这才勉强扯了下嘴角，“……还是幽兰你演技好。”
　　这话具体什么意思，就知道她们自己知道了。
　　“啊……原、原来是新想的戏啊？吓我一跳。”社员这时终于缓过神来，指了指外面说，“那我们快走吧，黄包车师傅已经等急了。”
　　这儿的气氛太奇怪，她一点都不想不判断刚才苏缓缓三人说的是真是假。反正……连郑幽兰不是都点头说是“演戏”了吗？
　　那……就当是吧。
　　社员心里嘀咕着，率先往下走。
　　郑幽兰听了笑应了一声，扭头看向武铃铃后说了句“玲玲，我们走吧。”，挽着武铃铃转身下楼时又朝苏缓缓看了一眼。
　　笑吟吟的，倒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但说实话，她也不太在乎郑幽兰眼神的含义。
　　反正她只是来话剧社客串一下而已。
　　想到这儿的苏缓缓正要举步去给孙玫瑰拿发带，突然一颗栗子壳便砸到她的头上，惹得她一惊，低头瞪着掉在地板上微动后逐渐静止的栗子壳，这才又抬头看向楼上。
　　钱理童坐在上一层的楼梯上，隔着木栏杆冲她找招呼，“嗨。”
　　顿了顿后扬了下手上热腾腾的糖炒栗子对苏缓缓说，“吃栗子？”
　　“……”苏缓缓抬头看着眼角贴了一小块白胶布的钱理童，竟有些无语。
　　而另一边，郑幽兰和武铃铃手挽手，一副关系密切的模样一路走出锦程书苑，直到要上黄包车时两人才默契的松开彼此的手，皮笑肉不笑的看向对方。
　　“幽兰，我突然想起我有段独白记不住，要不我坐前面那辆黄包车，一个人再背会儿？”武铃铃笑着对郑幽兰说。
　　“好啊。”郑幽兰点点头，“其实我也有些思路还没整理好，那我们就各自加油吧？”
　　“嗯！加油！”武铃铃冲她甜甜一笑。这才转身朝前一辆黄包车走去，上车时还冲郑幽兰挥挥手，等坐上去背对身后的人后，脸上的甜笑才一下子没了踪影。
　　郑幽兰却不同，虽说笑意淡了许多，但优雅上车后还不忘笑着冲黄包车师傅说一句“麻烦你了师傅”，得体得很。
　　只是等黄包车朝大戏院的方向跑起来时，她才从手包里拿出一面小镜，细细的打量镜里的自己。确定妆容无懈可击后，这才将小镜重新收好，嘴角含笑看着不断向后掠去的街景。
　　那大戏院的杜老板，名下除了有大戏院外，听说还有一电影公司。
　　她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让杜老板看中自己。说不定……以后就能成为大明星了。
　　郑幽兰心里盘算着，不由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见她那远房表姐赵艳云，着一身华贵旗袍从小轿车上优雅下来时的模样。
　　唇瓣微抿，轻哼了一声。
　　只要给她机会，她一定会成为比赵艳云更红的明星。
　　另一边，话剧社。
　　“哎？你走什么呀。”钱理童看着苏缓缓的背影有些傻眼，愣了一下才站起身，连下了几步阶梯后直接单手撑了扶手翻过来，几步便追上苏缓缓的步伐，“没看出来啊，你刚才还挺厉害的。”
　　顿了顿后上下打量苏缓缓此时一副小丫头的打扮，越看越觉得可乐。最后甚至噗嗤笑了一声又说，“你这样还真像丫头。”
　　说完这话后见苏缓缓依旧不搭理自己，想了想又笑嘻嘻的将装了糖炒栗子的纸袋子递到她面前，“吃吃看，可好吃了。”
　　“谢谢，我不喜欢吃栗子。”苏缓缓很认真的回答钱理童。
　　这个回答倒是让钱理童没想到，“啊？”了一声有些惊讶的看着她说，“居然还有人不喜欢吃栗子？”
　　“对，就是我。”苏缓缓点点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因为长相原本就讨喜，所以即便没表情也显得有些憨憨的，惹人想要笑。
　　钱理童也没打算克制自己，直接就笑了起来。
　　看着自己特意去买来给她的糖炒栗子，也不生气，抬头重新看向苏缓缓又说，“那我下次请你吃其他的。”
　　“我听说你被打得下不了床，怎么今天却跑来学校啦？”苏缓缓没接他这句“下次”的话，换了个话题聊。
　　实在是已经明确拒绝过钱理童好多次，可惜这人太少爷脾气，面对自己不想听的话题，全部当做没听见处理。依旧我行我素的来找自己。
　　既然这样，苏缓缓便也跟着有样学样。
　　你把自己不想听的部分当做没听见来处理，那她也一样好了。
　　钱理童被苏缓缓这句“打得下不了床”给弄得气笑了，向前跨了一步便挡在她面前，脸凑到她面前问，“你看看我，哪里像是被打得下不了床的样子？你看看？”
　　他这一下太突然，惊得苏缓缓立刻就朝后跳了一大步，和钱理童拉出安全且正常的距离后，这才皱了秀眉轻抿了唇说，“你吓到我了。”
　　钱理童看苏缓缓这样子是真的不高兴了，愣了一下后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偏他正是少年气盛的时候，从来就没跟谁服过软。所以那句最简单，最能化解此时气氛的“对不起”，却怎么也出不了口。
　　最后无措的抓了抓后脑勺，嗤笑了一声后说，“那你胆子还真小。”
　　“……”苏缓缓瞪着他，默不作声的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钱理童眨了眨眼，急忙又跟上去，捧着糖炒栗子眼巴巴的对苏缓缓说，“嗳，我今天可是冒着被我爹又打一顿的危险偷溜出来的，就想跟你说，过段时间有马会，可好玩儿了，我带你去看？”
　　苏缓缓头都不回一下的回答，“我没空。”
　　“那我不管，我就当你答应了。你还欠我个人情呢。”钱理童耍无赖。
　　“玫瑰也欠了你人情，你让她还你吧。”
　　“我就要你还。”
　　“……”苏缓缓听钱理童这样说，连话都懒得再回。加快脚步往前走。
　　钱理童还想跟，但想着再不回去就真的要被他爹发现自己不见，心里微微发憷。便停下脚步站在原处看着苏缓缓的背影高声，“哎，我们就这样说定了啊。”
　　苏缓缓连脚步都没停一下，只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你和自己说定去吧。
　　钱理童见苏缓缓没反应，有些讪讪的转身。正准备下楼离开时，一话剧社员便从楼下上来。一抬头就看清他，愣了一下问，“钱理童？你怎么溜进来的？这儿是话剧社，请你快出去。”
　　“知道了，你当你少爷我想来这儿呢？”钱理童一脸的不耐烦，经过那社员身边时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停下脚步看向他。
　　惹得社员愣了一下，随即往后移了一步，尽量离钱理童远些，“你……你想干嘛？”
　　话音未落，钱理童便将手上的糖炒栗子塞到他怀里，“拿去吃。”
　　“啊？”被迫抱住糖炒栗子的社员呆呆的，就这样目送钱理童离开。直到他消失在视线内，这才低头看向钱理童硬塞给自己的小吃。想了想后厌弃的摇了摇头，一上楼便将这包糖炒栗子丢到垃圾桶去了。
　　――谁知道这糖炒栗子里有没有加什么东西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社员拍拍手，一面走一面想。等彩排结束，他一定要将钱理童溜进来的事说给社长听，避免下次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这些苏缓缓自然不知道，她刚拿了发带回来，还没走进化妆间孙玫瑰便从里面急忙走了出来。看见苏缓缓后眼前一亮，抓了她的手便往楼下走。一边走一边说，“缓缓，我们现在去大戏院。”
　　“怎么这么急？不是说你们晚点儿去也行吗？”苏缓缓虽说愣了一下，但立刻便跟上了她的脚步，边走边问。
　　“是呀，但刚刚副社长从那边打电话过来说，原本不打算来彩排的女明星，突然又来了。一来就要占用我们这半小时。”孙玫瑰一面走一面和苏缓缓吐槽。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知道那明星是谁吗？就是前段时间我们去看的那个电影里的女主角，陈倩倩。……哼，我不喜欢她了，以后她的戏我都不看。”
　　孙玫瑰这样一说苏缓缓倒是想起来了，但随即将这人暂时抛诸脑后，宽慰孙玫瑰说，“可我们这半小时也是给了钱的。杜老板为人正直，特别讲究诚信，应该不会同意的。”
　　大戏院的杜老板苏缓缓是知道的，上一世陪着宋君问出席宴会见过好几次，加上她是宋家的太太，身边有太多的太太忙着讨好。
　　所以即便她不认识这个人，也能从这些太太口中知道个大概。
　　就连宋君问也和她提过两句，说这位杜先生为人正直，值得结交。
　　“恪！彼档秸獾闼锩倒灞闳滩蛔《辶讼陆牛“可是杜老板不在，好像去和谁谈生意去了。陈倩倩现在正火着呢，说什么给我们三倍的价钱买这半小时，大戏院那边现在也很为难。”
　　“最可恶的是那个陈倩倩原本就没理，但她彩排不了就让我们也不能好好彩排。实在没办法大戏院就折中了一下，把我们的半小时让了十五分钟给她。而且为了表达对我们的歉意，一分钱都不收。”
　　苏缓缓听孙玫瑰说完后眉头禁不住又皱了起来，“这么过分。”
　　“还有更过分的呢，她居然要先用这十五分钟，让幽兰他们在旁边干等着。”孙玫瑰没好气的又说，顿了顿后再一次咬牙切齿的说，“以后我一定一定不看她的戏。”
　　“嗯！”苏缓缓点点头，举双手赞同。
　　事出突然，一出锦程书苑后话剧社社长便让戏份比较重的先去大戏院。她是社长，自然也要第一时间赶过去，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至于苏缓缓他们，倒是可以步行一小段路坐电铛车。
　　孙玫瑰原本还想和苏缓缓一辆黄包车，路上还能让缓缓帮自己对对台词的，现在听社长这样安排，也明白事出突然，便只好冲苏缓缓挥挥手，叮嘱她路上小心，这才和其他社员先一步离开。
　　“那你们几人留心点，路上别着急。”社长确定所有重要演员都上车走后，这才看向苏缓缓他们。等众人点头说“放心吧”，这才上了黄包车。
　　刚上去就觉身边少个人，左右看看后在人群中看见了吴丹。
　　她混迹在苏缓缓这群人中间，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吴丹，你怎么还在那儿？快上车，我们得赶过去了。”社长微皱了眉头，看着缩在最后的吴丹开口。
　　这话一出口，剩下的话剧社成员都纷纷扭头朝吴丹看去。
　　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猜得到吴丹为什么缩在最后。看向她的眼神不由便带了些鄙夷。
　　“我……”吴丹看看众人的视线，吞吞吐吐后看着社长问，“周老师过去了吗？”
　　“周老师不是还在上课嘛？我已经留人通知了，等周老师下课马上就跟他说。”社长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你到底走不走。”
　　“我……我……那我去等周老师，你们先过去吧。我马上就来。”吴丹支吾了两声，丢下这句话转身就往锦程书苑跑。
　　苏缓缓见她这个模样，也禁不住皱眉。同时听见社员们鄙视的说，“她不是整天将自己为话剧社做了多少事挂嘴边吗？怎么现在有事就跑啦？”
　　“哼，有功就争，有事便躲的小人。”有人嘀咕了一句。
　　“行了。”社长打断众人的话，等大家又扭头看向自己后又开口，“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顿了顿后在留下的人脸上扫视了一遍，最后停在苏缓缓身上，语气稍微缓和了些开口，“缓缓和我一路吧。”
　　“好。”苏缓缓知道现在社长急着赶去大戏院，所以当她问到自己也不推辞，利落应声后便上了黄包车。
　　等黄包车往大戏院跑去时，话剧社社长这才扭头看向苏缓缓，歉意一笑，“真是不好意思，你第一次来我们话剧社就让你遇见这种事。”
　　“没关系。”苏缓缓笑着摇头。
　　大戏院比大影院稍远一点儿，但也只远一条街的距离而已。所以两人很快便到了地方，一下车社长急得往里跑，黄包车车钱都忘记付。
　　黄包车车夫正“哎？！”了一声苏缓缓便叫住了他，“师傅，我来给钱。”
　　“行吧。”黄包车车夫也不在乎谁给，反正能给他就行。
　　等收了钱后黄包车便拉了空车离开，而苏缓缓也正欲转身往里走时，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短暂的喇叭声。
　　苏缓缓一惊后扭头，一眼便认出缓缓驶到自己面前的，是宋君问的车。
　　小轿车刚停稳，宋君问便从车后座低头下来。
　　等站直后冲苏缓缓微微一笑。
　　“缓缓。”
　　宋君问长相斯文清雅，但气质清冷所以不笑的时候眉梢眼角总是显得冷峻。
　　但此刻他这样和和气气的唤自己“缓缓”，竟如乍暖还寒的初春，湖中薄冰渐融，倒映出一点桃红春意来。格外好看。
　　就像那只锤纹杯一样好看。
　　……还差一块八毛零五分。
　　苏缓缓站在那儿，看着冲自己笑的宋君问，在心里默默念叨。


第28章 (    )
　　“缓缓这打扮是？”宋君问看着眼前一副小丫头打扮的苏缓缓, 深邃的眼眸在她身上顿了好一会儿，眼底带笑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平时清冷矜贵的样子。
　　和他一路回来的杜老板下车见了, 不由讶异的看向苏缓缓。
　　略带探究的视线，似乎对她和宋先生的关系有些好奇。
　　“学校表演话剧……”苏缓缓老实的回答，但说到一半后便看见不远处的杜老板, 一下子想起什么，视线一下子跳过宋君问看向杜老板说, “杜老板您回来就太好了, 有件事得麻烦您帮帮忙。”
　　“？”杜老板一愣。
　　这位小姐, 宋先生就杵在你面前。有什么事是他帮不了, 得由自己来出面的？
　　杜老板想到这儿不由朝宋君问看了一眼, 刚好对上宋君问在听完苏缓缓的话，慢吞吞回头看向自己似笑非笑的眼神中。
　　惹得杜老板只好硬着头皮冲苏缓缓微微颔首开口，“这位小姐，您请说？”
　　“我还是领您进去大戏院吧，然后您就明白是什么事了。”苏缓缓指了指大戏院的方向说。
　　“这个……”杜老板听了忍不住又朝宋君问看了一眼。惹得苏缓缓也顺着杜老板的视线重新移到他身上。
　　宋先生在苏缓缓的注视下笑了笑, 背了双手侧身冲杜老板微微欠身后说，“杜老板，请？”
　　杜老板没办法, 只好也连声说了好几个“请”后, 这才快步越过宋君问, 一面听苏缓缓说事情经过, 一面朝大戏院内走去。
　　而宋君问则慢吞吞的跟在两人身后，不疾不徐。
　　他倒是要看看是个什么事, 让缓缓当着他的面，跳过自己朝别人寻求帮助。
　　一直站在一边的副手顾来, 这才偷摸的拍拍胸口，然后快步跟上宋君问。
　　先生现在这样子，就连他也摸不清到底是生气……还是怎么个情绪。
　　总之……感觉酸酸的。
　　顾来想到这儿，忙不迭的垂了眼，老实的眼观鼻，鼻观心，不再去揣测宋君问现在在想什么。
　　而就在苏缓缓带着杜老板往里走的时候，陈倩倩正坐在舞台中间，翘着二郎腿欣赏自己新涂的指甲。
　　一旁的唱片机明明在放着伴奏音，有线话筒也立在她面前，却不见陈倩倩有要唱歌的意思。
　　不仅如此，舞台两边阶梯，以及她身后都站了几个打手模样的人。看那样子就不像好人。
　　但这也是为什么陈倩倩一个刚刚红起来的小明星，为什么敢在大戏院嚣张的原因。
　　――给自己找了个旁人轻易不敢惹的靠山呀~
　　郑幽兰等人在台下看着，又气又急，可偏又拿她没办法。
　　武铃铃实在忍不了，扭头便看向社长和副社长说，“社长，这也太过分了。她一直占着舞台不动弹，难道我们就得一直陪着吗？！”
　　顿了顿后又禁不住朝门口看了一眼无果后，又问社长，“周老师到底什么时候来啊？”
　　“估计现在在来的路上了吧。”社长看着台上的陈倩倩，也无计可施。
　　说到底都还是学生，遇见陈倩倩这种耍无赖的人，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干脆我们几个男生上去，把她连人带椅抬下去！”站在一旁的男生气极了，一面说这话的时候，一面看向左右。
　　话音刚落立刻引来同伴附和，纷纷说着“对！”
　　男生性子原本便冲动一些，说到这儿一个个便已经开始挽袖子，准备立刻冲上去了。
　　社长见状，立刻和副社长一起拦住他们，“不许去！”
　　“社长！你看看她现在这样子。”带头的男生指着坐在舞台中间的陈倩倩，颇为气急败坏，“她现在明显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是啊社长，你就让我们把她弄下来吧。”
　　“不行。”话剧社社长依旧拦着他们不让动，顿了顿皱着眉头说，“刚才已经说好了，她用十五分钟，我们用十五分钟。现在是她彩排的时间，就算她这十五分钟内在上面什么都不做都不关我们的事。而且……”
　　社长顿了顿又说，“你们现在上去抬她下来，到最后肯定会发生冲突，她立在那儿的话筒，放在旁边的唱片机，都不便宜。万一弄坏了那可是一笔大数目。打一架没什么，但要是打一架的后果牵连到了爹妈。那就不应该了。”
　　所以她拦着他们不是因为怕事，更不是因为不生气。而是生气的成本，以及出事后的结果是他们这些学生承担不起的。
　　但一番话解释完也让原本已经想冲上台的男生们，不得不冷静下来。但看着陈倩倩在台上的那个样子，又实在气得不行。
　　最后重重的“悖绷艘簧转过身去，双手抱肩直接眼不见为净！
　　社长见状这才放下张开的双手，和副社长彼此看了一眼后无奈暗叹。
　　郑幽兰冷冷的看了舞台上的陈倩倩一眼，等眼底的寒意都收好后这才扭头看向社长，眉头微蹙的柔声开口，“社长，现在她这样浪费时间没什么，可……再过几分钟便该我们彩排了，万一到时候她还赖着不下来该怎么办？”
　　这话倒是提醒了众人。
　　武铃铃更是面露恍然，扭头便盯着舞台上的陈倩倩，咬牙切齿的说，“我就说她刚才为什么一定要先彩排，原来打的是这个注意呢？！”
　　说完跺脚看向社长，“社长，你可得想想办法啊！”
　　她这话一出口，立刻惹得话剧社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附和。
　　“是啊是啊，到时候我们要怎么办啊？”
　　“就是。”
　　正当大家会儿在台下抱怨时，唱片机的伴奏到这儿恰好放完，原本被音乐盖住的吵嚷声便立刻显得大声。
　　“吵死了！”原本坐在舞台上的陈娟娟一下子竖了眉毛，一拍扶手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台下话剧社众人便骂，“你们在台下这么吵吵嚷嚷的，我要怎么彩排？！都给我滚出去！”
　　这话一出口立刻惹得话剧社的众人也恼了。刚才想第一个冲上舞台把陈倩倩给连人带椅抬下去的男生，立刻回视她不甘示弱的说，“你在台上什么都没做，就坐在那儿浪费大家的时间，该滚的明明是你！”
　　“对！你才该滚出去！”
　　“滚！”
　　“好哇，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居然敢跟我叫板？也不看看我是谁。”陈倩倩咬牙切齿，左右看了看直接拿了杯子便往台下话剧社众人砸去。
　　而且是瞄准了里面最好看的郑幽兰砸去。
　　女孩子们从她举了茶碗开始忍不住惊叫，纷纷试图躲开。
　　武铃铃也不例外，但她刚要跑便被郑幽兰拉住，往自己面前一挡的同时，还狠狠推了自己一把。
　　竟让武铃铃变成迎着茶碗去了。
　　“啊！！”武铃铃眼看着冲自己飞过来的茶碗，吓得都动都动不了，整个人都僵硬在那儿，闭上眼已经做好了被砸中的无奈准备。
　　心里恨死推自己的郑幽兰了。
　　自己要是因为这事伤了脸，她一定和郑幽兰没完！
　　也不知该说是武铃铃运气好还是如何，原本这茶杯陈倩倩就是冲着郑幽兰去的。对于她这种靠姿色上位的人来说，所有长得好看且比自己年轻的姑娘都是潜在威胁。
　　只要有机会，自然能解决一个算一个。
　　但没想到郑幽兰也是个有心思的，居然把武铃铃给拉到自己面前，试图让她给自己挡。
　　好在陈倩倩准头够准，而武铃铃又比郑幽兰矮了小半个头。所以原本应该砸中郑幽兰脸上的茶碗，最后居然有惊无险的擦过武铃铃的脸颊。在肩膀上打翻茶水，然后才滚落地面摔了个粉碎。
　　“武铃铃你没事吧？！”孙玫瑰等人见武铃铃捂着肩膀，忙上前将她团团围住。
　　而男生们也因为陈倩倩这个茶杯彻底怒了，从地上茶杯碎片重新移到台上，也不知谁喊了一句“打她！”，男生们便立刻朝台上冲去。
　　陈倩倩万万没想到这群学生居然真的敢跟自己动手，尖叫了一声后立刻躲在椅子后面去，躲藏在那儿冲跟着自己的保镖喊，“你们是死人啊？！还不快保护我？！”
　　打手们一听，立刻将冲到最前的男生给踢下去，就在两边即将扭打在一块儿时。大戏院的人闻讯赶来，同时传来的还有一声“住手！”
　　众人应声回头，一眼便见杜老板从门外急冲冲的大步走了进来。
　　而苏缓缓则跟在他身边。
　　“老板您可回来了。”大戏院的人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赶紧迎了过去，冲台上划拉了一下低声开口，“王虎现在是陈倩倩的靠山，风头正劲，您不在，我们实在不敢胡乱做主。”
　　杜老板听了微微点头表示明白了。
　　王虎是北平南城的地头蛇，在北平也算是个人物。但这陈倩倩不过跟了王虎几天，就敢到他大戏院这样闹事……简直就是不将他杜老板放在眼里啊。
　　所以今天这事，就算没有苏缓缓央求，杜老板也要好好管一管这事。不然以后他大戏院还怎么在北平开下去？
　　“杜老板。”话剧社等人也一脸愤懑的看向他，一副希望他为自己主持公道的模样。
　　杜老板见状冲同学们点点头，忍着气开口说，“诸位同学放心，这里是大戏院，不是什么人都能在我杜某人眼皮子下生事的。”
　　最后一句话他一面说着，一面朝陈倩倩看去，明显就是说她听的。
　　从杜老板出现便讪讪站在那儿，假装整理衣着的陈倩倩听了，赶紧“哎呀”了一声冲他露出可怜的模样，忙下了舞台娇滴滴的往杜老板面前凑，“杜老板，这您可就是冤枉我了。”
　　说到这儿面色一变，指着郑幽兰一行人便说，“明明都商量好了我先用十五分钟彩排，之后的十五分钟才轮到他们。现在倒好，时间都还没到他们就想冲到台上来把我拉下去。杜老板，你说他们是不是很过分？”
　　“你胡说！明明是你先拿茶杯砸人的。”话剧社的同学听了很是生气，立刻出声反驳。顿了顿后又看向苏老板说，“杜老板你看，我们同学都被烫到了。”
　　杜老板听了随着大家指的方向看向武铃铃，见她脸上挂泪，睁大了眼时不时抽泣的样子竟觉有些可爱。不由又朝她脸上多看了两眼，之后视线才落在她左肩肩膀上，果然就像其他人说的一样，湿了一大块。
　　现在虽是初秋，可天气依旧炎热，衣服也都是薄衫。武铃铃现在这样肯定烫伤了，只是不清楚严不严重而已。
　　“老徐，你带这同学下去，找医生帮忙看看。”杜老板扭头对跟在自己身边的人说。
　　被叫老徐的点点头，立刻冲武铃铃招手，“小姑娘，你跟我来吧。”
　　郑幽兰在一旁看着，暗地里牙都要咬碎了。此刻竟万分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推武铃铃。要是她被烫伤，那现在杜老板注意到的便是自己，而不是武铃铃了！
　　她精心打扮了这么久，没想到居然毁在一杯茶上。郑幽兰当然不甘心了。
　　所以立刻上前挤开原本扶着她的孙玫瑰，眉头微蹙满脸忧心的看着武铃铃，楚楚动人得很，“铃铃，你还好吧？你……你真是的，为什么要帮我挡呢？快，我扶你去房间，顺便帮你看看伤势。”
　　武铃铃气死了，微咬下唇就想说什么，但话未出口便被簇拥在自己身边的其他女生打断，纷纷附和郑幽兰的话，说着“是呀是呀”。
　　刚才的疑惑也顺便有了解释，纷纷称赞武铃铃“勇敢、善良”。
　　她们就说嘛，原本是幽兰站在那儿的，怎么最后玲玲居然冲了上去。
　　两人真的是很好的朋友呀……太令人感动了。
　　这一打算，武铃铃便失去了开口的机会。只好咬牙顶着“勇敢”和“善良”，被几个女生簇拥着，再在郑幽兰的搀扶下跟着老徐下去。
　　要是只争取个搀扶武铃铃下去的机会，那这就太不像郑幽兰了。
　　在小心搀扶着武铃铃经过杜老板时，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将武铃铃交给其他同行的女同学，并说了句“你们先去，我马上来”后，在武铃铃不敢置信又不得不在众人细心搀扶下继续离开的不甘眼神中，羞怯娇柔的看向杜老板。
　　温温柔柔的冲他说了句，“杜老板，谢谢您。”
　　说完又饱含感激的快速看了他一眼，这才开步离开，追上武铃铃等人。
　　这些都发生在短短两三分钟内，又迅速的结束。所以话剧社的众人并未察觉郑幽兰这举动有什么问题。
　　除了孙玫瑰，她面色略显复杂的看着郑幽兰的背影，好像有很多东西想不透，又好像处在某种震惊中一时半会儿还没回过神来。
　　“玫瑰。”苏缓缓快步走向她，拉着她的手到一边后才低声问，“你没事吧？”
　　“缓缓。”孙玫瑰看向她，张口想对她说点儿什么，可下一秒又一移眼看见周围都是话剧社的人，便将到嘴边的话重新吞咽了回去。只微微摇头后回握苏缓缓的手，笑了笑说，“我没事。”
　　“那就好。”苏缓缓点点头，顿了顿后又小声说，“有什么事我们私下说。”
　　“嗯。”孙玫瑰点点头，和苏缓缓一起站在一旁。
　　而杜老板这时已从郑幽兰的背影中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陈倩倩又是眉头微皱的严肃模样，“陈倩倩，你这怎么解释？”
　　“我……”陈倩倩语塞，半响说不话来后便破罐子破摔得赌气开口，“是！我是故意刁难他们，但……这个时间段原本就是我彩排的时间呀！他们占了我的彩排时间，我撒撒气怎么了？”
　　“陈倩倩，是你嫌弃大戏院只能给你半小时的时间，一定要和赵艳云小姐一样是一个小时，不然就不来。所以我们才将这半小时租给了其他人。怎么现在反变成是你的彩排时间了？”
　　大戏院的人实在受不了陈倩倩的无理取闹，忍不住开口当众说了个明白，顿了顿后又嘀咕了一句，“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重，这才有点儿重量就喘上了。”
　　“你……！”陈倩倩气，瞪着那人就想开口骂。
　　但话还未出口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打手之一便上前一步，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后便又重新退下。
　　苏缓缓在一旁看着，隐约听到“……虎爷……不喜欢……惹事”等字眼。
　　之后便见陈倩倩抿了下唇，不情不愿的对杜老板说，“行吧，今天的事算是我不对。顶多我替他们付钱好了。”
　　说到这儿陈倩倩还轻蔑的看了话剧社众人一眼，带了点儿“你们不就是想要这个结果吗？”的模样，顿了顿又扬了下巴提声补充，“另外我再给他们一笔钱，就当是看在杜老板的面子。”
　　这语气口吻，气得话剧社的众人怒瞪着她叫骂，“谁稀罕你那几个臭钱，你当打发叫花子呢？！”
　　“就是！”
　　原本做出一副高傲的样子，在那儿托了托卷发的陈倩倩，在听见话剧社的怒骂后，脸上的张扬一下子挂不住。
　　有些讪讪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维持她人上人的“格调”，很是滑稽。
　　最后硬着脖子“哼”了一声，“不要我还不给了呢。”顿了顿后看向杜老板又说，“杜老板，是他们不要的啊，和我没关系，我先走了。”
　　说完头发一甩便欲往外走。
　　这嚣张的样子把大戏院的众人都给气笑了。
　　这个陈倩倩，真以为傍上了王虎就不得了了吗？
　　果然。她才迈出两步，便听杜老板沉声呵斥了一句“站着！”
　　惊得陈倩倩扭头看向他，一副“你在叫我吗？”的模样。
　　杜老板沉了脸，手指着地上的茶碗，盯着陈倩倩说，“给我打扫干净了再走。”
　　“我没听错吧杜老板？”陈倩倩眨了眨眼嗤笑了一声，伸手指了自己的鼻子说，“你让我打扫干净？那……”
　　她眼睛一转，看向跟在自己身边的七、八个打手，看着自己的指甲，耷拉着眼皮子又说，“您得先问问虎哥给我安排的打手同不同意了。”
　　杜老板冷笑，都不用看向身后大戏院的人便已经围了上来，一个个站在杜老板身边，盯着那群打手。
　　似乎只要自己的东家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立刻冲对方扑过去一样。
　　这阵仗话剧社的众人哪里见过，虽说男孩子们也不是没打过架，可全然没有杜老板他们的凶狠。
　　好像……能闻到在两群人之间，隐约浮动的血腥气。
　　“社、社长，我们怎么办？”有女孩子躲在社长身后，怯怯的小声问着。心里害怕得很。
　　突然就后悔为什么刚才不陪着武铃铃出去。
　　“别、别怕，我们退到角落去。”社长心里也忐忑不安得很，吞咽了两口口水后勉强开口。
　　男生们彼此看看，自动自发的站在女孩子面前，紧张的盯着杜老板的方向。
　　而孙玫瑰也紧张的握着苏缓缓的手，害怕的小声喊了声“缓缓……”
　　苏缓缓的心跳也有些快，但还是分神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作为无声的安抚。
　　之后朝左右看了看，似乎想找点儿什么趁手的东西拿在手上。
　　可惜面前放的都是长椅长桌，别说这样的她扛不起来，就算换成单人椅，苏缓缓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举过头顶。
　　想了想一咬牙，干脆一抬右脚，将脚上的小皮鞋给脱了一只下来捏在手上。
　　怎么说这皮鞋还有些鞋跟，到时候谁敢过来就用鞋跟打。
　　就在苏缓缓做好准备，杜老板那头也剑|拔|弩|张的时候，在门口看了好半天的宋君问这才施施然的轻笑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惹得原本背对他的打手们扭过头来。
　　等看清是谁后，原本还打算和大戏院众人打上一架的几人，立刻脸色大变。
　　“宋、宋先生？！”
　　这话出口立刻引得话剧社一阵骚动，苏缓缓听见有人在小声问，“啊？宋先生？是哪个宋先生啊？”
　　但下一秒便有人立刻回答，“哪个？整个北平城就一个宋先生。”
　　这话说完，苏缓缓清楚的听见抽气声，这其中就包括孙玫瑰。
　　宋君问理都没理那群打手，眼眸微移，看向站在人群中的苏缓缓，薄唇微勾冲她温和开口。
　　“缓缓。来。”


第29章 
　　缓、缓缓？？！
　　宋君问这话一出口, 不仅是话剧社众人满脸震惊的看向苏缓缓，就连从头到尾就没留意过这个丫头打扮的陈倩倩，也目瞪口呆。
　　――哪怕刚刚苏缓缓是跟在杜老板身边一起进来的。
　　苏缓缓在众人的侧目下有些局促, 一想到眼前情形是宋君问造成的，就忍不住朝他瞪了一眼。
　　只是似嗔带怨的一瞪，只让宋君问微露出一点儿疑惑。
　　好像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又惹到他的缓缓了一样。
　　他这样……更令人生气了。
　　苏缓缓收回视线, 在心里气鼓鼓的不打算搭理宋君问。
　　而站在自己身边的孙玫瑰恰好此时回神，扭头便替大家问出了都想问苏缓缓的问题。
　　“缓缓, 你和宋先生认识？！”孙玫瑰语气诧异又兴奋, 视线也不住的在她和宋君问之间来回。
　　苏缓缓听了暗地里捏了下孙玫瑰的手, 低声说了句“以后我跟你说。”
　　这话出口后孙玫瑰立刻老实了, “哦……”了一声后乖巧的闭上嘴。至于周遭投来带着焦急的探寻眼神, 全当没看见。
　　宋君问见苏缓缓站在那儿没动弹的意思，笑着暗叹了口气后，脸上带了点儿“你不过来，那我过去吧？”的妥协。在众目睽睽之下施施然的朝苏缓缓走去。
　　中途要穿越陈倩倩和杜老板两边人马，宋君问根本没考虑自己会被挡着这一点, 眼里只有苏缓缓，不疾不徐的朝她走过去。
　　大戏院的众人不用说了，那都是杜老板的人。自然早就给宋先生让出路来, 杜老板甚至在宋君问走近时微微颔首唤了一声“宋先生”。
　　陈倩倩也在宋君问经过自己时冲他扬了笑娇滴滴的喊“宋先生~”, 甚至一面喊一面向朝宋君问迎过去。
　　可惜这意思才露出来便被宋君问淡淡一撇给定在原地, 老实站在那儿后微微低头, 心里惴惴不安得很。
　　至于那群打手可比陈倩倩机灵多了，早就给宋君问让出了路来。
　　所以此时走向苏缓缓的宋君问, 如摩西分开红海，至人群中走来只为她的浪漫感。
　　至少……话剧社的女孩子们是这样认为的。所以随着宋君问逐渐走近, 一个个的甚至伸手捂了嘴，睁大眼在一旁看着。
　　好像不做这个动作，自己下一秒便会抑制不住兴奋尖叫出声一样。
　　就连孙玫瑰都在宋君问走近苏缓缓后，都不好意思的偷偷往后退了两步。
　　总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再站在那儿，就真的是太没眼力劲儿了。
　　苏缓缓瞪着就这样冲自己一步步走近的宋君问，脸忍不住有些发烫。
　　她硬邦邦的站在那儿瞪着宋君问，特别像一只试图用“瞪视”来斥退对方的小动物。
　　但因为样子过于可爱，配上睁得大大的眼睛，只想让人将她轻轻的揽抱入怀。
　　宋君问看着这样的苏缓缓，突然想起以前见过的，遇见危险就举起双手做威胁状的小熊猫。
　　他忍住至心底升起来的笑意，眼眸微移看向她的右手，微微探身伸手将苏缓缓握在手里，打算用来做“武器”的小皮鞋接了过来。
　　抬眸看了她一眼后又重新敛垂，长而直的睫毛半掩深邃眼眸，一瞬间在苏缓缓面前显得温顺了起来。
　　那种感觉，像某种凶兽在看见某个特定的人后，顺了一身逆鳞。
　　――是特意展现给她看的无害感。
　　下一秒宋君问在周围睁大眼，倒抽了口气中单膝虚跪在苏缓缓面前，动作轻柔的替她重新将小皮鞋穿上。
　　做完这些后他静静欣赏了自己的“杰作”两秒，这才重新站起身眼带笑意看着苏缓缓说，“我在这儿呢。”
　　他宋君问在这儿，就不用担心什么。
　　因为他会保护她的。
　　苏缓缓只觉得脸颊发烫，她和其他人一样傻眼的看着宋君问在自己面前虚跪下去，给自己穿上鞋后又随着他起身视线上移，之后再听他冲自己说了这么一句话，更是不知该回答什么才好。
　　只能傻愣愣的看着他在说完这话后，转过身去看向陈倩倩的方向，并将自己护在了他的身后。
　　真是……
　　苏缓缓百味杂陈，小心脏跳得有些快。
　　而转过身去看向陈倩倩等人的宋君问，脸上早没了刚才面对苏缓缓时的温柔浅笑。他长相虽是斯文清雅的，但一旦脸上不笑，便是一副冷眉峻颜的模样。
　　此刻看向陈倩倩等人时又故意带了些威压，便显得越发凌厉起来。
　　“回去告诉王虎，我不太高兴今天的事。”宋君问也不多话，看向打手头头淡淡开口。
　　对方一惊后连忙冲宋君问鞠躬，再冲杜老板鞠躬致歉后，一招手就带着手下的人灰溜溜的快速离开。
　　陈倩倩见状，只无措的站了一下后便打算跟上。
　　可惜才走两步便被大戏院的人拦下，拖长了音“哎――”了一声，朝砸碎在地的茶杯碎片看了一眼，等陈倩倩也顺着自己的视线看过去后，这才仰着下巴又说，“陈小姐，我们东家刚才说了。得麻烦您打扫干净再走嘞~”
　　“你……！”陈倩倩气得瞪眼，但周围其他人，包括话剧社的学生们也在笑话自己。她看了一圈越发气恼，可宋君问在那儿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扭头将求助的视线投向跟着自己的打手。
　　并可怜兮兮的看着打手头头喊了一声“混子哥……”
　　实际上被叫混子哥的打手头头这段时间也早对这个陈倩倩不满。要不是她最近正和王虎打得火热，虎哥也不会让他们来护着这个陈倩倩。
　　原以为也不算什么麻烦事，不就是保护一个女人嘛。
　　谁成想这个陈倩倩居然才得势就得意成这个样子呢？
　　吆五喝六的，早就把他们这群人给得罪光了。
　　所以现在陈倩倩可怜兮兮的模样，混子哥不仅一点不同情，甚至心里还觉得她就是自己活该！
　　“陈小姐，你打扫后回来吧。车我叫司机在外等你。”混子哥说完顿了顿，这才补充，“我们先回去找虎哥。”
　　宋先生发话了，他必须马上带回去，半点不敢耽误。
　　“？！”陈倩倩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会这样说，但自己又被大戏院的人拦着不让走，最后只好眼巴巴的看着混子哥带着其他打手离开。
　　只剩她一人站在那儿，顿时孤立无援得很。
　　拦住陈倩倩的人见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半点不同情，只讥讽一笑后又竖了大拇指，朝身后某个角落指了指说，“扫帚放那儿了。”
　　顿了顿眉毛一挑全是嘲讽，“请吧？陈大明星？”
　　陈倩倩站在那儿，在身后细碎的嘲笑声中脸一阵红一阵青，很是好看。
　　-------
　　大戏院内之后发生的事，跟在老徐身后，搀扶着武铃铃来到房间的郑幽兰，以及其他几个女生对此一无所知。
　　武铃铃伤得不重，就肩膀处红了一片而已。医生开了些烫伤药，就由一直守在门口没进去的老徐送走。留下空间让一群小女生说说话。
　　“太好了，还好玲玲你没事，刚才真是吓死我了。”一女生想起刚才的一幕便伸手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顿了顿又说，“玲玲你放心，都说祸福相依，我看你马上就要有好事了。”
　　“对对对，祸福相依。”另一同伴听了连忙应声，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武铃铃说，“玲玲，这段时间你可得忌忌口，什么海鲜啊，还有酱油一类的就先别吃了。我们等伤口好全了再说，啊？”
　　“嗯。谢谢你们啦。”武铃铃冲众人笑，她原本就长相甜美，一旦铆足了劲儿想要别人喜欢自己时，那笑容便更是甜甜的，配上脸上的梨涡，跟盛了甜酒似的。
　　顿了顿又补充说，“我一定不乱吃东西。”
　　一面说还举了食指，在嘴上交叉打了个叉，做出来的可爱模样又惹得大家跟着她的搞怪笑了起来。
　　郑幽兰便在这时捧了蜂蜜水款款而至，笑得温温柔柔的说，“好了好了，快给我让个位置。”
　　女生们听了立刻给郑幽兰让出路来，并在她侧坐在武铃铃身边时自动自发的聚集在郑幽兰的周围。
　　谁是主谁为副，仅仅因周围人下意识的举动，便让旁人看得清楚明白。
　　当然，当几个女生依郑幽兰的话纷纷起身时，自然也没留意到武铃铃一下子淡下来的笑。不过等大家调整好位置重新落座后又是刚才的娇俏模样，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来玲玲，我找徐师傅要的蜂蜜水，温热的。你快喝些吧。”郑幽兰将蜂蜜水端到武铃铃面前，温温柔柔的。
　　武铃铃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就算再不想接，也只能咬着牙笑着接过。道谢抿了一小口后便递还给郑幽兰说，“幽兰，我有些喝不下。”
　　“没关系，喝不下等会儿再喝也一样。”郑幽兰接过杯子放到一边后，转身便一把握住武铃铃的手，满脸感动的又说，“玲玲，刚才真的是多谢你了。要不是因为你，我也许……”
　　郑幽兰说到这儿，一副感动到说不出话来的模样，连眼圈都微微泛红，很是楚楚。
　　她这副模样武铃铃看了真是恶心坏了，偏偏更令她膈应的是，围在周围什么都不知道的这群人，竟然还一个个的安慰着郑幽兰！
　　“幽兰你也别这么说，还好你和玲玲都有惊无险，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玲玲，你刚刚真的好勇敢啊。”
　　“是呀是呀，玲玲，我真为自己能认识你这样的朋友而自豪。”
　　赞美之词不住的从她们口中说出来，再加上郑幽兰就坐在自己身边，笑得温温柔柔的不住轻轻点头，好像在附和她们的话。
　　但要是仔细看会发现她眼神灼灼，死死盯着武铃铃，好像她只要说出一个不对的字，就会立刻扑上来似的。
　　那种感觉……让武铃铃觉得郑幽兰像一条立在自己面前吐信的蛇。
　　咬不咬自己，全看她接下来的举动。
　　这样的郑幽兰，让武铃铃看了心里发憷。
　　自己要是敢挡她的路，那绝对没好果子吃。
　　所以武铃铃即便心里再怄，也不得不扯了个假笑硬逼着自己开口，“没什么，我和幽兰……关系好嘛。”
　　这话出口，也让自己失去了最后辩解，揭穿郑幽兰的机会。
　　郑幽兰听了，脸上笑容又大了一些，伸手抱住武铃铃，亲昵的贴着她说，“是呀，我们是好朋友嘛。”
　　“玲玲，真是……谢谢你了呀~”
　　---------
　　大戏院内陈倩倩穿着一身高档旗袍，踩着七寸高跟鞋在那儿艰难的扫地。
　　动作狼狈不说，旁边话剧社的同学见了，还时不时捂着嘴偷笑。
　　陈倩倩只觉得丢脸，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最好是丢了扫帚能立刻跑掉。
　　可惜大戏院的人就在自己不远处双手环肩看着，一副“没打扫干净不让走”的架势，让陈倩倩根本不敢动，只好恨得牙痒痒继续老实扫地。
　　而此时周老师和吴丹也终于赶到，听社长说了大概后，立刻领着大家向宋君问和杜老板道谢。
　　“宋先生、杜老板，今天的事真的是谢谢两位了。“周老师冲两人鞠躬，“还好你们在，不然现在肯定已乱成一团。”
　　“哪里，今天这事真要谢还是得谢宋先生才行。”杜老板笑着看向宋君问，顿了顿后脸上略带歉意的开口，“宋先生，这种小事竟然还麻烦了您，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宋君问微微颔首，顿了顿后眼眸微移，看向站在周老师身后，混迹在同学中的苏缓缓。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后这才收回，慢吞吞的又说，“人没事就好。”
　　“这是当然了。”杜老板笑着回答，假装没看见宋君问看向苏缓缓这一幕。
　　而周老师才来，同学们也只来得及捡最紧要的告诉他，所以周老师是真的没察觉到宋君问的视线落点有什么不对。
　　只以为宋先生是在看自己身后的学生而已。
　　所以在苏老板说完后便又笑呵呵的开口，“总之对我们话剧社来说，两位都是贵人。”顿了顿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开口，“对了，后天便是我们话剧社在大戏院演出的时间，要是两位先生有时间，非常欢迎你们能来看表演。”
　　“哦？”杜老板听了扭头便朝宋君问看去，脸上带了些许询问。
　　宋君问点点头说，“荣幸之至。到时候我一定准时到。”
　　“那我也提前替宋先生准备好在这儿的包厢。”杜老板听他这样说后，立刻笑着接口。
　　“好。”宋君问颔首，顿了顿后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见时间不早了便冲两人点点头后又开口，“时间不早了，我便不再打扰，先告辞了。”
　　“没问题没问题，宋先生您忙。”周老师连连笑着。
　　杜老板正准备开口说“那我送您”时，宋君问已先一步移眼看向苏缓缓，轻声细语的冲她说，“缓缓，你送送我吧。”
　　这话出口立刻惹得众人的视线又齐刷刷落在苏缓缓身上，弄得苏缓缓一下子又忍不住红了耳朵。
　　……宋先生怎么变讨厌了？
　　苏缓缓一面想着，忍不住又偷偷的瞪向他。
　　又被瞪的宋先生双手背于身后，但笑不语的模样，颇为不痛不痒。
　　“既然这样……”杜老板出口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随着他扭头看向周老师，顺势换了内容，“不知道刚才那位被茶碗砸中的同学伤势严不严重。周老师，不如我两一起去看看吧？”
　　“啊？有同学受伤吗？”周老师一听杜老板这样说，忙收回脸上疑惑。吃惊的同时扭头看向身后学生，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郑幽兰和武铃铃，以及其余好几个女生都不在。
　　立刻着急的看向社长问，“难道是幽兰同学受伤了？！”
　　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倒是站在周老师身边的吴丹，在听见这话后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些许窃喜。
　　“不是，受伤的是武铃铃。”副社长率先一步开口。
　　“哦……”周老师微松口气后看向杜老板说，“杜老板，那我们现在……？”
　　杜老板点点头，不过离开时却先扭头看向苏缓缓，笑吟吟的冲她颔首后说，“苏小姐，您的忙我帮完了。现在就麻烦您帮我送一送宋先生吧。”
　　苏缓缓倒是没想到杜老板会这样说，愣了一下才偷偷的朝宋君问瞥了一眼，一下子便撞进他充满笑意的眼里。
　　连忙移开，重新看向杜老板，这才轻轻点头，“……好。”
　　那不情不愿又暗自气鼓鼓的小模样，惹得宋君问眼底又浮上笑意，并朝杜老板投去一个略带赞许的眼神。
　　――杜老板为人不错，还挺会来事。
　　“杜老板，那我们……”周老师在一旁见两人对话暂告一段落，这才开口。
　　虽说他现在知道受伤的人不是郑幽兰，而是武铃铃，但同是自己的学生，他也同样担心不是？
　　“哦对。”杜老板恍然，冲周老师做了个“请”的手势后又开口，“周老师，请跟我来。”
　　说完又冲苏缓缓点点头，这才带着大家离开。
　　周老师这一动，话剧社的其他同学自然也全部跟上去。就连孙玫瑰都笑嘻嘻的偷偷捏了捏苏缓缓的手，和她打了个“暗号”后快速跟上。
　　只剩下苏缓缓站在原处，竟觉得有些孤单。
　　忍不住目送了一会儿同学们的背影，这才慢吞吞的回头看向宋君问。面对背手站在那儿，好整以暇看着自己的宋先生，慢慢眨了下眼。
　　“额……”一直安静站在一边的顾来左右看看，这才开口笑着说，“我去叫司机。”
　　说完便小跑离开，生怕自己走慢了似的。
　　嗯，很好。他的副手也挺会来事的。
　　宋先生很欣慰的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苏缓缓。顿了顿后才微微侧身，冲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后又笑着开口，“缓缓，送我到门口吧？”
　　“……可以站在这儿目送您到门口吗？”苏缓缓闷了半天，这才憋住这么一句话。
　　宋君问呆了一下，又静静的看了她几秒后终于憋不住低笑，这次都懒得问了。直接伸手扣了她的手腕站在那儿，也不急着迈步。就在苏缓缓震惊的瞪视中慢吞吞开口。
　　“我拉着你的手，到你陪我走到门口再放开。”
　　所以……我两手牵手的时间长短，取决于你什么时候陪我走到门口。
　　“？？？？！”
　　那还等什么？赶紧跑起来啊！拖拖拉拉的做什么呢！
　　宋君问这话才说完，苏缓缓一改刚才“我想扎根在这里”的小倔强，反变成她拉着宋君问往大门处走去了。
　　一面拖一面开口，“宋先生您还有好多工作要做吧？让我来送你。”
　　这下，反变成宋先生想扎根在这儿了。
　　不仅如此还轻挑了下眉峰，“咦？”了一声后神情颇为困惑的说，“其实……我今天还真没多少工作要做……”
　　“那就把明、后天的也提前提上行程吧？能者多劳嘛。”苏缓缓要不是甩不开宋君问扣着自己手腕的手，才不会这么胡说八道呢。
　　只是她此刻的胡诌，在宋君问眼里却格外鲜活。
　　鲜活得……心里都沉甸甸的有些发酸发胀。
　　便笑吟吟的也不说什么，任由苏缓缓拉着自己朝大门处走。
　　等一出大门，苏缓缓立刻在台阶上停下脚步，连多一步都不想再动弹。扭头便冲宋君问说，“宋先生您慢走？”
　　一面说这话时，还低头看看自己依旧被扣着的手腕。又重新抬头看向宋君问，意有所指得非常明显。
　　宋君问笑了笑，要松开她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说，“对了，有个东西想送给你。”
　　说完在苏缓缓的疑惑中松开手，从西装内兜里拿出一物，放在她的掌心。
　　苏缓缓看着手上的发夹，慢慢的眨了眨眼。
　　这是一枚用软银做成枯叶叶脉造型的发夹，精巧得很。
　　而宋君问的声音正笑吟吟的传来，“之前在香山，我见你喜欢。刚好前几天遇见好银匠，就请他做了一枚发夹。”
　　“这个不容易坏，我想着……这样就能帮你保留一下秋天特意的声音了。”
　　苏缓缓一怔，抬头看向宋君问。
　　――【因为那个声音是秋天特有的声音。】
　　“……你记得啊。”苏缓缓看着宋君问。
　　“……嗯。”宋君问应声。顿了顿后眼眸微抬，和她对视后轻轻开口，“只要是你说的。”
　　――“……我都记得。”


第30章 
　　苏缓缓捏着发夹, 晕头晕脑的往回走。
　　她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所以孙玫瑰从一旁冒出来的时候竟一时半会儿没发现。
　　直到孙玫瑰唤了声“缓缓”，这才猛的抬起头来看向她。
　　“我吓到你啦？”孙玫瑰伸手挽了苏缓缓的胳膊, 一面亲热的和她往里走，一面冲她挤眉弄眼，“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苏缓缓冲孙玫瑰笑了笑, 微吸了口气，将宋君问抛诸脑后一转话题问, “你怎么没去看武铃铃？”
　　一说到这个孙玫瑰的兴致便显得没那么高了。她撇了下嘴说, “房间就那么大点儿, 大家都去了也挤不下不是？所以我到门口见人太多, 就干脆来找你了。”
　　“而且……”孙玫瑰顿了顿又说, “……郑幽兰就在玲玲身边坐着呢。”
　　她说这话的语气闷闷的，让苏缓缓一下子便听出了情绪。便又扭头细细看向她，想了想后试探开口，“玫瑰，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苏缓缓以为孙玫瑰从别人口中, 间接知道了之前郑幽兰在楼梯口说的那些话。
　　话音刚落孙玫瑰便满脸讶异的看向她，微睁大了眼问，“你也看见了？！”
　　顿了顿后又觉得不对, 摇摇头后说, “你是后来跟杜老板进来的, 应该没看见啊。”
　　看样子她两说的不是一回事。
　　苏缓缓见状又开口, “怎么？你是看见郑幽兰……？”
　　孙玫瑰见她语带询问，先左右看了看, 确定周围没话剧社的同学后，这才将苏缓缓拉到一边小声, “刚才陈倩倩砸东西的时候我看见了。”
　　“她是直接冲着郑幽兰去的，可是……”孙玫瑰顿了顿又说，“我亲眼看见郑幽兰把武铃铃给推了出去。”
　　“啊？”这倒是苏缓缓没想到的，她诧异的看向孙玫瑰又问，“你没看错？”
　　孙玫瑰连连摇头，“绝对没有！我看得真真的。”
　　顿了顿后微嘟了嘴冲苏缓缓抱怨，“原本我很喜欢郑幽兰的，现在……好讨厌她。”
　　苏缓缓抿了抿唇，想了想后对孙玫瑰说，“玫瑰，这事你就暂时当做不知道。”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苏缓缓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又说，“总之要是等会儿大家出来，没人对真幽兰表示不满，就说明这事武铃铃自己选择了没说。”
　　“如果是这样……你也没有必要去做这个恶人。”
　　“啊？武铃铃不说？”孙玫瑰睁大眼，更不解了，“为什么她会选择不说啊？郑幽兰刚刚的做法，要是出那么一点点偏差，说不定她就毁容了。”
　　“等会儿看吧，反正如果没人说你也别说。”苏缓缓又叮嘱孙玫瑰。
　　“……好吧。”孙玫瑰有些不情愿，但苏缓缓说得正经，便勉强点头同意。顿了顿后深吸一口气，“哎呀”了一声挥挥手，好像要将这件不开心的事情给挥得烟消云散似的。
　　脸上重新带笑看向苏缓缓问，“对了，我差点忘记问你了。你和宋先生怎么认识啊？”
　　“不仅我和他认识，你也吃过人家给的东西呢。”苏缓缓拐着弯儿说。
　　“我？什么时候？”孙玫瑰一脸疑惑，一副“我怎么不记得？”的模样。
　　直到苏缓缓出声提醒说，“你忘记前段时间的栗子蛋糕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孙玫瑰“啊！”了一声后知后觉的想起。眼睛微微睁大看着苏缓缓说，“你帮的那位老太太，是宋先生的家人？”
　　“对啊。”
　　“可是……我总觉得宋先生跟你说话的样子，感觉……不像是才认识的。”孙玫瑰微微偏头，总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清楚。
　　他刚才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缓缓单膝虚跪，亲手穿上鞋了呢！
　　那位是谁？是北平城威名赫赫的宋先生！
　　就这样在缓缓面前低头弯腰。
　　就……真的只是因为缓缓帮过他的家人吗？
　　“哎呀，除了这个还会是什么理由呢？”苏缓缓见孙玫瑰这个模样，笑着出声打断她，顿了顿又说，“我听说宋先生的亲人就只剩祖母了，在他心里分量自然是不轻的。现在我帮了老人家。他对我礼遇，不间接说明宋先生是个很孝顺的人吗？”
　　“你呀……就别想太多了。”苏缓缓笑看孙玫瑰，“事情原本就没我们想的那么复杂。”
　　是吗？
　　孙玫瑰还是一脸“我觉得事情并不简单”的困惑模样，“可是……”
　　“哎呀没有可是，总之这件事你记得，我就是顺手帮了宋先生一个小忙，所以他今天便回帮了一下而已。我两根本不熟，别人要是问起你，你记得这样说啊。”
　　苏缓缓打断孙玫瑰未出口的话，难得噼里啪啦一大堆。顿了顿又补充，“记得这样说哦，不然……以后我就不跟你好了。”
　　“行行行，我知道了、知道了。”孙玫瑰听了连连应声。虽说自己还是觉得事情不简单。但缓缓都这样反复提醒了，身为朋友自然得向着她了。
　　这就对了嘛……
　　苏缓缓见孙玫瑰点头，笑眯眯的冲她说，“等会儿彩排完了请你吃糖葫芦。”
　　“糖葫芦我不想吃，馄饨可以来一碗。”孙玫瑰一面说着一面忍不住砸吧了一下嘴，顿了顿后朝陈倩倩的方向看去，颇为没好气的说，“刚刚闹那么一出，我都饿了。”
　　苏缓缓憋笑，点点头后回答，“行，馄饨就馄饨。”
　　孙玫瑰眼前一亮，连连点头。就连刚才因为郑幽兰而产生的郁闷，也随之一扫而空。
　　而另一边，周老师等人在杜老板的带领下，一行人前往包厢查看武铃铃的伤势。在确定人没大碍后，这才松了口气，面上一扫担忧露出笑意来。看着武铃铃微微点头后说，“武同学，要不你今天就早点回去休息，别参加彩排了。”
　　“是啊玲玲，周老师说得对。”周老师话音刚落郑幽兰便接了话尾开口，“不然你要是有点儿什么事，那我……”
　　郑幽兰说到最后不仅语气哽咽，眼圈儿也微微红了。但因为脸上化了妆，为了不化妆努力忍着。
　　她站的位置巧妙，恰好在杜老板的右手边。郑幽兰很清楚自己的左脸角度更好看，此刻眼帘敛垂，微微低着头的模样，让站在她左手边的杜老板一扭头便能看见她沾了泪珠的睫毛。
　　我见犹怜的模样，实在令人心疼得紧。
　　谁会对站在自己身边暗自神伤的佳人视若无睹呢？所以杜老板便从袖子掏出干净的手绢递了过去，温声劝着，“同学，用这个擦擦吧，万一状花了就不好看了。”
　　郑幽兰听了一惊，抬头看向杜老板的模样像只眼神怯怯的小鹿。直到杜老板又冲她笑了笑，并将手上的手绢儿又抬了抬，示意她接过去后，郑幽兰这才小声的道了声谢，并微垂了眼从杜老板手里接过手绢，轻轻的沾了下眼角泪花。
　　众人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只觉得是单纯的关切而已。杜老板是第一个拿出手绢的，那幽兰接过去也没什么大不了。
　　但武铃铃却不这样认为。
　　她偷偷朝郑幽兰瞪了一眼后，这才看向周老师微蹙了眉头摇头，“不行啊，这次能来大戏院彩排机会难得，我不能因为我便耽误大家。不过是点儿小伤，不打紧的。周老师，您就让我继续彩排吧。”
　　“可是……”不等周老师开口，站在一旁的副社长便率先一步出声。为难的朝大家会儿看了一眼后这才接着往下说，“刚才陈倩倩耽误了我们的彩排时间，现在……距离半小时也没剩多少了……”
　　副社长说到最后，越说越小声。懊恼又愧疚，“周老师，对不起。你就交给我这么简单的事，我最后都没做好。”
　　吴丹在一旁听了冷哼了一声，剜了副社长一眼后嘀咕，“当然是你的问题了。……真没用。”
　　“吴丹！”她话音未落便被周老师皱眉呵斥，一脸不赞同的看向她说，“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我……”吴丹被周老师当众呵斥，又气又委屈。不服气想说什么可又不知怎么开口。
　　她明明是在替话剧社着想，吴丹搞不懂为什么周老师竟然扭过头来说自己。
　　但周老师也没兴趣听吴丹辩解什么，眉头微蹙冲她挥了挥手，好似在说“好了不用解释了”一样。也不等吴丹回应便率先扭过头去，重新看向杜老板说，“杜老板，能不能……再麻烦您帮忙找个时间给我们？晚一些也没关系，价格也好商量。”
　　“这次是我们学校话剧社第一次有机会能在大戏院登台演出。所以非常重视这次机会。”
　　他刚说完其余学生也跟着点头附和。
　　“是啊杜老板，晚上也行。或者……等人都散场了？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帮您打扫大戏院呢。”
　　“是啊是啊，您帮帮忙吧杜老板。”
　　话剧社众人眼巴巴的看着杜老板，七嘴八舌的求着情。
　　杜老板见状伸了双手做了“往下压”的姿势，等大家的声音都逐渐低了下去后，这才看向周老师笑着说，“周老师，其实这事应该由我来说抱歉才对。您来我们大戏院彩排，却遇见陈倩倩这样的事。所以我刚才决定了。”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话剧社众人后，又重新看向周老师说，“被陈倩倩耽误的那半小时不算，为表歉意我再多给你们一小时。所以从现在开始，接下来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你们就安心彩排吧。”
　　“太好了！谢谢杜老板！”杜老板这话才说完，立刻惹得众人欢呼了起来。还有情绪外露的女孩子抱着平时交好的同伴，又笑又跳。
　　总之房间内的气氛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周老师也笑着双手握了杜老板的，不住的上下摇晃道谢，“真是太谢谢你了杜老板，那……原本在这一个半小时要彩排的……”
　　“这就是我的事了。”杜老板笑着对周老师说，顿了顿补充，“放心，大家还是会卖我这个薄面的。周老师你不用担心。”
　　说完看向周围同学又对周老师说，“那我先去安排之后的事，周老师你们准备一下就开始彩排吧？”
　　“好好好，那就麻烦杜老板您了。”周老师笑呵呵的。
　　“留步。”杜老板微微颔首，这才转身往外走。
　　而周老师则高兴的看向话剧社众人说，“好了，大家赶紧准备准备吧。我们要开始彩排了。”
　　“是！”同学们大声笑应。
　　正当大家开心得叽叽喳喳时，都没留意到郑幽兰已跟在杜老板身后快步出了包厢。
　　快步走出一小段路才看见杜老板的背影，扬声喊了好几声“杜老板？杜老板！”后，才让前面的人听见，停下脚步回头朝郑幽兰看来。
　　等看清是她后，杜老板站在原地趁着郑幽兰还未最近时，先对跟在身边的老徐说了句“你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处理就好”，等老徐点头离开，这才又重新看向郑幽兰。
　　在她快步走到自己面前后才又笑吟吟的开口，“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我……”郑幽兰听他这样说，脸上表情不由犹豫了一下，似乎想对杜老板说什么又觉不好意思。顿了顿后才终于鼓起勇气看向他，眼神闪烁满是不知该如何表达的感激，“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想亲自对杜老板您再说声谢而已……”
　　她一面说着这话时，两只手不断的搅着手绢儿，很是羞涩。
　　但等做完这个动作后才惊觉想起什么，“啊”了一声后又抬眸看向杜老板，“您的手绢……等我洗干净后再还给您吧？”
　　杜老板听了她这话，视线落在手绢上，看了一眼后又重新看向郑幽兰微微摇头，“只是一条普通的手绢而已，同学你不用特意洗干净再还我的，不如……”
　　他一面说着一面冲郑幽兰伸了手，后面的话虽还未说完，但什么意思却已明朗。
　　但不等杜老板讨回手绢，郑幽兰已将头摇成拨浪鼓，含羞带怯又有些小天真的看着杜老板说，“不行的，这手绢对杜老板您来说只是普通手绢，但对我的意义却不同，所以请一定让我替您洗干净。”
　　“哦，您别担心，我保证后天就能完璧归赵了。”郑幽兰顿了顿急忙补充，好像杜老板就等着她手上这条手绢用一样。
　　杜老板见她坚持，也不好和一女学生在这儿为了一条手绢掰扯，便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后笑应，“行吧，那就麻烦同学你了。”
　　“郑幽兰。”郑幽兰看着杜老板，笑吟吟的说，“杜老板您可以叫我幽兰同学，大家都是这样叫我的。”
　　“好。幽兰同学。”杜老板从善如流，顿了顿后又看向她，眼带询问，“如果幽兰同学没其他事了，那我……？”
　　“哦哦。”郑幽兰这才“回神”，不好意思的冲杜老板又笑了笑说，“看我，耽误杜老板您的时间了，那您忙，我……我也去彩排了。”
　　“好。祝你彩排顺利。”杜老板也没多想，冲她又点点头后这才转身离开。
　　郑幽兰站在原地，眼睛亮亮的看着杜老板离开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后这才低头看向双手握着，轻捂在胸前的手绢上。
　　慢慢的露出一点笑来。
　　好像她手上握着的并不是一张普通的手绢，而是通往更高处，拥有更大舞台的入场券。
　　“胜券在握”的郑幽兰又朝杜老板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转身往回走。
　　心情好的同时，也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更加光彩照人。
　　刚走到包厢门口便和准备出门的社长迎了个照面，对方看清是她后，脸上有些着急的神色立刻缓解，松了口气看着郑幽兰娇嗔开口，“幽兰，我正打算找你呢。快准备一下，我们出去彩排吧。”
　　“好。”郑幽兰笑着点点头，顿了顿后快速垂眸看了眼自己握在手上的手绢儿，这才又看向社长笑说，“我去补个妆。”
　　“没问题，你动作快些。”社长不疑有他，点点头后叮嘱。
　　郑幽兰笑应了一声后这才离开。
　　她得将手绢收好才行。
　　等话剧社众人返回舞台时，陈倩倩早就扫完地灰溜溜的离开了。
　　时间紧迫大家忙着彩排，竟也忘记了这件非常值得八卦的事。
　　而陈倩倩也从今天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内，不再被提起。
　　直到很久以后有人在旧货摊上看见过期的月历，才在月份牌上看见她的模样，恍然想起北平城也曾出过这么一个明星。
　　但如何不见的……却没人清楚。
　　这偌大的北平城，每天都有新人来旧人走。每天也有无数的人突然没了消息。陈倩倩也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虽说偶尔会有人问一句“咦？那个陈倩倩怎么不见了？”，但如果没得到答案也不会有人刨根问地。因为总有新的八卦和有趣的事在大家嘴边挂着。
　　而陈倩倩，顶多只是众人嘴里一句“吃了吗？”，这样不会对真正答案在意的“招呼”罢了。
　　两天后，便到了话剧社在大戏院正式演出的时间。
　　苏缓缓和孙玫瑰因为都有参演，所以老师特意准假，下午的一节课不用上，跟着话剧社先去大戏院准备。不仅如此还笑呵呵的祝她两“演出成功”。
　　要说这里面有谁不高兴，大概就只有陈娟和常艾她们几人了吧。
　　可惜苏缓缓和孙玫瑰忙着离开，实在没空去看她们是个什么表情。两人先赶去学校话剧社和其他人集合，之后又在社长的带领下前往大戏院。
　　除了孙玫瑰的西洋裙外，其余人的演出服都已提前送到大戏院放着了。
　　等到了地方换上衣服再化妆就行。
　　“哇……这里好宽敞啊。”众人在大戏院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入后台化妆间，孙玫瑰和其他女生一样发出赞叹声。
　　不住的张望左右，看什么都觉得惊奇。
　　苏缓缓也是第一次来戏院后台，也觉得挺有意思的。和孙玫瑰一起看看这个，摸摸那个。
　　“这只是小化妆间，真正大的在楼上和隔壁呢。”领路的大戏院工作员见他们这么惊讶，心想着果然还是一群孩子，便伸手指了指楼上和隔壁。
　　话音刚落女同学便一脸惊讶，“就这还是小化妆间？！那……那隔壁和楼上得多大啊？”
　　她一面说着，一面看向左右。顿了顿后脸上充满期盼，“要是以后有机会能去看看就好了。”
　　“那得经过东家同意才行。”大戏院工作员年纪也不大，所以也愿意和自己的同龄人多说说话，“不过……”
　　他说到这儿时顿了顿，脸上笑容微收显得正经了一些，叮嘱话剧社众人说，“你们可千万不要不经过允许就自己去。那些地方都放了很多昂贵礼服，或者其他贵重东西。要是不小心弄坏就麻烦了。”
　　“小哥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不会偷偷去看，并让杜老板为难的。”郑幽兰率先开口，笑着冲对方说。
　　话音刚落便惹得大家纷纷点头应声。
　　“那就好，我也不耽误你们时间了。你们快做准备吧。”工作员笑着说，和众人打过招呼便往外走。
　　郑幽兰点点头，顿了顿后才“啊！”了一声，想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冲大家说了句“你们先换衣服吧，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去去就来”，也不等众人回答，便急冲冲的朝刚刚离开的工作员追去。
　　话剧社社员们以为郑幽兰只是有私事要处理，倒也没多想什么。转身便去拿自己的戏服，准备换好了出来化妆。
　　大戏院的化妆台可真大，她们迫不及待的想坐在那儿化妆，体会一把大明星的感觉。
　　想想便觉开心。
　　正当大家兴奋讨论着时，一女生不经意的扭头，这才发现武铃铃还站在那儿，不知在想什么，只直勾勾的盯着门口。
　　“玲玲，快来换衣服啦。”女生疑惑了一下，开口唤她。
　　武铃铃微惊后扭头看了过来，冲女生甜甜一笑后回答，“好，我现在就来。”
　　与此同时，郑幽兰追上离开的工作员，并询问到杜老板在那儿，拿着手绢儿便寻了过去。
　　同一时间，大明星赵艳云的车，刚刚停在大戏院门口。


第31章 
　　“嗳？！那是王艳云王小姐吗？！”
　　赵艳云刚下车往大戏院走, 便有眼尖的路人看见。忙指了她的背影问同伴，语气惊喜得很，“难道今天赵小姐要在大戏院唱歌？”
　　“还真是她啊？”同伴顺着朋友指的方向看去, 看清人后开口。顿了顿了后又疑惑的朝大戏院张贴“今日戏剧”的地方看去，“可没看见戏院门口有贴海报啊？”
　　像赵艳云这样的大明星，哪怕只是到大戏院助唱一曲, 那也是值得好好吆喝一番的。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无声无息。
　　“估计是来给人道贺的吧？”同伴想通这点后对朋友说。
　　朋友觉得有道理，点点头后又依依不舍的朝大戏院门口看了一眼, 和同伴继续往前走一面遗憾叹气, “真可惜, 要是赵小姐愿意唱一曲, 我们就买票进去看了。”
　　“是啊。”同伴点点头, 顿了顿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说，“嗳？！过几天听说喜乐门有歌舞会。赵艳云是那儿的歌舞皇后，肯定是要出场表演的。不如我们到时候去看看？”
　　朋友听了苦笑了一下赶紧打消同伴这个念头，“别想太多了，就那天的门票就要两块钱呢！走吧走吧, 那种地方不是我们这种穷酸去的。”
　　他自嘲了一句后，拿着同伴便快步离开了。
　　赵艳云确实就如刚才那两路人想的那样，是突然来的大戏院。
　　所以原本在安排底下人干活的老徐不经意看见她进门后很是惊讶, 但下一秒满脸便堆满了笑容朝她快速迎去。
　　“哎哟, 赵大明星, 您来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呢？”
　　赵艳云听了红唇微勾, 只微微一笑整个人便明艳动人得很。
　　“原本是没打算过来的，但突然想到今天是我表妹幽兰在大戏院第一次表演话剧, 自然要来给她打打气了。”赵艳云说到这儿后左右张望了一下又笑问，“幽兰他们现在在后台准备吗？”
　　“这时间应该是在后台准备着。”老徐点头回应。
　　“那行, 我先去和杜老板打个招呼，就去后台找我这表妹。”赵艳云笑吟吟的说，顿了顿后冲老徐优雅颔首，在对方的“您慢走”中朝后台走去。
　　而另一边，就在赵艳云去找杜老板时。郑幽兰正站在他面前，红着脸很不好意思的将折好的手绢双手送到杜老板面前。
　　“杜老板，我帮你将手绢洗好了。”她说到这儿还羞怯的抬眼，快速的看了眼杜老板后，又赶紧垂下去。睫毛微微抖动的样子，像极了某种容易受惊，需要呵护的小动物。
　　郑幽兰还轻咬了下唇，抿着笑小声说了句“谢谢……”
　　杜老板自己手下便有一家电影公司，再加上这家大戏院，每天都会接触不少漂亮女人。刚开始他只将郑幽兰当普通女学生看待，并没任何想法。
　　但这姑娘三番五次这么主动的接近自己，杜老板也算是风月老手，哪里还不明白呢？
　　北平从来不缺长得好看的姑娘。
　　尤其是不缺“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并希望利用自己这点，爬上更高位置”的姑娘。
　　她们野心勃勃，希望通过自身的美貌来换取财富、地位，改变自己的命运。从普通人家一跃变成大明星，最好能成为有钱人家的姨太太等等。
　　前赴后继，犹如鲤鱼跃龙门一般扑向自己认定的那个“目标”。
　　或是某位大亨，或是某位老爷、公子。
　　总之只要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她们不在乎对方的高矮胖瘦，长相如何。看中的只是对方能带给自己什么。
　　郑幽兰便是这样的人。
　　在话剧社的时候，周老师是那个目标。
　　现在到了大戏院，杜老板便是她新的目标了。
　　而杜老板也同样清楚这一点。
　　只看自己愿不愿意配合郑幽兰，玩儿这一场“你情我愿，各取所需”的游戏而已。
　　“……谢谢。”杜老板明白这点后，便至郑幽兰手里接过了那张他原本告诉对方，可以不用那么麻烦，丢掉也没关系的手绢。
　　一改之前对郑幽兰的态度，眼神轻佻了一些。一面盯着她一面将手绢凑近鼻端，轻轻嗅了一下冲郑幽兰笑，“这手绢儿真香。”
　　“啊……”他这话出口，立刻让郑幽兰又似突然想起什么，惊了一下后立刻红了脸。半响后才细若蚊声的说，“可、可能是因为我来的时候怕弄脏了，所以……一直贴身收藏的关系吧……”
　　贴身？
　　她这话一下子让杜老板觉得手上的手绢儿手感和香味都变得旖旎暧昧了起来，在对郑幽兰的大胆言语感到惊讶后，又起了新的趣味。
　　这个女学生，看上去一副小鹿般容易受惊的模样，但实际上内里却……
　　有一类人会被旁人看轻，是因为自己作践。
　　也怨不得别人。
　　真当杜老板冲郑幽兰伸了手，欲逗猫一样挑一下她的下巴，并说两句调侃的话时。门口处便传来带笑女音。
　　微拖了腔调婉转且颇具女人味。
　　――“杜老板，原来你在这儿啊？我都找你好半天了。”
　　不仅是杜老板听到这声音后立刻收回了手，就连郑幽兰也变了下脸色，忙收起脸上那副害羞带怯，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有些慌张的扭头朝来人看去。
　　不是赵艳云又是谁？
　　“表、表姐。你怎么来啦？”郑幽兰看着郑幽兰，强扯了嘴角冲她笑。
　　赵艳云听了这才将视线从杜老板身上挪开，慢吞吞的移到郑幽兰脸上，神情似笑非笑的开口，“是呀，想着今天是表妹第一次，所以来给你捧捧场嘛。表妹，表姐没打扰到你吧？”
　　原本是很寻常的话，却因为刚才两人的举动，而顺便变得意有所指，含沙射影了起来。
　　什么第一次，什么捧捧场，什么打扰。说得郑幽兰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但即便心里再怄，面上却依旧要装出没事人的模样冲对方强笑，“怎么会打扰呢，一点都不打扰。表姐来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就是……”
　　郑幽兰顿了顿又干巴巴的补充，“就是没想到你回来，有些惊讶而已……”
　　“是吗？那就好。表姐差点就以为你不欢迎我来呢。”赵艳云听完拍拍胸口，一副“松口气”的模样。
　　“怎么会呢……”郑幽兰牙都要咬碎了却还得冲赵艳云笑。
　　赵艳云视线落在她脸上，又好整以暇的欣赏了一会儿。直到郑幽兰被看得快要挂不住脸上的笑后，这才“大发慈悲”的移开眼看向杜老板。她双手抱臂依在门框边，拖长了音又喊了一声“杜老板~”
　　和突然被抓包，浑身都觉得不对劲儿的郑幽兰相比，杜老板便显得镇定得多了。他看向赵艳云，一面将手绢放进兜里，一面回视她问，“赵大明星有什么高见吗？”
　　这话也听不出情绪，但赵艳云脸上的表情却一缓，原本带了些“被我抓住把柄了吧~”的模样，一下子便缓和了下来。从门框边离开走向他后，亲昵的挽着杜老板的胳膊挤挤他说，“哪里有什么高见，只是想说我刚才一到这儿就第一时间来找你了。”
　　充满女人味的撒娇，是赵艳云在对杜老板示弱。
　　杜老板自然也听得明白，便也笑了笑。算是主动掀过刚才她的逾越行为了。
　　顿了顿后看向她和郑幽兰说，“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忙，你姐妹两先聊着？”
　　“行呀，这里就交给我了。”不等郑幽兰开口赵艳云便先一步回答。
　　顿了顿松开杜老板的手，走到郑幽兰面前挽着她说，“表妹，我陪你回化妆间换衣服化妆吧？不然时间要来不及了。”
　　“……嗯。”郑幽兰虽说不太情愿，但现在这情况也没办法，只好老实的点点头后又看向杜老板，眼里带了些许依依不舍。微咬了下唇才又冲他小声开口，“那……杜老板，我先走了。”
　　“好，提前祝贺你们演出成功。”杜老板正低头看手腕上的表，随意的点点头回答。说完才又抬头看向两人，微微点头说了句“等会儿见”后，便急匆匆的往外走。
　　他得赶去门口迎一迎宋先生。
　　等杜老板走后，赵艳云脸上的笑便淡了些下来，原本挽着郑幽兰的手也跟着收回。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冲她说，“表妹，我们去你的化妆间吧。”
　　“……好。”郑幽兰点点头，率先一步出了房门，给赵艳云带路。
　　但脸上笑容却在背过身去的瞬间没了踪影。
　　两个样貌有几分相似，同样美丽的女人就这样一前一后，一路无话的朝小化妆厅走去。
　　直到两人到门口后，才又不约而同的扬了笑，并冲彼此伸手互挽。又是一副亲密好姐妹的架势。
　　“大家快看看谁来了。”郑幽兰一面挽着赵艳云进门时，一面扬声冲里面的众人喊道。
　　立刻惹得正在化妆、准备试穿衣服的众人应声回头，等看清是赵艳云后，话剧社的女孩子们都惊喜的尖叫了起来。
　　并迅速放下手上正在坐的事，起身朝两人迎了过来，纷纷喊着“赵小姐”。
　　崇拜之情无以言表，只能看着赵艳云傻笑。
　　同样惊喜的还有孙玫瑰，她在换衣间听到“赵艳云”三个字，眼睛都亮了。忙一把拉开换衣间的门，单手扣着衣领扣急忙从里面走了出来。
　　远远的便看清了被众人围在中间的赵艳云，忍不住又惊喜的“呀？！”了一声，转身便想和好朋友分享喜悦。但左右张望后却不见苏缓缓身影，又疑惑的喊了两声“缓缓？”，确定她真的不在，这才拎了裙摆朝赵艳云的方向跑去。
　　估计是去卫生间了吧？等会儿有机会她会替缓缓也要一份签名的。
　　孙玫瑰站在人群最外围，和其他同学一样看着赵艳云一面傻笑，一面在心里想着。
　　而得到消息的周老师也跟着赶来了，看见赵艳云后立刻向前和她握手。
　　“赵小姐，没想到您今天也会来。早知道刚才我就亲自出去迎您了。”周老师看见她很是高兴。
　　这次话剧社能在大戏院演出全靠赵艳云帮忙说了句话，所以在周老师眼里，她便是话剧社的贵人。
　　热情一些也是正常的。
　　“哪里需要这么见外。”赵艳云笑，顿了顿看着周老师又问，“如何，票卖得还行吗？”
　　“还行还行。”周老师连连点头，“同学们早就知道话剧社在大戏院表演的消息了，所以早早的便买了票支持。虽然……”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说，“虽然还剩了许多，不过已经比预期的好太多了。”
　　“剩得多吗？”赵艳云听了，想了想后说，“剩下了多少，我也买一些好了。”
　　她话才出口便惹得周老师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赵小姐，怎么好意思再让您破费。再说了，这马上就要开场了，到时候票卖完了台下却没坐多少人，依旧不好看不是？”
　　“我们原本就是学校的话剧社，早就做好没多少人看的准备了。倒是不在意下面观众多少。只求真实就行。”周老师笑着说。
　　他虽然因为话剧社的原因经常和剧院打交道，人情往来也算圆滑周到。但股子里依旧有特殊校园的“赤子之心”。
　　在周老师说这话时，话剧社的众人也纷纷点头，很显然这件事大家早就知道，也做好了结果不如意的思想准备。
　　赵艳云见状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笑着又说，“那我订了几个花篮，等会儿就送来放在大戏院门口处替你们热热场。免得外面太冷清了不好看。这……周老师应该不会再推辞了吧？。”
　　“不会不会，只是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周老师笑着说。
　　“小事而已。怎么说今天也是我表妹第一次在大戏院演出嘛。我这个当姐姐的做这些都是应该的。”赵艳云一面回答一面朝站在身边的郑幽兰看去，甚至还伸手亲昵的摸了摸她的发。
　　好像两人关系真的有那么好一样。
　　“那我们不是沾了幽兰同学的光吗？”周老师听了哈哈笑，话剧社其他人也满脸笑容，纷纷冲赵艳云道谢。并向郑幽兰投去羡慕的眼神，好像在说“你表姐真好”一样。
　　可惜郑幽兰虽面上笑着，但心里却半点都不觉得开心。
　　就在这时也不知谁喊了一句“赵小姐，等会儿能不能请您给我们签名啊？”
　　这话出口立刻惹得话剧社的大家纷纷附和，满怀期待的看着她。倒是赵艳云脸上的笑一下子没刚才灿烂。她顿了顿，借着伸手将发勾至耳后的动作缓解情绪，之后才“哎呀”了一声说，“不如改天我给大家送签名照吧？你们现在不是还得忙着化妆换衣服吗？”
　　同学听了正要说“不耽误这么点时间”时，周老师便点头岔开话头，“赵小姐说得在理。”顿了顿后看向众人说，“你们快去准备吧，换好衣服还能再私下彩排一次呢。其余的事，等表演完后再说？”
　　周老师都已经发话了，众人便不好再说什么，点点头后依依不舍的和赵艳云道再见，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郑幽兰也顺势看向赵艳云，笑着说了句“表姐，那我也去做准备了？”
　　“行，演出加油。”赵艳云点点头。
　　“嗯。”郑幽兰冲她和周老师点头道别，这才转身朝换衣间走。
　　心里却不住的回想刚刚赵艳云那尴尬的模样，止不住的想笑。
　　别人不知道赵艳云，她难道还不清楚吗？
　　别说签名了，她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就因为人长得好看，唱歌也好听，去喜乐门这种地方才让她走了狗|屎|运被人看上，一跃成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她那些签名照，都是专门找人提前签好的。为了保持赵艳云的形象，电影公司早就想出应对办法，说什么“赵艳云小姐并不会随便给人签名，只会在对的时间、对的人，以及对的心情下才会签名。”
　　明明就是大字不识几个，被这样一说反而变得物以稀为贵了起来。
　　但实际上就是个草包罢了。
　　就这样的一个人，心高气傲的郑幽兰怎么可能服气。
　　想到这儿她便又在心里暗哼了一声，从衣架上拿了戏服进了换衣间。
　　等郑幽兰独自一人在更衣室后，她的脸上才没了半点笑，是最真实的自己。
　　半点儿不笑的郑幽兰一面换衣服，一面想着刚才的事。虽说自己和杜老板见面被突然出现的赵艳云打断了，但她相信自己是什么意思杜老板应该明白了才对。
　　接下来就看他愿不愿帮自己了。
　　哼，以前是她没机会。但只要有机会，郑幽兰相信自己只会比赵艳云好十倍、百倍。
　　而另一边，赵艳云并不知道此刻的郑幽兰在想什么。如果知道说不定她也只会轻蔑的哼一声。
　　此刻周老师正在送她出大戏院，一面挽留赵艳云，“赵小姐，晚上我们话剧社的庆祝宴您真的不参加吗？您难得来一次，原本还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谢谢您呢。”
　　“真是抱歉，过几天就是喜乐门的歌舞会了，我得回去准备呢。”赵艳云心里不以为意，面上却笑吟吟的说，“就连现在，我都是抽空出来的。”
　　“这样啊……那太可惜了。”周老师说，顿了顿又理解的点点头说，“不过您既然还有正事，那我也不好多耽误。……我送您上车吧？”
　　“有劳。”赵艳云笑吟吟的点头。
　　两人刚好快走到大戏院门口，她眼神一移便看见等在门口处，背身站在那儿的杜老板。
　　时不时的抬了手腕看表，很明显是在等着谁。
　　赵艳云见状正要开口说什么时，倒是她身边的周老师先一步开口。
　　“咦？看样子宋先生还没来啊？”
　　他一面说着，一面也眺望了一下大戏院门口。并未注意到自己这话出口后，让赵艳云一下子顿了脚步，连眼睛都微微睁大了朝他看来。
　　“周老师，你是说……宋先生？”赵艳云看着周老师，顿了顿后有些不确定的又问，“是那位宋先生吗？”
　　“啊？北平……好像就一位宋先生吧？”周老师笑着说。
　　他这话一出口，赵艳云一下子便站住了。
　　就在此时，已经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的杜老板似是看见了谁，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不仅比刚才好了许多，还下了台阶朝来者迎了上去。
　　周老师见状“哦？”了一声，笑着看向赵艳云说，“看样子是宋先生来了，赵小姐，不如我们一起去迎一迎？”
　　“好。”赵艳云听了赶紧点头。一面跟在周老师身边朝门口走时，一面装作不经意的好奇问，“这宋先生……怎么会来呢？”
　　“哦，宋先生和我们话剧社一学生认识。前两天还帮了我们大忙呢。”周老师并未想太多，赵艳云问便将这事一五一十的说给她听。
　　而同一时间。
　　――“什么？！前两天帮我们解围的是宋先生？！而且他今天也要来看我们演出？！”郑幽兰一脸震惊的看着话剧社的同学，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咦？幽兰你不知道吗？”无意中谈起这事的女生看向同伴，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什么，“哦~”了一声说，“我想起来了，宋先生来的时候你们刚好送玲玲去包厢了，所以才不知道。”
　　“那之后为什么也没人跟我提起这件事啊？！”郑幽兰心里懊恼得紧，不由怨起了武铃铃，要不是因为她，自己也不会错失这次机会。
　　杜老板和宋君问两人，孰轻孰重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
　　女生见郑幽兰反应这么大，一脸莫名，但还是老实回答说，“大概是这两天太忙，忘记了吧？”顿了顿后又宽慰她说，“没事幽兰，等会儿宋先生也会来的，到时候你不就能看见人了吗？”
　　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郑幽兰握紧了口红管，力大到都快将它掰断了。
　　她这模样被一直没做声，静静在一边冷眼旁观的武铃铃看在眼里。将化妆小镜合上时，心里轻蔑的暗哼了一声。
　　同一时间。宋君问从车上下来，和杜老板以及周老师分别握手后，淡淡的扫了一眼冲自己笑得分外热情的赵艳云后，重新将视线移回周老师身上。
　　礼貌颔首后问，“周老师，缓缓呢？”
　　苏缓缓？
　　早就换好小丫头衣服的苏缓缓，正站在大戏院某处墙角跟，认认真真的反复背她仅有两句的台词。
　　心里紧张得不得了。


第32章 
　　大戏院小化妆室有个铁架子搭建的阳台, 从那处下来，再走两步便通往外面的街道。
　　宋君问便是在那儿找到苏缓缓的。
　　最可乐的是苏缓缓正站在墙角，面壁思过般的认真嘀咕。
　　“……太太, 小姐回来了，太太、夫人请用茶。”
　　宋君问站在那儿，越听越觉可乐, 越看她这样越觉可爱。好一会儿后才勉强稳了脸上的笑，握手成拳, 凑到唇边轻咳了一声权当提醒。
　　苏缓缓一惊, 刚转身便撞进宋君问满眼的笑意里。
　　虽然“你怎么在这儿？！”几字苏缓缓没说出口, 可她那张脸上却已间接说明了一切。
　　大约是这副有些无措又要强装镇定的模样太可乐, 所以宋君问不得不又低头, 借着假咳强迫自己从她脸上移开眼，转移笑意。
　　之后又重新抬头看向苏缓缓温和开口，“你一个人在这儿练习？”
　　苏缓缓瞪着他，见宋君问没离开的意思，这才轻轻点了下头。
　　沉默, 但显得很乖巧。
　　宋君问见她这模样，背在身后的双手，拇指指腹不由摩挲了一下食指指侧。好似在借着这个动作, 缓解自己想要轻抚苏缓缓脸颊的欲|望。
　　顿了顿后才又轻声开口说, “第一次登台表演, 所以紧张？”
　　苏缓缓看着他, 又慢了几拍后点点头。
　　刚开始她并不觉得紧张的，毕竟她只是个只有两句台词的小角色而已。
　　可没想到越临近演出, 反而紧张了起来。
　　所以苏缓缓才会换好衣服后，偷偷跑来这儿一个人认真练习。玫瑰是戏份比较重的演员, 有很多台词得背，她就两句，实在不好意思为这么两句去打扰到她。
　　因此赵艳云来小化妆间的情景，便这样错过了。
　　只是没想到偷偷嘀咕的模样，会被宋君问看了个正着。
　　真是……
　　一想到刚刚自己私下嘀咕的傻样被对方看了个清楚，苏缓缓便忍不住又偷偷的瞪了宋君问一眼。
　　脸上烧得很。
　　可惜她这副红着脸气鼓鼓的样子，落在宋君问眼里满是可爱和欢喜。
　　至于她那点儿不痛不痒的瞪视，也不过是令人心里发软的娇嗔罢了。
　　宋先生不仅不介意，甚至……还有些受用？
　　“一个人练习没什么效果的。”他暂收了脸上的笑。微微正色对苏缓缓说，“找个人和你一起会好些。”
　　“……我就两句台词。”这个道理苏缓缓不是不懂，只是……不想麻烦别人。
　　宋君问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后又冲她温和开口，“没关系，我陪你好了。”
　　顿了顿后见苏缓缓看着自己的神情带了点儿困惑，便又进一步开口解释，“你觉得自己台词少不好意思去麻烦外人，那我陪你好了。”
　　说到这儿宋君问又冲她微微一笑，“刚好我也没什么事，不用担心耽误我的时间。”
　　话题转得巧妙自然，根本没让苏缓缓的心思在“外人”两字上停留片刻。
　　简直就是在潜移默化的让苏缓缓习惯自己对她的亲近。一点点的蚕食鲸吞，逐渐重新靠近他的小姑娘。
　　只注意到最后一句话，确实没留心那句“外人”的苏缓缓想了想，觉得宋君问说得挺有道理。顿了顿后又重新看向他问，“真的不耽误？”
　　她记得以前宋君问难得抽空陪自己看话剧什么的，有一半的时间也多在包厢隔壁的小会议室，和一些商人大亨说着生意上的事。
　　宋君问听她这样问笑容又深了一些，又颔首后静静看着苏缓缓又开口，“真的不会。”
　　……行吧。
　　苏缓缓现在也找不到其他人和自己练习，既然宋君问自己都送上门了……
　　她又抬眼看了看他这才慢慢点了点头，“那……麻烦宋先生了。”
　　“不麻烦。”宋君问背着双手，笑吟吟的站在苏缓缓面前。
　　顿了顿后见面前的小姑娘没反应，便出声委婉的提醒了一句，“我准备好了。”
　　苏缓缓恍然回神，连连点头后这才抿了下唇，将刚才对着墙壁念过好多次的台词，现在又对着宋君问这堵“人墙”再念一遍，““太太，小姐回来了、太太夫人请用茶’。”
　　宋君问见她虽说抬着头看似在看着自己说话，实际上眼皮子微耷拉着，一副小和尚胡乱念经的架势。
　　禁不住又笑了下正色开口，“你得看着我说才行。”
　　这个道理她当然知道啦！但……
　　苏缓缓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宋君问，又飞快的将两句台词干巴巴的念了一遍。
　　完事后还微睁大了眼和宋君问对视，好似在借此证明自己并没有紧张一样。
　　但这个样子，却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所以宋君问在和她对视几秒后，笑了笑又柔声开口，“缓缓看着我紧张？”
　　苏缓缓怔了一下，盯着宋君问眨眨眼回答，“……我不紧张。”
　　“哦？”宋君问轻挑了下眉峰，视线慢吞吞的在她那张干净剔透的脸上转悠了两圈后，这才背着手慢条斯理的又朝苏缓缓跨了半步。
　　惹得苏缓缓一惊，下意识后退贴在墙上后。才站在那儿特别斯文的轻声开口，“那你再说一次刚刚的台词？”
　　“……我不紧张。”苏缓缓背贴在墙上，瞪着宋君问重复了一遍。
　　脸上有些小倔强。
　　宋君问低笑了一声，又背着手退回刚才的位置，重新和苏缓缓拉出距离后。在她暗松了口气时笃定开口。
　　“你紧张。”
　　……好吧，她是紧张。
　　苏缓缓语塞，虽不服气想反驳，但张口后又觉得没什么好强辩的，便又重新闭上嘴，干脆气鼓鼓的站在宋君问面前，一副独自倔强的小模样。
　　这模样看得宋君问就是忍不住想笑。
　　但看她这模样心里也明白，再逗下去已经炸毛的小姑娘，估计下一秒真要着急咬人了。便又更缓了语气，主动讨好开口，“紧张没关系，我以前也紧张过，多练习几次就好了。”
　　这话一出口立刻惹得苏缓缓重新抬头看向他，有些惊异，“你也紧张过？”
　　“当然了。”宋君问点点头。
　　苏缓缓见状又了然的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是呀，宋先生小时候肯定也紧张过嘛。”
　　“小。时。候。”宋君问将这三字咬得又轻又脆，依旧笑吟吟的看着苏缓缓说，“其实我觉得我现在也很年轻。”
　　“咦？！”苏缓缓愣了一下，随即连忙摆手，急急解释，“我不是说宋先生您年纪大，我是说……你很小的时候肯定也紧张过。没有说您年纪大的意思。您别误会。”
　　一口一个“您”，一口一个“年纪大”，让遇事向来从容，鲜少被激的宋先生……有那么一点点被缓缓的话给噎到。
　　半响后才笑着打断她堪称越描越黑的解释。
　　“嗯，我明白了，缓缓你放心，我没误会。但……”他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看着苏缓缓又说，“你再这样解释下去，我可能就真的会误会了。”
　　苏缓缓听了赶紧闭嘴，瞅着宋君问眨了眨眼。
　　颇为无辜的小模样，却让宋君问一时间感到好气又好笑。
　　实在拿她不知道怎么办，最后化为无奈的轻叹。偏偏见她这副“说错话，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模样，又很是不忍。还得自己找个话题来转移此刻的沉默。
　　宋先生……心情又苦又喜，实在无法细说个中滋味。
　　“其实也不仅仅是小时候。”他想了想开口。话音刚落后便见苏缓缓重新抬头看着自己，见她眼带询问便又笑了笑补充，“我这个年纪也为一件事紧张过许久。”
　　“……那对宋先生您来说，一定是很要紧的事了。”苏缓缓差点就问宋君问“什么事？”，但话到嘴边才又想起她和他现在也并没那么熟。
　　只是……这几次宋君问对自己的熟络，竟让她在刚才差点就忘记了两人应该具有的“距离”。
　　慢了一拍终于想起，才在话即将出口时转了个弯。
　　“是呀……确实是很要紧的事。”宋君问见苏缓缓没问“是什么事”有些失望，但顿了顿后又补充了一句说，“下次有机会再跟缓缓你说是什么事。”
　　这话出口后又惹得苏缓缓有些惊异的抬头看向他，面上表情似在说“为什么要告诉她？”一样。
　　但宋君问只回以一笑，话题一转便说，“我们继续练习吧？”
　　这话出口便引开了她的注意力。苏缓缓点点头后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宋君问继续她刚才的练习。
　　比起先前竟自然了许多。
　　反倒是宋君问，看着面前的苏缓缓，微微有些走神。
　　上一次很紧张，是面前的人着一身婚纱，缓缓朝自己走来时的那一刻。
　　宋君问至今都记得清楚。
　　他记得自己站在那儿，光从教堂高处洒落，洒在苏缓缓的身上，让她像批了一层薄薄的纱。
　　纯净得不像是这个世间存在的精灵一般。
　　而那时，她正缓缓走向自己，即将成为自己的妻，携手共度余生。
　　宋君问能理解苏缓缓为什么越到登台，便越发紧张的心情。
　　因为当苏缓缓冲自己走近时，原本从容的自己，也逐渐心跳如雷，手心湿润。
　　又练习了一会儿后，苏缓缓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冲宋君问致谢告别。
　　宋君问站在原处，直到苏缓缓至自己眼前不见踪影后，这才转身离开，准备前往包厢。
　　而另一边，顾来正吩咐下人将花篮摆放到大戏院入门处两边。
　　宋先生送的祝贺花篮，自然不会是小里小气的。漂漂亮亮的一边各放十二个，加上中间铺了红毯，竟惹得原本只是停驻看热闹的路人也好奇了起来，开始向大戏院的人打听，难道……今天是来了什么特别有名气的角儿吗？
　　等听说只是锦程书苑的学生要演话剧后，很是失望的撇了下嘴。摇头晃脑的离开了。
　　但这其中也有一部分人见票价便宜，加上“宋先生居然也要看？”，便抱着“看看名人喜欢的是什么话剧”的心态买票入场。
　　旁人见了也跟着凑热闹，又卖了十几张。
　　这一来二往，靠着宋先生这二十几个花篮，最后让大戏院的上座率竟快到八成。不仅话剧社众人很高兴，就连杜老板也乐呵呵的。
　　他虽说没想着这次演出能赚钱，但要是能有利润，自然也是高兴的不是？
　　至于赵艳云说送o话剧社用来暖场的花篮，因为送来的太晚实在没地方放，最后只能可怜巴巴的堆在角落里。要不细看，都没人发现这是赵艳云赵大明星送的。
　　不过这时赵艳云也没空在意这种小事，她从周老师那儿大致知道宋君问为什么会来后，早就先一步在通往二楼包厢的阶梯处等着了。
　　至于刚才的“有事？”，在宋先生面前，又有什么事能比他更大呢？
　　随便找了个借口便搪塞了过去，不仅如此就连晚上的庆功宴，赵艳云也突然有了时间可以参与一下了。
　　只是……怎么宋先生还没来呢？
　　赵艳云“啪！”的一声合上化妆镜，扭头顾盼。
　　刚才她还特意又去了一趟小化妆间，不仅没看见宋君问的身影，就连那位至今还未见到人的“苏缓缓”也没瞧见。
　　没办法赵艳云只好到这儿来蹲守。
　　说起来……蔡家还未破产，蔡老爷也依旧风光时，赵艳云曾收过蔡老爷不少好处。
　　刚开始赵艳云还以为蔡老爷对自己是有什么兴趣，虽嫌弃对方是个糟老头子，但想想他家缠万贯，倒也觉得可以接受。
　　等日子久了，蔡老爷慢慢透出些讯息后赵艳云才逐渐明白，他是想让自己去接近宋先生。
　　比起蔡老爷，宋君问无论是哪方面都是更好的对象。就算没蔡老爷，赵艳云也早就想攀上宋家这处高枝了，只是苦于没有门路而已。
　　现在蔡老爷主动送|了|梯|子|来，她还不得赶紧顺着往上爬？
　　可惜她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才接近了宋君问一次，不等蔡老板牵线搭桥安排接下来的事，蔡家便迅速破产。
　　所有家产被拍卖，姨太太们各自卷了细软跑了个干净。
　　就连蔡老爷最后也被车撞死，薄棺一盖，被送到了北平城外的乱葬岗。
　　昨天还在北平城名声赫赫的蔡公馆，就这样没了？！
　　说赵艳云没吓到是假的。她甚至认为，蔡家会落得现在的下场，一定是宋君问做的。
　　那自己呢？！会不会也被报复？！
　　那段时间赵艳云怕得要死，老实了很长一段时间，见自己依旧风平浪静，这才偷偷的又显身人前。
　　仔细想想她和蔡老板之前的谋划，只是正准备进行，但才开始便因蔡家破产没了下文。这样一看……说不定宋先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这个小虾米的事？
　　赵艳云越想越有道理，这才将心重新放回肚子里。
　　只是有些人也许天生学不会教训，明明已逃过一劫，却依旧野心勃勃，心存侥幸的妄想一步登天。
　　那再有如何的结局，也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宋君问一面往包厢走，一面和跟在身边的顾来交代是什么时，一抬眼便看见站在楼梯处的赵艳云。
　　别说脸上神色，就连眼神都没任何变化。短暂的看过去后又淡然的垂下，继续和顾来说话，“……就按照之前的方案来做就行。”
　　“好。”顾来点点头，“我明天便交代下去。”
　　“嗯。”宋君问应声。不再多话。
　　这也表示正事已谈完。
　　顾来见状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一些，正欲笑着对宋君问说点儿其他什么事时，便被赵艳云突然插进来的声音打断――
　　――“宋先生。”
　　她笑盈盈的站在那儿看着宋君问，一副等候多时的模样。
　　顾来看见她后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宋君问。什么都没说只冲赵艳云微微颔首后便退到宋君问身后侧，老实站着不说话。
　　“赵小姐。”宋君问看向赵艳云，轻轻颔首。
　　赵艳云面对宋君问的视线，巧笑嫣然的伸手将耳边碎发挽至耳后，虽然只是个很小的举动，却让她充满了女人味。
　　尤其是她将发勾至耳后后，眼角如丝朝宋君问抬眼看去时，风情万种得能让人的骨头都酥一半。
　　顾来在一旁看得微微咂舌，稳住跳得有些快的心跳后，忍不住又偷偷的朝宋君问偷瞥了一眼，却发现他家先生脸上神色淡淡的，竟半点反应都没。
　　……不愧是先生。
　　顾来见宋君问一脸疏离，刚刚出现的那点儿小心悸，就像迎面吹了一阵寒风，一下子便给激灵醒了。
　　赵艳云的注意力都在宋君问身上，至于站在他身边的顾来，半点都入不了她的眼。
　　见宋君问竟没对自己表现出一点点的不同，赵艳云心里不由有些失望。但一转念又升起再接再厉的斗志来，笑得明媚的冲他说，“刚才见宋先生有事，也没来得及和您说一下上次慈善筹款的结果。”
　　“宋先生，感谢您的鼎力相助。因为有您先带头牵线的原因，最后筹到的款项比预计的还多出了许多。我跟着卓太太她们将筹得的款项交给孤儿院的校长时，他们都很感动，并一定要让我转达对您的感谢。”
　　“小事而已。”宋君问随意的点点头，脚步半点没停的往楼上包厢走。
　　赵艳云见状愣了一下，但立刻追上去，满脸带笑眼神灼灼的看着宋君问俊雅的侧脸，急急开口又说，“对您来说是小事，但对那些孩子来说却不是。”
　　她说到这儿悲天悯人的叹了口气又说，“宋先生您是不知道，那些孩子的眼神有多么的纯净无邪。他们每一个都很有礼貌，天真可爱得很。但他们越是可爱，我心里就越难受。”
　　赵艳云双手捂心，细眉轻蹙，略带轻愁。顿了顿后又看向宋君问说，“宋先生，您说……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父母，会抛弃这么可爱纯真的孩子呢？”
　　说话期间宋君问已经到了自己的包厢门口，顾来撇了赵艳云一眼，默不作声的替宋君问打开包厢门，站在门口静静等待。
　　而一路上目不斜视的宋君问这也才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赵艳云说，“赵小姐是专程来跟我说这个的吗？”
　　“啊？”赵艳云愣了一下，“呃……”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正呆愣着时又听宋君问语气矜持冷静的开口，“如果是这样，那我给赵小姐推荐一下北平报的记者吧？我想他们应该对赵小姐说的感兴趣。”
　　“……”不是，我是这个意思吗？！宋先生你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的？！
　　难道他不应该夸奖自己善良富有同情心，是个有大爱的奇女子吗？！
　　赵艳云睁大眼看着宋君问，觉得他这反应完全不对。
　　反应不对的宋先生话还未说完，“说不定这篇报道出来后，会让更多的人了解现状，为这些孩子又筹得一笔款项也说不定。”
　　宋君问说到这儿后顿了顿，朝站在门口的顾来瞥了一眼后又重新看向赵艳云说，“赵小姐要是没其他事，那我们下次再见？”
　　他顿了顿，冲赵艳云微微颔首后又说，“很高兴和赵小姐聊天。”
　　说完这话后，宋君问都没等赵艳云做出反应，便平淡的移开视线跨进包厢。
　　赵艳云见状，不甘心的往前跟了一步，正想开口唤住宋君问。站在门口的顾来便一跨步，挡在了她的面前。
　　“抱歉赵小姐。”顾来冲赵艳云微微颔首，顿了顿后又饱含歉意的开口说，“宋先生并未邀请您进入他的包厢。”
　　“可我……”赵艳云听了不甘心的还想说什么。
　　但还未出口便又被顾来打断。
　　“真的很抱歉赵小姐。”顾来满怀歉意，相当真诚。顿了顿后又冲她笑了笑说，“祝您也有个愉快的夜晚。”
　　所以。
　　回见。不送。拜拜。
　　顾来充满歉意的，在赵艳云满脸愕然的表情下，利落的将她关在门外。
　　做完这些的顾来一面拍手一面转身。
　　刚绕过屏风便看见宋君问手上端了茶杯静静的看着自己。
　　弄得顾来不由有些小忐忑，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犹犹豫豫的开口，“要不……我去开门？”
　　“不用。”宋君问看着顾来，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冲他点点头，给与肯定，“你做得很好。”
　　顾来见状这才松了口气，见宋君问移开眼看向留下的舞台处后，这才回神赶紧走过去站在他身后。
　　只是心里禁不住嘀咕。
　　见宋君问面对苏小姐的时候轻风细雨，笑语晏晏。
　　他还在想先生这是转性了呢，没想到面对旁人的时候依旧没什么表情啊……
　　这差别待遇……也太大了吧。


第33章 
　　另一边, 苏缓缓谢过宋君问陪着自己练习便和他告别，一路头也不回的小跑上铁架|梯|子。
　　但即便没回头，身后一直寻着她的视线, 苏缓缓却非常清楚的能感觉到。
　　所以等进了小化妆间，将阳台的门关上后苏缓缓才暗松了一口气。
　　顿了顿后正想偷偷的看一眼时，早就找她半天的孙玫瑰在看见苏缓缓后, 惊喜的喊了声“缓缓！”。
　　吓了苏缓缓一跳。忙转过身来看着拎了裙摆，正冲自己跑来的孙玫瑰。笑着喊了声“玫瑰”后, 又忍不住朝身后瞥了一眼。
　　莫名其妙的, 就是有点儿小小的心虚感。
　　但孙玫瑰根本没留意到苏缓缓的小表情, 开心的跳到她面前后立刻拉了她的双手, 一面微微左右摇晃, 一面微嘟了嘴娇嗔的问，“你刚才跑哪里去了，我找你好久。”
　　“我刚才偷偷的去练习台词了。”苏缓缓老实回答。
　　“啊？”这个答案倒是孙玫瑰没想到的，“那你怎么不找我和你练习啊？”
　　孙玫瑰一副“我可以啊！”的模样。
　　就差骄傲的挺起胸膛。
　　“你自己都有那么多台词要熟悉呢，我就两句, 不想耽误你呀。”苏缓缓不好意思的说。
　　“这有什么。”孙玫瑰拉着苏缓缓的双手又摇晃了一下，“你忘记我以前刚进话剧社的时候啦？我第一个角色连台词都没，就这你还陪着我站位练了十几次呢。”
　　她说到这儿顿了顿, 瞪着苏缓缓又说, “所以别说两句台词了, 就算没有我也会陪你的。以后你再说不想耽误我, 那我就要生你气了啊。”
　　苏缓缓听了也笑着拉着她的手左右摇晃，拖长了音应“好――”, 顿了顿后又补充说，“我保证以后都找你陪。”
　　“这还差不多。”孙玫瑰马着脸说完。
　　顿了顿后和苏缓缓不小心对视, 一下子没憋住便和她一起笑了出来。
　　加上两人手拉手左右摇晃，像两个小朋友似的。
　　“对了。”孙玫瑰和苏缓缓手挽手朝里走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扭头看向她，很是替她惋惜的跺脚说，“缓缓，你刚才不在太可惜了，你知道刚才谁来这儿了吗？”
　　“谁？”苏缓缓笑问。虽说是问句，但心里已自动浮现宋君问的模样。
　　但下一秒，孙玫瑰的回答便让她的笑略僵在嘴角。
　　“是赵艳云赵小姐啊！”孙玫瑰颇为兴奋的说，“你都不知道，她比月份牌和电影上还要好看。缓缓，你刚才不在实在是太可惜了。不过她有答应我们送签名照。到时候我一定记得也给你拿一份。”
　　孙玫瑰叽叽喳喳的，语气神情都带了点儿“我是不是很够朋友？”的自豪感。
　　等说完后才发现苏缓缓有些走神，便疑惑的轻轻摇了下她问，“缓缓，怎么了？”
　　“嗯？！”苏缓缓回神看向孙玫瑰，笑了笑回答，“……没什么。”
　　孙玫瑰不信，又看了她一会儿后脸上便露出过来人的神色，“恪绷艘簧后继续亲昵的挽着她说，“是不是还在担心等会儿上台后的事呀？没事的，我相信你一定没问题。”
　　苏缓缓并未跟孙玫瑰解释什么，听她这样说后便也顺势点头，应了一声。
　　孙玫瑰又看了看她后，像是想逗苏缓缓开心点似的。说了句“来”，便一面拉着苏缓缓朝梳妆台的方向走，一面冲她眨眨眼，“我给你画点儿妆。”
　　“好。”苏缓缓自然明白好朋友是想逗自己开心，便也笑着应声。
　　只是心里某个地方，还是在听到赵艳云这个名字时，显得空落落的。
　　要是没记错，上一世自己便是在看完孙玫瑰话剧演出后没几天，结伴去香山游玩时帮助了旧伤未好的宋老太太。而那时也恰好是宋君问和赵艳云正式认识的时间。
　　没想到前几天自己意外的比上一世早些遇见宋老太太，再加上自己参加了话剧社的演出。竟阴差阳错的让宋君问今天也来了大戏院。
　　这样说来……两人今天便会见面了吧？
　　难道自己这是当了一次牵线的红娘吗？
　　好像……这样也不错？
　　苏缓缓在心里想着。
　　“好了！”孙玫瑰在苏缓缓微微走神时，已经拉着她坐到椅子上，用唇刷仔细的给她上了一点儿口红。
　　因为苏缓缓演的是一个小丫头，所以颜色不敢用得太重。怕在台上模糊了主次。
　　但苏缓缓人原本便长得好看，现在虽只是简单的涂了点儿口红，整个人却一下子变得更亮眼了些。
　　孙玫瑰越看越喜欢，没忍住又拿了眉笔替苏缓缓加深了一下眉色。
　　等做完这些后才满意的起身，退开一步后不住点头，“缓缓，你这样可比刚才亮眼多了。”
　　“这样合适吗？我演的只是个丫头而已。”苏缓缓看向照镜子，虽也赞同孙玫瑰的话，但想到自己的角色定位，便忍不住又开口问了一句。
　　孙玫瑰听了正要笑着说什么时，旁边便有个温温柔柔的声音插了进来。
　　――“放心吧缓缓同学，不会有问题的。”
　　苏缓缓和孙玫瑰听了应声扭头朝来人看去，不是郑幽兰又是谁。
　　孙玫瑰看清是她后脸上的笑意立刻淡了不少，原本想白郑幽兰一眼的，但想到之前答应过苏缓缓的话，便干脆转过身去不看只她，假装整理口红鸭蛋粉之类的东西。
　　直接眼不见为净。
　　“郑同学。”苏缓缓从孙玫瑰身上收回视线，扭头看向朝自己笑吟吟走来的郑幽兰，冲她点点头。
　　郑幽兰听苏缓缓叫自己“郑同学”，又笑着冲她说，“和大家一样叫我幽兰同学吧。你看我都叫你缓缓同学呢。”
　　苏缓缓听了也没应声，只但笑不语的点了点头。
　　虽然没立刻答应，但没直接拒绝也是好的开始，所以郑幽兰仔细打量苏缓缓的妆容后赞许的点点头，扭头便夸孙玫瑰，“玫瑰你化得真好，我见了都想请你下次替我化妆了。”
　　“哪儿是我化得好啊。”孙玫瑰听了皮笑肉不笑的回答，走到苏缓缓身边亲昵的揽住她的肩膀后又说，“那是因为我们缓缓底子好，原本就长得好看。对不对缓缓？”
　　最后一句话孙玫瑰是看着苏缓缓说的。
　　――她现在特别不耐烦郑幽兰。看见她这副假惺惺的样子就想吐！
　　苏缓缓自然听得出孙玫瑰语气下对郑幽兰的不满，笑着拉着她的手，暗地里轻轻握了一下，算是提醒孙玫瑰。
　　孙玫瑰暗哼了一声，这才不再开口。
　　郑幽兰没留意到两人这点儿小动作，在听孙玫瑰说苏缓缓底子好时，也跟着笑着附和，“是呀，最主要的还是缓缓同学长得好看。”
　　顿了顿后又看向苏缓缓，将话题重新拉回来，“所以缓缓同学你不用担心，虽然你演的是个丫头，但是她是富贵人家的丫头，所以能用上化妆品，是符合这个角色的。不过……”
　　郑幽兰说到这儿看着苏缓缓顿了顿，略带思索后疑惑开口，“感觉好像还少了点儿什么。”
　　少了点儿什么？
　　苏缓缓和孙玫瑰互看一眼，有些疑惑。
　　孙玫瑰正欲一脸不服的开口问郑幽兰“少了什么”时，郑幽兰已一拍双手“啊！”了一声后笑着又说，“我知道是少了什么了，缓缓同学你等等。”
　　说完转身便走，留下苏缓缓两人，又忍不住彼此互看了一眼。不知郑幽兰这是要唱哪一出。
　　“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孙玫瑰趁郑幽兰离开的时候冲苏缓缓小声吐槽。顿了顿后又皱了鼻子说，“缓缓，你可得当心点儿啊，不知道她想干嘛。”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苏缓缓笑着点点头。
　　刚说完这两句郑幽兰已拿着一缎带走了回来。笑吟吟的说，“这缎带绑成蝴蝶结一定好看，而且颜色也不是很鲜艳的类型，一点都不会和缓缓同学演的角色有冲突。”
　　顿了顿又主动说，“要不我来替缓缓同学带上吧？”
　　说完便想动手。不过才伸手苏缓缓便偏了下头，躲开郑幽兰的手，惹得郑幽兰愣了一下。
　　“还是算了吧？”苏缓缓也不得罪人，轻声细语的说，“反正我只有两句台词，倒是不用再带头花。”
　　“是呀。”孙玫瑰在一旁帮腔，“化点儿妆就行了，这缎带……就算了吧。谢谢你啊幽兰同学。”
　　说完孙玫瑰又朝郑幽兰手上的灰色缎带看了一眼。
　　撇开东西是郑幽兰拿来的这点不谈，这颜色确实还挺好看的。
　　等下次她和缓缓出去逛街的时候，要是合适可以买些自己做蝴蝶结发夹。
　　“这……”郑幽兰有些诧异，好像没想过自己的示好会被拒绝一样。她低头看看手上的发带，以为两人是以为这东西不够好，便又笑着开口解释说，“缓缓同学你放心吧，这是我自己买的缎带，原本就是买来搭配这次演出的。一次都还没用过呢。不是话剧社的东西。”
　　“所以你放心用。”郑幽兰说到这儿，又将缎带往苏缓缓面前送了送。
　　可惜她忙着讨好苏缓缓，倒是忘记旁边还站了个孙玫瑰。
　　尤其是人家头上的发带，恰好就是话剧社的东西。
　　郑幽兰那番话的言下之意不就是话剧社的东西大家都在用，不太干净吗？所以孙玫瑰立刻气得不行。
　　在一旁忍不住哼了一声。
　　她语气中的不满一下子便让郑幽兰察觉到了，立刻惊觉自己刚才说错了话。忙不好意思的冲孙玫瑰笑了笑，“哎呀”了一声，很是为难的看了看苏缓缓，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缎带说，“这……我这儿就一条缎带。早知道我就多备一些，这样就能给玫瑰你一条了。”
　　“不用了。”她话音未落便被孙玫瑰打断。
　　孙玫瑰顿了顿后手上的缎带瞥了一眼说，“我带话剧社这条挺好的，就不用郑同学这条了。”
　　她轻哼了一声后又看向苏缓缓说，“缓缓，你要带吗？”
　　“我？”苏缓缓听了，在郑幽兰看向自己时笑着冲孙玫瑰说，“我就是个小丫头而已，就不带了吧？”
　　顿了顿后又看向郑幽兰，微微颔首说，“郑同学，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两都用不上。对了，应该快到你上台的时间了吧？”苏缓缓恍然想起出声提醒，“你快去准备吧郑同学，我也要陪玫瑰再练一下台词了。”
　　“这……好吧。”郑幽兰原本想讨好苏缓缓，却没落得个好。脸上笑容有些僵硬。一面点头一面收回手，冲两人点点头后这才转身离开。
　　只是一转身脸上的笑便垮了下来。
　　……哼。要不是听说这个苏缓缓和宋先生认识，就她这样的自己会屈尊降贵来和她说话吗？！
　　真是给脸不要脸。
　　还有那个孙玫瑰，就因为自己和苏缓缓的关系好，现在也敢冲自己使脸色了？
　　……等着吧。苏缓缓不是话剧社的人，自己拿她没办法。但孙玫瑰就不一样了。
　　等今天演出过后，她有的是办法对付孙玫瑰。到时候一定让她自己灰溜溜的离开话剧社！
　　孙玫瑰自然不知道郑幽兰已经记恨自己了，等她走后又和苏缓缓小声吐槽了两句。
　　“好了好了，你也快到时间了，赶紧准备一下。等表演完了我陪你慢慢吐槽。”苏缓缓好笑的打断孙玫瑰，催促她赶紧去做准备。
　　孙玫瑰虽不太情愿，但还是老实的点点头。这才离开赶紧去做最后的上台调整。
　　留下苏缓缓单独坐在那儿，看着她的背影又笑着摇了摇头。
　　约么又过了几分钟，便有同学慌张的冲进小化妆间，冲众人喊了一句“快点儿快点儿！到时间了！”
　　顿时让原本便紧张的气氛又显得焦灼了些。
　　同学们在听见这声吼后先一愣，随即“哎呀”了一声赶紧查看自己的衣着、妆容，并和同伴说着“好紧张哦”之类的话，一面在催促声中快步朝外走去。
　　孙玫瑰也急忙走回舒缓韩的身边，和她手拉手一面往外走一面又紧张又兴奋的拍着胸口对她说，“缓缓，别紧张别紧张，我陪着你呢。”
　　苏缓缓忍不住笑，“现在你好像比我紧张些。”
　　“咦？有吗？”孙玫瑰后知后觉。
　　等到了后台后，孙玫瑰拉着苏缓缓到靠近舞台的位置，偷偷的掀开一点幕布朝舞台上看。并侧身让苏缓缓也来看看，“缓缓，你看，那儿就是你等会儿要上去的地方了。我第一次的时候也好紧张，后来社长就偷偷带我来这里看，也不知怎的就不紧张了，你也试试？”
　　苏缓缓听了站到孙玫瑰让出的地方，透过缝隙往外看。几乎是第一眼便看见坐在二楼包厢处的宋君问。
　　恍惚了一下忙收回眼，扭头看向舞台。也不知是孙玫瑰的方法有了效果，还是其他，总之苏缓缓原本鼓噪的心，竟真的逐渐平静了下来。
　　让她颇为惊讶的轻抚心口，顿了顿后看向孙玫瑰说，“好像真的不紧张了。”
　　“是吧？我就说有效果嘛。”孙玫瑰听了特别骄傲，顿了顿看向身后，见大家已经在按照出场顺序排队站好后，便又看向苏缓缓说，“走，我们去排队吧。”
　　“嗯。”苏缓缓点头。
　　------
　　孙玫瑰是在舞台剧开始后，约么二十分钟左右出场的。
　　她上场时还特意回过头来看向苏缓缓，冲她笑着挥挥手后这才拎了裙摆上去。
　　而苏缓缓也笑眯眯的冲孙玫瑰挥手，目送她离开后，继续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
　　因为只是个小配角，所以她的位置在队伍的末端处。等说完那两句台词后，只需要老实的站在舞台角落当沉默的柱子，直到演出结束就行了。
　　也许是等待的时间过久，总之等真的该她端着茶盘出场时，已经半点不紧张了。
　　台词没有结巴，而且退到角落去站着时动作也干净利索。就连社长都有在一边偷偷的朝她比大拇指，算是对苏缓缓第一次参加演出的肯定。
　　苏缓缓见状也禁不住高兴。
　　但……为什么那人还看着她啊！
　　苏缓缓微耷拉了眼，像个真正的小丫头一样，老实规矩的站在那儿。心里却忍不住气鼓鼓的。
　　――从刚才她上台开始，宋君问的视线便一直跟在她身上。
　　她到哪儿，那个视线便到哪儿。
　　想假装不知道都难。
　　偏偏苏缓缓现在在台上，下面坐了不少人。自己只要一动便会被发现。
　　只好忍着气不往宋君问的方向看去。
　　宋君问？
　　宋君问对苏缓缓的一举一动早就铭刻于心，所以即便是一点点小表情也能猜到七八分。
　　现在见她看似乖巧温顺的站在那儿，眼皮子也微耷拉着，禁不住便又暗笑了一声。
　　只是即便知道她已经被看得有些气噗噗的了，还是没舍得从她身上移开眼。
　　实在是……一点都舍不得。
　　怎么看都觉得看不够。
　　宋君问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打了几下，突然觉得话剧社只演出这一次实在有些可惜。便微微侧首看向站在自己身后侧，正看得津津有味的顾来说，“等演出结束了，你去和周老师说一声，就说我愿意资助话剧社，再在大戏院多演几场。”
　　顿了顿后又补充了一句，“唯一的要求是原班人马。”
　　“啊？啊！”顾来疑惑了一下立刻恍然，连忙点头，“好，我现在就去找周先生。”
　　等宋君问颔首后，顾来忍不住朝站在舞台角落处的苏缓缓又看了一眼后，这才憋了点儿笑意转身出了包厢去找周老师。
　　而半点不知清的苏缓缓，还在台上呆站着，默默的在心里数着能下台的时间呢。
　　-------
　　话剧在台下送上雷鸣的掌声中结束，尤其是当周老师将赵艳云也邀请上台，让她和话剧社的同学们一起谢场时，更是将观众的情绪调至更高。
　　惊喜的指着赵艳云，想不到她竟然也在这儿。
　　加上宋君问也在，便让有些人产生了一些自以为是的联想。以为两人是结伴同行的。
　　不过宋君问至话剧结束便已不见踪影，便也从他那儿得不到证实。
　　大家叽叽喳喳的回到小化妆间后都分外激动，不住地说着台下的反应，以及雷鸣的掌声。到了高兴处甚至抱在一起又笑又叫，很是兴奋。
　　苏缓缓便在这份热闹中换好衣服，嘴角也和大家一样挂着笑。
　　刚从更衣室出来孙玫瑰便一面喊着“缓缓”，一面从一旁跑过来，亲昵的挽着她说，“我刚才听社长说，等会儿庆功宴赵小姐也会来。不如你也一起吧？晚回去一点点应该没问题的。”
　　苏缓缓早在之前便说了不去庆功宴，演出结束后直接回家。所以现在孙玫瑰才会跑来说这番话。希望能用赵艳云来留出苏缓缓。
　　可惜不说还好，一说赵艳云会去，苏缓缓是绝对不会去的了。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苏缓缓笑着摇头，顿了顿后又冲孙玫瑰眨眨眼说，“你替我多吃点儿好吃的。”
　　“你不去我都觉得没意思了。”孙玫瑰拉着苏缓缓的胳膊，微嘟了嘴冲她撒娇，“去吧去吧，我听周老师说，他等会儿还有大惊喜要宣布呢。”
　　“真不行。”苏缓缓为难的冲她笑。顿了顿后看向逐渐传来喧闹声的小化妆间门口处，依稀听见有人在喊“赵小姐好”之类的话，便拉着孙玫瑰到阳台处又说，“等会儿你替我再向周老师私底下道个歉，不然人多了我说不去就扫兴了。”
　　“……行吧。”孙玫瑰虽然不高兴，但还是点点头。
　　毕竟苏缓缓之前就跟社长说过她不参加庆功宴了。只是自己想再试着留一下她而已。
　　不过现在看来是说服不了苏缓缓了，只好点头答应。
　　“谢谢，改天请你吃好吃的。”苏缓缓笑咪咪的抱了一下孙玫瑰，再朝门口处看去时，已依稀能看见被簇拥着的赵艳云。
　　便又收回视线指指身后铁楼梯冲孙玫瑰说，“我就从这儿离开了。赵小姐来了，你快去吧。”
　　“行吧，我会记得给你要签名的。”孙玫瑰听她这样说，也扭头朝赵艳云的方向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这才点头。顿了顿又叮嘱苏缓缓，“那你路上当心点啊。”
　　“放心吧。”苏缓缓笑，轻轻推了推孙玫瑰，催促她，“快去快去。”
　　孙玫瑰这才离开，中途还扭头朝苏缓缓看了好几次。直到见苏缓缓冲自己挥手示意后，这才放下心欢快的朝赵艳云的方向跑去。
　　苏缓缓见状，这才微收了笑。又朝赵艳云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转身从阳台处的楼梯下去。
　　这时早已入秋。天色尽黑，寒风瑟瑟。
　　苏缓缓刚下了楼梯站在平地上，便忍不住缩了下脖子。
　　抬头看了眼灯光暖黄，里面充满欢声笑语的小化妆间后，苏缓缓才笑着朝大门处跑。
　　从那儿出去便是后街，虽说没前街热闹，但应该也有等客的黄包车。
　　要是没有……那顶多自己走一小节路，到稍微繁华热闹的街上再坐车便好了。
　　苏缓缓一面想着，一面跑出大戏院后门。
　　才出门便一愣后站在了原处。
　　宋君问站在车边，明显已等了一段时间了。
　　面对苏缓缓的满脸诧异，他冲她微微一笑后说。
　　“缓缓，快上车。”


第34章 
　　另一边, 小化妆间取
　　赵艳云心里不耐，面上却不得不笑吟吟的应付完话剧社的一众学生后，这才借机打量左右。似想从这群围着自己的学生当中, 认出谁是那位苏缓缓。
　　正巡视时周老师便已和杜老板道谢告别完毕，快步来到小化妆间后热情邀请赵艳云。
　　“赵小姐，车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们现在就去大福楼吃饭！赵小姐也和我们一起！大家高不高兴啊？！”周老板最后一句话是扬声冲学生们说的。
　　除了郑幽兰兴致缺缺, 陪着应付的笑外，其他人都立刻发出欢呼声, 纷纷说着“高兴”。
　　周老师见状便又看向赵艳云, 做了个“请”的手势后又说, “赵小姐, 请吧。”
　　顿了顿后又补充了一句, “其他人已经在福大酒楼等着了。”
　　他这话一出口，立刻打断了赵艳云原本已张口的询问。在出声前话题一转便成了笑吟吟的“好”字。
　　也不再多说什么，和周老师有说有笑的朝外走去。
　　其他学生见了，也跟在后面，挽着手说笑跟上。
　　孙玫瑰也在其中。
　　不过才走两步便被郑幽兰从一旁叫住, 扭头朝她看去。
　　“玫瑰，怎么不见缓缓同学？她……先过去福大酒楼了吗？”郑幽兰从刚才就在人群里寻找苏缓缓的身影，无果后这才询问孙玫瑰。
　　孙玫瑰不明白郑幽兰怎么一下子便对她的好朋友起了兴趣, 但突如其来的关心肯定没什么好事。所以脸上立刻带了点儿警惕的神色回答, “你问缓缓做什么, 她不和我们一起去福大, 先回去了。”
　　顿了顿后又说，“我已经跟周老师还有社长说过了。”
　　“这样啊……”郑幽兰有些失望。
　　她原本还想着和苏缓缓搞好关系, 说不定以后能成为认识宋先生的跳板的。没想到苏缓缓竟然走了。
　　真是可惜。
　　不过也好，苏缓缓不去福大酒楼, 那等会儿自己不是多了点儿机会吗？
　　郑幽兰和赵艳云想法一样，以为刚才周老师那句“其他人已经在酒楼等着了”，里面一定包括了宋君问。
　　……不亏是表姐妹。
　　“那太可惜了。我还想和她聊聊天呢。”郑幽兰回神后笑着对孙玫瑰说，顿了顿又补充，“也不知道怎么的，我对缓缓同学的印象挺好的。特别想和她交个朋友。玫瑰，要是有机会，下次还得请你帮我引荐一下啊。”
　　“是吗？”孙玫瑰听了不由“呵呵”假笑了两声，顿了顿后敷衍的说，“等以后再说吧。”
　　没了苏缓缓这个“正主”在这儿，郑幽兰也没什么兴趣受孙玫瑰的软钉子。虽已记恨在心但面上还是冲她随意的笑了笑，倒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恰好这时走在前面的人发现郑幽兰这个女主角居然不在左右，张望后发现她在后面，便扬声招呼郑幽兰快些。顺便解了她的围，冲孙玫瑰点点头后便快步走到前面去了。
　　留下孙玫瑰又在心里偷偷嘀咕了一句。
　　只是还没在心里嘀咕完，和她手挽手的其他社员便有些八卦的看向她问，“玫瑰，你和幽兰……”那女生顿了顿，和另一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这才继续往下说，“是闹矛盾了吗？”
　　“啊？”孙玫瑰听了先是一愣，但随即笑着解释，“怎么可能，没有啊。我怎么会和她闹矛盾？”
　　“没有吗？”女生听了又看向同伴，略带试探的开口又说，“可是……我看你刚才对幽兰的语气好像有点……”
　　“哎呀，真的吗？”孙玫瑰一副“完全没留意”的架势，顿了顿后又说，“大概是因为肚子饿了，说话就急了些吧？”
　　顿了顿又有些歉意的说，“那等会儿我可得向幽兰说对不起，我这个人，肚子一饿说话就直了些。”
　　真的……是这样吗？
　　和孙玫瑰手挽手的女生，又疑惑的互看了一眼。
　　但不等她两再开口。孙玫瑰已先一步出声说着“走啦走啦”，一手挽一个拉着两人快步往前走。顺便找了其他话题，不让两人再在郑幽兰这件事上纠缠。
　　之前缓缓有提醒她对郑幽兰的态度得收敛着点儿，孙玫瑰还记得呢。
　　就是记着归记着，面对郑幽兰时又忍不住是另外一个模样。
　　对于自己的脾气孙玫瑰也时常感到懊恼。
　　顶多……以后她尽量记住好了。
　　孙玫瑰在心里想着，并偷偷的吐了下舌头。
　　大福酒楼距离大戏院并不远，虽说不像和平、德大这些饭店这么有名气，但也是北平寻常人家眼中，相当不错的饭店了。
　　逢年过节，或者家里来了重要的客人，福大酒楼都是首选。
　　要是订不到座位，也会做了熟菜专程送到家去。端菜上桌向客人介绍时还得特意的说一句“快来尝尝，这是在福大酒楼叫了做好送来的。”
　　所以能去福大酒楼吃庆功宴，周老师可说是下了血本了。话剧社的大家也高兴得很。
　　但即便这样，被众人簇拥着进门的赵艳云，心里还是忍不住嫌弃了一下。
　　她可是北平数一数二的大明星，这种二流饭店怎么可能是她来的地方呢？
　　放平时别说进门了，赵大明星连正眼都不会瞧一下。
　　今天会来是因为想着宋君问在这儿，这才勉强接受周老师的邀请，屈尊降贵的来到这儿。
　　……果然店里装潢和和平差远了。
　　赵艳云一面想着，一面拿了手绢沾了沾鼻尖。
　　装着整理妆容，实际上却是在表示嫌弃。
　　真是委屈宋先生来这儿了。等会儿她一定要好好的安抚一下宋先生。
　　赵艳云在心里想着。
　　半点没觉得自己这想法非常自以为是。
　　“嗳？！周老师！我们在这儿！”正当赵艳云想着时，提前来福大的学生一出门便看见正进门的周老师等人，立刻在二楼冲他们热情的招手，催促赶紧上来。
　　周老师应声抬头，冲学生扬了下手后扭头看向赵艳云，并做了个“请”的手势，“赵小姐，我们上楼吧？”
　　“好。”赵艳云看了下楼上，一面笑吟吟的回答时，一面伸手托了托自己的卷发。确定自己外貌无懈可击后，这才扶着扶手，举止婀娜的往楼上走。
　　等到了门口时赵艳云还表现得平易近人又优雅，直到被众人请进包厢，坐在位置上。一直不见宋君问身影的她才终于没忍住，扭头看向在自己身边落座的周老师问，“周老师，我之前听说宋先生也要来……”
　　“哦。”周老师面露恍然，笑着回答赵艳云，“确实，我原本也邀请了宋先生的，不过他说还有事便没强留。下次还有机会嘛。”
　　这话出口赵艳云脸上的笑一下子就淡了许多，刚好这时社长拎了茶壶过来给众人倒茶，周老师被引开了注意力，并没留意到赵艳云的情绪变化。
　　反而是坐在赵艳云左手边的郑幽兰，将她的神情看了个仔细。
　　先一步知道宋先生没来的她，在心里不由冷笑了一声。然后举止优雅的端了茶杯，抿了口茶水。
　　赵艳云属于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现在见宋君问不在，半分钟都坐不住。正撑了桌面起身想告辞时，周老师已端了茶杯重新看来。见她起身便笑着将其中一杯茶递过来，满脸笑容的说，“来来来，赵小姐，这杯是你的。”
　　塞到她手上后看向话剧社众人，举杯高声，“来，同学们，让我们一起庆祝一下今天的演出成功！”
　　孙玫瑰等人听了，便纷纷笑着起身举了茶杯，这下赵艳云的起身便变成了“起身庆祝”，而非告辞了。
　　加上被周老师强塞到手上的茶杯，即便心里再不高兴，赵艳云也不得不强扯了笑，和大家一起高举茶杯。在众人的笑闹中忍着嫌弃，很小心的沾了下嘴唇。
　　等众人放下茶杯准备落座时，她便扭头看向周老师，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告辞。
　　不过周老师并未留意到她，正吆喝着众人，重新将茶杯的水倒满。他还有个好消息要宣布给大家知道。
　　赵艳云两次被阻断了话头，偏又没办法，只能讪讪的站在那儿再等机会。
　　打定主意等周老师说完这件事便赶紧离开。
　　同学们自然不知道赵艳云在想些什么，现在也并不关心。毛毛躁躁嘻嘻哈哈的重新倒满茶水后，便笑着冲周老师问，“周老师，您就快说是什么好消息吧，别吊胃口了。我的胃啊，现在一心想着红烧肉呢！”
　　那学生话一出口，便惹得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周老师也跟着笑，伸手虚点了点他笑骂说“你就只知道吃肉”，顿了顿后看向众人点点头后说，“那为了大家的肚子，我也就不卖关子了。刚才宋先生说，他看了我们的演出觉得很不错，所以为了鼓励我们，向大戏院又包了三场！”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在大戏院将我们这出戏，从头演到尾了！”周老师说到最后兴奋得不行。
　　现在的演出是和卖出的票钱，以及上座率直接挂钩的。如果一出戏卖不了多少钱，上座率也不高，那戏院便会撤掉他们下一次演出的机会。
　　原本话剧社这次能登台便是运气，根本不会有下一次的机会。但谁能想到宋先生竟然愿意包三场呢？！
　　这下不仅大戏院不用担心赚不了钱，就连话剧社也会因为宋先生的包场而小赚一笔。
　　这样的好事大家听了哪里会不高兴，所以周老师话音刚落，众人便高声欢呼了起来。甚至有女孩子一脸不可置信的说着“真的吗？这是真的吗？！好高兴啊！”之类的话。
　　并和自己的朋友抱在一起，又笑又叫。
　　“好好好，高兴完了就赶紧坐下吃东西吧。”周老师笑着冲大家做了个姿势。顿了顿又玩笑说，“这下不吊你们胃口了。”
　　一语双关，惹得学生们又都笑了起来。
　　正在这时一直没做声的郑幽兰突然开口，笑吟吟的看向周老师说，“周老师，我表姐好像还有话要说呢。”
　　“哦？”这话出口让原本已经打算坐下的周老师动作一顿，重新站直后看向赵艳云，笑着说，“赵小姐有什么话吗？”
　　“原本是想着私下和你说的，但……既然大家那么高兴，我就一并说了吧。”赵艳云一面说，一面朝郑幽兰看了一眼。虽笑着但眼神却有些冷。
　　但一转眼重新看向周老师时又是之前的模样，顿了顿看向众人说，“过几天喜乐门有歌舞会，到时候我请话剧社的大家来参加舞会吧？”
　　“当然，是今天参加演出的原班人马哦~”赵艳云一面说一面冲众人眨眨眼，“一个都不能少，不然……我可是会不高兴的，而且同学们也不会扫兴的对不对？”
　　她趁着众人举杯的时候看了一眼，好像那个叫苏缓缓的小姑娘又不在。也不知宋先生不在和她有没有关系。不过……无论如何先将话这样说在那儿，到时候即便自己请不动宋先生，还有周老师可以帮忙敲一下边鼓。
　　赵艳云这个邀请才出口便让同学们满脸狂喜，就连郑幽兰都有些惊喜。齐齐应着“对！”
　　又举杯一起朝赵艳云道谢，这才纷纷落座。
　　郑幽兰趁着这个机会立刻看向周老师说，“周老师，那到时候您可得记得邀请一下宋先生啊。”
　　“这……”周老师想了想有些犹豫的看向赵艳云，“这样好吗？”
　　“当然没问题啦。”赵艳云笑吟吟的说，“周老师要是能邀请到宋先生，那我就太有面子了。”
　　顿了顿后又举了茶杯对他说，“我就以茶代酒先谢谢你啦。”
　　周老师见赵艳云答应了，便也笑着和她碰杯。放下后这才招呼众人吃菜。
　　至于赵艳云，举筷时还朝郑幽兰看了一眼。两人视线想触后又笑吟吟的各自移开。虽什么都没说，却对对方心里的如意算盘都清楚得很。
　　――不就是想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试图攀上宋君问这颗大树吗？
　　所以刚才两人才在邀请宋君问这件事上，稍微统一了一下战|线。
　　只是……能不能如意，就要各凭本事了。
　　均觉自己比对方有优势，都胜券在握的两人，面上笑吟吟，心里却各自冷哼了一声。
　　但两人却不知道，她们心目中费尽心思，都想攀上的大树，早就在刚才便自动自发的跑苏缓缓面前去了。
　　深秋的北平，只要太阳一下山温度便消失得极快。
　　加上这条后街冷冷清清的，便更透出一鼓子萧瑟来。
　　只是大戏院隔壁便有一营业到深夜的澡堂子，私人锅炉就没断过。热水也哗啦啦的流入下水道，水雾气便从下水栏杆处腾出，显得雾蒙蒙的。
　　宋君问此时便穿了一身薄风衣，站在小轿车旁边，在夹杂了一点儿雾气的夜晚冲自己笑。
　　惹得苏缓缓有些愣，好半响回神后才看着他慢慢的眨了下眼。
　　宋君问见她站在那儿没动，便干脆主动朝苏缓缓走近。刚迈步路灯的光影便从他的眉眼划过，一瞬间的明灭却让人产生惊艳感。
　　苏缓缓便是这样。
　　她站在那儿，直到宋君问走到她面前，又开口说了一句话后才微微回神，重新看向宋君问后，慢了好几拍，“……什么？”
　　宋君问微挑了下眉峰，对于她的走神眼里带了点儿玩味。原本走到她面前只唤了声“缓缓？”的他，却慢吞吞的开口说，“我说，你冷吗？”
　　顿了顿后不等苏缓缓回答的，便将身上的风衣脱下来，替她披到身上。
　　温暖一下子将苏缓缓裹了起来，但下一秒她便忍不住微睁大了眼。
　　――风衣上除了宋君问的温度，还有他的气息。
　　……太亲密了！
　　苏缓缓满脸通红，正不知所措时，宋君问已替她整理好风衣，搭在苏缓缓肩膀的手，正要离开时却随着眼眸微抬而顿了一下。
　　下一秒宋君问的手便伸向苏缓缓。他这举动让苏缓缓一惊，忍不住便往后仰头。
　　瞪大眼看着宋君问，一副警惕的模样。
　　宋君问伸到一半的手停在那儿，看着苏缓缓的眼睛，放柔的声音似在安抚她，“……头发。”
　　什么头发。
　　苏缓缓瞪着他，明显没明白。
　　但警惕感却比刚才稍微缓和了一些，宋君问自然也感觉得到，便用苏缓缓能轻易躲开的速度，伸手替她把风衣压住的发拿了出来。
　　……原来是指这个。
　　苏缓缓弄懂宋君问说的“头发”是什么意思后，这才松了口气。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
　　她刚才还以为他要做什么呢。
　　宋君问在老实规矩的做完这些后，眼眸微抬又看了苏缓缓一眼，原本原路撤回的手一顿，便在空中微转方向，替她将碎发撩至耳后。
　　指尖从脸腮划过一个小弧度，绕至耳后这才撤回手。替忽又睁大眼瞪着自己的苏缓缓拢一拢风衣领，这才将手重新背于身后，儒雅且有风度的看着她，“好了，这样就不会冷了。”
　　诚恳又守礼的模样，好像刚刚指尖在苏缓缓脸上留下的痕迹，只是连他本人都没留意的无心之举一样。
　　苏缓缓被他的气息包裹着，又被撩拨了一下，又羞又气，整张脸红得像个小虾米。
　　发作吧……显得自己无理取闹。不发作吧……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左右为难最后竟只能站在那儿瞪着宋君问，一副用眼神谴责他的模样。
　　宋君问在苏缓缓的瞪视下，不由“无辜”的眨了下眼。好有风度的问，“缓缓怎么了？”
　　……居然还敢问怎么了，你这个、你这个！
　　苏缓缓气，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宋君问将她的小模样尽收眼底，眼底压着略带恶劣的撩拨和笑意。
　　心情难得感到……雀跃。
　　真可爱。
　　宋君问看着这样的苏缓缓，在心里想着。
　　不过这份雀跃，很快便被苏缓缓回神后说出来的话，逐渐摁熄。
　　呆了好一会儿的苏缓缓终于回神。扭头看了看披在自己身上的风衣后，忙取下来重新递给宋君问。
　　在他静静凝视的视线中有些气闷的开口，“宋先生，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还没那么冷。”
　　顿了顿后见他没动便又提醒了一句，“风衣还您。”
　　宋君问听了，垂眸看了眼风衣。薄唇微抿了一下这才接过，顿了顿后抬眸看向苏缓缓又开口，“好吧，如果你冷的时候就告诉我好了。”
　　说完这话微微侧身朝一旁让出路来，让苏缓缓看到自己身后的小轿车后又开口，“我送你回家吧。”
　　苏缓缓听了，却依旧站在原地微低了头一动未动。
　　直到宋君问又要开口时，她才深缓的吸了口气，抬头直视宋君问说，“刚才……我从小化妆间出来的时候看见赵艳云赵小姐了。”
　　“宋先生……没看见吗？”
　　宋君问看着苏缓缓，脸上的笑淡了些许。半响后才看着她神色平静，语气无波的开口，“我看她做什么。”
　　顿了顿又补充，“我和赵艳云并不熟。”
　　后面这句话让苏缓缓听了不由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好似在辨别宋君问的语气。
　　总觉得……他后面这句补充里，有些解释的意思？
　　但苏缓缓随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宋君问并没有向自己解释的必要，不是吗？
　　所以她随意的点点头后又说，“嗯，那……”她顿了顿，又重新抬头看向宋君问说，“我们话剧社现在有庆功宴，听说赵小姐也会去。宋先生，您不去吗？”
　　这话出口，宋君问的眉终于蹙了一下。薄唇微抿，竟多了点儿威压感。
　　……坏了。苏小姐这是惹先生生气了啊？
　　坐在驾驶座的顾来敏锐的感觉到宋君问的不悦，觉得自己浑身汗毛好像都在过静电似的微微战栗。他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别说再往两人的方向瞄一下了，就连耳朵都想赶紧闭上，一个字都不敢再偷听。
　　宋先生很少生气。
　　但一旦生气……便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顾来只觉得头皮发麻，心里哀嚎着，在暴风雨前的静默中战战兢兢。


第35章 
　　气氛静默得有些压抑。
　　苏缓缓看着宋君问, 慢慢的眨了下眼。
　　她记忆里的宋君问并不是温情款款的那种人，大约是天生不爱笑吧？再加上气质清冷，便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
　　哪怕他虽没什么表情, 举手投足却显得很有风度，也依旧清冷得很。
　　只是……没什么表情和生气却是两回事。
　　至少苏缓缓在上一世已见惯了前者，却一点都不熟悉后者。
　　所以现在宋君问虽表情淡淡的, 只隐约透露出一点儿不悦，却还是让她敏锐的感觉到了。
　　“……您在生气？”苏缓缓看着他不太确定的开口。顿了顿又轻抿了下唇开口, ”如果是因为我说错了话了, 那我向宋先生道歉。”
　　宋君问看着苏缓缓, 见她虽直视着自己, 但眼底却有些怯怯的。
　　心里那点儿不悦便随便没了踪影。
　　他暗叹了口气, 放软了微抿的唇角后看着苏缓缓温声开口，“就算是生气，我也不会生你的气的。”
　　顿了顿后宋君问又说，“顶多是在气我自己吧？”
　　气自己？
　　为什么？
　　苏缓缓听他这样说后也放缓了微微紧绷的神经，脸上露出些许困惑。虽没将自己心里的疑问说出口, 但面上神情已让宋君问看透。
　　他摇摇头，似是解释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低语, “大约是气自己没表达清楚吧。”
　　“？”什么意思？
　　苏缓缓看着宋君问。
　　“……没什么。”宋君问笑了下, 想了想又说, “以后……再慢慢解释给你听好了。”
　　顿了顿后不等苏缓缓又转了话题冲她笑, “不如我现在送你回家，顺便解释给你听如何？”
　　“……？！”
　　这个理由简直不像是会从宋君问嘴里说出来的, 所以也难怪苏缓缓一脸奇怪的瞪着他了。
　　油嘴滑舌，你谁啊！
　　“不行啊？”宋君问在苏缓缓的瞪视下有些失望的自问自答。认真想了想又冲她慢吞吞的笑, “那……要是我现在说刚才是你惹我生气了，你能让我送你回家吗？”
　　他是商人。商人可以用各种理由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条路不通……就换另一条嘛。
　　“……？？！”
　　就说你是谁啊？！
　　这样的宋君问是苏缓缓没见过的，在听他另一个理由后，眼睛比刚才睁得更大了。
　　当然除了苏缓缓，同样满脸震惊的，还有被两人忽略了很久，坐在驾驶座充当司机的顾来。
　　他早就在宋君问出口找理由时，猛的扭头看来了。脸上除了震惊，连嘴都不自觉的微张着。
　　别说苏缓缓觉得这很不宋君问，就连他都想大声问一句“你谁啊？！”
　　他的老板是个轻易不生气，一旦生气便会很可怕，让某些人一定付出惨重代价的人！
　　怎么现在就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这一点都不科学！
　　不过科不科学无所谓，只要能达成目的就好。
　　这不？现在满脸都是“宋先生这一世一点都不一样”的苏缓缓，不就迷迷糊糊的已经点头往车上走了吗？
　　至于还没想通的顾来……被宋先生瞥了一眼，顿时被眼神中的清冷给激得汗毛又战栗了一下。瞬间回神重新扭过头去，双手规矩的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半点不再乱瞄。
　　嗯。他现在算是明白了。
　　除了苏小姐外，宋先生还是以前的宋先生……
　　顾副手苦哈哈。
　　------
　　虽说顾来再一次的清楚认识到“宋先生还是以前的宋先生”，但这并不代表其他人也和自己一样聪明。
　　在送苏缓缓回家的第二天，北平城的报童就举着报纸到处嚷嚷着“宋先生和赵小姐双双现身大戏院，一起欣赏话剧”等话。
　　这让坐在副驾驶的顾来刚听清的瞬间，头皮都禁不住麻了一下。立刻透过车内后视镜朝坐在后座的宋君问看去。
　　脸上表情不由带了点儿惊恐。
　　宋君问看着手上的文件，对于车外传来的叫卖声连头都没抬一下。
　　只是在看完一页文件翻页时，这才漫不经心的开口对顾来说，“去看看是那些报纸。”
　　“是。”顾来应声，重新扭过头，并示意司机继续开车去公司。
　　只是在汽车重新发动时，扭头朝车窗外还在叫卖的报童们看了一眼。眼神带了点儿对这些报社的怜悯。
　　不到中午，带着“宋先生和赵大明星”的报纸便全没了踪影。好像就没在北平城出现过一样。
　　无论是处理这件事的速度，还是效果，都让整个北平咂舌。
　　不由又因这件事忆起前段时间破产的蔡老爷了。那时还有小道消息说，蔡老爷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便是因为得罪了宋先生。
　　原本大家对这消息还嗤之以鼻。觉得宋先生虽厉害，但蔡家在北平也算是树大根深的豪门世家了，哪里是那么轻易的事。
　　但现在看来……原本的想法如今却逐渐开始动摇。
　　说不定……当初蔡老爷真的是宋先生……
　　悖不想了不想了。总之以后记得别犯宋先生忌讳便好。
　　北平各界私下嘀咕后，不约而同的提醒自己。
　　所以宋君问竟资助锦程书苑的话剧社，让他们能在大戏院继续表演，背后原因是为什么，又或者是特意为谁？也没人再敢细究。
　　但别人不敢细究，却不代表宋老太太不敢。
　　宋君问刚回宋宅，一声“君问”便从一旁游廊传来。
　　扭头看去，不是宋老太太又是谁呢？
　　“祖母。”宋君问开口，脚尖一转后朝老人家走去。到了跟前后小心搀扶着她到椅子上坐下。
　　等宋老太太坐稳后又接过下人恭敬递来的小毯，细心搭在她的腿上这才重新站直身。
　　不等他开口说什么时，宋老太太已笑着轻轻拍了他的手和蔼开口，“来，我问你件事。”
　　宋君问虽不解祖母要问自己什么，但还是点头后在她身边坐下。
　　宋老太太见他坐在自己身边后，又伸手拍拍他的手背，这才扭头对站在旁边的小丫头说，“丫头，自己去厨房拿块糕吃。吃完了再回来。”
　　“是。”小丫头听了点点头，老实规矩的离开。
　　等人走后宋老太太才重新看向宋君问，笑吟吟的又拍拍他的手，略带试探，又有些戏谑的开口，“君问，我听说你昨天去看话剧了？那个什么……明星也刚好去看了？”
　　“巧合而已。”宋君问脸上的笑都没变一下，顿了顿后又补充了一句，“昨天是锦程书苑话剧社的话剧演出，前段时间我去大戏院找杜老板，恰好帮了些小忙，他们便邀请我去看话剧了。”
　　“哦……原来是这样。”宋老太太恍然，拉长了音。顿了顿后又说，“那个明星我倒是听说过，歌唱得还行，人嘛……”
　　宋老太太顿了顿，缓缓摇头，“……不是很喜欢。”
　　宋君问听了又笑，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祖母喜欢什么样的呢？”
　　这话一下子说到宋老太太心里去了，她眼前一亮后拉着宋君问的手拍了拍急忙开口，“就缓缓丫头那样的呀。心善，人好看。乖乖巧巧的一小姑娘，多好啊。”
　　她顿了顿后又对宋君问说，“你要是找这样的，祖母一点都不会反对。”
　　“既然这样……”宋君问很认真的想了想，一副和宋老太太认真讨论的模样，“不如我就直接找缓缓吧？”
　　干嘛要“找这样的”呢？直接本人多好不是？
　　这下宋老太太不仅眼亮了，还不住的点头。顿了顿后回过味来指着宋君问点啊点的，“你啊，原来刚刚是在逗祖母。”
　　说完又看向他，微微正色探问，“你是早就想好了？”
　　宋君问但笑不语。
　　宋老太太见他这样，也知道再问不出个什么，只是一面点头一面笑呵呵的说，“总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顿了顿后又像是想起什么，扭头看向宋君问说，“你年龄也不小了，现在也想好了。要不……祖母帮你做主，先将人订下来？”
　　“这么好的姑娘，可不能没了。”
　　宋君问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冲宋老太太笑，有些感叹的开口，“是啊……这么好的姑娘，肯定不止我一个人惦记着呢。不过……”
　　他顿了顿，不知想起了什么，好半天后才在宋老太太疑惑的表情下看向她，又开口说，“祖母，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怎么？”宋老太太不解。
　　“我想……”宋君问又沉默半响后才轻笑开口，“这次能做得更好一点。”
　　“更好一点？”宋老太太没明白，满脸疑惑的重复他的话。
　　“嗯。”宋君问应声，“更好一些。”
　　他希望这一次两人的开始，不仅仅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而是能让缓缓清楚的知道。
　　他爱她。
　　只爱她。


第36章 
　　赵艳云邀请大家去参加宴会的事, 是第二天上学后，孙玫瑰一脸兴奋的告诉她的。
　　同时跟她说的还有宋君问资助话剧社，她们还能在大戏院表演的事。
　　说完后孙玫瑰立刻抱住苏缓缓的胳膊, 一脸兴奋的问，“怎么样缓缓？是不是很开心？！”
　　顿了顿后不等苏缓缓回答，她自己倒是又开心的“哇……”了一声, 摇头晃脑的说，“到时候我得去提前买几张票, 让我爹、娘, 还有弟弟妹妹都来看我演出。大戏院呢！对了缓缓, 不如你也给叔叔阿姨买两张票？让他们也来看看？”
　　“我？”苏缓缓回神, 笑着摆摆手, “我就算了吧。”
　　顿了顿又半开玩笑的补充了一句，“让他们来看我是如何在台上当柱子傻站的吗？”
　　这话出口后孙玫瑰先是一愣，但随即没忍住“噗嗤”了一声。捂着嘴笑了一会儿后才冲苏缓缓说，“缓缓，你也太好玩儿了。”
　　苏缓缓笑着摇摇头说, “我说的是事实呀。而且……”她笑容微收，顿了顿又说，“我只是客串一次小丫头而已, 后面的戏我应该不用再出现了吧？”
　　“不行。”她才说完孙玫瑰便说, “昨天我听周老师说了, 他说宋先生的意思是, 以原班人马为前提资助我们。所以……”
　　孙玫瑰顿了顿，搂着苏缓缓的胳膊冲她“嘿嘿”一笑, “你还得参加。”
　　“啊？”苏缓缓听了忍不住叫苦连天，顿了顿又想, “难道后面还有我的戏份？”
　　“有呀。”孙玫瑰立刻点头，“我昨天就想到这件事了，所以替你问了一下。”
　　“如何？”
　　面对苏缓缓的追问，孙玫瑰冲她比了个“OK”的姿势，“恭喜你，后面的三场你都能上去站着了！”
　　说完一下子便被自己的说词逗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苏缓缓见状，倒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时间竟也扫去了一些她自己也说不出的烦恼和纠结。
　　“对了缓缓，今天下学后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的孙玫瑰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对苏缓缓说。
　　刚好明天又是休息日，晚点回去没关系。
　　“看电影？”苏缓缓愣了一下开口，“你们话剧社不需要忙彩排吗？”
　　“今天不用。”孙玫瑰随意的挥挥手说，顿了顿又解释，“别说我们了，就连周老师都以为只能去大戏院演这一场，所以后面的剧本还不够完善，这两天社长正忙着将后面的剧本弄好呢。”
　　“所以我们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适当放松一下。”孙玫瑰说到这儿又挽着苏缓缓说，“昨天我和他们约好了看电影，缓缓你也一起吧。听他们说很好看的。”
　　“行吧。”苏缓缓想了想点头，顿了下又笑着说，“到时候我请你吃糖霜花生。”
　　昨天对孙玫瑰说过的话，她还记得呢。
　　“那太好了。”孙玫瑰高兴的冲苏缓缓笑，“那我就不客气啦。”
　　“客气什么，我昨天还说要请你吃东西呢。”苏缓缓笑着说。
　　等下学后苏缓缓两人刚和其他几个女生汇合，准备接班去大影院时，话剧社的人便跑来叫住她们，说是临时开个会。
　　几人里只有苏缓缓不是话剧社的成员，便商量好由她先去大影院买好票等着，之后等孙玫瑰她们赶来了再一起看。
　　所以苏缓缓便和孙玫瑰告别，一人先去大影院。等买好票后一面避开小水洼，一面将电影票仔细放好。之后便站在灯柱下等。
　　中午的时候下了一场秋雨，不仅更添了一分凉意外，还让地面积了些许水洼。北平城道路大多平坦，虽说下雨后街道并不会变成泥泞那般难行，但水洼还是有些的。
　　苏缓缓微踮了脚走到灯柱下等着，干净剔透的清丽佳人，让经过的人都会朝她的方向看上一眼。
　　也因为时不时的张望，苏缓缓视线在落在那辆小轿车上时，一下子便认出那是宋君问的车。
　　心里突然一跳，立刻想起昨天被宋君问的风衣包裹着的温暖，以及……属于他的气息。
　　她眨了眨眼，赶紧回神后便往后退了一步，这才又朝小轿车的方向瞄了一眼。发现里面没人后才轻吐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未松完，一撇眼便看见一群人从大影院走出来。被簇拥在中间的不是宋君问又是谁？
　　苏缓缓心里一跳，有些慌乱无措的左右看了看，最后干脆转身面对灯柱，一副假装看上面贴的广告的模样。
　　“宋先生您放心，电影按你的要求一直在顺利拍摄中，里面的产品我们也让导演专门给了镜头。一定不会耽误您的事的。”大影院的东家李老板，笑呵呵的跟在宋君问身边。
　　满脸殷勤的送他上车。
　　“那就辛苦李老板了。”宋君问停下脚步，在顾来拉开车门时又扭头看向对方微微颔首。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应该的。”李老板受宠若惊，顿了顿又补充，“演员方面您也放心，我已经让人找了最好的演员来。”
　　宋君问点点头，正欲开口询问一下演员时，眼眸不经意的朝旁边一瞥，原本随意的视线便定在了那个纤细的背影上。
　　清冷无波的眼眸顿时浮现出笑意来，让他整个人都变得不同。
　　这变化让相送宋君问的众人微微一愣，齐刷刷的顺着他的视线，朝苏缓缓的方向看去。
　　宋君问见状，收回视线后冲李老板等人颔首又说，“李老板留步，送到这儿就行了。”
　　“啊？啊……好好好，那……我们就不耽误宋先生您的时间了。慢走、慢走。”李老板意会，忙冲宋君问又点点头后，转身冲众人使了个眼色，便往回走。
　　只是一面走时一面好奇的朝苏缓缓的方向又张望了几眼，等随着移动看清苏缓缓的侧颜后，这才恍然想起这是之前来他的大影院打过小工的小丫头。
　　这样看来……这姑娘和宋先生的关系不简单啊……
　　李老板心里嘀咕着，回神后朝宋君问的方向看了一眼后，便赶紧从苏缓缓那儿收回视线。重新目视前方往回走去。
　　宋君问至李老板身上收回视线。又侧首冲顾来说了句“车上等我”后，便朝还在那儿对着灯柱面壁，假装自己是鸵鸟的苏缓缓走去。
　　这灯柱是六边形，需两人拉手环抱。上面按了路灯，下面每一面柱面，便是各色广告。
　　苏缓缓看着眼前的女郎，在心里正估摸着宋君问也许已经上车离开，自己要不要扭头看一眼的时候，便听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
　　苏缓缓吓了一跳，几乎是立刻便往一旁跳去，偏她落脚的地方有个小坑。苏缓缓身子一斜便要跌倒。
　　是宋君问眼明手快的伸手，揽着她的腰手臂一拢，便单手将苏缓缓抱进怀里。
　　小姑娘背贴在他的胸膛上，整个人都僵在那儿。这傻乎乎的模样让宋君问垂眸暗笑了一下，这才遗憾的松开苏缓缓，并向后退了半步。
　　等苏缓缓转身面对对自己后，才冲她微微颔首，“……抱歉。”
　　顿了顿后宋君问又瞥了水坑一眼补充，“那儿会弄湿你的鞋。”
　　“……谢谢您宋先生。”苏缓缓微红着脸冲他道谢。
　　“没关系。”宋君问顿了顿后看着苏缓缓又开口，“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和同学约好了看电影，只是她们临时有事，我就提前来买票了。”苏缓缓老老实实的回答。
　　但刚说完便见宋君问怔了一下，正疑惑他为什么是这个表情后，便见他又开口问，“……你要看等会儿的电影？”
　　“是啊。”苏缓缓没明白宋君问为什么会这样问，正疑惑时便听见远处传来孙玫瑰的声音。
　　――“缓缓！”
　　惹得苏缓缓和宋君问齐齐扭头，应声看去。
　　一眼便见孙玫瑰正在街对面冲她挥手，身边还站了几个同学。
　　原本孙玫瑰没看清苏缓缓身边站着的是谁，但等转眼发现是宋君问后，脸上表情立刻比刚才兴奋多了。不仅如此还扭头冲身边同伴说了句什么，惹得其他女生也满脸惊异的看过来。
　　宋君问见状重新看向苏缓缓，见她脸上有些为难后便立刻冲她微微颔首说，“那你好好玩，我先离开了。”
　　“啊，好。宋先生再见。”苏缓缓点头，向他道别。
　　对于宋君问会这么利落的离开，有些诧异但有觉得松了口气。
　　不过才说完这话，原本已准备转身的宋君问又顿住，重新回头看向她后又说，“不喜欢看就早点出来。”
　　“？”苏缓缓不解。
　　但宋君问也没再多说什么，微微颔首后便朝小轿车的方向走去。
　　苏缓缓站在原处目送他坐上小轿车，还在为宋君问刚才的话感到纳闷时，孙玫瑰和其他几个女生已满脸兴奋的朝街对面冲她跑来了。
　　到她跟前后先一起扭头朝宋君问的小轿车看去，之后才回头看向苏缓缓，很是激动的追问。
　　“苏同学，宋先生好像和你关系挺好的样子哦？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也没有。”苏缓缓收回视线，看向同学解释，“宋先生刚刚从大影院出来，碰巧遇上便聊了两句。然后你们就来了。”
　　她说到这儿后又顿了顿，“其实我们不怎么熟的。”
　　可惜这话话剧社的几人一点不信，反而满脸暧昧的看着苏缓缓，拖长了腔调说，“真的吗――？”
　　一副别有深意的模样。
　　苏缓缓听的微蹙了下眉，不再说话，只是抿着唇笑。
　　孙玫瑰见了，在那个几个话剧社社员还想开口说什么时，赶紧“哎呀”出声打断，一边挽着苏缓缓的胳膊，一边笑着冲她们说，“别聊天了，不然电影要开始了。”
　　说完又扭头看向苏缓缓问，“缓缓，电影票呢？我们进去吧？”
　　“哦，在我这儿。”苏缓缓听了将票拿出来，由孙玫瑰分发给众人。
　　之后便手挽手往大影院走，期间苏缓缓还偷偷凑到孙玫瑰耳边小声，“玫瑰，刚才谢谢你啦。”
　　刚说完孙玫瑰便娇嗔的轻瞪了她一眼，同样凑过来和她咬耳朵，“谢什么，我帮我最好的朋友不是应该的吗？”
　　说完两人看着对方憋笑，直到已经走到前面的几人发现她两没跟上，扬声催促后，这才齐声应了，开心的互挽着往前跑去。
　　等进了大影院，大家各自找了位置落座后，苏缓缓看着荧幕才明白为什么刚才宋君问表情有些奇怪。
　　她缩在椅子里，眯着眼半点不敢看的拉拉孙玫瑰的手，等她凑过来后才问，“玫瑰，我们看的……是鬼片吗？”
　　“啊？是呀。”看得津津有味的孙玫瑰应声，后知后觉的回国未来，扭头看向苏缓缓说，“我之前没跟你说吗？”
　　没有啊！
　　很怕这些的苏缓缓眯着眼，继续缩在椅子里。


第37章 
　　电影院里黑漆漆的, 加上一旁留声机却出的配音带了点儿吱吱呀呀的老旧声，以及周围人时不时的惊叫。让苏缓缓实在忍不住了，便凑到孙玫瑰耳边轻声, “玫瑰，我想先回去了。”
　　“啊？”正又惊又怕的孙玫瑰听了苏缓缓的话，诧异的扭过头看, “你现在就要回去了吗？”
　　顿了顿后又依依不舍的朝电影看了一眼说，“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你等会儿？看完这一点我就陪你回去？”
　　听她这样说苏缓缓忙摇头, “不用, 你坐着看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这……”孙玫瑰听了有些犹豫, 又朝屏幕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后说, “不行, 还是我陪你回去吧。顶多……下次你再陪我看一次就好了。没什么的。”
　　？！
　　下次还来？！
　　苏缓缓听她这样说，直接将已经准备起身的孙玫瑰重新摁回了椅子上，苦哈哈的和她说老实话，“我不是哪里不舒服，就是……害怕这个而已。”
　　她顿了顿, 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屏幕指了指，“所以你还是坐着好好看吧，……我可不想下次还得陪你来看一次。”
　　说到后面苏缓缓的语气无奈得很。
　　原来……
　　孙玫瑰恍然, 等回神后忍不住捂着嘴笑, 眼神调侃。
　　苏缓缓见她这个模样, 都不用等孙玫瑰开口便已经猜到七七八八, 没好气的又开口说，“你就坐着看吧, 我先回去了。对了，替我和她们道个歉。”
　　除了她和孙玫瑰外, 其余几人坐得都更靠前些。出口在身后，现在电影又演得精彩，自然不能为了道别，跑去打招呼打扰她们，以及影院的其他人吧？
　　“行，你路上小心点儿。”孙玫瑰点点头，等苏缓缓准备起身偷偷弯腰离开时，她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说，“嗳？！今天休息，要不我们出来玩儿？”
　　苏缓缓听了摇头，“明天我想去附近老巷走走，顺便画画，就不和你一起玩儿了。”
　　“这样啊……那行吧。”孙玫瑰虽然遗憾，但还是爽快的点点头。和苏缓缓道别，目送她至自己身边离开后便又将注意力转回屏幕上。
　　看了两眼便立刻投入，和众人齐齐露出惊怕的表情。
　　而苏缓缓则摸索到过道上，在大家的惊叫声，以及诡异的背影音中快步走出影厅。
　　虽说现在天已全黑，但等苏缓缓从大影院里出来，看着周遭的灯火，以及街道上人来人往的人潮，却长长的吐了口气，觉得整个人都变得松快了。
　　突然想吃点儿甜食。
　　早知道刚才的糖霜花生就给自己也留点儿了。
　　苏缓缓一面张望左右，一面在心里想着。
　　大影院外总是很热闹的，这里有电影，再加上距离不远的大戏院，都是戏迷的好去处。
　　地方一热闹，自然会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当然流动小摊贩也更愿意在这儿做生意了。
　　此时大影院外人声鼎沸，小摊摊主都吆喝着招呼来往行人，热气在昏黄的路灯下朦胧了众人的脸，让这深秋都显得不那么寒冷了些。
　　苏缓缓站在原处，双手搓了搓，一面呵了口气一面在小摊贩中寻觅，似乎在考虑吃哪家才好。
　　直到看到站在那儿的宋君问，视线才在他身上顿住。
　　宋君问站在那儿早就看到了从大影院出来的苏缓缓。但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儿，直到苏缓缓的视线撞上自己后，才冲她慢慢露出笑来。
　　那模样让苏缓缓见了不禁一愣。宋君问气度沉稳冷静，现在只静静的站在那儿，哪怕什么都没做，但只看见他便会觉得安心。
　　就在苏缓缓发愣时，宋君问已举步朝她走来。等站定在她面前后，又是一笑。
　　也不知是不是这深秋混合了食物的香气而显得温馨，总之苏缓缓看着眼前的宋君问，竟觉得他的眼神……真是柔软得不像话。
　　仅仅是这样落在自己身上，都让她忍不住脸上一热。
　　慢了好几拍这才终于回神，看着宋君问开口，“宋先生……等人？”
　　宋君问点点头，看着苏缓缓，语气轻柔却直接了当，“我等你。”
　　话才说完便见她脸上出现诧异的神色，便又解释说，“我想着你看了电影也许会害怕，刚好我也没事，便看看能不能遇见你。”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语气轻松的继续开口，“没想到运气还不错，才等了一会儿你就出来了。”
　　苏缓缓看着宋君问，脸上神情傻傻的。好半响后才慢慢的眨了下眼。
　　这副傻乎乎的样子让宋君问忍不住想忍笑，伸手轻轻刮一下她的鼻尖。
　　但最后还是忍住，没做出这种会惊到面前小姑娘的举动。
　　顿了顿后微微侧身，让开路的同时冲她温和开口，“我送你回家吧。”
　　这个人真是……
　　苏缓缓看着宋君问，脸颊有些发烫。
　　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视线便带着几分逃避朝一旁移去，不经意的落在热腾腾的路边小吃上。
　　宋君问几乎是立刻便察觉到她的视线落点，顺着视线看去后立刻明白，重新扭头看向苏缓缓又说，“你想吃什么？我陪你，然后吃完了我再送你回家？”
　　苏缓缓听了他的话，顿了顿才开口，“……糖霜花生。”
　　“什么？”宋君问一下子没听清，看着苏缓缓问。
　　“糖霜花生。”苏缓缓重复，抬头看着他又说，“我想吃糖霜花生。”
　　“好。”宋君问怔了一下，但下一秒脸上的笑意便又深了一些，点点头后说，“我陪你去买。”
　　苏缓缓见他这样，自己心里也酸酸涩涩的，跟吃了颗梅子糖似的。半响后才轻轻点头应了一声。
　　又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才下了台阶。
　　两人并肩朝卖小吃的小摊走去。
　　等到跟前后宋君问冲卖甜食的太婆说，“老人家，一包糖霜花生。”
　　“好的呀，先生您等等。”老太太慢吞吞的拿了一张裁好的报纸，用勺子舀了两勺后慢慢的包上。
　　期间头也不抬的笑问，“先生呀，要给太太买些桂花糕吗？才做好，还热腾腾的呢。”
　　这话出口苏缓缓一愣，满脸窘迫，立刻就想解释，“我……”
　　可惜才吐出一个字，便被宋君问打断，“热腾腾的吗？那也来一份吧。”
　　“好好好，先生太太你们等等啊，我马上给你们包好。”老人家笑呵呵的，说话时还抽空又从一旁拿了一张拆成巴掌大的报纸，手一卷便成甜筒形状，舀了七八颗糖霜花生在里面，便颤巍巍的递给宋君问又说，“这个请先生太太吃，等你们吃完啊，我也差不多装好了。”
　　“我不是……”苏缓缓见状又想摆手，但话还未说完宋君问已一面道谢一面从老人家手上接过霜糖花生，并将卷成甜筒模样的小零食塞到了她手上。
　　顺便又打断了她的话，“快尝尝？”
　　“……”
　　苏缓缓一愣，低头看看塞到自己手里的糖霜花生，再看看宋君问。
　　……气。
　　偏就在这个时候老人家还抬起头来，看看两人又笑呵呵的说了一句，“先生太太的感情真好。”
　　宋君问听了，竟冲老人家笑了笑后说，“谢谢。”
　　……欺骗老人家，太坏了！
　　苏缓缓瞪着宋君问。
　　反倒是宋君问扭过头来看着苏缓缓，眼里盛满了笑意，波光潋滟的很是好看。
　　他看着她，像是没发现她瞪着自己似的，竟笑吟吟的温声催促，“缓缓，快尝尝看。”
　　……哼。
　　苏缓缓在他和老人家的笑语晏晏中，脸颊发烫的移开眼，伸手拈着糖霜花生一颗颗送进嘴里。
　　闷闷的将甜食咬得“咯嘣咯嘣”响。
　　糖霜和炒花生的香味在嘴里交汇，咸甜香脆。吞下腹时更是从嘴里甜到心里。
　　苏缓缓看着最后一颗糖霜花生，偷偷看了眼宋君问。视线刚移过去便撞进他带笑的眼里。
　　好像自己无论什么时候回眸，都能得到他的回应一般。
　　苏缓缓漂亮的桃花眼微微闪躲了一下，之后才微抿了唇，伸手将手上的报纸甜筒递过去，在宋君问有些诧异的疑惑中开口。
　　“最后一颗。”
　　给你吃。
　　“……嗯。谢谢。”宋君问笑着拈起那颗糖霜花生。细细的品尝又咽下后，这才看着苏缓缓认真回答，“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糖霜花生了。”
　　苏缓缓没说话，只是胡乱的点头，又看了他一眼后这才收回视线，认真的盯着不断往外冒热气的蒸笼。
　　认真到假装自己不知道宋君问依旧笑看着自己。
　　老太太这时已经包好了食物，刚抬头想冲两人开口说什么时，见两人这个模样便也笑眯眯的闭了嘴。左看看后又右看看。
　　两人虽隔着半尺的距离并肩站着，但却有某种说不清道明的情愫萦绕着。
　　像这不断冲蒸笼里冒出的腾腾白雾，袅袅升起柔软纠缠。
　　带着桂花的甜香。
　　“先生太太，糖霜花生给你们包好了。”
　　太婆笑呵呵的说。
　　-------
　　第二天一大早，苏缓缓收拾妥当准备背上挎包出门时，不经意看见放在一旁的糕点，动作一下子便慢了下来。
　　视线顿在上面好一会儿后，唇瓣微抿露出一点儿笑影。想了想还是打开纸包，分别拿了些糖霜花生和桂花糕，细细包好放进布包里。
　　等做完这些，苏缓缓又通过落地镜打量自己一番，确定都收拾好了这才出门。
　　苏家住的公寓楼是“Z”字形，楼下是厨房、客厅和饭厅，楼上则是居家室。苏家也就三口人，家里人口简单的好处，便是房间也大。
　　除了苏爸苏妈在二楼有自己的书房外，一楼的小客厅也变成了苏缓缓的小书房。至于厨房旁边的小房间，则是给家里请来帮佣，做家务的陆妈妈住的。
　　所以出门时苏缓缓跟陆妈妈打了招呼，说自己中午在外面吃，下午才回来后，这才在陆妈妈的叮嘱中出门。
　　出门顺着街道往前，拐过转角又走了几步后便是电铛车站台，苏缓缓趁着电铛车还没来，买了块蒸糕在一旁小口小口的啃。吃到一半便听见电铛车“当当当”的慢慢驶来，忙用纸包将剩余的蒸糕包好，和其他人一样朝电铛车跑去。
　　等顺利上车后这才找个位置坐下，继续两只手捧着蒸糕啃。
　　一面吃一面看着车窗外缓缓往后移动的街景，微仰头眯眼感受一下秋天的阳光，忍不住就露出笑来。
　　整个人的心情都特别好。
　　大约坐了十几分钟，苏缓缓见到地方了赶紧起身下车。
　　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从电铛车车上跳到马路牙子这一幕，恰好被正在二楼试穿西服的钱理童给看见了。
　　穿了白衬衣，翘了二郎腿坐在窗边，正撑了下巴百无聊赖看着街上车水马龙的钱理童，在看清突然出现的苏缓缓后，整个人都精神了。
　　立刻站起身就想冲她喊。不过还未开口他在窗口探身出去的举动，就吓了钱母一跳。
　　“理童！你这孩子做什么？！还不快进来！”钱母大惊失色，直到钱理童满脸无所谓的重新站好后，依旧心有余悸的伸手捂着心口。
　　“妈……我又没事。”钱理童看向钱母，顿了顿后嬉皮笑脸的说，“反而是你这样突然出声，万一吓得我手滑了怎么办？”
　　他这话才一出口钱母便连着“呸”了好几声，朝儿子走过来将西装外套塞他怀里的同时，还没好气的白了钱理童一眼又说，“小孩子家家的，说的什么话呢。被你爹听见了又得打你了。”
　　顿了顿后又啐钱理童一声说，“去，赶紧去试试这件外套怎么样。”
　　“哎呀妈，你觉得好就行了。”钱理童刚才看见了苏缓缓，现在心里正着急着呢。一面不住的往外看，一面将西装重新塞回钱母手里，脚步不停的往外走并说着，“我刚才看见我同学了，妈我去打个招呼，你慢慢试衣服，不用等我啊。”
　　说完也不管钱母在自己身后的叫嚷，直接跑出西装店，站在街上左右看了看后，便朝某个方向跑去。
　　苏缓缓自然不知道钱理童竟然来找自己了。只是慢悠悠的拐进小巷里，一面走一面四处看。
　　好不容易选了个风景不错的地方，正将画本拿出来，打算画一副小画时，钱理童“哇！”的一声便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跳到苏缓缓面前吓了她一大跳。
　　不仅如此就连手上的画本也一抖，“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苏缓缓双手护在身前，瞪大了眼看着钱理童。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钱理童见她这副模样，觉得苏缓缓又可爱又可乐，、在一旁捧腹大笑。好不容易笑完后才勉强喘匀了气又开口，“嗳，你这样好像一只兔子。”
　　跟吓掉了嘴里的胡萝卜似的。
　　“……”懒得理你。
　　苏缓缓听了没好气的冲他翻了个白眼，之后便准备弯腰将画本捡起来。
　　钱理童见她不理自己，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后见苏缓缓弯腰。忙说了句“我来！”，便率先弯下腰，将画本替苏缓缓捡起来。
　　不仅如此还笑嘻嘻的用袖子将上面的灰尘擦去后，这才递给苏缓缓。
　　“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居然真的吓到了。”钱理童顿了顿又说，“呐，给你擦干净了。”
　　苏缓缓听了一面接过画本，一面看了眼钱理童的衬衣袖子。果不其然，原本雪白的料子上已有了些许灰尘。
　　“其实你不用用衣服擦的，我带了手绢儿。”苏缓缓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钱理童说。
　　钱理童听了无所谓的耸耸肩，“放心，有人洗。”
　　这是有没有洗的问题吗？
　　苏缓缓听了他的回答有些无语，但也没打算说什么。毕竟这原本就和自己无关不是？
　　只是好不容易找到个地方能安静画画，现在也被突然蹦出来的钱理童给破坏了。
　　看样子得换个地方才行。
　　苏缓缓想到这儿后拍拍裙摆便打算走人，钱理童见状“哎？”了一声后，立刻跟在她身边，一面走一面冲苏缓缓说，“怎么我才来你就要走啊，嗳？你刚才是不是想画画？那你画呗，我保证在旁边不打扰你。”
　　这还不打扰啊？
　　苏缓缓听了又瞥了钱理童一眼。
　　真不打扰，那刚刚就不会突然跳出来吓她一大跳了。
　　大约是苏缓缓脸上的表情太好猜，亦或者是钱理童也知道自己刚才做得不对。总之不管是哪种原因，都让钱理童冲她讪笑了一下，然后抓了抓后脑勺说，“刚才的不算，我从现在开始不打扰你？”
　　“……还是算了吧。”苏缓缓瞅着他半响，实在信不过他。摇摇头后继续完全走。
　　算了。她还是老实回家练字好了。
　　钱理童哪儿舍得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啊。
　　他前段时间被钱爸打了一顿，所以不好意思去学校见苏缓缓，后来终于能去了又因为苏缓缓去话剧社客串，老见不到人。
　　正郁闷着呢居然在街上遇见，当然是不会错过机会的。
　　“嗳？！要不……我带你去看马赛？”钱理童左思右想后终于想到这个，眼前一亮后看向苏缓缓说。
　　“不去。”苏缓缓不感兴趣的摇头，脚步不停。
　　钱理童听了吊儿郎当的拖长音“喂……”了一声后，便将手放在苏缓缓的头上，成五爪状硬要她看向自己，“你可别忘了，上次我帮过你，你还欠我个人情呢。”
　　“有吗？”苏缓缓想了想，一副“我怎么不记得？”的模样。
　　这副无辜的样子让钱理童哭瞎不得，立刻抓着她的头又摇晃了一下说，“陈娟！陈娟的事你忘啦？”
　　顿了顿后竖了大拇指指指自己，微扬了下巴倨傲的说，“那个时候要不是我替你出声，你和孙玫瑰还没那么快能脱身呢。”
　　“那我也帮过你，就当扯平吧。”苏缓缓一面说，一面一偏头避开钱理童的手，脚尖一转又往前走。
　　钱理童手一空便悬在半空，惹得他挑了下眉峰后这才扭头朝已经往前走的背影看去。“嘿……”了一声后才又跟上。
　　一把抓住了苏缓缓的手腕，并在她惊诧看来时举着她的手腕，有些得意的冲她挑眉。
　　一副“我抓住啦”的模样。
　　只是苏缓缓一点都不高兴，眉头微蹙试着挣脱，发现不行后才又重新瞪向钱理童，“做什么？！”
　　一面轻斥，一面已经用另一只手将画本从包里抽了出来。
　　打算一言不合便往钱理童的头上抡。
　　――疼不疼无所谓，反正打了再说。
　　可惜和苏缓缓这种就没正经打过架的小雏鸟不同，“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干”的钱理童早就眼尖的察觉了她的意图。所以苏缓缓才把画本掏出来，别说动手了，连论起来的机会都没，便被钱理童眼疾手快的一把抽走。
　　快到让苏缓缓瞪着他傻眼了好一会儿，直到钱理童笑嘻嘻的拿着画本在她面前扬了扬，这才恍然回神伸手欲夺，“还给我！”
　　“哎~”钱理童举高，再加上另一只手还握着苏缓缓的手腕呢，很轻易的便躲开。并将画本背在身后，单手抓着她的手。笑嘻嘻的说，“你跟着我去马场玩，我就还给你。”
　　玩个鬼。
　　苏缓缓听了，抿了唇正要起脚朝钱理童踢过去，却不想面前的少年竟先一步冲她说了声“走”，也不等她反应，直接抓着她的手便往前跑去。
　　一面跑一面大笑着冲人群喊着“让一让！开水来啦！”
　　惹得行人们纷纷侧目，惊呼避开，然后在他两经过自己眼前后不赞同的皱眉。
　　苏缓缓差点被钱理童这毛躁的举动给带倒，踉跄了两步后被他拉着被迫往前跑。她体力原本就很一般，钱理童偏偏又一点都不会照顾人，只顾着拉着她往前跑。
　　所以等到了地方刚放手，苏缓缓赶紧贴在墙壁上，让墙勉强支撑自己继续站着。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哎呀。你身体也太差了吧？”钱理童见苏缓缓这样，这才知道自己好像做错了事，讪讪的抓了抓后脑勺后“对不起”几字实在说不出口，只好笑嘻嘻的拿着画册做扇，一面给她扇风一面说，“我给你扇扇风，凉快凉快。”
　　“画……还给我。”苏缓缓无力的摆摆手，气都没喘匀便冲钱理童说。
　　“行啊，你陪我逛会儿马会我就还给你。”钱理童嬉皮笑脸的回答。
　　正当苏缓缓看着他又想开口说什么时，一旁传来的声音让她一愣，随即应声看去。
　　――“缓缓。”
　　宋君问站在那儿，身后分立几人站在走廊上。他看了看苏缓缓，眼神在她气喘吁吁的脸上顿了半响后，才移开投向钱理童。
　　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第38章 
　　明明脸上也没什么过于明显的情绪, 但当宋君问的视线扫到自己脸上时，钱理童还是不自觉的站好，甚至连原本举了画本给苏缓缓扇风的手, 现在也慢慢放了下来。
　　不过他的规矩苏缓缓并未注意到，她刚喘匀气并撑了墙壁重新站直，看着宋君问眨了眨眼后才开口唤了一声“宋先生。”
　　这话出口宋君问原本看着钱理童的视线便重新回到苏缓缓身上, 眼眸如薄冰初融，瞬间柔软了下来。
　　他这个模样让钱理童警觉回神, 再看向宋君问的表情便带了几分挑衅和不服气。
　　可惜宋君问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冲苏缓缓颔首后, 这才偏头冲身后众人低语了一句。等他重新扭头朝苏缓缓走来时, 副手顾来已及其自然的接过主导权, 冲几位大亨一面笑着，一面做来了个“请”的手势。
　　将众人带离这里，让宋君问和苏缓缓能好好交谈。
　　至于钱理童嘛……
　　毛头小子而已。
　　顾来带着众人经过时，只瞥了钱理童一眼。
　　钱理童也是个少爷脾气，从小生活的圈子也多是被捧着长大的, 现在被顾来这样一看，立刻就变了脸色。但还不等他直着脖子冲顾来吼“你看什么看？！”，未出口的话便被苏缓缓的举动给打断。
　　见她也朝宋君问走去, 心里莫名的一“咯噔”, 立刻扭过头来一面伸手想拉住苏缓缓, 并出声叫住她。
　　但手都还没碰到她便觉背上汗毛战栗, 下意识的一抬头朝威胁处看去，便撞上宋君问冰冷的眼神。钱理童一僵, 动作跟着一顿便错失了拉住苏缓缓的时机。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朝宋君问走去。
　　好半响后钱理童这才回神，觉得丢了面子又不知自己能做什么好, 最后偏头看向一旁冷哼了一声。
　　宋君问淡漠的收回视线，看向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苏缓缓，顿了顿后温声开口，“缓缓昨天不是说今天要画画吗？”
　　昨天他送她回家时，在车上可是聊了不少。自然知道苏缓缓今天的大致安排。
　　苏缓缓听了，有些无奈的点点头。
　　顿了顿后微微侧首想看向身后钱理童的方向，但扭到一半又回头，无奈的看着宋君问说，“半路上遇见同学，就到这儿来了。”
　　原来是这样。
　　宋君问点点头，眼微移便见她额上有细密的汗，润湿了些许碎发，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见她这个样子又想起之前探听到，半年多前她曾大病一场的事，宋君问便又忍不住蹙了下眉，伸了右手，食指指背在她额上轻轻一抹，这才在苏缓缓微微睁大的眼神中慢慢收回手，重新将手背到身后。
　　顿了下这才又开口，“你这样会着凉的。”
　　“哦哦哦。”苏缓缓回神，一面胡乱的应着一面低头从布包里摸出手绢，将细汗赶紧擦掉。
　　顺便也借着这个机会移开眼，躲开宋君问的视线。
　　等重新将手绢叠好，苏缓缓的心情也已经收拾妥当。再抬眼看向宋君问的眼眸又是清澈无波的模样。
　　“宋先生还有事吧？那我就不多耽误您时间了。那个……”苏缓缓顿了顿，侧身朝钱理童的方向指了指又说，“我和我同学先走了，再见宋先生。”
　　说完也不等宋君问再说什么，冲他点点头后转身就朝钱理童的方向跑去，冲他瞪了一眼低声丢下一句“还不快走？”，便脚步不停的跑远。
　　……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看到宋君问时，她就是感到一阵心虚。
　　钱理童见她跑远了，扭头朝宋君问的方向看了一眼后，颇为挑衅的冷哼了一声，这才冲苏缓缓的背影喊了一句“哎？你等等啊”，拔腿跟上。
　　留下宋君问独自一人站在那儿，看着苏缓缓的背影，薄唇微抿。
　　等跑出一段距离后苏缓缓这才停下脚步，叉腰站在原处喘气。
　　钱理童看她这这副跑两步就喘的样子，忍不住发出嘲笑的哼声，戏谑开口，“就这么点儿路你就喘成这样啊？”
　　身体素质也太差了。
　　苏缓缓没空回答他，只没好气的白了钱理童一眼。
　　钱理童也挺无所谓她回不回答的，比起这个……自己有更在意的事。
　　“嗳，你认识他啊？怎么认识的？”钱理童看着苏缓缓说，顿了顿又补充，“不会是你去话剧社客串的时候认识的吧？”
　　苏缓缓这时终于喘匀气，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后这才重新睁眼看向钱理童，秀眉微蹙不是很高兴的说，“和你没关系吧？”
　　她这话一出口钱理童便愣了一下，忙看向苏缓缓。
　　原本他手上还举着苏缓缓的画本，等着她让自己还时，便用“陪看马会”来交换的。现在见苏缓缓不高兴了，眨眨眼后立刻将高举的画本放下，先用衣袖将它擦干净后，这才笑嘻嘻的递给苏缓缓。
　　“呐，你的画本。”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跑过来的时候有留意，保证没东西遗落在路上，快收好吧。”
　　说完便又往苏缓缓面前递了递。
　　苏缓缓看着钱理童，对于他现在放软了态度有些不适应。
　　――毕竟自己刚打算和他撕破脸。
　　现在钱理童一后退，好像自己再咄咄逼人……反而显得她不对了起来。
　　这一犹豫便给了钱理童机会。他见苏缓缓没动，干脆将画本主动放到她的斜跨的布包里。
　　一面往里塞的同时，还笑嘻嘻的抬头看向她说，“我帮你放。”
　　等做完这些重新站直后，苏缓缓才终于回神看向钱理童。
　　嘴唇动了动，倒也不好再说什么。
　　钱理童见她这模样便知道苏缓缓怒气消了些了，忙又装可怜看着她说，“那个……反正都到这儿了，要不你就陪我逛一会儿马会吧？”
　　顿了顿后不等苏缓缓说话，又急忙补充一句，“你放心，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就一小会儿！而且我保证，这次以后一定不会缠着你还人情了。”
　　这话出口倒是让苏缓缓心动了。
　　钱理童虽说烦人了些，但还真没做什么令她感到厌恶的事。所以要是能和这少年好好的划清距离……那就再好不过了。
　　所以她犹豫了一下，又重新看向钱理童问，“你说真的？”
　　钱理童眼睛一亮，用力点头，“真的！”
　　甚至为了增加可信度，还伸了手竖起四根手指又说，“我保证！”
　　“……那好吧。”苏缓缓点点头，顿了顿又立刻补充了一句，“就一会儿啊！”
　　钱理童冲苏缓缓笑，他长相原本就好看，现在白色衬衣配剪裁得体的西装裤，更衬得像哪户人家的矜贵少爷。笑得整个人都明亮起来，惹得旁人不住的侧目看来。
　　但他眼里这个时候只有苏缓缓，开心的冲她说了句“放心吧，我说话算话！”。
　　顿了顿也不等苏缓缓同意，开口说了句“跟我来”，便伸手拉了她的手朝赛马处跑去。
　　苏缓缓反应不及，诧异的“嗳？！”了一声，便不得不跟上钱理童的脚步。
　　很是无奈。
　　可惜钱理童用事实证明，他说话不怎么算数。
　　半小时后――
　　“我们去那边看看。”钱理童指着另一方向，扭头冲苏缓缓说。
　　“……你不是说一会儿吗？”苏缓缓都不想动弹了。
　　这半个小时她跟在钱理童身后就没停过脚步，再加上之前被钱理童跑到马会来，估计明天一起床得浑身酸疼。
　　钱理童听了苏缓缓的话，立刻明白她是什么意思。颇为无辜的眨了眨眼后看着苏缓缓说，“是一会儿啊，但现在这不是只过了一小会儿嘛。”
　　他一面说着，一面比了个一小会儿的手势。
　　苏缓缓一听，立刻瞪了眼要说什么。
　　但话还未出口，钱理童便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指着某处冲她说，“我记得那边有卖吃的，走这么久肯定也饿了吧？你在这儿等着，我去买些吃的回来。你等着啊！”
　　钱理童反复叮嘱，这才朝某个方向跑去。
　　留下只来得及说了句“嗳……？！”，其余的话全被堵在口中，只能满脸诧异看着少年跑远背影的苏缓缓。
　　……这都是什么事啊……
　　苏缓缓站在原处，看着已经跑远的钱理童还回过头来又看向自己，见她真的还站在那儿后，便笑得满脸灿烂的又冲她挥挥手。
　　双手做喇叭状喊了一句“等着我啊！”，这才转身跑走。
　　直到不见他踪影后苏缓缓才一垮肩膀。
　　这个钱理童真是……
　　正当苏缓缓犹豫着要不要干脆走掉时，背后一声“缓缓”，便惹得她一愣。扭头看去便见宋君问朝自己走来。
　　原本想说什么的宋君问，在看见苏缓缓有些郁闷的表情后，顿了顿后看向她左右，不见钱理童人影后才又重新看向苏缓缓问，“你同学呢？”
　　“……说去买吃的了。”苏缓缓一面说着，一面朝钱理童跑远的方向指了指。
　　不太提得起劲的模样。
　　宋君问见她这模样，又回想起刚刚看见两人的情景，又心生不悦的微抿了下唇后，这才轻声开口，“你原本不想来这儿的？”
　　问句，但语气笃定。
　　苏缓缓听了他的话后，先抬头看了宋君问一眼，这才又重新垂眸，默默的点点头。
　　那模样，像小动物委屈的别了耳朵。让宋君问很想伸手摸摸她的头，给与安慰。
　　“……”宋君问看向刚才苏缓缓指的方向，沉默了一秒后重新扭头看着她，“你还想待在这儿吗？”
　　苏缓缓摇头，“我今天原本是要去画画的。”
　　宋君问点点头，看着苏缓缓微微一笑，“那我们就去画画。”
　　这话出口立刻惹得苏缓缓一愣，有些呆的看着他。
　　……我们？
　　但不等她再说什么，宋君问已微微侧身，看着她又说，“走吧？”
　　等苏缓缓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已遵从心里本心，直接点头答应了。
　　回神后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但顿了顿后又朝钱理童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犹豫的说了句“可是……”
　　出于礼貌，至少得给钱理童打个招呼吧？
　　宋君问见她这模样，立刻明白的点点头，扭头朝一旁招招手，苏缓缓便见一马童装扮的人连忙跑了过来。
　　等到了跟前后冲她和宋君问鞠躬，“宋先生，小姐。”
　　宋君问点点头，一面将一张面额不小的纸币递给马会员工，一面轻描淡写的交代说，“等会儿会有个少爷打扮的年轻人回来，到时候你就转告他，说苏小姐已经先离开了，让他不用再等。”
　　“那个人叫……”宋君问顿了顿，扭头看向苏缓缓。
　　苏缓缓立刻会意，“钱理童，我同学叫钱理童。”
　　宋君问听了又点点头后重新看向那人说，“明白了？”
　　“明白了。”马会员工双手接过宋君问给的小费，冲两人鞠躬说，“我会转告钱理童钱少爷的。”
　　宋君问颔首，回眸又移向苏缓缓，温声开口，“走吧，我知道另一个出口。不会撞上你同学的。”
　　苏缓缓听了，只犹豫了一下便冲他点点头。
　　等钱理童抱着一大堆好吃的回来时，脸上的笑随着没看见苏缓缓而逐渐消失。
　　他站在原处左右张望了半天后，马会员工才走过来冲他微微鞠躬，礼貌询问，“您好，请问是钱理童钱少爷吗？”
　　“滚开，我现在心情差着呢。”钱理童皱眉瞪向马会员工，凶恶得很。
　　他这个模样让对方愣了一下，并不以为然。
　　会来马会的人都非富即贵，这其中也不乏暴发户或者脾气比钱理童差上十倍的客人。
　　所以就钱理童这样的……马会员工还真不怎么看在眼里。
　　所以他笑了笑后继续有礼的开口说，“苏小姐让我给你带个话，说她已经回去了，钱少爷您不用再等她，自己在马会玩儿吧。”
　　“回去了？！”这话一出口立刻让钱理童扭头看向他，急忙开口，“从哪儿走的？”
　　他怎么没看见？
　　马会员工听了依旧只是礼貌一笑，不卑不亢的回答说，“这就不知道了，苏小姐只让我转告这么一句。”
　　“……哼！”钱理童站在原处，沉默了两秒后将手上的吃的往地上用力一惯！“啪！”的一声甩到地上后，转身就大步往外走。
　　马会员工看着他的背影愣了一下，之后才收回视线看了看面前的一地狼藉。叹气摇头后，伸手朝一旁招招手，做了个收拾叫人打扫干净。
　　这才转身离开。
　　离开时又摇摇头，神情颇为轻蔑。
　　果然还是太年轻，如何为人处世还有得学呢。
　　而就在钱理童气冲冲的离开时，宋君问正将小轿车缓缓停到路边，透过车窗看了眼时不时掉落的银杏叶，这才扭头看向苏缓缓说，“这条路很少有人来，安静，风景也不错。要不你就在这儿画吧？”
　　苏缓缓早在他说话时，已看着外面探头探脑了。现在听了宋君问的话，便扭头看向他，笑盈盈的点头，“嗯！谢谢你宋先生。”
　　说完便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出去。脚还未踩实，便被枯叶特有的沙沙声吸引，惹得苏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脚面。
　　这才发现这条马路上都铺了厚厚一层银杏树叶，金灿灿的很是好看。
　　就在苏缓缓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时，宋君问已跟着下车，绕过车头朝她缓步走来。等苏缓缓应声抬头，他已站在距离自己约莫两步远的位置处，笑看着她了。
　　见苏缓缓看向自己，宋君问这才又开口，“这里都是秋天的声音。”
　　苏缓缓听了，看着宋君问慢慢的眨了眨眼睛。
　　正不知怎么回答时，便见宋君问又开口说，“你画吧，我在一旁陪你。画完了……”
　　他顿了顿又笑了笑说，“我就送你回家。”
　　“那怎么好意思。”苏缓缓忙摆手，“宋先生不是还有事要做吗？别为了我耽误了。我等会儿可以自己回去的。”
　　“嗯。”宋君问听了点点头，“刚才的小事已经处理完了，现在……就剩这件大事了。”
　　他这话出口，又惹得苏缓缓一呆，随即脸颊发烫，看着宋君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大约是她这呆呆的小模样过于窘迫，所以宋君问便又笑了笑，替她找了台阶下，“别担心，我就在旁边，保证不吵你。”
　　在北平声名赫赫的宋先生，哪里需要对谁这般伏低做小。
　　再加上刚才人家才帮了自己，再拒绝……似乎怎么都说不过去。
　　所以苏缓缓见状，也只好默默的点点头，轻应了一声后。顿了一会儿才记得冲宋君问道谢，“……好。”
　　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回答，却让宋君问听到后露出比刚才更深的笑意。
　　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起来。
　　原本苏缓缓还有些担心呢。但宋君问毕竟不是钱理童这样的毛头小子，说不妨碍苏缓缓，便真的不妨碍。
　　不仅如此，他甚至站得远远的。
　　反倒是苏缓缓，刚开始还认真画着银杏树林，但慢慢的视线便老忍不住朝宋君问看去。见他身着风衣，侧身站在那儿，手像是生了自己的意识，在苏缓缓回过神来时，已经在一旁的空白处画了他的眉眼。
　　……怎么搞的。
　　苏缓缓满脸错愕的瞪着画本一角，正在心里谴责自己时，宋君问已踩着满地落叶，“沙沙”的朝她走来。
　　一面走近一面开口，“……我去给你买？”
　　他靠近得有些突然，让苏缓缓几乎是手忙脚乱的捂住画本。根本没听宋君问说什么，只是为了打发他所以胡乱点头，“好，麻烦你了。”
　　她这模样让宋君问怔了一下，眼眸微垂看向她的画本，但这个举动却让苏缓缓立刻捂得更紧，好像在说“不准偷看！”一样。
　　宋君问见状，抬眼在苏缓缓的脸上慢吞吞的转了一圈，这才点点头说，“那我去去就回来，你等着我。”
　　苏缓缓捂着画本不说话，只不住的连连点头。
　　直到目送宋君问的背影离开后，这才松了口气。
　　慢慢的拿开手，看着自己画的眉眼皱眉。
　　半响后她捏了笔就要全部涂黑，但笔尖悬在那儿半响又没动。苏缓缓瞪了半天，干脆眼不见为净，“啪！”的一声将画本合上。将其他东西都放回布包里后这才抬头朝宋君问离开的方向看去。
　　非常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事。刚才……宋君问和自己说去买什么来着？
　　根本就没听清，只是为了赶紧支开宋君问，胡乱点头的苏缓缓微微偏头，满脸疑惑。
　　几分钟后，等宋君问抱着热腾腾的糖炒栗子回来，一面在苏缓缓身边自然落座，并将整包糖炒栗子放到苏缓缓膝盖上，冲她笑着说“趁热吃”时。
　　苏缓缓心里，只生出“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来。
　　大概是见她一直瞪着栗子却没动手，所以宋君问在看看板栗后，又看看她开口。
　　“怎么？太烫了吗？”
　　他一面这样说着，一面将板栗连袋拿过来，放在自己膝盖上后摸出几颗来，先试了试温度，确定没问题后才又将手伸到苏缓缓面前，笑着说，“我帮你试过了，不烫。来？”
　　“……谢谢。”苏缓缓看着静静躺在他掌心的板栗，又眨眨眼后这才一面道谢一面拈了一颗。
　　拿在手上低头认真剥壳。
　　目不转睛的看着，认真的小模样甚至透出一股子娇憨气来。
　　但这副可爱的样子，宋君问却从她微抿的唇角看出了端倪。
　　再联想她之前慌乱盖住画本，胡乱点头的模样，便猜到点什么。看着苏缓缓轻声开口，“你不喜欢吃栗子？”
　　苏缓缓手上一顿，有些诧异的朝他扭头看来，微微睁大的眼睛好似在说“你怎么知道？”一样。
　　宋君问见她这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笑了笑后便从她手上拿过那颗板栗，全部扔进纸袋子里说，“不喜欢就不要勉强。”
　　沉默了一下，又重新看向苏缓缓，认真冲她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吃栗子。我以为……你喜欢栗子蛋糕应该也会喜欢板栗的。”
　　他说到这儿后又笑了笑。
　　苏缓缓看着这样的宋君问，突然就有些不忍。抿了下唇后这才小声开口，“其实……”
　　“嗯？”宋君问看向苏缓缓。
　　“我不是不喜欢吃糖炒栗子，只是……”苏缓缓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下唇又说，“就是不喜欢剥这些东西。”
　　宋君问一愣，随即哑然失笑。
　　原来……
　　笑到一半见苏缓缓有些不好意思，便止了笑重新拿出两颗栗子，细细的剥好后摊开手再一次递到她面前。
　　“……抱歉。”
　　“？”苏缓缓没明白他的道歉从何而来，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宋君问抬眼看着她，眼底神色有些复杂，顿了顿才又低声开口，“我以前不知道你不爱剥这些东西。”
　　“以后……”他微垂了眼眸又说。
　　“我都剥给你吃。”
　　苏缓缓听了，慢慢的眨了下眼。
　　脸颊微微发烫。
　　半响后才伸手从他掌心里拿了一颗，留下另一颗在那儿后，这才重新看向宋君问。
　　虽什么都没说，但宋君问却笑得温和，慢慢曲了手指，握着掌心那颗收回手。
　　和苏缓缓各自吃掉后，又默默剥了两颗放在手心里，重新递到她面前。
　　看着苏缓缓依旧只取走其中一颗，给自己留下一颗。
　　眼里满是笑意。


第39章 
　　第二天苏缓缓刚到教室, 原本在和旁人聊天的孙玫瑰见了，立刻丢下那些人朝她跑来，亲昵的挽着她的胳膊, “缓缓，你前天晚上回去还顺利吧？”
　　这话一出口立刻让苏缓缓想起前天和昨天都遇见的宋君问，眼神游移了一下这才点头应了一声, “顺利啊，直接就回家了。”
　　“那就好。”孙玫瑰放下心来, “我原本还担心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呢。”
　　顿了顿后又继续挽着她叽叽喳喳的说着那天的电影, “缓缓我跟你说, 那电影还真有意思。虽然……”孙玫瑰不好意思的“嘿嘿”笑, 这才继续往下说, “我回去后也做了两晚上的噩梦，但觉得好好看啊！”
　　“好可惜，你都没看见后面的精彩镜头。”
　　“是血糊糊的那种吗？这种镜头太精彩了，我不太敢看。”苏缓缓半开玩笑，一面说着一面摇头。
　　顿了顿又补充, “我提醒你啊，下次这种电影就别找我陪你去了。”
　　孙玫瑰听了笑着拖长音说，“知道啦……”
　　“哦, 差点忘记了。”孙玫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开口, “剧本已经写好了, 所以今天下学后你可不能先走了。得跟我去话剧社彩排。”
　　苏缓缓听了无奈, 拖着音回答，“知道啦~”
　　这还差不多。孙玫瑰满意的点点头。说完这事后一转话题又问, “对了，你昨天不是说去画画吗？画了什么好看的风景？快让我看看？”
　　她这话一出口, 立刻让苏缓缓想起昨天和宋君问坐在一起剥栗子的一幕。禁不住有些脸热。加上话本上还有自己无意中画的眉眼，要是被孙玫瑰看见了，那……
　　所以苏缓缓回神后赶紧笑着说，“昨天出门有些突发状况，所以没画什么。下次，等下次再给你看。”
　　“咦？”孙玫瑰听了满脸不信的看着苏缓缓，“突发状况？什么突发状况啊？”
　　“这个……”苏缓缓语塞，宋君问的事不想说，半路遇见钱理童并被他拉去马会的事，就更不想说了。不然要是跟孙玫瑰吐实，又不知道她会想些什么。
　　好在就在孙玫瑰催促的时候便到了上课时间，这才让苏缓缓暂时逃过“一劫”。
　　希望这节课上完，能让她忘记这件事吧。
　　苏缓缓有些头疼，又觉好笑的想着。
　　而另一边，宋君问抬头看向顾来，重复了一遍他刚才的话，“讲课？”
　　“是啊。”顾来将文件放到宋君问面前，等站直身后才点点头后继续和他聊前几天，和周老师的闲聊。“您不是叫我去跟周老师说资助话剧社演出的事吗？聊到后面的时候，周老师就说要是可以，很希望您去锦程书苑讲一堂课，也算是让同学们开阔视野吧。”
　　顾来顿了顿，并未留意到宋君问听到这话微微沉吟的微表情，继续笑着往下说，“先生您每天工作那么忙，哪里有时间去做这个，所以我便帮您推了。对了，这份文件……”
　　――“我还挺有兴趣的。”
　　顾来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宋君问缓缓点头，惹得顾来还未说完的话立刻被堵在嘴边。呆滞的愣了半天后好像才终于反应过来宋君问刚才说的是什么，不由看着他“……啊？”了一声。
　　哪里有半点平时精明能干的模样。
　　宋君问抬眼看向顾来，对于他现在这副呆滞的模样并不在意，继续开口往下说，“你转告周老师，就说我很乐意去锦程书苑讲课。至于时间……你们安排吧。”
　　说完这话宋君问便重新低头，仔细阅读文件内容后签字。完事后将文件一合重新递给顾来，见他还傻在那儿后才微挑了下眉峰。
　　顾来猛的回神，忙从他手里接过文件，并立刻连连点头，“我现在就下去安排。”
　　等宋君问颔首后，这才转身往外走。
　　出了宋君问办公室，至外将门关上后顾来才慢慢回神，抓抓后脑勺后一面在心里嘀咕一面回自己的办公室。
　　看这样子，那位苏小姐……估计便是未来的宋太太了吧？
　　顾来觉得以后自己再遇见苏缓缓时，一定要比以前更恭敬礼貌些才行。
　　当然正在上课的苏缓缓，自然不知道顾来的想法，更不知道宋君问竟愿意到锦程书苑讲课。
　　直到两天后，一踏进教室的她才从孙玫瑰口中知道这件事。
　　“什么？！宋先生来我们书苑讲课？”苏缓缓一脸诧异的看着孙玫瑰，顿了顿又说，“这事怎么之前没听人说呢？”
　　“我也是今天早上来学校才知道的。”孙玫瑰满脸兴奋，顿了顿后又说，“宋先生可从来没去任何学校讲课过，我们锦程书苑可是头一份。”
　　说到这儿后孙玫瑰又颇为向往的说，“这事要是被其他学校的知道了，不知道得多羡慕我们。”
　　苏缓缓倒没孙玫瑰这份与有荣焉，只是单纯的奇怪宋君问为什么突然想来讲课而已。但想了半天未果后便摇摇头，又扭头看向孙玫瑰问，“那，他什么时候来讲课啊？”
　　“就今天下午啊。”孙玫瑰说。“下午的课临时改成了宋先生的，整个学校的同学都要去阶梯教室呢。”
　　苏缓缓听了，默默的点头。表示知道了。
　　只是微微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同一时间，已经提前抵达锦程书苑的宋君问，正在校长、主任等人的陪同下参观学校。
　　恰好一行人走到话剧社彩排室外面。随行陪同的周老师见了，便笑着看向宋君问，向他介绍。
　　“宋先生，我们话剧社平时就是在这儿彩排的。”
　　宋君问听了随着周老师说的方向看去，微微颔首。正欲收回视线时却在看见外墙上的小黑板时顿时，不仅细看，甚至脚尖一转转过身来面对那黑板。
　　――这是缓缓的字迹和画迹。
　　大约是见他停驻细看，所以让原本没留意黑板内容的校长和主任，也跟着侧目。
　　这一看才发觉字、画都不错。
　　恰好这时宋君问收回视线，扭头看向周老师等人，微微颔首出声赞许，“这字和画都很好。”
　　顿了顿又看向校长说，“锦程书苑名不虚传。”
　　“不敢当不敢当。”校长乐呵呵的，冲宋君问又做了个“请”的手势后，两人继续往前走。
　　主任等两人走到前面后，这才停驻看向周老师，小声问，“周老师，画这板报的同学是谁？”
　　周老师也不太清楚，摇摇头后又补充了一句“我下去就问问。”
　　“嗯。”主任点点头，顿了顿又说，“这字、这画都好。”主任看着小黑板上的字画又赞叹了两句后，这才又扭头看向周老师说，“刚好过几天学校的板报得重新办，干脆就让这位同学来画好了。到时候……我们按市场价给钱。”
　　“好。”周老师笑着点点头，顿了顿又半开玩笑的补充了一句，“我先替那位同学谢谢您。”
　　主任听了笑着摇头，朝走在前面的两人指了指，半开玩笑的说，“还是谢谢宋先生吧。”
　　-------
　　自从知道宋君问来学校讲课后，课余和午休时间，周遭同学讨论的话题都和他有关。
　　苏缓缓刚开始的时候还挺有兴趣的，毕竟有些八卦她听着也觉得挺有意思。但听多了便也觉得没劲儿了。午休的时候干脆一个人躲开跑去画画。
　　直到快到上课时间才被孙玫瑰找到，拉着她便往阶梯教室跑。
　　一面跑一面吐槽她，“我都找你半天了，你怎么还在画画啊。快点儿，去晚了没好位置了。”
　　“反正有位置的，别着急啊。”苏缓缓不情愿的跟上孙玫瑰的脚步，顿了顿又说，“你慢点儿，让我将画本装好吧。”
　　她其实就是不想去太早，然后坐到前面去。
　　最好是坐在后面安安静静，不被发现的听完课就好。
　　可惜不等苏缓缓实施，便被孙玫瑰拉走。
　　还未进教室大门，便被钱理童拦住了。


第40章 
　　“哇。”孙玫瑰被突然跳出来的钱理童吓了一跳, 一手拉着苏缓缓，一手捂着心口瞪着他没好气的说，“钱理童, 你这样蹦出来会吓死人的好不好。”
　　钱理童听了立刻不客气的顶嘴，“苏缓缓都没吓着，你吓的哪门子劲儿。”顿了顿后又看向苏缓缓笑嘻嘻的说, “你说对吧？苏缓缓？”
　　孙玫瑰听了满脸不服气，嘴巴都嘟起来了, 娇嗔的看着苏缓缓, 一脸“你看他！”的模样。
　　比起不熟的钱理童, 苏缓缓自然是站在孙玫瑰这边的, 所以孙玫瑰一向自己“求救”, 便扭头看向钱理童后慢吞吞的开口，“其实我也吓着了。”
　　这话一出口孙玫瑰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得意起来，跟取得了胜利似的，抬高了下巴看着钱理童说，“看, 缓缓也吓着了。快道歉！”
　　道什么歉啊，他钱理童就没跟什么人道过歉！
　　钱理童没好气的冲孙玫瑰翻了个白眼，都懒得搭理她。扭头又看向苏缓缓问, “昨天你怎么不跟我打个招呼就走了啊？我买了好多好吃的回来, 都没见你的人了。”
　　他这话才说完, 不等苏缓缓说什么, 反倒是孙玫瑰“啊？！”了一声，满脸诧异偏眼里又带了些暧昧, 在苏缓缓和钱理童之间来回看着，然后才拖长了音说, “原来你们两个……昨天在一起？！”
　　缓缓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事都没跟她说。哼，还当不当她是好朋友啦？
　　孙玫瑰说到后面时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分贝，虽说周围都吵吵嚷嚷的往阶梯教室走，但她的声音一出现还是盖过了周围的，惹得刚好在三人周围的同学带着好奇应声看来，看看是谁昨天在一起。
　　等看清是钱理童和苏缓缓后，立刻联想到钱理童这段时间老是跑去找苏缓缓的事，立刻脸上表情也变得暧昧了起来。
　　而钱理童在周遭时有时无的视线中，得意洋洋的冲孙玫瑰说，“是又怎么样？”
　　但相比他的得意，苏缓缓便显得不太高兴。她眉头微蹙都懒得再搭理钱理童，只扭头看向孙玫瑰说，“玫瑰，我们站在这儿很久了。会妨碍其他同学进去的。走吧。”
　　孙玫瑰原本还想和钱理童耍两句嘴皮子的，但听苏缓缓这样一说，再看她神色便知道苏缓缓不高兴了。
　　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周围有不少同学早就看了过来，立刻明白自己刚才的话食言了，心虚的吐了吐舌头后，老实的点头应了句“哦”，便和苏缓缓继续手牵手往阶梯教室里走。
　　经过钱理童身边时，还扭头看了他一眼。有些自求多福的意思。
　　钱理童站在那儿满脸莫名，只傻傻的站在原处目送苏缓缓从自己身边经过，莫名的抓了抓后脑勺，却怎么也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又得罪苏缓缓了。
　　可他能对其他人冷言冷语，面对苏缓缓时脾气就是好得不行。
　　所以现在见苏缓缓这模样也只是站在一边讪讪的站在那儿，然后认真回想是不是自己又哪里没做好又惹人生气了，却不会像对孙玫瑰和其他人一般，对苏缓缓横眉冷脸。
　　虽然……其实他已经擅自作主得罪过苏缓缓很多次了。
　　可惜就算站在原处也不代表能想出个结果来，所以又站了一会儿，实在思考无果的钱理童干脆耸耸肩，打算先跟上两人再说。
　　顶多……等会儿死皮赖脸的在她们身边混个座位坐下，然后再趁着上课的时候和苏缓缓好好说话，看她能不能心软原谅自己呗。
　　而这边，孙玫瑰任由苏缓缓拉着对自己进入阶梯教室后，趁着找空位的时机，小心翼翼的偷瞄了苏缓缓几眼后，这才又开口说，“缓缓，你生气啦？”
　　顿了顿又急急开口说，“对不起啊，我刚才不是故意的，就是……”
　　孙玫瑰后面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只能可怜巴巴的看着苏缓缓，就怕她不搭理自己。
　　苏缓缓听了扭头看向她，见她这副模样便叹了口气说，“也不是怪你，但是玫瑰，你以后一定要再开这种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笑。”
　　“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不敢了。”孙玫瑰抱住苏缓缓的胳膊，继续眼巴巴的看着她，“我错了缓缓，以后我绝对不乱说话。”
　　明明苏缓缓之前就和她说过，她并不喜欢钱理童。今天自己这行为，……确实没作对。
　　悖说话不过脑子，还不长记性。活该缓缓要生气！
　　孙玫瑰想到这儿，懊恼的想捶自己的头。
　　“这次一定要记得了。”苏缓缓见她这个模样，也不好再苛责什么。毕竟自己现在心境不同，再活一世后，对待孙玫瑰的态度除了朋友外，还将她当做比自己小一些，还不太懂事的妹妹。
　　态度上不自觉的便宽容了许多。
　　所以现在见孙玫瑰已经诚心认错也不再苛责什么，伸手指了某处位置从她说，“那儿有两位置，我们过去吧？”
　　“嗯！”孙玫瑰点点头。
　　正当两人要往那方向走时，陈娟突然带着常艾她们从苏缓缓身边经过。
　　刚才进教室前她们就在距离两人身后不远处，所以孙玫瑰那句调侃，她也听得清楚。正妒火中烧得厉害，现在刚走到苏缓缓面前，她便用拿着画本的手挡在自己面前，这不是挑衅是什么？
　　所以陈娟连想都没想，直接气冲冲的从孙玫瑰身边撞过去，撞了孙玫瑰一下时还没好气的丢下一句“站在这儿挡什么路！”
　　――她还记得上次去撞苏缓缓，被苏缓缓推到地上的事。所以不敢再去招惹她，只能从孙玫瑰的身上下手。
　　孙玫瑰不察，“啊”了一声一下子没站稳，连带着撞到了苏缓缓。
　　苏缓缓拿在手上的画本一下子没拿稳直接掉到两层台阶下，但孙玫瑰这时也没站稳，所以让苏缓缓空不出手来去捡，赶紧先侧身扶孙玫瑰，之后才蹙眉朝陈娟看去。
　　“陈娟！”孙玫瑰瞪向陈娟，气得不行，“你故意撞我！”
　　“什么故意撞你，我只是正常走路。”陈娟不服，立刻冲孙玫瑰瞪回去，顿了顿后又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好狗不挡道吗？”
　　“你！”孙玫瑰气得不行，想冲过去和陈娟理论，但常艾等人却簇拥在她身边，和陈娟一个鼻孔出气的看着孙玫瑰。
　　看得苏缓缓不由又抿紧了唇，正打算帮孙玫瑰时，话剧社里和孙玫瑰关系不错的人远远见了，立刻跑过来。
　　看看陈娟等人又看看孙玫瑰说，“怎么了玫瑰？”
　　孙玫瑰见状指着陈娟说，“她故意撞我。”
　　陈娟听了还想开口说什么，但常艾见注意到这儿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连钱理童也看见，正粗鲁的扒开人群朝她们走来，忙拉住陈娟小声说，“算了陈娟。”
　　见陈娟还一脸不服气，便又低声说了句“钱理童过来了”。
　　这话果然管用，才一出口陈娟脸上表情一愣，立刻便顺着常艾的视线方向看去，等真的看见朝钱理童后脸上的表情一僵，挣扎了几下后才又哼了一声，直着脖子说，“他过来了就过来了，难道我还怕他不成？”
　　话说得硬气，眼神却不由自主的朝钱理童看了好几眼，视线闪烁一看就知道内心正忐忑着呢。
　　常艾见她这样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后又宽慰她说，“知道你不怕他，但是没必要，而且马上就要上课了，算了算了，我们走吧。”
　　说完不顾陈娟的挣扎，冲身后几人使了个眼色后便拉着陈娟离开。
　　一面走还冲苏缓缓两人打哈哈道歉，“抱歉抱歉，小娟不是有意的。真是不好意思啊。”
　　说完这话后又心虚的朝钱理童的方向看了一眼后，加快了脚步转身离开。
　　留下孙玫瑰站在原处瞪着几人的背影气恼的抱怨了一句“……什么人啊。”，顿了顿这才回头看向苏缓缓问，“缓缓你没事吧？”
　　“没事。”苏缓缓摇头，看向赶来帮忙的话剧社几人，笑着说，“谢谢你们啦。”
　　“小事。”话剧社的同学随意的挥挥手，顿了顿后看向明显还在生气的孙玫瑰又开口，“玫瑰，算了，马上要上课了。现在和她吵起来，等老师来了看见不好。”
　　苏缓缓也点点头，出声劝孙玫瑰，“是啊玫瑰，有什么事……”
　　她顿了顿，偷偷捏了下孙玫瑰的肩膀又说，“等上完课我们再说。”
　　这话里的意思孙玫瑰当然听得明白，这才收了脸上怒气不太情愿的点点头。
　　等又冲话剧社的几人道谢，并目送她们离开后才又重新看向苏缓缓又补充了一句，“那个陈娟百分百是故意的。”
　　“我知道。”苏缓缓点头，又安慰她一句，“下课再说。”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孙玫瑰又点点头，重新看向苏缓缓时突然想起什么，“哎呀”一声后看向她的手上，一面紧张的问，“缓缓，你的画本掉哪儿去了？”
　　这话一下子提醒了苏缓缓，刚才被陈娟打掉后为了扶孙玫瑰，便没来得及立刻去捡。现在听她提醒一下子想起，便朝之前掉落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便和孙玫瑰齐齐一愣。
　　钱理童站在两步阶梯下，手上拿着苏缓缓的画本，洋洋得意的冲她摇晃。
　　好像在说“我捡到咯~”一样。
　　“钱理童！你快还来！”孙玫瑰见了直跺脚。
　　正要上去替苏缓缓抢回来时，上课铃却在这时敲响。
　　同时出现在教室门口的还有校长、主任，以及数名老师。
　　而宋君问便被众人簇拥在中间。
　　原本在和校长说什么的他，不经意的一抬眸，就这样越过其他人，直直的和苏缓缓对上眼。
　　快速准确的在人群中找到苏缓缓，好像这满屋子的人都是淡然失色的，唯有苏缓缓是唯一的绚丽。所以他能一下子至人群中发现她。
　　不过这份快速让苏缓缓禁不住呆了下，下一秒回神后赶紧下意识的移开视线。但顿了顿后又重新移向他，脸颊微微发热，惹得睫毛也轻轻颤动。
　　有些羞怯。
　　宋君问在苏缓缓逃避自己眼神时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的等在那儿，直到她像某种受惊的小动物，重新小心翼翼带着试探朝自己看来时，才冲她微微一笑。
　　如沐春风般的温柔。
　　苏缓缓见状，又慢慢的眨了眨眼后，这才轻抿了唇角，回了个浅浅的笑。
　　但即便是这么浅的笑，也让宋君问的眼神一下子潋滟了起来。变得比之前更为生动好看。
　　还是苏缓缓先回神，在校长等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之前，赶紧又移开眼，左右看看后便冲正看向别处还在找位置的孙玫瑰说，“玫瑰，我们就坐这里吧。”
　　“啊？”一无所知的孙玫瑰扭头，见校长都来也不好再找什么好位置，只得无奈的点点头后和苏缓缓就近找位置坐下。
　　苏缓缓让开路让孙玫瑰先进去，她坐里面的位置，而自己则坐在靠过道的那个。
　　等孙玫瑰坐下时，又朝宋君问的方向看了一眼。再次和他眼神一触后这才坐下。
　　钱理童哪里认不出宋君问便是昨天在马会见过的那人。只是没想到他便是名声赫赫的宋先生而已，现在见苏缓缓和他的视线纠缠，早就黑了一张脸，冷哼了一声左右看看，见和苏缓缓隔了走道的邻座后，直接大步跨过去，将正准备落座的男生给拎了起来。
　　“哎你……”男生气恼抬头，但还未说完的话在看清是钱理童后不由缩了缩脖子，剩余的话便也全数吞回肚子里。
　　“这个位置归我了。”钱理童黑着脸说，又瞪了对方一眼。
　　瞪得男生不由摸了摸鼻子，自认倒霉转身往后走两步，随便又找了个空位坐下。
　　等对方离开后，钱理童这才愤愤落座。
　　偏坐也不规矩坐好，直接就斜斜的靠在椅背上，右脚伸在过道处，黑着脸瞪着隔着一个过道的苏缓缓。
　　气得要死。
　　不经意眼神微移，发现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同学正胆战心惊的偷瞄自己后，立刻没好气的扭头冲人家吼，“看什么看？！看你自己的书！”
　　吓得那男生赶紧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的书不敢再偷瞄钱理童。
　　这时教室内大家都已落座，虽然还有学生小声的交头接耳，但都并不大声。所以钱理童这声一出来，不仅是惹得众人侧目朝他看来，就连原本已经在第一排落座的校长也皱了下眉头。
　　主任见状赶紧站起身朝后看来，等看清是钱理童后脸上立刻露出“我就知道又是你！”的表情，瞪着他大声说，“大家安静！”
　　钱理童在主任的视线下冷哼了一声，虽依旧一脸桀骜不驯的模样，但至少没再乱吼。
　　只是双手插兜半点坐相都没，半瘫在椅子上，腿也伸在过道上的样子实在太扎眼。便又惹得主任瞪着他沉声，“这次能我们锦程书苑能请到宋先生来给我们上课，是我们的荣幸。我希望同学们认真听，这样在未来的人生道路中能少走些弯路。所以……”
　　“都坐好了！别歪七扭八的坐着，礼貌待人除了尊重别人外，也是让旁人不对自己产生轻视。”
　　主任说这话时一直盯着钱理童的方向，所以就连苏缓缓也不由扭头朝他看去。
　　漂亮的桃花眼静静的落在他身上，眼清眸正。
　　也不知是主任的话起了效果，还是因为被苏缓缓看着。亦或者是像和宋君问较较劲，总之钱理童虽然面色不佳，但还是将原本伸在过道上的脚收了回来，心不甘情不愿的稍微坐直了一些。
　　主任见状这才面色好了些，暗哼了一声后这才转过身来。冲站在讲座前的宋君问不好意思的微微颔首，之后又做了个“请”的手势后，这才重新坐下。
　　宋君问见状，只冲主任微微点头。
　　至于从刚才便瞪着自己，好像想和他一较高下的钱理童，却耷拉着眼皮子，连看一眼的兴致都无。
　　但就是这种无视，让钱理童更是气愤。
　　好像自己在宋君问眼里，是个什么都不是的毛头小子。
　　真是气死人了。
　　同样生气的还有苏缓缓。
　　宋君问在台上说得精彩，同学们也听得无比专心，但她却惦记着自己的画本还在钱理童手上。实在集中不了精力，时不时便扭头朝钱理童看去。
　　这举动次数多了别说钱理童，就连坐在后两排的陈娟也注意到了。
　　但她并不知道苏缓缓时不时的看向钱理童是因为自己的画本在他手上，还以为苏缓缓这是对钱理童有不一样的心思，气得暗地里咬紧了牙，偏又得注意身边人的动静。生怕自己这模样被旁人留意到，看出什么端倪来。
　　内伤得很。
　　同样看在眼里的，还有台上讲课的宋君问。
　　他其实早就发现昨天遇见的那小子了，甚至一开始还不好好坐着，一直盯着缓缓看。
　　宋君问怎么说也是成年人，阅历见识年龄，都比钱理童大上许多，自然是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的。
　　――直到苏缓缓再一次忍不住扭头朝钱理童看去。
　　原本在台上温和说话的宋先生，终于没忍住停了下来。
　　他的戛然而止让原本听得专心的众人也逐渐回神，不少低头奋笔疾书，恨不能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细细记下来，拿回去反复琢磨的学生们也纷纷抬起头来，一脸莫名的看着突然没说话的宋先生。
　　很是不解。
　　宋君问眼眸微垂，借着低头翻了翻讲义的空档，深缓的吸了口气。又顿了顿后这才重新抬头看向众人。
　　神色如常的扫了眼再坐所有人后，这才又温和开口，“抱歉，脚一直站在同一个地方有些脚麻了。得活动活动。”
　　这话出口后惹得锦程书苑的学生和老师，都齐齐笑了起来。
　　只觉得宋先生真是幽默。
　　宋君问但笑不语，优雅从容的做了个平复的手势后台下的笑声便逐渐低了下去。等重新恢复安静后他才又继续刚才中断的演讲。
　　但这次他却一边说，一边朝台下走。就像老师在课堂上随意走动一般自然。
　　加上他刚才的话，竟让众人半点不觉有哪里不对。
　　同样没察觉的还有苏缓缓和钱理童。
　　尤其是钱理童，早就发现苏缓缓不断的看向自己了。虽然知道她是因为自己手上拿着她的画本，但还是忍不住因为她时不时的看向自己，而心生得意。
　　所以当她再一次看向自己时，直接扭头回视她，冲苏缓缓挑了下眉后，在她的瞪视下慢慢打开她的画本。
　　冲她做口型说，“我看看你都画了些什么”
　　苏缓缓刚明白钱理童的口型，一下子便联想到自己昨天画的画，忙冲他摇头，不让他打开。
　　偏她这副焦急的模样落在钱理童眼里，却只觉得可爱。不仅没半点收敛的意思，甚至还故意又翻了两页。
　　苏缓缓见状急得不行，赶紧从自己的本子上撕了半页纸，在上面写了一句话后，揉成圈丢到钱理童的桌上。
　　钱理童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桌上的纸团，再看向苏缓缓。一下子笑得眉开眼笑。
　　在苏缓缓焦急的表情下这才打开纸团，毫不意外的看见上面写着“把画本还给我”的话。一扭头便从身边男生的手上抢了笔，就在那张纸上写了句什么，又丢回苏缓缓桌面。
　　并在她瞪着自己时扬了下下巴，示意苏缓缓打开看看。
　　苏缓缓没办法，只好皱着眉打开纸团，见上面写着“你想要回来也简单啊。我每次找你出去玩你都拒绝，除非你这次答应我跟我一起去看电影，我就还给你。”
　　这话一看完苏缓缓便忍住又瞪向钱理童，视线又慢慢的移到自己的画本上，深吸了口气正打算妥协会他时，便觉头顶一暗。
　　一抬头，不是宋君问又是谁？
　　苏缓缓半趴在桌上，手上捏着笔抬头看着他，不由眨了眨眼。
　　宋君问垂眸看着脸微微气红，眼睛也水汪汪的苏缓缓。顿了顿才忍住将手往她脸上伸的举动，伸手抽走她摁着的那张纸条，眼眸一扫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深邃眼眸淡淡扫向钱理童，颇为清冷。
　　但就算这样，宋君问也依旧在讲课。只是一面说一面微转身面向钱理童，在他不服气又不能做什么的愤怒视线中，直接将苏缓缓的画本毫不客气的抽走。
　　苏缓缓见状，眼睛亮亮的看着宋君问。像极了骨头被抢走正失落，现在又失而复得的小狗狗。
　　看得宋君问眼神一软，差点就没忍住当众伸手摸摸她的头。
　　正当他要将画本放到苏缓缓桌上时，摊开的画册，却露出后面几页的一点儿端倪。
　　就那么巧被宋君问不经意的瞄到。
　　所以原本已伸了双手，满脸开心想接的苏缓缓便错愕的看着宋君问竟又收回手去。
　　不仅如此，还拿着她的画本翻到了昨天那一页。
　　……！！！
　　苏缓缓的脸，一瞬间便从生气的薄红，“轰”的一下红成小番茄。
　　坐在她身边原本认真听宋君问讲课的孙玫瑰这才留意到，疑惑的看向苏缓缓，碍于宋君问就站在这儿，所以只能悄悄的用手拐子轻轻碰一下她。好似在问“缓缓你怎么了？”一样。
　　但这时苏缓缓已红得耳朵都要滴血，浑身燥热，哪里顾得上回答孙玫瑰。
　　窘迫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藏在里面不出来。
　　而宋君问在看到苏缓缓画的，属于自己的眉眼后，明明脸上表情一点没变，但那眼神就是一下子潋滟得很。
　　不仅如此，他还慢吞吞的至画本上移开视线，重新看向苏缓缓。
　　眼眸深邃得能让人陷在里面。
　　苏缓缓涨红了脸不抬头，但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宋君问离开，一咬牙干脆抬头瞪向他，带着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味道。好似在问“你到底想怎样吧？”一样。
　　但这副又羞又恼的小模样，落在宋君问眼里，却只想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好好的肆意搓|揉一番才能罢手。
　　只可惜啊……
　　宋君问重新垂了眼眸，等眼里那点儿和以往不同的欲望重新掩盖平复后，才又抬眼看向周围。又是平日里矜贵有礼，眼眸清冷的宋先生。
　　他顿了顿，继续刚才的话题，惹得众学生，包括孙玫瑰等人又纷纷低头奋笔疾书，认真听课后。手微动，画本便轻轻合上。之后又在苏缓缓的瞪视下抽出她从刚才便捏在手中的笔。
　　又快速扫了眼纸条，一面嘴上不停一面用笔在纸条上圈了几个圈儿后，这才将笔轻轻放在苏缓缓的桌面上。
　　冲她微微一笑后，纸条塞到她还做握笔状的手心里。
　　这才转身，手背在身后，拿着苏缓缓的画本重新往讲台上走去。
　　苏缓缓愣在那儿，好半响才恍然回神，赶紧低头看向塞到自己手里的纸条。
　　抿了下唇后偷偷的朝孙玫瑰瞥了一眼，见她还在努力记着笔记，并未注意自己后，这才小心的一点点展开。
　　这才发现宋君问并未在纸上写什么，只是用笔在钱理童的那句话中圈了几个字。
　　苏缓缓疑惑偏头，顿了顿或将宋君问圈出来的每个字在心里默念。
　　想要。回来。就来。找。他。
　　想要回画本就去找他。
　　苏缓缓瞪着被画了几个圈的纸条，耳根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可恶。
　　苏缓缓气得把纸条重新捏成纸团，抬头瞪向宋君问。
　　……坏蛋！
　　都是坏蛋！
　　宋君问？
　　坏蛋宋先生在重新站在讲台上，并抬头看向苏缓缓。面对她又娇嗔又羞恼的瞪视，只冲她又微微一笑。
　　儒雅斯文得很。


第41章 
　　宋先生的公开课很成功。
　　或者说他鲜少有认真做, 却不成功的事。
　　苏缓缓看看左右，见大家都激动的站起身朝讲台上，那个微微颔首, 显得颇有风度的人献上雷鸣的掌声。只好也跟着站起来，微气闷的跟着拍手。
　　宋君问站在台上礼貌欠身后，眼眸微扫便又投向苏缓缓。
　　脸上神色未变, 但眼角微弯便是笑吟吟的模样。
　　惹得苏缓缓不由又鼓了下腮帮子。
　　就在这时也不知是谁带的头，总之等宋君问往台下走时, 同学们已自动自发的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想和他说话。
　　甚至还有人拿着自己做了不少笔记的笔记本, 伸长了手递到他的面前, 眼巴巴的说着“宋先生, 请您给我们签个名吧”, 竟是犹如明星一般的待遇。
　　不过这些本子伸到宋君问面前，他却并未接，只是礼貌笑着冲众人微微颔首，时不时的冲学生们说着“谢谢”。
　　站在苏缓缓身边也激动拍手的孙玫瑰见了，也忙扭头看向她, 兴奋的说，“缓缓，不如我们也过去吧？你和宋先生认识, 他肯定能给我们签名的。”
　　“啊？”苏缓缓听了扭头看向孙玫瑰, 顿了顿后又重新看向宋君问。
　　毕竟做了三年的夫妻, 对彼此还是挺了解的。
　　此刻见宋君问一直不接众人的笔记本, 她便明白他是不想签。所以顿了顿后正扭头准备劝孙玫瑰的时候，还未开口孙玫瑰已先一步拉了她的手, 抓着笔记本朝前跑去。
　　“嗳？！玫瑰！”苏缓缓没想到她动作那么快，话都没来得及出口便被孙玫瑰拉着往人群里挤了。
　　一面挤一面冲在前方的同学喊着“让一让, 让一让”。苏缓缓被孙玫瑰拉着没办法，只能随着她挤到前面去。
　　好不容易到了最前面后，脚尖不知是踢到了谁，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孙玫瑰往人堆里挤的时候，宋君问便眼尖的看见被迫跟在她身后的苏缓缓。
　　围在周围的学生手上都拿着自己的笔记本在挥舞，希望能吸引他的注意力。所以好几次宋君问都看着别人的本子差点打到苏缓缓，胆战心惊的让他微蹙了眉。
　　现在到了最前面又差点绊倒，惹得原本站在那儿纹丝不动的宋君问，不由便上前了一步，并下意识的做出“欲扶”的手势。
　　但手抬到一半见苏缓缓自己站稳，这才暗松了一口气又重新放下。
　　只是薄唇微抿，依旧显露了些许他平日里不轻易外露的情绪。
　　正当孙玫瑰也和其他同学一样，将笔记本递到宋君问面前请他签名时。
　　得到校长暗示的主任，已经一面喊着“同学们、同学们”，一面举着双手往前挤了。
　　宋君问从一开始便没接任何学生的笔记本，这言下之意难道还不明显吗？
　　主任挤到宋君问身边后将手放下，笑吟吟的看向众人说，“同学们，你们的热情和求知欲我想宋先生已经感受到了，但宋是先生能在忙碌之中抽空到锦城书苑，还给大家讲了这么多，已经很累了。签名……我们就等下一次有机会再说吧？”
　　“宋先生，您说呢？”主任顿了顿后看向宋君问，笑吟吟的征求他的意见。
　　宋君问瞥了苏缓缓一眼，含笑不语的微微点头。但当众人发出失望的叹息声时，顿了顿又说，“不如这样吧，签名我就随机的为三位同学签就好。但……我有另外一个提议。”
　　他顿了顿后看向主任又说，“如果同学们对我说的东西感兴趣，那不如这样。等贵校考试成绩出来后，由贵校来选择三名优秀学员。到时候我可以安排他们到宋氏进行为期三天的参观学习，这样能更多的站在你们的角度了解宋氏。”
　　“当然，也非常欢迎同学们以后能到宋氏来工作。”宋君问顿了顿笑，“我想，这比几个签名更有价值吧？”
　　他话才说完，不仅是主任一脸兴奋，就连校长也高兴得很。
　　宋君问这番话，简直就是为锦程书苑的学生，打开了一个未来进入宋氏工作的大门啊！这哪能不让人高兴呢？
　　而学生们也在他说完这番话后齐齐欢呼，高兴得不得了。
　　宋君问见状也趁着同学们正高兴的时候，随意的伸手接过两本笔记本，签名后又递还回去。等将第二本也交到主人手上，正移眼朝苏缓缓看去时，郑幽兰便拿着自己的笔记本挡在了宋君问面前。
　　她眼神明亮脸颊微红的看着宋君问，并将自己的笔记本双手送到他面前，充满期盼的看着他开口，“宋先生，能请您将最后的一次机会给我吗？”
　　郑幽兰长得好看，不然也不会被大家冠以“锦程幽兰”的称号。尤其是此刻她拿出了百分百的势头全力讨好宋君问的模样，更是楚楚动人得很。
　　这个模样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不心动的。
　　原本还对第三个签名抱有期望的众人，见郑幽兰主动站了出来，心知自己没了机会，便纷纷收回自己伸向宋君问的手。很是失望。
　　不过有什么办法呢？人家郑幽兰长得好看，成绩又很优秀。现在都主动开口了，相信宋先生一定不会拒绝她吧？
　　众人一面想着，一面看向彼此，微微耸肩。
　　原本要投向苏缓缓的视线，被这么个突然蹦出来的人打断，宋君问虽没说什么，但移到郑幽兰脸上的视线却淡淡的。
　　虽冲她微微一笑，但手却慢吞吞的重新背到身后。
　　这个举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主任便眼尖的瞄到了。忙又插嘴打圆场，笑呵呵的看向郑幽兰说，“郑同学，刚才宋先生可是说了随机给三位同学签名的啊。你这样……可是作弊哦。”
　　语调轻松，半开玩笑的说辞圆了郑幽兰的面子，也给宋君问的不接手做出解释。
　　也算周到。
　　甚至就连周遭同学的笑声也是善意的，没有针对郑幽兰的意思。
　　但对于郑幽兰这种人来说，没有达成最后的目的，即便是善意的拒绝，那也依旧是拒绝，依旧让自己当众丢脸。
　　郑幽兰在心里暗骂主任，觉得他出来添什么乱。没看见人家宋先生都已经冲自己笑，正思考要不要接过去了吗？
　　现在倒好，主任横插一杠，不仅让宋先生不好出口反驳，还让自己也跟着丢脸。
　　真是……
　　正当郑幽兰这样想着时，宋君问已看向主任，笑着点点头后附和他的话，“主任说得对，我得公平一点，不是吗？”
　　半开玩笑的话让众人又笑了起来，郑幽兰没办法，即便心里再不高兴也只好扯了扯嘴角，附和的笑了一下。讪讪的收回递出去的笔记本，往后退了一步。
　　而宋君问的视线掠过那些期盼的眼神，终于落在苏缓缓身上。顿了顿后看着她柔声开口，“同学，最后一个签名由你来指定好不好？”
　　这话出口，惹得周围所有人的视线都朝苏缓缓看了过去。
　　苏缓缓一愣，看着宋君问不由重复了一句，“……我？”
　　“嗯。”宋君问凝视着她，含笑温文。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说让我给谁签，……我就给谁签。”
　　这话说得真是……
　　苏缓缓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的脸，现在又开始慢慢发烫了。
　　这个人现在怎么这么坏！
　　苏缓缓想瞪他，但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只能在心里偷偷的生闷气。
　　偏偏宋君问还满脸笑吟吟的看着她，一副“你说了算”的模样。
　　苏缓缓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儿待下去了，刚好孙玫瑰在她身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并小声的喊“缓缓”。手上的笔记本也笑嘻嘻的递到她面前来，所以苏缓缓也没想太多，直接接过她递过来的笔记本，递给宋君问，微垂了眼眸说。
　　“那……麻烦您给我的朋友签一下吧。”
　　“好。”宋君问点点头，竟有种顺从的感觉。
　　孙玫瑰在旁边高兴得不得了，开心的冲宋君问说着谢谢。
　　等宋君问签完递还给自己后，立刻接过来开心的抱在怀里。至于冷了脸站在一旁，正盯着自己的郑幽兰……
　　哼，谁要打理她。
　　直到这时校长才走了过来，笑吟吟的说，“宋先生，辛苦你了。我们一起出去吧？”
　　说完便冲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宋君问轻轻点头，又朝苏缓缓笑瞥了一眼后，这才和校长一起离开。
　　顾来跟在宋君问身后，只是经过苏缓缓时却微顿了一下，特意停下来冲她微微欠身，很是恭敬。
　　等做完这个动作后才又快步跟上。
　　好在同学们的视线大多在宋行舟身上，所以顾来这举动也没多少人留意。即便有小部分注意到的，也只觉得是因为刚刚宋先生和苏缓缓有说话，所以顾来现在代替宋先生，和她道别而已。
　　只有话剧社的一些人，略带暧昧的看着苏缓缓，满脸羡慕。
　　苏缓缓觉得自己再待在这儿，说不定又有谁问自己一些不想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干脆拉着孙玫瑰快速离开阶梯教室。
　　反正现在也下学了不是？
　　“啊？你今天不跟我去话剧社吗？”孙玫瑰听苏缓缓说她要先回去，有些疑惑的看向她，顿了顿补充，“今天话剧社第一次彩排呢。”
　　“我突然想到有急事，你替我向周老师和社长道歉，顺便请假吧。”苏缓缓对孙玫瑰说。
　　一想到自己的画本在宋君问手里，她就一分钟也等不了，恨不能立刻去拿回来。
　　“那……好吧。”孙玫瑰点点头，顿了顿又说，“我会记得把你的台词给记住的。”
　　“那就谢谢你啦。”苏缓缓听了，忍笑道歉。
　　顿了顿后想起画本的事，又重新微蹙了眉头。赶紧背上挎包对她说，“那我先走了。”
　　“嗯，快去吧。”孙玫瑰点点头。等目送苏缓缓离开后，自己才开心的往话剧社的方向走去。
　　等到了地方后才进去，平日里和孙玫瑰交好的话剧社成员，扭头看见她后立刻笑着和其他朋友说，“玫瑰来了！”
　　说完又重新看向孙玫瑰，笑着冲她招手，“玫瑰快，快让我们看看宋先生给你的签名。”
　　“好，那你们可得当心点，别给我弄花了呀。”孙玫瑰倒也大方，利落的点点头后一面放下书包从外掏笔记本，一面叮嘱同伴。
　　众人倒是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惊喜的同时纷纷围了上来，眼巴巴的看着她往外拿东西，一面不住的点头，“放心吧，肯定不会给你弄花的。”
　　孙玫瑰听了大家的保证满意的点点头，将笔记本递给其中一人，有些得意的说，“呐，看吧。”
　　那女生赶紧接过，小心翻开的时候大家也在她身边探头探脑，发出羡慕的声音。
　　这一幕郑幽兰自然看在眼里，但比起那些一下子便围过去的人，她自然是不能像那些人一样了。所有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慢慢的翻着从一开始就没怎么认真看的书籍。
　　尤其是听到那边发出的惊呼声时，原本翻页的手还跟着一顿，眼睛朝孙玫瑰等人的方向瞥去。
　　不过才微瞥，郑幽兰便不经意的发现武铃铃正冲自己走来，忙收回视线又是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幽兰，你不去看看吗？”武铃铃笑吟吟的走到郑幽兰身边，亲昵的挨着她坐下后一脸天真的问，“我看你刚刚跑到宋先生面前，好像很想要他的字。”
　　自从上次在大戏院的事后，武铃铃对郑幽兰在言语上便没以前的和气。
　　虽说还是笑吟吟一副好朋友、好姐妹的模样，但说出来的话总带了些许细针。
　　现在也一样。
　　所以郑幽兰听了眉头一皱，不由朝武铃铃瞪了一眼。她原本就因为在宋君问面前失了面子，正心情不愉呢。偏武铃铃又跑来冷嘲热讽。
　　可惜她这个表情看向武铃铃，却只换来对方无辜的回视，“怎么了幽兰？我哪里说错话了吗？”
　　“……我去洗手间。”郑幽兰冷着一张脸起身，拿着书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话剧社社长跟在周老师身后走了进来，见众人都在便笑着拍拍手扬声，“大家都来了吧？那我们先开会，将剧本疏离一遍。”
　　武铃铃刚才原本挽着郑幽兰的胳膊的，随着她起身便顺势抽走。不过她倒是一脸无所谓，反正自己过来也不是和郑幽兰相亲相爱的。
　　所以郑幽兰豪不给面子的抽回手，武铃铃不仅没半点气恼，甚至还施施然的耷拉了眼皮子整理自己的裙子，将上面的褶皱细细抚平。
　　现在见周老师等人来了，便笑着站起身回原本的座位坐。临走前又瞥了郑幽兰一眼。
　　郑幽兰见了，心里越发觉得气闷。
　　不过不等周老师留意到她的不高兴，便被孙玫瑰吸引去了注意力。
　　“哦，周老师、社长，缓缓让我替她请个假，她突然有急事先回去了。”孙玫瑰顿了顿又说，“等会儿她那部分台词交给我吧？我来转达。”
　　社员们临时有事不能来开会也属正常，而且人家苏缓缓原本就不是话剧社的正式成员，在里面也只是扮演一个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小角色，所以记得请假再而不是无故不来，已经做得很好了。
　　所以无论是周老师或其他人都没意见，社长见周老师默默的点了点头，便也扭头看向孙玫瑰，笑着点点头说，“行，那苏同学那部分就由玫瑰转告吧，那接下来我们……”
　　社长的话还未说完，郑幽兰便突然插话。
　　――“这恐怕不太好吧？”
　　她一出口，话剧社众人的视线便齐齐朝郑幽兰看去。
　　只见她“啪！”的一声将书关上后，这才掀了眼皮子看向社长和周老师说，“今天是要商量剧本的事，这么重要的事居然还有人不来？是不是对我们话剧社太不尊重了一点？”
　　郑幽兰顿了顿又朝孙玫瑰瞥了一眼后，又重新看向其他人说，“要是这样，是不是我下次也可以用同样的理由说我有事不来，让人帮忙代替呢？”
　　社长听了正打算说什么时，反倒是孙玫瑰不服气先开了口。
　　“缓缓是有事，又不是无故缺席。郑幽兰，按你刚才的说法，怎么让人觉得缓缓是故意不来呢？”
　　话剧社众人听了默默点头，算是附和孙玫瑰的话。
　　郑幽兰倒是没想到平时看上去傻兮兮，说话不经大脑的孙玫瑰，怎么突然一下子会说话了。
　　诧异后内心便升出恼怒。
　　她会突然朝苏缓缓发难，也是因为孙玫瑰居然得到了，自己没有得到的签名。再加上武铃铃的挑衅，又联想到孙玫瑰会得到宋君问的签名完全是因为她。便没忍住针对不在这儿的苏缓缓。
　　没想到这个孙玫瑰竟然会替她说话？！
　　难道两人还真是很好的朋友不成？
　　从来就不信什么“好朋友、好姐妹”，自己也从来没有过这种东西的郑幽兰，自然诧异。
　　但回过神来后，又对孙玫瑰竟然敢“顶嘴”自己而产生恼怒。
　　不过还不等她再说什么时，便被武铃铃抢了话头。
　　“玫瑰，也不能说幽兰是故意的嘛。毕竟幽兰也没理由针对苏同学啊，大约只是太在意后面的演出，所以心里着急而已，对吧幽兰？”武铃铃帮郑幽兰打圆场，说完后还看向她，一脸无辜的要认同。
　　但……没理由针对苏同学？
　　原本这话武铃铃要是放平时说还没问题，但刚刚苏缓缓才帮着孙玫瑰得到了宋先生的签名，而不是郑幽兰。再听这话，难免……让人忍不住多想啊……
　　众人默默看向彼此，发现对方和自己想的一样。不由带了些心照不宣又重新看向郑幽兰，想看看她要如何回答。
　　原本只是想找个人发点小脾气的郑幽兰，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自己变成被架在火上烤。
　　偏这个话题无论是答“是”或“不是”，好像都显得不那么对劲儿。
　　就在她不知怎么回答时，还是周老师率先出声，替郑幽兰解围。
　　“好了好了。”周老师笑吟吟的开口，等众人都朝他看去后这才又继续往下说，“我明白大家都是为了话剧社，尤其是这次宋先生还资助我们在大戏院继续演出。所以幽兰同学会紧张，不想有一点马虎我也能理解。”
　　他说到这儿朝郑幽兰看去，见她面上神色微微缓和后，又重新看向众人，半开玩笑的说，“不瞒大家，其实我这心里啊……也忐忑得很呢。”
　　周老师一番话缓和了气氛，再加上他这句玩笑，便惹得众人轻笑出声。刚才因为郑幽兰而导致的尴尬气氛，随着笑声一下子烟消云散。
　　见气氛变好后周老师又看向孙玫瑰说，“玫瑰，你就替苏同学记录一下她的台词吧。”
　　“嗯，谢谢周老师。”孙玫瑰点点头，又朝郑幽兰看了一眼后，这才重新坐下。
　　安抚这边后周老师又扭头看向郑幽兰说，“幽兰，你也坐下。放松些，我们的演出一定会很成功的。”
　　虽说郑幽兰心里还是不舒服，但现在有人给自己铺了台阶，当然得顺势下来了。
　　想通这点后她点点头，冲周老师感激一笑后又说，“是啊，是我太紧张了。”
　　说完这句后便顺势坐下，只是心里已经记恨上武铃铃和孙玫瑰。
　　这两人竟然敢让她丢脸。等着吧，她迟早是要找机会补回来的。
　　武铃铃抬眼，看着郑幽兰这副想气又不敢气的模样，在心里哼笑了一声后又重新耷拉了眼皮子。
　　另一边，往校门口跑去的苏缓缓并不知道因为一个签名，郑幽兰趁着她不在的时候酸了两句的事。
　　刚才校长等人在送宋君问离开的时候说了，宋先生还得赶回宋氏继续工作。所以她正急着出校门，招一辆黄包车赶去宋氏。
　　但人才跑到校门口便被钱理童从后追上，一把拦住她。
　　“那个宋君问和你是有什么关系？！”钱理童质问苏缓缓，满脸的不高兴。
　　苏缓缓突然被他拦下满脸莫名，正欲开口说什么时对方又丢出这么一句话，立刻让苏缓缓皱了眉头。
　　她停下脚步直视钱理童，不客气的反问。“你现在用这种语气问我，又觉得是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我……”一句话堵得钱理童顿时哑口无言，心高气傲的少年看着苏缓缓满脸通红。支吾了半点都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后才结结巴巴出来一句“你是我同学，又帮过我。我、我也只是关心你而已。”
　　“关心？”苏缓缓看着钱理童，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忍了又忍，深吸了一口气后才勉强平复了情绪，静静地看着钱理童。
　　大约是她的眼神过于直接，或者是因为其他。总之钱理童竟有些不敢和苏缓缓对视，眼神闪烁闪躲，难得气弱。
　　但即便这样还是固执的伸了手拦住苏缓缓，不让她轻易离开。
　　“钱理童，我当时帮你，是因为你那个时候很危险。”苏缓缓看着钱理童，决定将事一次性说清楚。免得每次面前这人都不听自己的拒绝。
　　“如果那个时候是别人遇见同样的事，那我也会帮忙的。”
　　钱理童听了猛的扭头重新看向苏缓缓，嘴唇抿得死紧的瞪着她。
　　只是这副在旁人眼里显得凶神恶煞的模样，对苏缓缓来说却没什么威慑力。
　　――因为她见过比钱理童更具威慑的事物。
　　所以苏缓缓在钱理童的瞪视下，眼神半点没闪躲，依旧看着他说，“所以钱理童，你对我来说只是同一个学校读书的校友而已。”
　　就连“朋友”两字，都算不上。
　　这话出口钱理童眨了下眼，脸上微露受伤的表情。
　　他这个模样苏缓缓也有些不忍心，但之前的拒绝根本就没效果，也不能怪她现在用这种方式了。
　　所以当钱理童慢慢放下拦着苏缓缓的手时，她只是低声的说了句“……抱歉”，便头也不回的跑下楼梯。
　　她会帮钱理童，只是希望他能有一个和上一世不一样的未来而已。
　　却并不是给自己招惹麻烦。
　　但如果时间再倒回一次，她还是会选择帮钱理童的。
　　苏缓缓一面想着，一面跳下台阶。正当她左右张望路边，准备伸手招一辆黄包车时――
　　――“苏小姐。”
　　苏缓缓应声回头，一眼便看见已等候多时的顾来。
　　他站在路边，在苏缓缓看向自己时冲她微微欠身。顿了顿后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后，往一旁退了一步又说，“宋先生让我来接您。”
　　顾来才说完，司机书成已经从驾驶座下来，绕过车头拉开后座车门。
　　等做完这些后，顾来又看向苏缓缓说，“请上车吧。”
　　苏缓缓站在那儿，呆了一会儿后才回神。慢慢的眨了下眼。
　　――那个大坏蛋居然连这一步都想到了！
　　-------
　　苏缓缓有些气。
　　但即便有些气还是在顾来再一次的催促中坐上了宋君问的小轿车。
　　由他们将自己送到宋氏。
　　一路上苏缓缓看着窗外不断向后飞逝的街景，试图理清自己有些胡乱的心绪。
　　但等到她被顾来送到宋君问办公室门口并悄悄退下后，却依旧乱糟糟的没想明白。
　　……算了。
　　苏缓缓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后握上门把手轻轻转动。
　　随着“咯嗒”一声，通往宋君问的门便被打开。
　　苏缓缓走进去，将门又轻轻换上后。这才重新转身，视扫视周围。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这都是她第一次踏进宋君问的办公室。
　　而此时，宋君问正坐在窗下的单人沙发上，侧面对着自己，双腿|交叠，垂眸看着手上文件。


第42章 
　　秋日的阳光原本就没之前毒辣。
　　下午三四点的光线明亮却透着一股子秋日的冷白, 这些清冷但柔软的光透过窗户，细密的洒落宋君问的肩头，让坐在那儿静静看着文件的他更显眉眼如画。
　　整个人都披上了一层清冷的白。
　　……有些好看。
　　苏缓缓站在那儿看着宋君问。
　　大约是在那儿站得久了终于让宋君问察觉, 或者是感受到了视线，总之原本在专心看文件的宋君问惊觉，扭头朝苏缓缓的方向看来。
　　抬头侧首时, 光也在他脸上微移，让苏缓缓看着他的眼微微睁大了一些, 里面满是惊艳。
　　而宋君问看着她, 原本微蹙的眉宇慢慢舒展开来, 眼眸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后, 这才单手合上文件站起身来。
　　眼眸含笑, 眉宇缱绻。
　　“缓缓。”他看着她，轻声唤到。
　　这话出口，苏缓缓又不争气的红了脸。
　　等栗子蛋糕、以及其他精美的西式点心都放到苏缓缓面前后，苏缓缓还有些发愣。她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些好吃的，又慢慢的眨了下眼后才逐渐回神, 好像有些奇怪自己原本只是单纯的来拿回自己的画本，怎么到最后就稀里糊涂的坐在这儿吃下午茶了呢？
　　正当苏缓缓闹不明白的时候，宋君问已替她加好鲜奶和方糖, 并将冒着袅袅白雾的红茶递到她面前。温和开口, “我只加了半颗方糖, 鲜奶也没多倒, 你尝尝。”
　　苏缓缓有些呆，伸手欲接时却被宋君问微微躲开。这才终于回神看向他。
　　等撞上他那双装满笑意的眼后, 宋君问才又开口解释，“小心烫手。”
　　温柔的样子, 哪里有平时对待旁人时的冷脸。
　　苏缓缓眼眸闪烁，移开眼躲开他的视线后，这才重新收回手，放在膝盖上冲他点点头，“……谢谢。”
　　点头的时候显得特别的可爱乖巧，让宋君问特别想伸手摸摸她的头。
　　但想着要是自己现在真的动手这样做了，一定会吓着她，便又忍下心里的那点儿想法，只是将红茶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之后自己才在她对面重新落座。
　　看着苏缓缓端了红茶，垂眸小口喝，心里说不出的柔软踏实。
　　整个人都觉得轻松，嘴角不住上扬。
　　只是他这样看着，时间越久坐在自己对面垂眸喝茶的苏缓缓，头便越来越低，脸也越来越红。直到实在忍无可忍，才终于抬起头来怒瞪宋君问。
　　那双桃花眼水汪汪的，瞪得宋君问心里一麻。
　　顿了顿后才移开眼轻咳一声，端了自己的茶杯喝了几口茶，在心里估摸着苏缓缓现在应该没那么“生气”后，才又放下茶杯重新看向她。
　　果然见她虽气鼓鼓的，脸也红红的，但至少比起刚才少了娇嗔和气闷。
　　宋君问见她这模样，说不好是失望还是松口气。但面上却笑吟吟的看着她说，“谢谢你肯陪我出来喝下午茶。”
　　但这话出口又惹得苏缓缓气闷一瞪，半响后才闷声闷气的问，“……现在可以把画本还给我了吧？”
　　宋君问听了笑着点点头，将画本递给她。
　　苏缓缓见状眼前一亮，伸手刚要拿过来，宋君问便微移了一下，让她顿时扑空。
　　这个举动立刻让苏缓缓眉头一皱，抬眼瞪向宋君问。
　　――这段时间也许是被钱理童用这个动作逗弄自己太久，让苏缓缓对这举动充满了反感。
　　所以现在宋君问也这样，便让她心中起了薄怒。
　　宋君问原本就了解苏缓缓，再见她这个模样哪里会不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但比起年少气盛的钱理童，宋君问显得老奸巨猾多了。
　　“你先别生气。”宋君问轻轻开口，一面将画本轻轻塞进苏缓缓的手里，顿了顿后又开口解释，“我只是想说你的画本我没随意翻动过，就除了刚才在课上……”
　　他的解释一出口苏缓缓先是一愣，随即便平息了薄怒。
　　她也很了解宋君问，知道他并不会为了讨好谁而撒这种不屑一顾的小谎。只是情绪刚刚平复，他那句“课上”简直就是再一次的提醒。顿时让苏缓缓又红了脸。
　　忙将画本从他手中抽回，确定自己拿着了这才暗松了口气。
　　顿了顿后这才又抬眼看向他，眼里不由自主的带了点儿娇嗔的味道。
　　宋君问见了轻轻一笑，顿了顿后又小心翼翼且讨好的说，“下次要是缓缓你愿意，我很乐意做你的模特的。”
　　苏缓缓一听，一下子倒不知如何回答。原本这事宋君问并没什么道理，可他面对自己一再退让，要是自己再咄咄逼人，或者再露出不悦来，好像……错的反而变成了自己？
　　想到这儿苏缓缓不由眨了眨眼，闷了一小会儿后模糊的应了一声。
　　但顿了顿后还是没认出又偷偷瞪了他一眼。
　　怎么以前没发现他这个人这么坏？！居然把商场那一套拿来对付自己。
　　真是个奸商。
　　不过苏缓缓这气鼓鼓的样子，却让宋奸商很是受用。哪怕被她瞪也是舒心的。
　　顿了顿后他看着苏缓缓又“得寸进尺”的开口，“缓缓，我帮你拿回了画本，不如……等会儿就让我送你回家吧？”
　　“就当是奖励？”
　　“……”你哪里帮我啦？！
　　苏缓缓瞪大眼，指控宋君问的厚脸皮。


第43章 
　　薄脸皮的人自然拗不过厚脸皮的人。
　　最重要的是, 宋君问还是个脸皮厚，且很成功的奸商。
　　所以等两人吃完下午茶后，宋君问便送苏缓缓回家。恰好苏缓缓有需要买的水彩颜料, 两人便又提前下车，由宋君问陪着前往她想去的地方。
　　至于打包的栗子蛋糕，当然是由宋君问来拎着的。
　　深秋初冬的日头落得早, 即便今天天气格外晴朗，但现在已经是下午快五点, 天色也比之前暗淡了些许。
　　同样在变化的, 还有慢慢褪去的温度。
　　宋君问心细的留意到这点, 正扭头看向苏缓缓, 欲开口问她冷不冷。打算将自己的外套脱给她时, 钱理童便不知从哪儿跑了出来。
　　气喘吁吁的拦在两人面前，在苏缓缓诧异的眼神中撑了膝盖喘了两口气。好不容易顺气后这才重新站直，“呼！”的瞪向宋君问，一脸的不服气，“宋先生是吧？我是苏缓缓的同学。也是……”
　　他顿了顿, 飞快的朝苏缓缓瞥了一眼后又迅速移开，重新看向宋君问，一脸傲气的抬了下巴继续往下说, “也是她的追求者。”
　　这话出口宋君问原本在看见钱理童淡淡的表情, 便微掀了下眼皮子。并未做声, 只静静的看着他。
　　看着这个敢跑到自己面前叫板的少年, 还有什么想说的。
　　明明宋君问没什么表情，但钱理童就是觉得自己好像在他的视线下, 显得……分外的渺小。好像自己想说什么、做什么，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样。
　　……这种感觉很不好, 但钱理童还是直着脖子直视宋君问说，“你和我一样吧？既然这样那么我来场比赛好了，谁输了谁退出。就不知道宋先生你敢不敢了。”
　　他这话一出口，宋君问还未说什么，站在他身边的苏缓缓反而先皱了眉头，脸微微涨红，生气的看着钱理童率先出声，“钱理童，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什么追求者。你不要乱说话！”
　　苏缓缓说到一半的时候还结巴了一下，朝宋君问飞快的看了一眼后又重新瞪向钱理童。
　　又羞又恼。
　　偏偏钱理童还跟苏缓缓执拗了起来，在她话音刚落后立刻重新看向她，一副“你不懂”的表情顶嘴，“我说的是事实。哎呀你不懂，我是男人，我比你看得清楚。”
　　说完又扭头瞪向宋君问，直着脖子问，“怎么样宋先生？”
　　就说敢不敢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苏缓缓都想抬起一脚踢向钱理童了。
　　但还不等她真的抬脚，宋君问便已从钱理童脸上移开视线，扭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苏缓缓，并伸手轻轻放在她的肩头。
　　这举动让苏缓缓一顿，随即扭头朝他看去。
　　等视线撞进宋君问等在那儿的眼眸里时，还不知该说什么时，便见宋君问冲她微微一笑，声音轻柔询问，“缓缓，你说呢？”
　　“……”
　　苏缓缓没想到他会问自己，不由呆呆的看着他愣了半响，想张嘴解释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心里更是觉得这个钱理童不知道哪根筋不对。
　　……干脆还是踢他一脚，然后趁钱理童跳脚的时候，拉着宋君问就跑好了。
　　正当苏缓缓打定主意准备“蛮干”的时候，宋君问已重新看向钱理童。脸上神色也从面对苏缓缓时的柔情款款，变得淡淡的。
　　他静静的看着钱理童，直到看得面前少年眼眸闪烁，却还是坚持和自己对视后，这才又重复了一句，“比赛？”
　　“对，比赛。”钱理童补充，竖起大拇指往身后某个方向指了指又说，“前面不远有个酒楼，我们去比一场台球如何？”
　　顿了顿后朝苏缓缓又瞥了一眼，重新看回宋君问并指着苏缓缓对他说，“就以她为赌约了。谁输了，谁以后都不准再出现在她面前。如何？！”
　　这话出口不仅苏缓缓眉头紧皱，就连宋君问的眼神也冷了下来。
　　不等苏缓缓开口说什么，宋君问已先一步摁下钱理童指着苏缓缓的手。
　　不太高兴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微微颔首，“可以，但……”
　　宋君问顿了顿又补充，“我不会用缓缓来做赌注。”
　　苏缓缓听了一愣，扭头看向宋君问。
　　面对她投向自己的视线，宋君问只是冲她安抚一笑，顿了顿后又重新看向钱理童说，“我会赢你。”
　　并给你个深刻的教训。
　　钱理童有些呆愣的看着宋君问，等慢慢将视线重新移到苏缓缓身上，见她也有些呆的看着宋君问时，竟突然觉得……已没了较量的必要。
　　因为自己从刚才，……好像就已经输了。
　　二十分钟后，钱理童捏着台球杆，抿着唇死地盯着已经没一个台球的桌面，半响后才抬起头来看向站在对面的宋君问。
　　嘴唇动了动，“我输了”三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宋君问将球杆递给守在一边的侍者，一面将挽至肘部的衬衣衣袖慢慢放下来，单手扣好。一面抬眸看向钱理童，淡淡开口。
　　“我赢了。”
　　顿了顿后，又看了一眼低头站在那儿一言不发的钱理童，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将钱递给侍者后转身便走。
　　看也不看钱理童，当然至于他是不是受到了打击，自然也不在自己的关心范围内。
　　比起这个，他现在急着出台球室，去见等在外面的苏缓缓。
　　宋君问大步朝门口走去，侍者赶紧替他打开大门，微微欠身，恭敬目送他离开。
　　等一出门，宋君问便见苏缓缓很乖的坐在走廊上的单人沙发上，抱着自己的西装外套看着面前红茶袅袅升起的白雾，正微微发呆。
　　大约是那个模样过于乖巧，总之宋君问看清后禁不住便眼眸含笑。
　　唤了一声“缓缓”，在她一下子回神扭头看向自己时，一面大步朝苏缓缓走去，一面笑问，“让你久等了。”
　　“也没等多久。”苏缓缓一面摇头一面站起身，说完这话后顿了顿，移眼朝宋君问背后的台球室看了一眼，虽不见钱理童感到有些疑惑，但并未开口问。
　　她的小动作宋君问自然看在眼里，他笑看着苏缓缓开口，“你不问我结果吗？”
　　苏缓缓听了微微摇头，顿了顿又说，“我看是你先出来就知道了。”
　　聪明的小姑娘。
　　大约是宋君问这笑吟吟的模样让苏缓缓感到压力，忍不住便想逃开他的视线。所以微垂了眸的她看见自己抱着的西装外套，这才恍然想起一般，将衣服递给宋君问。
　　“您的外套。”
　　宋君问看了她一眼，但笑不语的点点头，伸手接过。
　　一面穿一面对苏缓缓说，“走吧，我陪你去买颜料。”
　　苏缓缓原本想说点儿什么，可一抬头看见宋君问一副笑吟吟好说话的模样，又将想要劝他回去，自己可以自己去买颜料的话全数咽了下去。
　　宋君问认定的事情，鲜少能有人改变他的想法。
　　想起这点的苏缓缓，便默默的点了点头，暂做妥协。
　　好在苏缓缓习惯去的小店距离不远，大约走了半条街便到了地方。
　　才踏进去原本在柜台里看报纸的老板便抬起头来，见是苏缓缓这个熟客后，便笑着冲她点点头说，“丫头又来啦？自己随便看啊。”
　　“好。”苏缓缓笑答，语气轻松。
　　老板正准备重新低下头时，却被跟在苏缓缓身后的宋君问吸引了注意，正疑惑的看向他时，宋君问已笑着指了指朝货架走去的苏缓缓，似在说“自己和她一起的”一样。
　　老板见状，虽惊异但还是冲宋君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等目送他跟在苏缓缓身后，也朝货架走去后这才重新将视线放在报纸上。但才看了两行字又后知后觉的想到什么，带着震惊重新抬头，看向宋君问的方向。
　　而老板手上的报纸头版上，正印着宋君问出席某剪彩活动时的照片。
　　这……真的是宋先生吗？
　　老板惊疑不定。
　　当然老板的震惊苏缓缓和宋君问此时此刻是不知道的。
　　宋君问跟在苏缓缓身后慢慢陪着她，什么都不做，只在一边看着她认真挑选东西，便觉内心舒适。
　　苏缓缓并未留意到宋君问投向自己的视线，认真的挑选了几只颜料后，正准备扭头冲宋君问说什么，眼角便扫到缝隙处有一东西亮晶晶的。
　　她“咦？”了一声后弯腰捡起来，宋君问见状，也和苏缓缓一起朝她手上的东西看去。
　　发现是一条银链子。
　　轻飘飘的，没多少分量。所以主人才会掉了都不知道吧？
　　“大概是来这儿的客人掉的吧？”苏缓缓看了看后对宋君问说。
　　宋君问点点头，正准备对苏缓缓说什么时，一老人已杵着拐杖，满脸焦急颤巍巍的跨进店来，看见店家急忙开口，“店家，你有没有看见我掉的一样东西？那东西不值钱，但是对我很重要，您要是捡到能不能还给我？多少钱我都可以给。”
　　这话出口，引得苏缓缓和宋君问齐齐朝老人看去。再低头看看这银链子，便大致猜到这位老人家便是失主了。


第44章 
　　“老人家。”
　　正当老者很是焦急的看着店家时, 宋君问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引得老者和店家齐齐朝他看去，便见他和苏缓缓朝这儿走来。
　　等到面前后，在宋君问“您看看这是不是你在找的东西”的话语中, 苏缓缓将自己刚刚捡到的银链子递给对方。
　　老人见状激动的接过，紧紧握住后冲他们和店家连连点头，“是, 就是这个，这就是我不小心弄掉的东西。你们看, 这块小银片上刻了个很小的‘金’字, 那是我万妻的姓。”
　　他一面说一面将银链子递给店家和苏缓缓两人看。苏缓缓见状垂眸细看, 这才留意到只有黄豆大小的银片上, 确实有个“金”字。只是时间太久, 加上长期摩挲竟有些模糊。
　　苏缓缓抬眸看向老人家，冲他微微一笑的点点头。
　　――她对于这种美好的感情非常有好感。
　　总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好、温暖的东西。
　　无论是爱情、亲情，还有友情。
　　只可惜……世间少有，并不所有人都能有这份幸运得到的。
　　苏缓缓想到这儿，心中暗叹了一声后收回视线的同时, 不由朝身边宋君问的方向看了一眼。
　　宋君问在刚才苏缓缓垂眸看老人手上银片时，也跨了半步靠近她，在苏缓缓身后侧微微弯腰, 视线和她注意在同一物上。只是她重新站直时自己还未有所举动。
　　所以此刻苏缓缓头才微偏, 便突然发现宋君问的脸近在咫尺。吓了她一跳, 立刻涨红了脸往后仰, 却差点跌倒。
　　――“小心。”宋君问一伸手便揽了她的腰，帮着苏缓缓重新站稳。
　　但这一揽让苏缓缓往前一送, 只差一点点鼻尖就撞上他的胸膛。
　　好在苏缓缓稳住了脚步，这才终于在贴近他时停下。让她暗松了一口气。
　　大约是距离太近, 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亦或者是长久以来过于渴望面前的人。所以宋君问总觉得那温热的气息透过衣料洒落肌肤，让他原本放在她后腰的手，忍不住便想收紧，将苏缓缓整个人揽抱在怀。
　　当然这只是一瞬间的闪念而已。
　　纯黑的眸子幽深流转后随着垂眸又重新抬起的动作，便迅速褪去一些东西且恢复往日的平静。
　　他松开揽抱着苏缓缓的手，并有礼的朝后退了一小步。借着重新拉出距离的举动，让苏缓缓重新放松下来。
　　彬彬有礼，举止斯文。
　　只是刚刚揽抱苏缓缓的那只手却背在身后，借着没人看见拇指轻轻摩挲了几下食指指侧。好似在怀亮刚才那一揽抱时的温香玉软。
　　宋君问一放手苏缓缓便往一旁跳了一小步。但刚做完这个举动又觉得不太对，好像……自己这样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让宋君问显得像个登徒子似的。
　　所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苏缓缓，压下心里的害羞和满脸燥热，重新抬头看向送宋君问，“谢谢。”
　　宋君问看着苏缓缓，微微恍神后才轻轻颔首。先一步扭头重新看向老人家，并开口说，“老人家，这链子你可得收好了。”
　　老人听了连连应声，将银链子紧紧握在手中说，“我这次一定会仔细收好的。”
　　宋君问听了冲他微微一笑。
　　看似在认真和老人说话，但实际上心绪还有大半依旧留在刚才。
　　苏缓缓生了一双很特别的挑花眼，比其他人的桃花眼圆一些，结余杏眼之间。所以虽波光流转，却不那么媚态横生，反而眸正神情。
　　甚至微微睁大时，有股子无辜的娇憨气。
　　要说媚意……
　　大约也只有自己见过而已。
　　刚才她抬了头，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自己时，竟让宋君问微微一恍神，便想到了那时。
　　不由有些心猿意马。
　　此时装作和老者认真说话，也不过是不想让人看出这些而已。
　　哪怕是一点点，宋君问也不高兴苏缓缓可能有让人看轻的可能。
　　他是住在自己心的小姑娘，就应该被好好护着，小心疼惜才对。
　　以前他不懂这个道理，现在明白了，自然不允许半点踏错。
　　正当宋君问看似认真，实际上心绪飘散的时候，老人正激动的和苏缓缓，以及店家说，“这是我唯一能铭记我妻子的东西，也是我两再见面的凭证，我可得小心收好，这样等带进坟墓时，才能带着它去见她。”
　　老人说到最后，深情款款的看着手上的银链子，并轻轻的摸索了一下。
　　顿了顿后又重新看向苏缓缓和宋君问，颤巍巍的冲两人鞠躬，“所以真的非常感谢两位了。”
　　他这举动吓了苏缓缓一大跳，在老人还没弯下身前搀扶住他，并连连摆手，“老人家不用这么客气，我也只是物归原主而已，真没做什么。”
　　“对你们来说只是小事，对我来说却不是。”老人家笑呵呵的，顿了顿后在宋君问和苏缓缓之间来回看了看后，了然的点点头说，“总之……谢谢你们了，祝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嗳？我们不……”苏缓缓听完涨红了脸，手也摆得飞快，正要解释时却被宋君问抢了话头。
　　――“多谢您。”宋君问笑吟吟的，顿了顿后还扭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正瞪着他的苏缓缓，又重新看向老者说，“……我们会的。”
　　“……”
　　会什么会啊？！
　　苏缓缓涨红了脸，怒瞪宋君问。
　　只是刚才脸红是因为羞涩，现在却是羞恼。
　　老人又对两人以及店家道谢后，这才离开。苏缓缓将自己买的颜料交给店家，趁着他算账时看着老人颤巍巍的背影，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位老人家真的很爱他的妻子，以前两人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店家听了头也不抬的点点头，顿了顿后抬眼看了苏缓缓一眼，见她还眼巴巴的看着已经离开的老人，加上是老主顾，便也愿意和她闲聊两句，“这你就猜错了。”
　　“咦？”苏缓缓听了扭头看向店家，满脸疑问，“我猜错了？”
　　宋君问也看向店家，静待下文。
　　店家见状，轻叹了口气后暂停手上的动作，认真和苏缓缓两人说这件事，“说起来……这位老爷子也有些可怜。”
　　顿了顿后缓缓道来。
　　原来这老人和他的妻子青梅竹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
　　但谁没年少轻狂过呢？尤其是二十啷当岁的时候，对于情啊爱的，总是碍于自尊心和其他东西，而不肯向对方表达。
　　好像谁先将“爱”字说出口，谁便先输了一般。
　　这种属于年轻人的执拗好和固执，在两人之间逐渐出现裂缝，并随着“自尊”而越演越烈。
　　最后在一次大吵后两人不欢而散。年轻的姑娘和朋友相约出游，借此缓解心情，随便过一次不一样的生日。而少年虽知道这事，却也只是在姑娘的楼下站到半夜，最后还是怀揣着他省吃俭用，打了很久小工才攥钱买的一对银链子离开。
　　想着等女孩和朋友散心回来，两人心情都平复了，再将链子送给她不迟。
　　可惜有些“不迟”，终会因为谁也不可预料的意外，而变成永远迟到。
　　姑娘乘坐的船遇到风浪，就这样没了。
　　少年听闻后痛不欲生，这才发现自己还有好多话还没来得及对姑娘说，而现在却无论说什么，对方也已听不到了。
　　下葬当天少年将刻有自己姓的银链子带在了她的手上，而自己则收好另一条。希望在百年后，在黄泉路上，能凭着这条手链再和自己的意中人重逢。
　　到时候，他一定坦诚的面对自己，将那些没来得及出口的话和爱意，全都细细的说给对方听。
　　店家说到这儿，轻叹了一声后又说，“总之是个可怜人。”
　　“那……”苏缓缓听到这儿回神，看向店家问，“刚才老人家嘴里的妻子……”
　　店家摇摇头，“两人都没来得及成亲呢。那位老人家啊……一辈子都没找第二个人，就这样守着银链子过了一辈子。哎……”
　　他又叹口气，顿了顿又说，“所以说人啊。有时候的‘再等等’，说不定便是‘一辈子’。”
　　这话出口两人都未留意到站在一旁的宋君问整个人一僵。
　　话题一转又变得轻快，将颜料用油纸一裹，利落的包成为团后笑眯眯的递给苏缓缓，“来，东西给你包好了。”
　　等苏缓缓付完钱，并和店家道别，抱着油纸包从店里出来时，思绪还停在刚才那句“再等等便是一辈子”的说辞里。
　　竟不小心踢到路上略比平面高一些的凸显处，不慎往前踉跄。要不是宋君问一直跟在她身边，并小心留意着她，及时抓住她的手腕拉住，说不定苏缓缓得直接来个平地摔。
　　“小心。”宋君问将苏缓缓扶稳，松开手后见她微微低着头，抱着油纸包的样子实在显得无助。纤细的身影在随着落日西下而逐渐寒冷的风中，越发让人想要精心呵护。
　　像朵瑟瑟的小花。
　　宋君问微抿了一下唇，将身上的西服脱下来批在苏缓缓身上。
　　大约是那西服还夹杂着宋君问的|体温。总之当衣服刚落到苏缓缓时便让她一下子惊醒，猛的抬头，便和弯腰垂眸看着她的宋君问四目相对。
　　苏缓缓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长了长嘴，但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傻愣愣的看着他眨了下眼，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身上的西装外套，刚动了肩膀想说自己并不冷。
　　宋君问便看着她唤了一声“缓缓”。引得苏缓缓重新抬眼看向他。
　　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视线慢慢的在她的脸上描绘，眷恋且珍惜。
　　刚才店家讲的那些宋君问不是没有触动。
　　甚至可以说，对他来说触动不小。
　　当初他不就是这样吗？
　　总觉得时间还有很多，他的小妻子还年轻，也许两人还有很多的不了解，但既然已经成为了夫妻。那么很多事都可以慢慢来。
　　一些话也可以慢慢的说、慢慢的解释。
　　直到后来宋君问才开始后悔。
　　后悔很多事。
　　但那个时候他的小姑娘已经不在了，即便有再多话没来得及出口，现在……也没了机会。
　　重来一世。他觉得应该在和她重逢前清除所有的不安定因素，这样便能保护她。也可以好好的和她有个不一样的开始。
　　但刚才的故事却让宋君问恍然，自己竟又犯了同样的错误。
　　他自以为是的做这些，却依旧没有对苏缓缓亲口承认过喜欢。
　　宋君问想到这儿不由自嘲的笑了笑，一回神便见苏缓缓正微红着脸，忍着羞意疑惑的看着自己。好像在问他“怎么了？”一样。
　　只是一个眼神，便让宋君问心里一暖。
　　他看着苏缓缓，慢慢微微一笑后说，“其实，刚才你同学没胡说八道。”
　　“……什么？”苏缓缓看着宋君问，有些反应不过来。
　　宋君问见状，终于伸手轻轻摸了下她的脸颊，在苏缓缓打了个激灵，羞怯躲开时又开口。
　　“我确实是你的追求者。”
　　这话出口，便见苏缓缓一下子睁大了双眼。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那个样子让宋君问禁不住一笑，顿了顿又开口。眉宇微皱，好像因为某些事从来没做过而显得生涩，不知该从哪里说起才好。
　　“我从……看见你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你了。但……”向来从容不迫的宋先生微垂了眼，顿了顿才又抬眼看着她开口，“我有些担心会吓着你，所以想着可以慢慢来，直到你适应我出现在你周围。说不定时间久了……我便能对你说这些话。”
　　宋君问笑了笑，在苏缓缓的目瞪口呆中继续开口，“不过店家说得对。喜欢就应该告诉对方。而且最好是立刻、马上。不然‘等等吧’，也许就是‘一辈子’了。”
　　“所以。”宋君问看着苏缓缓，满脸真挚。
　　“你能接受我这个追求者吗？缓缓？”
　　从来占据主导位置的宋先生，此刻站在苏缓缓面前，将自己的主导权捧到她的面前。


第45章 
　　“……缓？”
　　“缓缓！”
　　“啊？！”苏缓缓猛然回神, 扭头看向孙玫瑰。
　　孙玫瑰眉头微皱看着她，最后还伸手摸摸她的额头，确定苏缓缓没事后这才放下手说, “也没发烧啊。”
　　“什么发烧，我好着呢。”苏缓缓将孙玫瑰的手一把拉下来，笑着说。
　　“那你这两天怎么魂不守舍的。”孙玫瑰看着她, 满脸疑惑，“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苏缓缓听了她这话, “呃”了一声后却没说出个什么由头来, 只是伸手扣扣脸颊, 一面移眼看向一旁。躲开孙玫瑰的视线。
　　这才慢吞吞的又说, “也没什么, 大概……是晚上没睡好吧？”
　　但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只有苏缓缓自己心里清楚。
　　那天宋君问的坦言，让她整个人都懵住了。
　　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对，好在宋君问善解人意，见她这傻乎乎的模样只笑了笑, 并未强逼着苏缓缓允诺什么。
　　反而一转话题说先送她回去。
　　至于这事……苏缓缓可以慢慢想。
　　只是想让她先明白自己的心意，至于后面的事……后面再说便好。
　　这便是苏缓缓这两天心不在焉的真相。
　　同时也觉得困惑。
　　宋君问和赵艳云不是已经见面了吗？这一世没有自己在中间“从中作梗”，两人不应该毫无障碍的在一起才对吗？为什么……现在宋君问反到是转过头来看到自己了呢？
　　苏缓缓觉得很奇怪。
　　不过之前想不明白, 现在这么点儿时间也自然一样。并不会因为孙玫瑰的打断而变得有所不同。
　　所以回神后的苏缓缓暂时收起那些乱七八道的东西, 笑看孙玫瑰。
　　只见她在听了自己的话后, 立刻“了然”的挽了孙玫瑰的胳膊, 冲她眨眨眼说，“是不是因为明天演出王后要去参加歌舞会, 所以紧张得睡不着啊？其实我也是呢。”
　　孙玫瑰这副“我偷偷跟你说”的模样，让苏缓缓一下子恍然想起, 明天除了是话剧社第二次登台大戏院表演的时间，也是赵艳云邀请话剧社众人，去喜乐门擦参加歌舞会的日子。
　　她居然忘了个干净。
　　“玫瑰，演出结束后我……能不能不去啊？”在孙玫瑰的提醒下，突然想起这件事的苏缓缓一想到是赵艳云邀请的，就真的不太敢兴趣。
　　但她这话才出口孙玫瑰便睁大了眼睛，“为什么？”她不解，顿了顿又说，“我记得你之前还和我说过，有时间想找机会学习跳舞吗？我们这次去不就刚好有机会？”
　　“而且，是喜乐门的歌舞会呢！很难得的。”
　　难得是难得，但……
　　大约是看出苏缓缓一脸的纠结，所以孙玫瑰左右看了看后又偷偷凑近她小声说，“有件事我没跟你说，前两天你不是请假没来话剧社吗？那个郑幽兰……可是趁机说了你的一些坏话。”
　　孙玫瑰说到这儿撇了下嘴，一副相当嫌弃的模样，顿了顿继续跟苏缓缓说，“而且这次赵小姐邀请的是我们话剧社所有人，也包括你在内，她和郑幽兰又是表姐妹的关系，你要是再不去……可能会有些不好。”
　　都说到这份上了苏缓缓也不好再说什么。犹豫了一下后只好叹气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她话音刚落孙玫瑰便一下子抱住她，“太好了。缓缓，到时候我教你跳舞。”
　　孙玫瑰因为在话剧社，有时候会扮演一些千金名媛的原因，所以多少会些。
　　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了，自然要好好教苏缓缓跳舞咯。
　　“那到时候我踩你脚，你可不能心疼你的皮鞋。”苏缓缓任由孙玫瑰抱着自己，笑着对她说。
　　这话出口后孙玫瑰立刻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和你跳的时候我光脚。”
　　说完又因为这话齐齐笑出声来。
　　正当两人高兴时，话剧社的社长和周老师一起进来，左右寻找后视线最后落在苏缓缓的身上，扬声冲她喊了一声“苏同学”，等苏缓缓和孙玫瑰应声看去后，社长又笑着招招手说，“周老师有事找你。”
　　苏缓缓疑惑，和孙玫瑰互看了一眼。
　　-------
　　“板报？”苏缓缓被周老师带着去见主任，刚进门自己班的班主任也来了。主任见人到齐后便将为什么找苏缓缓来的事，说了个清楚。
　　倒是苏缓缓自己听了觉得疑惑。
　　不明白怎么就找了自己。
　　“是的。”主任笑吟吟的点点头，顿了顿又说，“前两天我无意中看话剧社外面的板报字写得好，画也画得好，就觉得很适合画学校的板报，便让周老师打听了一下。”
　　“如何？苏同学，有兴趣做这份工作吗？你放心，这板报学校会以市面上的小工价格算给你的。”
　　这原本就是苏缓缓擅长的事，再加上有钱赚便更乐意了。所以她听了主任的话爽利的点了点头，顿了顿后还特别周到的说，“主任，我有专门的板报画本，不如拿给您看看，挑选一下风格？”
　　这倒是让主任三人没想到，诧异得彼此看看后才又重新看向苏缓缓，笑着点头，“行，那……就麻烦苏同学跑一趟，拿你的画本来看看吧？”
　　“好。”苏缓缓点头。
　　等人走后主任才看向苏缓缓的班主任，笑吟吟的说，“蓝老师，你们班的学生做事相当仔细啊。”
　　被叫蓝老师的班主任笑，嘴上说着“都是学生自己的优点”，但心里却很高兴，与有荣焉。
　　等苏缓缓折返后手上便拿着画本，将板报那部分翻开给主任看时，周老师和蓝老师也齐齐上前，围在一旁听她说，并看一看苏缓缓以前画的板报草图。
　　但越翻，蓝老师的表情便越惊奇。
　　主任和周老师也许因为没怎么去过他们班教室所以不知道，但自己不一样。那是他熟悉的地方，所以随着苏缓缓一页页的翻板报，并和主任细细介绍，蓝老师脸上的表情便因为想到什么而变得有些古怪。
　　不过正认真和主任介绍的苏缓缓并不知道，自己的班主任已用了然的视线看向自己了。
　　--------
　　因为苏缓缓还有话剧社的演出得继续，所以板报的事便等话剧社演出后再处理就好。
　　当然板报需要的工具学校都会准备好，到时候苏缓缓就只要人到便行。
　　一想到等完成学校的板报，自己便能凑够钱买那只锤纹杯，苏缓缓便觉高兴，就连去参加喜乐门的歌舞会，好像也没那么反感了。
　　第二天，一行人结束演出后便兴高采烈的朝喜乐门的方向走，那种高兴不仅惹得路人侧目，就连混迹其中的苏缓缓也被传染了开心。和孙玫瑰手挽手往前走。
　　路上说说笑笑。
　　而郑幽兰和武铃铃也挽着彼此的手，一副好朋友的模样，笑吟吟的互相说笑着什么。
　　两人原本便是各有千秋的好看，现在站在一起让路人见了觉得惊艳的同时，又不知应该将视线集中在谁身上。
　　但无论是看向谁，反正注意力都集中在她两身上的。
　　大约是在舞台上担任主角太久，亦或者是从小便因为长相享受各种优待，总之自己一定得是聚光灯的焦点。
　　所以即便是为了这一点，郑幽兰和武铃就算心里再不满意对方，也依旧一副“好姐妹”的模样。
　　但要是将她两和苏缓缓两人相比，便能看出两者之间的区别。
　　毕竟虚情假意，即便演得再好，那也依旧是演出来的。
　　话剧社一行人约么又走了几分钟，便到了喜乐门所在的那条街。
　　虽还隔了一些距离，但从这儿便已经能看见喜乐门门外的彩灯。五彩缤纷，人声鼎沸的，又热闹又好看。


第46章 
　　“到了, 就在前面。”周老师看了看前方后，一面扭头冲同学们笑，一面开口。
　　虽说即便他不说大家都已经看见, 但还是因为他这话兴奋起来。尤其是女孩子，赶紧趁着这个机会整理自己的着装，生怕有一点儿不妥帖的地方。
　　顺顺头发, 扯一扯裙摆。
　　并扭头看向同伴，彼此询问整理。
　　就连周老师想着等会儿会见到赵艳云等人, 也不由挺直了背脊。
　　至于郑幽兰和武铃铃就更不例外了, 话剧演出后两人原本就借着换衣服的空档, 躲着众人好好化了个妆, 从大戏院出来时可谓光彩照人。现在快到地方了更是谨慎, 哪怕是一点点细节都希望自己是最完美的状态。
　　只是两人宁愿自己检查，或者让别人帮忙看看，也不会问对方自己装扮有哪里不好的。
　　所以郑幽兰和武铃铃相视一笑后，一直互挽的手松开开始各自检查自己。或询问一下其他女生，自己的妆有没有问题, 口红有没有花。
　　大家正兴奋着，所以打对于两人的询问也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只是心里稍微疑惑了一下。但为什么疑惑这点还未升起, 便又被周遭热闹打消, 没再想那么多。
　　“缓缓, 你看我有没有问题？”孙玫瑰今天穿了一条大花裙, 头发盘成包包头，边上插了一朵漂亮的绢花, 俏丽明艳得很。
　　现在拎了裙摆在苏缓缓面前左右转了一圈，让她替自己看看。满眼期待。
　　苏缓缓仔细的打量孙玫瑰后, 笑着点点头，“没问题，很好看。”
　　孙玫瑰很信苏缓缓，所以听她这样说便放下心来开心的笑。顿了顿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对苏缓缓说，“我也帮你看看。”
　　说完探头探脑，将苏缓缓从上到脚的检查一遍。不看还好，这一看才发现苏缓缓好像……素了一些。
　　苏缓缓其实也不差，一件水蓝色的及膝小礼裙，头发柔软的披在肩上，清丽素雅，整个人都显得特别干净。
　　“缓缓，你没化妆吗？”孙玫瑰看了半天，最后视线集中在苏缓缓脸上，这才看出点儿端倪。
　　苏缓缓摇摇头，“没，这样舒服一点。”
　　“哎呀，我就说少点什么。”孙玫瑰见状恍然，立刻低头翻包，一边翻一边说，“鸭蛋粉来不及了，我给你画下眉毛和口红吧？”
　　说到这儿孙玫瑰便拿出了眉笔，要给苏缓缓化妆。
　　不过才抬手苏缓缓便偏了脸，见她态度坚持，便只好折中，“眉毛就算了吧，我就抹点儿口红行吗？”
　　“那好吧。”孙玫瑰想想也是，描眉需要时间，这喜乐门就在前方了，估计也不太来得及。加上人来人往的，要是被哪个莽撞的路人撞一下，到时候还找不到水来擦干净。反而耽误事。
　　所以她收起眉笔，重新拿了口红出来。旋开后就要替苏缓缓抹上，谁知道一抬手又被苏缓缓躲开。
　　一面躲一面说，“我来我来，我自己来。”
　　之后接过口红，只用指腹抹了些许，再用指腹上的那点儿抹到唇上。轻轻一抿后左右偏头让孙玫瑰看，“这样可以了吧？”
　　“这也太浅了，根本看不出来呀。”孙玫瑰不满意，拿起口红又要动手，“还是我来吧。”
　　语气里还带了点儿“看来还是得由我亲自动手”的意思。
　　惹得苏缓缓一面憋笑一面摁住她的手，“可以了可以了，我就提个起色便好。”
　　顿了顿后也不知是想岔开话题，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说到这儿后扭头朝周老师等人看去后“嗳？！”了一声，又重新看向孙玫瑰说，“大家已经走到前面去了，我们快去吧，别让他们等我两。”
　　说完不等孙玫瑰再说什么，拉起她的手便朝已经朝前走了几步远的众人追去。
　　孙玫瑰被她拉着，也没法再说什么。所以“嗳”了一声后一面跟上苏缓缓的脚步，一面说，“你先等我将口红放进包里呀……”
　　苏缓缓才不听她的呢，这个时候停下来说不定孙玫瑰又会说“反正还有几步路，让我给你再补个口红吧？”
　　赶紧拖走才是。
　　所以苏缓缓硬是将孙玫瑰拖到队伍里，这才放手。
　　而这时，大家也已抵达喜乐门打门口。
　　趁着周老师将邀请函递给守在门口的人时，孙玫瑰这才将口红收好，并冲苏缓缓没好气的轻瞪了一眼。
　　苏缓缓？
　　苏缓缓主动挽了她的手，笑得一脸无辜。
　　等守在门口的人确定邀请函没问题后，便冲周老师做了个“请”的收拾，话剧社的众人跟在他身后往里走，表情兴奋雀跃，一面往里走一面忍不住和身边同伴说着什么。
　　满脸的惊讶。
　　也难怪大家这个表情，他们都是学生，即便里面有家境小康的，平日里也不会来这儿。
　　尤其是这次歌舞会对喜乐门来说挺重要的，所以从进门处便不止得金碧辉煌，到处都华贵浮夸得很。
　　别说是学生了，就连周老师眼里也满是惊讶。
　　当然郑幽兰和武铃铃也不例外，只是比起其他同学的小声惊呼，两人倒是矜持多了，只是偶尔从眼里闪过的微表情泄露了玄机。
　　这副没见识的模样，真是丢脸。
　　郑幽兰瞥了随行的同学一眼，视线收回时带了些许轻蔑。不经意的便留意到苏缓缓和孙玫瑰两人。
　　此刻孙玫瑰早忘了口红这件事，挽着苏缓缓一面张望周围一面惊呼，等发现走廊顶端都镶嵌了菱纹玻璃，不仅能倒映出走廊上的一切时，便拉了拉身边的苏缓缓，指着屋顶让她看，“缓缓，你看。”
　　苏缓缓知道孙玫瑰想让自己看什么，但还是顺着她指的方向抬头。看了看后点点头，这才是收回视线指指两边墙壁上，每隔一米便有的水晶壁灯说，“这样能显得更敞亮一些。”
　　听她这样一说，孙玫瑰便流出恍然的表情，点头表示赞同。
　　顿了顿后眼神一扫又看见其他新鲜玩意，立刻又指了其他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和好朋友分享喜悦。
　　苏缓缓见了，只要是自己知道的便和孙玫瑰低语几句。
　　她的脸上温婉又平和，没半点儿第一次见这些东西的“惊讶”，和身边的孙玫瑰呈现一个巨大的反差。
　　好像眼前的华丽根本就没入她的眼。
　　……倒是挺会装模作样的。
　　郑幽兰轻蔑的撇了下嘴，这才收回视线。
　　穿过走廊，再往前几步便是大厅。等众人跟在周老师身后终于站在走廊尽头，看着眼前的大厅时，都不自觉的微睁大了眼。
　　这其中也包括了郑幽兰和武铃铃。
　　“哇，那个水晶灯好大啊。”话剧团其中一女孩子看着大厅上方的水晶灯，发出赞叹。
　　她这声一出现，惹得其他人也纷纷抬头看去，发现水晶灯真的如那女孩所说一般好看。不仅好看，而且大小约莫能和容二十人齐坐的圆桌相比。
　　这么大的水晶吊灯，需要的空间自然也不小。周老师一行人站在大厅边缘处，看完水晶灯后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到别处，趁机打量周围。
　　喜乐门里供众人跳舞的歌舞池一共有五个，此刻周老师等人看见的是最大的一处，是一号歌舞池。其余四处略小，分别分散在一号歌舞池的左右。
　　互相之间用两米宽的廊道做区分。不过廊道上也放着小圆桌，一桌可坐四人。
　　左右都是舞池，高兴哪边跳就去哪边跳。哪怕不跳，仅仅是端着鸡尾酒坐在那儿观看，也很热闹。
　　不仅如此二楼还有空中走廊，要是觉得一楼的走廊太吵了些，也可以加些钱去二楼。
　　而三四楼便是包厢。
　　总之在喜乐门玩儿的花样绝对够多，保证能让来这儿的每一个人开心。
　　“这儿好敞亮啊，是因为那个水晶灯够大吗？”一同学暂时收回视线，看向交好的同伴一面惊叹一面说。
　　恰好郑幽兰站在她身边，听了她的问题便随意的笑了笑，指指最上方的镜子说，“因为上面有镜子，自然显得又亮又宽敞了。”
　　同学应声抬头，恍然点头后又看向郑幽兰，眼里亮晶晶的，也不知是对她的佩服，还是因为喜乐门里灯火辉煌的结果，但对方脸上对郑幽兰的认可却是真的。
　　“不愧是幽兰同学，确实就像你说的。”
　　郑幽兰听了随意的笑了笑，清风云淡的。好像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但偏偏就是这副淡然的模样，越发让人觉得她肯定是对这些事物习以为常才会这样。
　　间接的又提高了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
　　倒是武铃铃，不着痕迹的轻撇了下嘴。
　　但下一秒便扬了笑用略带佩服的眼神看着郑幽兰，笑吟吟的开口，“当然了，我们幽兰的表姐可是这里的歌舞皇后，这地方赵小姐一定以前带过幽兰来，所以幽兰你才知道的，对吧幽兰？”
　　她这话一说完，便和其他人一起期待的看着郑幽兰，好像都在等她点头一样。
　　但郑幽兰却在听了武铃铃的话后，原本笑意便浅淡了一些，心里也对武铃铃更记恨了一点。
　　自己和赵艳云的关系根本就不好，她又怎么可能带自己来这儿呢？
　　毕竟自己长得不比她差，不仅能歌善舞，还是女学生。比赵艳云不知强了多少倍。
　　要是带自己来这儿，估计……这北平最红女明星的头衔，也就没赵艳云什么事了。
　　郑幽兰颇为自负的想着。
　　至于武铃铃提出的问题，她也没说什么，只冲对方微微一笑。
　　犹如在默认对方说的一样。
　　武铃铃见状，正欲开口又说点儿什么时，周老师眼前一亮，看向某处率先出声打招呼，“赵小姐。”
　　他这话一出口，众人齐齐顺着周老师的视线看去，脸上均露出惊艳的表情。
　　来人正是刚才提到的赵艳云。
　　------
　　今天的赵艳云穿了一身性感的金色旗袍，旗袍下摆坠着流苏。行动间左右摇曳，让她迷人又性感。
　　就连向来看不上她的郑幽兰也有一瞬间的惊艳。但回神后赶紧掩去脸上神色，又是一副矜持的少女模样。
　　甚至更加挺直了背脊，带了点儿较劲的意思。
　　不过此时的赵艳云在众学生此起彼伏的招呼中笑吟吟的走近，好像根本没看见郑幽兰似的。
　　先冲众人优雅颔首说了句“同学们好。”，这才又扭头看向周老师，脸上带着歉意开口，“真是不好意思周老师，刚才许导演在和我说话，一时间脱不开身就没能到门口迎接你们。”
　　她这话一出口，立刻惹得周老师受宠若惊的连连摆手，“不要这么说赵小姐。您忙我们是知道的，能邀请同学们来这里，我们已感荣幸之至了，哪里会在意这点小事呢。”
　　话剧社的众人也在一旁连连点头，附和周老师的话。
　　赵艳云见了又捂着嘴，笑着说，“那……我就谢谢大家对我的体恤啦。”
　　顿了顿后视线环视，似在找谁。
　　大家见状立刻以为她是在看郑幽兰，便先一步朝郑幽兰的方向看去。就连郑幽兰自己也摆好了姿态，打起精神应对。
　　却不想最后赵艳云的视线竟落在了苏缓缓的身上，眼前一亮露出惊喜后上前两步，亲昵又热情的看着她开口，“这位便是苏缓缓苏小姐了吧？”
　　顿了顿又补充开口说，“话剧社的同学我都见过了，只有你看上去有些面生。我猜得对吗？”
　　赵艳云这话说得风趣，倒也不让人讨厌。
　　所以大家都笑着纷纷点头，便是赵艳云猜得没错。尤其是原本就和苏缓缓关系好的孙玫瑰，更是开心的先一步回答，“您猜对了赵小姐，她就是苏缓缓。是我的好朋友。”
　　“嗯，那我猜得还挺准的。”赵艳云瞥了孙玫瑰一眼，笑吟吟的点头。
　　话剧社众人也在一旁笑着。
　　原本郑幽兰和武铃铃来时，是站在队伍的最前方的。而苏缓缓和孙玫瑰则混迹在人群中，不怎么显眼。
　　但现在赵艳云朝苏缓缓走了两步，话剧社的其他人各自让开路来，反而让苏缓缓变成了被大家簇拥的那个。
　　至于自己……则彻底在边缘站着。
　　向来是视线焦点的郑幽兰，此刻脸色自然不好看。郑幽兰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赵艳云冲苏缓缓笑得一脸灿烂，对于她为什么这个模样心里清楚得很。
　　不就是因为苏缓缓认识宋先生吗？
　　郑幽兰想到这儿，又将视线移到苏缓缓身上，眼神冰冷。
　　“……你好。”苏缓缓心情颇为复杂的冲郑幽兰打招呼。脸上表情不是很自然。
　　但她这个模样，却被赵艳云以及其他人理解为，是第一次近距离面对大明星的紧张。想想自己第一次亲眼看见赵艳云时也不比苏缓缓好多少，所以也觉得没什么。
　　“你好你好。”赵艳云笑应，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对了，今天的歌舞会也邀请了宋先生的。只是他说得去外地几天，所以……大约今晚是来不了了吧。”
　　赵艳云说到这儿有些遗憾的笑了笑，又补充，“真可惜，原本我还说趁着这个机会邀请他共舞一曲的。看这样子……只能等下次了。”
　　说完又耸耸肩。
　　赵艳云这话说得轻飘，但实际上话里意思却透着一股子和宋君问的亲昵。看似在和苏缓缓闲话家常，实际上试探和警惕一直藏在眼底。
　　仔细的观察苏缓缓的表情，一丝一毫都不想放过。
　　苏缓缓原本就是个小美人，而且越看越觉有味道。一双界于杏眼与桃花眼之间的眼睛，更是漂亮得很。
　　赵艳云不否认其实她刚才朝周老师一行人走来时，早就第一眼看见了在人堆里的苏缓缓。
　　就是因为那双眼睛。
　　也因此心里多了警惕。
　　原本蔡家是她的靠山，但现在蔡家倒了。又因为之前自己和蔡家接触有些密切，众人都怕收拢她引得宋先生不满，根本不敢对她伸出橄榄枝。
　　而赵艳云也因为蔡家这一倒才惊觉，想要在北平真正的屹立不倒，那就要攀上宋先生这束高枝才行。
　　没见到苏缓缓之前赵艳云是想着讨好她，然后接着她和宋先生认识，和他多些接触的。
　　但现在见了人后，赵艳云却不这样想了。
　　不过她也不怎么将苏缓缓放在眼里。毕竟她那表妹也算是有点儿小聪明的，但也敏感易激，更何况是看上去温温婉婉，颇为乖巧的苏缓缓呢？
　　少女嘛，哪怕是被细如牦牛的针轻轻刺了一下，也会觉得生无可恋的。
　　所以赵艳云在说完这番话后也不再纠缠，扭头看向周老师以及其他同学，指着某个方向笑吟吟的说，“那儿是自助餐厅，有各种好吃的，你们从大戏院出来应该还没吃晚饭吧？赶紧去填填肚子。哦对了。”
　　赵艳云说到这儿顿了顿，冲众人眨眨眼又补充，“只能喝汽水和橙汁啊，其他的就算没什么酒味也是鸡尾酒，可千万别好奇偷喝哦。周老师可在呢。”
　　她说到这儿“偷偷”指指周老师，又惹得众人哈哈笑了起来。
　　“那我就不耽误你们玩了。一二楼你们随便逛，跳舞吃东西，或者坐在一旁聊天都可以。”赵艳云顿了顿，看向周老师又说，“周老师，许导还在那边等着我的，那我……”
　　“没问题没问题，赵小姐您忙，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周老师笑着说。
　　“那我就走了，同学们玩儿得开心点。”赵艳云冲众人颔首，顿了顿又看向苏缓缓，特意冲她笑着点点头。
　　风情万种得很。
　　苏缓缓见状便也微微点头回礼。
　　直到这时，准备离开的赵艳云才像是想起郑幽兰这个表妹似的，扭头冲她笑吟吟的说，“表妹，好好玩儿啊。”
　　郑幽兰听了，扯了扯嘴角。眼神有些冷。
　　-----------
　　等赵艳云走后，周老师便叮嘱学生们不准喝酒等事情后，便放大家自由活动。
　　这话一出口几乎是大半的人，都朝自助餐的方向奔去。一面叽叽喳喳的期待着有什么好吃的。
　　周老师见状看着话剧社众人的背影，不由笑着摇摇头。
　　但等收回视线后便发现郑幽兰并未跟过去，反而依旧站在自己身边，有些诧异的问，“幽兰同学，你不饿吗？快去吃点儿东西吧。”
　　郑幽兰听了微微摇头，顿了顿后笑着说，“之前在后台的时候我吃了半个苹果，现在不饿。周老师，我跟着您吧？好不容易来这儿了，跟着您长长见识。”
　　“这……好吧。”周老师想了想点点头，手一招托着托盘的侍者便迅速过来，微微欠身并唤了声“先生”。
　　周老师点点头，各拿了一杯鸡尾酒和橙汁，便重新转身将橙汁递给郑幽兰说，“那你跟我走吧。”
　　“嗯！”郑幽兰眼睛亮亮的点点头。
　　听赵艳云的意思今天是见不到宋先生了，虽说失望，但如果能认识一些其他人也是好的。而且……
　　郑幽兰一面跟在周老师身后，一面朝赵艳云的方向望去，目光落在她巧笑嫣然的那个背影上，好半响才收回。
　　而且……说不定等会儿转一圈后，能借着周老师和赵艳云遇见，这样也能认识她口中的许导。
　　她这么优秀，许导一定会对自己留下深刻的印象的。
　　到时候……她也会成为大明星。
　　郑幽兰一想到未来，便不自觉的微抬了下下巴。
　　而另一边，苏缓缓和孙玫瑰正开心的拿着小盘子，商量着吃些什么好吃的。
　　“早知道我就不穿这条裙子了。”孙玫瑰眼巴巴的看着各种小甜点，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
　　她身上这条裙子及其修身，稍微多吃一点点小腹立刻显出来。
　　等会儿她还想美美的跳舞呢，要是挺着个小肚子哪里还美呢？
　　真是为难。
　　苏缓缓听了忍不住想笑，顿了顿后安慰她说，“这儿的东西都是一小口，要不……我和你一人一半？这样你就能尝更多了？”
　　好主意啊！
　　孙玫瑰听了眼前一亮，连连点头。
　　两个小姑娘便开开心心的装了不少吃的，找了个较偏的角落坐下吃东西。打算慢慢享用完再去跳舞。
　　反正明天不上学，又提前给家里人说过今天演出话剧，又有老师在场，所以玩儿晚一点回去也没事。
　　就在两人刚刚坐下时，孙玫瑰便从隔壁桌的交谈里，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陈倩倩。
　　那个在大戏院，故意在他们彩排时捣乱的女明星。


第47章 
　　“嗳, 你们还记得那个陈倩倩吧？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吗？”女声出口，语气有些神神秘秘，一副要说大八卦的口吻。
　　苏缓缓和孙玫瑰不是故意想听这些的, 只是因为恰好挑了就在她们身后的桌位坐下，加上这个角落比较安静，所以身后传来的对话可说是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好久都没听到过陈倩倩的名字了。所以现在一下子听人谈起竟有一瞬间的茫然, 彼此互看一眼交换了一个“谁啊？为什么感觉这么耳熟？”的眼神后，下一秒便恍然想起。
　　不就是话剧社第一次去大戏院彩排, 她领着几个打手, 差点打起来的那位嘛。
　　还好当时宋先生时间来得巧, 不仅帮她们解围, 还让那个陈倩倩扫完地再走。
　　真是替话剧社出了一口恶气。
　　就在苏缓缓和孙玫瑰想起是谁时, 身后桌的交谈依旧在继续。
　　“她？我听说她不是遇见一老板愿意娶她做姨太太，早就走了吗？”另一人听同伴这样问想了想说，顿了顿又补充，“听人传……好像是上海还是苏杭来着？哎呀……反正感觉人家过得挺好的。”
　　另一人的语气里有着毫无掩饰的羡慕。
　　坐在苏缓缓和孙玫瑰两人身后的，是跟着老板大亨们出席的交际花, 专门陪各自的老板出席各种宴会或者酒会。
　　现在那些生意人聚在一起聊着生意上的事，她们自然是一边待着去了。
　　而交际花之间也是有自己的小圈子的，所以虽说她们几个是跟着不同的老板前来的, 却不妨碍现在大家坐在一起说些八卦。
　　估计这几人, 平日里私交也不错。
　　只是交际花是特别吃青春饭的一项工作。
　　在酒桌上不仅得会来事, 还得会喝酒、会劝酒。总之就是用各种方法, 帮着自己的老板将生意拿下来。
　　很多交际花在刚刚做这份工作的时候，都想着是熬两年赚一笔钱便离开。
　　但实际上真正做到, 保持初心离开的却少之又少。
　　毕竟她们大多是贫困家庭出身，因为长得好看, 又不愿意去做舞女，便选了听起来更好听一些的交际花。
　　然而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突然踏入一个繁华地带便足以迷了眼，更何况这些样貌姣好的女子，是跟着什么老板大亨出席宴会、酒会这些地方。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已见识过自己这辈子所能见的最好的了，又怎么会甘于平淡呢。
　　所以很多交际花要不是饮酒过度亏损了身体，落下一身病根。便是三十之后逐渐被人冷落，失去生活来源，不得不去当舞女，甚至陪酒女。
　　前车之鉴太多，所以许多人便谋生了新的念头。
　　为了自己的未来，用交际花的身份找个富商嫁了。
　　这个“奋斗目标”不仅仅是她们，也包括那些有些名气，但并不是大红大紫的女明星们。
　　所以陈倩倩做了有钱人家的姨太太，不仅在她们眼里，即便是其他普通人家，也是很令人欣羡的事。
　　也难怪另一人在说出这个答案时，另外两人发出惊呼声。
　　不过两人才发出羡慕的声音，最先开口的那人便轻嗤了一声，摇晃了一下手上酒杯，靠坐在椅背上，给自己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这才抬眼看向她的三个同伴又开口，“什么去当姨太太。她啊……是得罪了人被连夜丢出北平的。”
　　这话对方微压了点儿声音，故作神秘。
　　但话音才落便惹得三人齐呼，瞪着她好半响才放下虚掩的手，急忙追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她……她是得罪了谁被丢出北平的？”
　　“还能有谁。”女人懒洋洋的，脸上带着一点儿莫名的得意，在三人的催促下这才继续往下说，“你们也知道陈倩倩之前跟了谁吧？”
　　“知道啊，北平南城的地头蛇‘虎哥’嘛。”其中一女人说到，顿了顿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怎么？是被虎哥的正房给……”
　　这话还未说完那女人便又轻嗤了一声，顿了顿后这才又说，“他那个乡下黄脸婆哪里敢管他做什么，这个陈倩倩啊……是得罪了整个北平最不能得罪的那位。”
　　“啊。你是说……”终于有明白人想通，惊呼了一声后看着她询问答案。
　　只见女人轻轻的点了点头，这才又开口，“就是宋先生。”
　　顿了顿后又绘声绘色的接着往下说。
　　原来那天陈倩倩灰溜溜的从大戏院离开后，才回到王家，王虎便已经坐在那儿翘着二郎腿等着了。
　　陈倩倩见他那模样自然知道自己闯了祸，畏畏缩缩的挪到王虎面前就想给他跪下求饶。可惜膝盖才一软，人都还没跪下去便被左右手下一拎了起来。
　　跟抓小鸡崽子似的。
　　王虎也不生气，只用下巴指了指陈倩倩，让她给自己唱歌。
　　陈倩倩不明就里，但既然自己没被打没被骂，脸上表情都亮了许多。别说是唱一首歌了，就算十首也好啊。
　　但渐渐的，她便察觉了不对。
　　她一口气未歇，足足唱了三十几分钟，但才停下来完原本闭着眼假寐的王虎便睁开眼，让陈倩倩再唱一遍。
　　陈倩倩在大戏院忙活了半天，加上唱了这么久早就口干舌燥。听了王虎的话立刻便想过去撒娇，求他让自己歇一歇，喝口水再说。
　　但才动，王虎便猛的睁开眼。操起一旁的茶碗砸到陈倩倩的脚前。茶碗摔了个粉碎，里面的茶汤也泄露一地。
　　惊得陈倩倩尖叫一声，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想喝水？那就跪下去把地上的舔干净！”王虎凶恶的瞪着陈倩倩，脸上全没了刚才的淡定，指着她破口大骂，“宋先生你也敢去招惹，也不看看你自己有的几斤几两重！喝水是吧？好啊！”
　　王虎冷笑，“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现在老老实实的站在那儿唱！唱到我高兴为止！要么我给你一口水喝，然后你给我跪在这儿唱！自己选吧！”
　　他嘴里的“这儿”，便是摔了一地碎瓷器的地方。
　　陈倩倩听了顺着王虎指的方向低头看去，见自己眼前全是碎瓷器，要是跪下去，膝盖不就……
　　想到这儿陈倩倩满脸惨白，知道今天的事是不能善了了。忙满头细汗的摇头，也不说什么口渴之类的话。规规矩矩的站在那儿，声音发颤的唱歌。
　　之后陈倩倩就这样一直唱到半夜，直到嗓子完全唱哑，便被王虎的人直接丢上船，连夜消失在北平。
　　“原来是这样。”同伴之一听了咂舌，默默点头后唏嘘了两声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咦……？”了一声后换了个表情看向那女人说，“我说……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啊？跟亲眼看见了似的。难道……”
　　同伴之一拖长了音，语气暧昧调侃。
　　那女的也不避讳，甚至颇为骄傲的托了下卷发，漫不经心的开口，“也就是去他家的时候，听他家的下人说的。”
　　“哎呀！你现在居然跟着虎哥啊？那这是好事啊！”同伴惊呼。
　　几个女人又聊了几句后，便说笑起身，互相挽着朝舞池走去。
　　等她们离开后，孙玫瑰才暂收脸上诧异，扭头看向苏缓缓说，“缓缓，原来陈倩倩是宋先生……”
　　苏缓缓抬眼看了看她，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又低下头去，用小餐叉将原本就一小口一个的点心分成两半，将其中一半拨到孙玫瑰餐盘里。
　　莫名的有些走神。
　　孙玫瑰原本还想说点什么，但见苏缓缓明显心不在焉，嘴到最后也只是长了长，什么都没说出口，低头默默的去吃自己餐盘里的东西了。
　　只是时不时的会忍不住抬头看苏缓缓几眼。
　　就在这时，原本欢声笑语，推杯换盏的人群处突然有些骚动，其中隐约伴随惊呼。这一幕自然吸引了苏缓缓和孙玫瑰的注意力，齐齐扭头看去，却发现大家都望着走廊处，翘首以盼的样子好像在等待某位尊贵的客人。
　　“这是哪位大亨要来吗？”孙玫瑰也放下餐叉，从位置上站起身朝走廊处看去，一面看一面疑惑开口。
　　面对孙玫瑰的询问，苏缓缓也慢慢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之后和孙玫瑰一起看向走廊的方向。
　　下一秒，宋君问便在众人的惊异中现身人前。
　　苏缓缓看着他不由微微一愣。
　　“呀！”倒是孙玫瑰先一步回过神来，看着宋君问的方向惊喜的对苏缓缓说，“缓缓，是宋先生啊。”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刚刚在苏缓缓心里一扫而过的疑问，“刚才赵小姐不是说宋先生不来嘛，怎么现在……”
　　“大约又突然有时间了吧。”苏缓缓看着宋君问的方向，视线微移，便见赵艳云一脸惊喜的快步朝宋君问走去，她的身边还跟着周老师，以及其他名流。
　　看到这儿苏缓缓收回视线，重新低头将自己餐盘剩余的几个小点心对半分好，等全部都放进孙玫瑰的餐盘后，才重新抬头看向她说，“玫瑰，快来吃。”
　　孙玫瑰听了一扭头，这才看见苏缓缓竟然还在做这个，“哎呀”了一声便伸手去拉她，一面拉一面说，“缓缓，宋先生现在都来了，怎么说我们也得过去打个招呼啊。走。”
　　说完拉了苏缓缓就要过去。
　　不过正要走才发现苏缓缓纹丝不动，不由重新扭头看向她。
　　“那里围了那么多人，过去了也不见得能和他说上话，不如我们就坐在这儿好好吃东西吧。”苏缓缓依旧坐在椅子上说。
　　“这……”孙玫瑰犹豫，又朝宋君问的方向看了一眼，见确实有许多人围在他身边，觉得苏缓缓说得也有道理，便点点头。
　　正准备开口说“好吧”时，话剧社的几个社员却从一旁快步经过，欲往宋君问的方向去。其中一人不经意扭头看见她两后立刻停下脚步，扭头冲身边同伴说了一句，便一转身朝苏缓缓的方向走来。
　　等离得近了才又催促，“你们两怎么还坐在这儿啊？周老师叫我们都过去呢。”
　　“哎！好！”不等苏缓缓说什么，孙玫瑰已经先一步答应下来，笑嘻嘻的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一起往宋君问的方向走一面说，“呐，这可是周老师说的。”
　　苏缓缓无奈，只好跟上。
　　而另一头，赵艳云正看着宋君问，眼神闪烁爱慕，一脸甜笑的开口，“宋先生，我听说您去外地了，原本还觉遗憾呢。”
　　宋君问瞥了她一眼，可有可无的随意应了一声。似乎没什么兴致和赵艳云说话。
　　但这副疏离淡漠的模样，是众人早就见惯的宋行舟，所以倒也没人觉得他这态度有什么问题。
　　赵艳云见状心里有些泄气，但又重新打了精神想继续往下说什么。却不想话还未出口，便被一直跟在周老师身边，一副乖巧可人状的郑幽兰给抢了话。
　　她站在周老师身边，用周围人都能听得见的声音对周老师说，“周老师，我能代表话剧社敬宋先生一杯吗？感谢他给了我们在大戏院登台演出的机会。”
　　郑幽兰说到这儿时，还含羞带怯的偷偷朝宋君问瞄了好几眼。
　　那副少女心事的模样，围在周围的都是商界的人精，哪里会看不出来。只是大家都笑吟吟的不说什么。
　　而赵艳云见郑幽兰这个模样，脸上笑容依旧，眼神却冷了许多。
　　周老师听郑幽兰这样说，恍然一声后点点头，一面看向宋君问一面笑着开口，“应当的应当的，我们当然要谢谢宋先生了，不过等会儿吧，我已经叫社长去叫其他同学了，等大家到齐了便给宋先生敬酒。”
　　这话出口让郑幽兰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
　　倒是宋君问听了周老师这句话后扭头看向他，语气缓和，“是参加演出的同学都来了吗？”
　　“是呀。都来了。”周老师笑着点头，顿了顿后又说，“宋先生，您是没看见今晚的演出，同学们都很认真，尤其是幽兰同学最后一场，还赢了个满堂彩呢。”
　　郑幽兰听周老师在宋君问面前为自己说好话，刚才心里那点儿怨怼一下子又没了，眼睛亮亮的看着宋君问，好似想从他嘴里听到赞许一般。
　　可惜宋君问只是看着周老师，笑得礼貌的随意点了点头，“是吗？”
　　这反应不是郑幽兰想要的，她微微低头，抿了下唇。
　　就在这时话剧社的其他人也纷纷赶到，其中苏缓缓也被孙玫瑰拉着快步走了过来。
　　宋君问刚从周老师那儿移开眼，便越过人群看见了她。原本清冷的面容在众人惊讶的表情中，一下子露出笑来。犹如薄雪初融。
　　他看着苏缓缓温声笑唤，“缓缓。”


第48章 
　　这转变……也太明显了吧？！
　　那些富商大亨们纷纷睁大了眼看着面前这个笑得如沐春风的宋君问, 只觉得宋先生在自己心里的形象……在今天似乎有些颠覆。
　　有些人甚至闭了闭眼，之后才又睁开，等看看左右, 发现大家都和自己一样不淡定时，这才确定不是自己没见过世面，逐渐恢复原本的模样。
　　但投向苏缓缓的视线除了探寻外, 还有几分盘算。
　　不过这些苏缓缓并未留意到这点，宋君问那声亲昵的“缓缓”除了让她的脸微微发烫有些心慌外, 几乎所有聚集在他身边人的眼神都冲自己看来。所以混杂在里面的探寻、盘算, 便显得不那么显眼起来。
　　但当你心里有些在意谁时, 那么对方的眼神还是会有些在意的。
　　比如赵艳云。
　　“……宋先生你好。”苏缓缓走近后先冲周老师打完招呼, 这才看向宋君问。顿了顿后连苏缓缓自己都没搞懂为什么要朝赵艳云的方向瞥了一眼。
　　大概是下意识的举动吧。
　　所以等苏缓缓惊觉自己的举动后, 立刻移开眼神。
　　宋君问原本就时刻留意着她，即便苏缓缓很快的收回了眼神，但他还是注意到，并朝赵艳云的方向微移了一下。
　　正在这时一直在苏缓缓身边的孙玫瑰一脸兴奋的看着他，开口询问, “宋先生，我还以为您去外地了呢。”
　　宋君问听了微微一笑，他见过孙玫瑰几次, 知道她是苏缓缓的朋友, 所以好声好气的开口解释, “是啊, 不过我听说缓缓会来歌舞会，就赶紧做完事急忙赶回来了。”
　　总之, 他会出现在这儿完全是因为苏缓缓？！
　　这话出口众人都微睁大了眼朝苏缓缓看去，对她的好奇更浓了。
　　话剧社众人也同样好奇, 但除了这个外，眼神还不自觉的朝赵艳云的方向瞄去。
　　带着一点……八卦的味道。
　　刚才赵艳云跟他们说宋君问不能来时，那语气里的亲昵他们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再看看现在，从宋先生出现开始，就没怎么正眼看过她。别说亲昵了，那模样明显就是非常不熟的陌生人而已！
　　这前后一对比，原本在话剧社众人心中高贵明艳的大明星赵艳云……就变得有那么一些不对味起来。
　　赵艳云当然能感觉到其他学生时不时看向自己的眼神，但当着众人的面她又不可能做任何事，只得继续扯了嘴角努力保持微笑。
　　只是心里却对苏缓缓酸得很。
　　而孙玫瑰听了宋君问的话呆了一下，等回神后脸颊一下子因为激动变得泛红。她睁大眼看着宋君问，有些结结巴巴的说，“您、您是说您是专程为了我们缓缓赶回来的？！”
　　这也太……
　　孙玫瑰说到最后，还扭头朝苏缓缓看去，一直牵着她的手还激动的轻轻扯了几下，好像在说“看啊缓缓，人家宋先生是为你来这儿的！”一样。
　　苏缓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在孙玫瑰看向自己时偷偷瞪她一眼。
　　瞪得孙玫瑰一愣，这才发觉可能说错了话，冲苏缓缓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然后就站在那儿抿着笑不再开口。
　　总算老实下来了。
　　苏缓缓没好气的想，一转眼又撞进宋行舟等在那儿的眼神里。
　　宋君问看着比记忆中灵动许多的苏缓缓，在她看向自己时，冲她弯眼一笑。
　　即便面前的人因为自己的笑微怔了一下，借着睫毛微垂躲开自己的视线，也没影响他的好心情。
　　甚至还看着苏缓缓好声好气的开口说，“缓缓，我刚才听周老师说你们这次的演出很成功。你肯定也演得很好。”
　　苏缓缓听了，忍不住又抬眼看向宋君问，脸色有些古怪。
　　……她一个就上台端端茶水的小配角，能演得有多好？
　　难道是端茶的姿势很标准吗？
　　真是的。
　　不仅苏缓缓在心里偷偷吐槽，就连刚才便站在这儿的其他人也是一脸古怪。
　　纷纷扭头看着宋君问，一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模样。
　　不是，明明刚才周老师也说了同样的话，还专门点名了郑幽兰，怎么就没见您夸一下？
　　同样在心里默默吐槽的，还有从一开始便在宋君问身边老实站着当背景板的副手顾来。
　　他眼睛一扫看向左右，最后才看向自家先生。
　　见宋君问理都不理，一脸““不知道。没看见。无所谓”的模样，只看着苏缓缓小姐。便又在心里偷偷摇头叹气。
　　这模样……
　　真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他的心思似的。
　　以此来宣布“名花有主”，宋先生手段就是高啊……
　　正当顾来想到这儿时，站在赵艳云身边的喜乐门老板似察觉到了赵艳云身上传来的不高兴，大约是担心被其他人看出来，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他立刻堆了笑看向宋君问开口。
　　“总之宋先生能来我们喜乐门就是给我们天大的面子了，对了宋先生，接下来便是舞会。宋先生有兴趣可以跳上几曲？”
　　宋君问听了微微点头，顿了顿才又开口，“到时候看吧，跳舞我不太擅长。”
　　这话一出口赵艳云听了立刻眼前一亮，她笑吟吟的看向宋君问说，“要是宋先生不嫌弃……我很愿意陪您跳两曲。”
　　宋君问听了，微微偏头看向赵艳云，眉峰微挑了一下。
　　喜乐门老板见他脸上并没任何不高兴，便也满脸堆满了笑帮衬赵艳云，“哎呀，看我这记性。艳云可是歌舞皇后呢。”
　　顿了顿后又看向宋君问说，“宋先生，您不和艳云跳一曲那可亏咯~”
　　这话才说完便惹得围在周围的人跟着笑了起来，纷纷点头附和，说着“是呀是呀”。
　　倒是赵艳云娇嗔的轻瞪了喜乐门老板一眼，唤了一声“喜老板~”后，才又看向众人说，“诸位老板可千万别起哄了。毕竟……”
　　她微拖了音，媚眼如丝瞥向宋君问，又才笑着说，“还不知道宋先生肯不肯赏脸呢。”
　　话说到这儿，便将话题重新抛到宋君问身上，引得众人又纷纷朝他看去。
　　大家都笑吟吟的，并不觉得宋君问会拒绝赵艳云这样的大美人。
　　“是吗？”宋君问听了喜老板的话，看都不看脸上笑意微僵的赵艳云，直接越过她看向喜老板，微微一笑后朝在自己身后侧的顾来看了一眼后才又开口，“说起来我的副手比我还不会跳舞，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
　　他顿了顿，这才看向赵艳云说，“不如就劳烦赵小姐教教他吧？刚好他是你的粉丝，也算是……圆他一个心愿？”
　　“……？？？？”等会儿先生，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赵艳云的粉丝啦？！
　　顾来一脸懵的看向宋君问，但等对方淡淡的朝自己瞥了一眼后，立刻激灵，扭头便看向赵艳云和喜乐门老板，一脸认真的点头，“是，我是赵小姐的粉丝，可喜欢赵小姐的戏了。赵小姐，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呢？”
　　一面说着，一面伸了手。
　　赵艳云面上笑嘻嘻，心里……怄得很。
　　但宋君问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要是自己还不顺着顾来给的台阶下，最后难看的一定是自己。
　　所以她笑吟吟的点点头，说了句“荣幸之至”后，便将自己的手放在顾来的手心里，由顾来微微托着朝一旁的舞池走去。
　　只是转身离开前还朝宋君问看了一眼，眼角带着些许不甘。
　　宋君问？
　　宋君问看都不看赵艳云一眼。
　　“啊……既然赵小姐都跳舞了，各位老板也快携舞伴跳上两曲吧？”喜乐门老板目送赵艳云和顾来两人离开后，赶紧回头打哈哈，冲淡此刻有些诡异的氛围。
　　能在商场站稳脚跟的人，又怎么可能没这眼力劲儿呢？纷纷笑着点头，并拉着自己的舞伴离开。
　　至于话剧社的同学们早在来这儿之前，便和同伴商量好了一起跳舞，所以倒也不用再找旁人，嘻嘻哈哈的拉着对方的手往舞池去。
　　孙玫瑰也不例外，不过才看向苏缓缓，没等她开口便被宋君问截断了话头。
　　“孙同学。”
　　孙玫瑰应声扭头，看向宋君问，“又事吗宋先生？”
　　宋君问听了冲她笑了笑，这才礼貌欠身后又说，“我有个不情之请。”
　　他说到这儿孙玫瑰还在疑惑，反倒是苏缓缓像是猜到了什么，立刻看向孙玫瑰，一面冲她伸了手，一面正欲开口时，便被宋君问抢了话头。
　　不仅如此，就连她原本想去拉孙玫瑰的手，也在伸到一半时被宋君问截胡，轻轻握在手心里，惹得苏缓缓微涨红了脸，扭头瞪向他。
　　宋君问假装没看见苏缓缓的瞪眼，只是又冲孙玫瑰笑了笑说，“我倒是觉得没和缓缓跳过舞有些亏，不知道我能不能和你抢一下舞伴？”
　　能不能？
　　问得倒是温和，可这握着苏缓缓的手，却不像是孙玫瑰说句“不能”就会松开的。
　　又温柔又霸道。
　　别说是苏缓缓了，就连孙玫瑰都觉脸红。不好意思再待在这里。
　　所以她赶紧憋着笑摆摆手，说了句“你抢你抢”，便转身找了其他小伙伴，嬉笑着跑开。
　　甚至跑到一半后还扭过头来，冲苏缓缓眨眨眼，好似再说“缓缓，加油！”
　　气得苏缓缓都想踹她一脚了。
　　但她的手被宋君问握在手心里，哪里都去不了。
　　所以苏缓缓又扭头看向他，气呼呼的。脸颊微红，眼睛也水汪汪的。
　　宋君问的视线慢吞吞的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后，这才笑着温和开口，“缓缓，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这副“不答应不放手”的模样，她能不答应吗？
　　苏缓缓瞪着宋君问，觉得这一世的宋先生变坏了许多。
　　“先说好，我不是很会跳舞。”苏缓缓妥协，闷声闷气的说，“要是踩你脚了，你多担待。”
　　“没关系，其实我也跳不好。”宋君问笑眯眯的说。
　　“……”行吧，她不知道说什么了。
　　等宋君问牵着苏缓缓的手离开时，郑幽兰便在原处一直看着。面无表情眼神冰冷的盯着苏缓缓被牵着的那只手。
　　直到周老师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才重新恢复了一点笑意，朝他看去。
　　“周老师，”她笑着唤道。
　　“怎么了？怎么不和其他同学一样去跳舞？”周老师见她还站在原处，处于关心询问两句。
　　“嗯，我现在就去。”郑幽兰伸手将长发勾至耳后，可人的点点头后这才转身往另一边走。
　　周老师看着她的背影点点头，自己也打算离开时，却又没忍住朝宋君问和苏缓缓的方向看去。
　　心里对于两人的关系，充满了疑惑和探究。
　　但想想这是苏同学的私事，便也没再往下想，直径转身离开。
　　苏缓缓并不知道周老师想了这些，她正小心的低头看着宋君问的脚，避免自己踩到他。但等过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惊觉，宋君问根本不是他自己说的“跳得不好”。
　　慢慢的自己也从磕磕巴巴，变得能跟上他的节奏了。
　　总算放下心来的苏缓缓暗松一口气，这才终于抬头看向宋君问说，“宋先生明明跳得很好。”
　　说完这话，又暗自鼓了鼓腮帮子。
　　偷偷气鼓鼓的模样让宋君问禁不住又笑了一下，顿了顿后才冲苏缓缓点头“嗯”了一声，一本正经的开口说，“也不知道为什么，和你跳就跳得还行。大概是和你合拍吧？”
　　说完这话后宋先生还冲苏缓缓斯文一笑，脸都不带红一下的。
　　倒是苏缓缓又忍不住微睁大了眼看着他。
　　这一世的宋先生不仅有些坏，他还学会油嘴滑舌了。


第49章 
　　苏缓缓体力原本就不是很好, 加上大半年前的一场大病，虽说现在表面上看上去没什么事了，但实际上体力依旧一般。
　　也不知宋君问是知道, 还是看出她的体力不支。总之第二曲跳到一半便停了下来。
　　苏缓缓不察，一下子没收住便踩宋君问脚上，不仅如此还一头撞进他怀里。
　　“小心。”宋君问赶紧接住她, 眉梢嘴角都染着笑意。
　　苏缓缓站稳后赶紧退出他的怀抱，脸颊微红的看向他, “……抱歉。”
　　“没关系。”宋君问笑着收回手, 顿了顿后又指了指舞池边的圆桌说, “我们去那里休息一下吧？”
　　“嗯。”苏缓缓点点头。
　　等两人走到一旁, 苏缓缓才坐下, 一抬头便见宋君问冲一旁的侍者招了招手，不知跟对方说了什么，只见侍者听完后赶紧转身离开，去办宋先生交代的事。
　　苏缓缓虽疑惑带也没多问什么，只是见宋君问转身走向自己, 在自己对面坐下后才又微愣了一下。想了想又开口，“你不参加应酬吗？……或者跳舞？”
　　宋君问听了扭头看向她，笑着摇摇头, “那些都不重要。”
　　苏缓缓听他这样说便也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重新看向舞池, 一面看人跳舞, 一面休息。
　　倒是宋君问对于她的不追问感到不太满意，看着苏缓缓的侧颜反而又开口, “缓缓不问问我‘那什么是重要’的吗？”
　　咦？
　　苏缓缓听了宋君问的话，有些懵的又看向他。想了想后, 颇为乖巧的顺着他的话问，“那……什么是重要的？”
　　宋君问听了，却未正面回答，只是眼眸含笑轻轻扫过她，便也看向舞池。似乎并不打算正面回答她。
　　弄得苏缓缓又是一愣，看着他疑惑的眨了眨眼。
　　“宋先生，您要的茶。”之前离开的侍者去而复返，手上的托盘还托着一杯红茶。
　　“嗯。放下吧。”宋君问冲侍者颔首，手冲着苏缓缓的方向微抬，对方立刻会意，轻轻的将牛奶放在苏缓缓面前。
　　退后一步又冲两人欠身说了句“慢用”后，这才离开。
　　宋君问看向苏缓缓，见她傻乎乎的看着自己面前的茶，禁不住又笑了笑，之后才温声开口，“现在天气凉，我便让人弄了些红糖姜茶，让你去去寒。快趁热喝吧。”
　　苏缓缓听了这才又移眼至宋君问脸上，顿了顿后才慢吞吞的说了句“谢谢……”，端了红糖姜茶慢慢的小口喝。
　　宋君问看着她，眼角弯弯。
　　明明这么温馨的一幕，却偏偏有些人不太识相。
　　一曲刚完，郑幽兰邀请自己跳舞的人轻声道谢后，便扭头看向左右，等看见宋君问后眼前一亮，便冲他走来。
　　途中还遇见好几个想邀请她跳舞的人，虽都微笑着拒绝，但每多一个人邀请她，心里便又多了份底气。
　　让她有更多的勇气朝宋君问的方向走去。
　　还未走近苏缓缓率先察觉，至杯沿抬眸看向郑幽兰。
　　宋君问见了，这才顺着她的视线扭头看去。见郑幽兰朝自己走来，虽神色不动，但眼里的笑意却淡了许多。
　　“苏同学，原来你在这里。”郑幽兰到了跟前后，先笑吟吟的冲苏缓缓打招呼，她样貌出众，现在又特意想在宋君问面前展露自己，自然越发的好看。
　　苏缓缓倒是没想到郑幽兰会先给自己打招呼，有些诧异的抬眼看她后，这才将红茶杯放回桌上一面点头应了一声，顺便趁机偷瞄坐在自己身边的宋君问一眼。
　　就算她之前不明白郑幽兰突如其来的殷勤是怎么一回事，那现在也都明白了。
　　倒是宋君问，从郑幽兰走近后便耷拉了眼皮子，一副没看见她的模样。现在更是端了桌上的香槟，微微摇晃，然后隔着杯壁看里面的琥珀色泽。
　　苏缓缓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郑幽兰。眼带询问。
　　郑幽兰原本也不是来找她的，见苏缓缓这样看着自己，便“哦”了一声继续笑着说，“我刚才看见玫瑰在那边的舞池，还以为你跟她在一块儿呢。所以看见你现在……”
　　她说到这儿顿了顿，有意无意的朝宋君问瞥了一眼后，才又重新看向苏缓缓，笑着将剩余的话说完，“……还有些惊讶你在这儿。”
　　苏缓缓看着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想后干脆“哦”了一声，之后又重新端了红糖姜茶，继续低头小口喝。
　　反正人家也不是来找自己的，其实也没必要那么周到。
　　倒是郑幽兰没想到苏缓缓竟这么冷淡的“哦”了一声，便率先结束交谈继续喝茶，将自己晾在一边。所以见她这样不由愣了一下。
　　心中轻蔑一哼，觉得她会对自己这副态度，还不是因为有宋先生撑腰罢了。
　　想通这点后郑幽兰又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微吸了一口气后继续笑着，冲苏缓缓胡乱的点点头后，便扭头朝宋君问看去。
　　才扭头一下子便撞进宋君问冰冷的眼神里，顿觉自己一阵恶寒，犹如身处冰窟。
　　那眼神……好像完全看透了她在想什么。不仅如此，还将那些想法从心里全数挖了出来，摊晒在众人面前，让她一点遮掩都无。
　　“有事？”正当郑幽兰觉得心惊肉颤的时候，宋君问语气清冷的问了一句。
　　明明是平淡的一句却让郑幽兰惊了一下，连看着他的眼神都不自觉的带了些许惊恐。
　　她忙回神，支吾后强笑开口，“就……想请宋先生跳一曲舞……”
　　“抱歉。”宋君问站起身看向她说，“我不喜欢跳舞。”
　　说完这话后不等郑幽兰回神，便又扭头看向苏缓缓，语气骤换，“缓缓，等会儿喜乐门要放烟花，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他嘴上温和的问着好不好，但手已伸向苏缓缓，掌心向上等着她的回应。
　　苏缓缓看看宋君问的手，又抬眼看向冲自己笑的他，朝郑幽兰瞄了一眼后便利落的点点头。没将手放在宋君问手上，直径起身后对他说，“那我们走吧？”
　　要是得在宋君问和郑幽兰之间选一个，那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宋君问看着利落答应自己的苏缓缓，对于她没回握自己的手一点都不生气，甚至收回后又冲她笑，点头说了句“好”。
　　至少缓缓选择和自己走，不是吗？
　　郑幽兰站在原处，好半响才回过神来，盯着苏缓缓两人往楼上走的背影，慢慢握紧了双手，只觉得不甘心。
　　刚才离开时苏缓缓还冲自己微微点头表示离开，而宋君问却从头到尾都没看自己一眼。
　　要是苏缓缓不在这儿，宋先生至少不会用这种态度对待自己吧？
　　郑幽兰想到这儿，禁不住又微咬了下唇，眼神晦暗不明。
　　但谁会在意她在想什么呢？
　　宋君问带着苏缓缓抵达喜乐门最好的包厢，大大的落地窗和大大的露台，等会儿看烟火的时候便能站在露台处。一定会很美。
　　只是苏缓缓现在却没想到这些，直到进门后发现是和宋君问独处，这才后知后觉的有些无措。
　　大约是她那个小模样看上去太好欺负了，惹得宋君问勾了勾唇后，便朝她的方向走去。
　　苏缓缓一愣，见他越走越近。忍不住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而宋君问却没停下的兆头后，这才声厉内荏的结巴开口，“你、你做什么？”
　　五个字才出口，宋君问已站在她面前，几乎脚对脚。
　　宋君问冲她抬起了手，吓得苏缓缓竟一下子脑袋一懵，猛的睁大眼瞪着他，右脚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但。
　　宋行舟抬起的手越过=她，朝她头顶处探去，然后在苏缓缓有些呆滞且疑惑的视线下，慢吞吞的拿下来一本书。
　　将书塞到苏缓缓举至胸前的手上后，这才疑惑，又带着些许无辜的看向她，慢吞吞开口，“我想你也许会无聊，就想着给你拿本书打发时间。还是……”
　　宋君问的视线在她红彤彤的脸上转了一圈后，眼底藏着笑意，一本正经的又问，“你喜欢看其他的？”
　　说完指指苏缓缓背靠的书架，又说，“那缓缓你自己选吧？”
　　苏缓缓听了，这才转身看向身后，瞪着眼前一面墙都是书的书架，好半响都出不了声。
　　只觉得脸颊发烫，耳根火烧一般。
　　就在这时，宋君问难掩笑意的假咳声从身后传来，一副好声好气的口吻，“你看，这么多书。”
　　“……”苏缓缓默默转身，面无表情的瞪着宋行舟。
　　而对方却背了双手，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甚至在自己瞪着他时，还疑惑的微微偏头，一副无辜的模样。
　　……真是。
　　这个人现在真是太坏了！
　　苏缓缓气。


第50章 
　　苏缓缓气得不想和他说话, 拿着宋君问塞到自己手里的书，便气哼哼的朝包厢的另一边走去。
　　选了距离他最远的单人沙发坐下不说，翻开书的时候还又瞪了宋君问一眼, 好像在凶巴巴的说“不准你过来惹我生气”一样。
　　宋君问见状，微愣后便轻挑了下眉峰。不仅不生气甚至还低笑出声。
　　上一世的缓缓在自己面前，总是拘谨小心的。哪里像现在一样灵动。
　　生气？
　　见她这样, 他心里高兴还来不及了，哪里会生气。
　　想到这儿宋君问又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虽只能看见苏缓缓一点背影, 但却觉得她正一个人在那儿气呼呼的生气。竟……有些可爱？
　　宋君问默默的摸了下鼻子, 这才收回视线以及生了些许顽劣的心思, 随意的从书架上抽了本书, 坐到就近的沙发上慢慢翻看。
　　现在过去估计要被瞪，还是老实坐在这儿看看书，等放烟花的时候再去哄她吧。
　　苏缓缓刚开始的时候是有些气，也不怎么看得近手上的书，但也不知道宋君问真的很清楚自己喜欢什么, 还是他随手一抽便拿了一本自己喜欢的，总之慢慢的便也看入了迷。
　　等再次回神时，自己竟一口气看了二十多页。
　　苏缓缓活动了一下脖子, 突然觉得身后过于安静, 这才扭头看去。等看清宋君问后不由一愣。
　　大约是急着赶回来太累, 他竟在沙发上睡着了。
　　苏缓缓看着他微微眨了眨眼, 半响后左右看看，才从一边抱了收在包厢里的毯子, 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先将他倒扣在沙发扶手上的书放到一旁茶几上，这才抖开薄毯, 轻轻的盖在他身上。
　　原本做完这些苏缓缓便打算离开的，留宋君问一个人在房间里好好休息。但当视线落在他连睡觉都不自觉微皱的眉时，不由顿住。
　　她记得，上一世的宋君问睡着时，并不会有这样的习惯呀。
　　怎么现在眉头紧锁呢？
　　甚至眉宇间都有一条细细的竖纹了。
　　苏缓缓想到这儿，鬼使神差的伸手，轻轻的给他揉眉。
　　才碰到他，宋君问一下子便惊醒了。同时极快的伸了手扣住苏缓缓的手腕。
　　惹得苏缓缓一惊，想后退却又被他拽住了手，所以只能站在那儿。像做了什么坏事被抓包了一样。
　　“缓缓？”
　　倒是宋君问，很快便反应过来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他拉着她的手轻唤了一声。
　　似询问，似呢喃。
　　弄得苏缓缓有些不好意思，轻应了一声。
　　顿了顿又呐呐的为自己刚刚的举动解释，“我……就是看你睡得有些不踏实，这才……”
　　“……嗯。”宋君问听着她的声音，重新闭上眼。并将手背靠在自己的额上，连带着被他抓在手里，苏缓缓的手也触碰到他。
　　宋君问沉默了一会儿，手遮挡住了他面上的表情。让站在他面前的苏缓缓看不清。
　　正欲仔细探究时便见宋君问原本紧抿的薄唇微微放软，随即上扬露出个浅笑，语气轻松声音暗哑的开口，“……真奇怪，我居然睡着了。”
　　说完这话手微往下移，露出眉眼，就这样躺在那儿看着苏缓缓，又静静开口，“我刚才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好像不小心弄掉了特别重要的东西。”
　　“没关系，只是梦而已。”苏缓缓见他这模样，竟忍不住出口安慰。
　　宋君问听了她的话，静静的看着苏缓缓半响眼眸浮出笑意，拿着她的手轻轻应了一声。
　　“……嗯，还好是梦。”
　　苏缓缓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可手被他一直握着不见有松开的意思。正打算开口时，宋君问却先一步微朝沙发里移了些，露出空位后期待的看着她。
　　“缓缓来，坐这儿。”
　　苏缓缓觉得她一定是鬼迷心窍了。
　　总之一回神时自己竟已顺着他的意思侧坐在沙发处，偏偏现在便坏了的宋先生还特别得寸进尺的伸了右手虚揽着她，似防止苏缓缓没坐稳不小心掉下去。
　　等做完这些后还将她的手微微举高，重新放到自己额上。慢慢闭眼后轻声开口，“这样你帮我揉的时候，就不会弯着腰那么累了。”
　　“？”
　　……什么意思？是让她继续吗？
　　苏缓缓看着宋君问，有些傻眼的眨了眨眼。
　　大约是没察觉到苏缓缓的动静，宋君问又重新睁开眼看着她，眼神里还带着一点儿疑惑。
　　那副温和的模样，竟将此刻不合理的举动，诠释得合理起来。
　　就差那么一点点，苏缓缓便又被他骗到，老老实实的继续替他揉眉心。
　　……哼。太坏了！
　　苏缓缓回神，终于察觉不对的她正要一面起身一面抽回自己的手时，便被突如其来的“嘭！”一声吓了一跳。
　　猛的扭头朝落地窗看去，便见一朵巨大的烟花在自己眼前绽放。
　　同时照亮了她的脸。
　　“烟花！”苏缓缓在一惊后露出惊喜，下意识的一扭头看向宋君问，似想将自己的喜悦分享给对方。
　　视线回转一下子便撞进宋君问等在那儿的眼神。里面带着浅浅的宠溺，含笑看着苏缓缓。
　　那眼神明明很温柔，但苏缓缓在回神后像是被灼了一下，忙闪躲着快速移开。
　　宋君问见了只是笑笑，一面起身一面拉着她的手，“走，我们去阳台。”
　　苏缓缓被宋君问拉着手腕，跟在他身后朝阳台处走去。此时又有烟花绽放空中，苏缓缓抬头看去，竟觉得自己是被宋君问拉着走进烟花一般。
　　等到了阳台，腾空的烟花更加醒目，在空中绽放时还能听见至楼下传来的惊呼声。
　　苏缓缓看着眼前烟花，只觉它格外灿烂。
　　深秋的夜更深露重，风一吹便让苏缓缓打了个寒颤，同一时间新的烟花升空，“嘭！”的一声巨响，吓得苏缓缓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还未站稳背便贴上宋君问，温暖的体温传递过来时苏缓缓才惊觉自己竟不小心跳进他的怀里。
　　回神后连忙说了句“抱歉”便要退出来，却不想身后的人低声说了句“别动”，下一秒自己便被宋君问的风衣包裹住，一下子被他圈进怀里。
　　苏缓缓不由微微睁大了眼。
　　宋君问将她拥进怀里后又伸手替她捂住耳朵，下巴轻轻放在她的头顶轻笑开口，“这样你就可以安心看了。”
　　苏缓缓被宋君问虚捂了双耳，他的声音嗡嗡的传来，和后背贴着的胸膛一起发出细微的震动，竟让她忘记了询问宋君问怎么知道自己害怕鞭炮声的事。
　　只觉耳朵发烫，能隐约听到自己鼓噪的心跳。
　　就在这时宋君问又低语着补充了一句，“别怕，我在呢。”
　　听得苏缓缓慢慢的微醺了眼，微微敛垂。
　　像小动物放下戒备后，原本微炸的毛发也跟着柔顺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君问轻轻的将苏缓缓转至和自己面对面。他看着怀里的她，在她漂亮的眼眸里看见了明亮的烟花，那双桃花眼明亮得让他心醉。便鬼使神差般的低头轻轻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惊得苏缓缓赶紧闭上了眼睛。
　　等宋君问微微抽离时，便看见她这副小模样。只觉心里被撩拨得厉害，但也忍下了肆意亲吻的冲动，只是伸手摸摸她的脸颊后暗哑了声音又唤了一声“缓缓”。
　　直到苏缓缓慢慢张开眼睛看向自己后，宋君问才又冲她微微一笑后亲声问，“上次我说自己是你的追求者，你还记得吗？”
　　苏缓缓看着他，暂时还没回过神来，愣愣的轻轻点了下头。
　　宋君问见了又笑，伸手替她将脸颊边的发撩至耳后，看着她又笑着开口。
　　“那。”
　　“要是你不嫌弃。”
　　“我做你的男朋友好不好？”
　　苏缓缓看着宋君问，直到他的眼里露出狂喜，才知道自己竟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一定是被他这副模样给蛊惑了！
　　苏缓缓涨红了脸瞪着越靠越近的宋君问，如是想着。
　　------
　　第二天去了学校，苏缓缓依旧不太确定昨天晚上发生的是真的还是梦境。
　　她心不在焉的站在孙玫瑰身边，好几次扭头看向她想问点儿什么。但每次要开口的时候又恍然想起，跳完舞后她和宋君问是单独见面，并没有第二个人在身边。
　　总不能……去问宋君问吧？
　　这个念头才从她的脑子里冒出来，苏缓缓便连忙摇头将其晃悠掉。
　　而孙玫瑰正在和班上其他女同学绘声绘色的说着昨天的宴会，倒是没留意到苏缓缓的举动。
　　只是大家都围在她两身边，时不时的伴随孙玫瑰说的话而发出羡慕的惊呼声，并不断的说着“好羡慕你们啊……”之类的话，早就让在一旁双手环胸，冷眼旁观许久的陈娟不爽了。
　　她冷着一张脸看着孙玫瑰和苏缓缓，明显是在生闷气。
　　常艾和其余几个跟班见了，立刻彼此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和陈娟说起两人的小话。
　　“不就是去参加了一次宴会嘛，也不知道在得意什么。”其中一女生不屑的轻哼了一声，顿了顿又补充，“还不是沾了话剧社的光而已。”
　　“就是。”一个话音刚落，一个立刻接嘴，“人家会邀请整个话剧社还不是因为郑幽兰和赵艳云是表姐妹，不然哪儿有她两的事。看看，现在被那孙玫瑰说得，好像整个话剧社是沾了她两的光一样，真是笑死人了。”
　　“是啊是啊。”其余人附和，说到这儿后又朝陈娟看去，见她脸上表情没什么好转，便又补充说，“要是我们小娟当初进了话剧社，说不定我们也能去呢。”
　　这话没错，可就是刺激到了陈娟。让她一下子扭过头瞪着附和的人，惹得对方惴惴，呐呐的唤了声“小娟？”后，才有冷哼一声直接朝教室外面冲去。
　　只是离开教室时还不忘冲苏缓缓两人的方向瞪上一眼，好像在说“走着瞧”一样。
　　常艾等人见状，一愣后赶紧回神，喊着“小娟？小娟！”，急忙跟上。


第51章 
　　“小娟。”常艾几人追出教室, 好不容易才在走廊上追上陈娟，顿了顿后便安慰她说，“不过是狗仗人势, 在那儿耀武扬威而已，你也不用太生气。”
　　“是啊是啊，小娟。你就别生气了。”其余几人也继续安慰陈娟。
　　各种好听话不断的往外冒, 不仅如此还一边说着孙玫瑰和苏缓缓的坏话。
　　“说起来……也挺奇怪的。”常艾眼珠子微转，等包括陈娟在内的都看向自己后, 这才左右看看故作神秘的说, “我听说苏同学家里还不错, 可……也不会比小娟你更好吧？那……之前她能拿出那盒药膏, 就有点……”
　　常艾故意话只说一半, 但即便她没说完，却也足够其他人产生联想。
　　“常艾，你不会是说……那盒荣记香膏是别人送的吧？”有同伴率先回过味儿来，眼前一亮后看向常艾问。
　　顿了顿又开口，“那……那会是什么样的人送的呢？”
　　“哎呀我乱猜的。”常艾笑着摆摆手, 顿了顿又替苏缓缓解释，“前段时间人家苏同学不是一直在做小工吗？说不定还真是自己攒钱买的呢？算了算了，你们就当我刚才是在自己瞎猜吧。”
　　她话音刚落, 从刚才就在沉思的一女孩便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嗳？！”了一声, 随即抬头看向众人, 神秘兮兮的开口, “常艾不提我还差点忘记了。”
　　说到这儿顿了顿，看向陈娟又说, “小娟，我听我别班的同学提过一次, 说远远的见过一个和苏缓缓很像的女生，一出校门没多久，便坐上了停在路边的小轿车。”
　　“也不知道……是不是苏缓缓？”
　　“肯定是她啊！”那女生才说完，其余根本立刻笃定的开口。说完这话后看向陈娟又说，“小娟，说不定苏缓缓其实是被人给……”
　　――包|养了！
　　她的话虽未说出口，但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了。
　　所以众人站在那儿互相交换眼神，心里已有了盘算。
　　但这事苏缓缓并不知道。
　　她又在孙玫瑰身边站着发了会儿呆后，终于想起来自己得开始准备学校的板报了。便和孙玫瑰打了招呼后朝校门口走去。
　　手上还拿着她惯用的画本。
　　等到了地方后苏缓缓先翻了翻自己的样图，有些是之前和主任讨论后，由他定下来觉得可以使用的图。
　　不过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苏缓缓手上，所以趁着现在有时间，苏缓缓便打算将初稿给定下来，然后拿去给主任看，确定没问题了便开始动工。
　　至于话剧社那边，已经登过两次台，加上戏份也不多，所以苏缓缓已彻底放松下来，感觉自己能游刃有余了。
　　正当苏缓缓看着校门处的黑板，一面细思一面低头画着图案时，话剧社的几人正说笑着经过，恰好看见了苏缓缓。
　　几人交换眼神后，立刻忍着笑偷偷朝苏缓缓靠近，等到了她身后后一起“哇！”了一声，吓得苏缓缓掉了手上的画本。
　　话剧社的几人哈哈大笑，但一面笑着一面赶紧帮苏缓缓将掉到地上的画册捡起来，拍干净还给她的时候还不忘道歉，“对不起啊缓缓，我们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是啊是啊，你可千万别生气，画本我们给你拍干净。”
　　“没事。”苏缓缓稳了心神后冲几人笑，顿了顿后问，“你们刚才去话剧社彩排了吗？”
　　她才问完便见几人翻了个白眼，冲苏缓缓挥挥手后说，“悖别提了。两位主角要去当大明星了，哪里还看得上我们小小话剧社的彩排啊。”
　　其中一个女生才这样说完，便被平日交好的同伴拽了一下胳膊，“枝雅，别这么说，幽兰和玲玲也确实是有事。”
　　顿了顿后又看向苏缓缓，冲一脸不解的她解释，“昨天幽兰和玲玲在宴会上被电影公司的老板看上了，所以今天就没来学校，好像是去彩排了吧。”
　　说到这儿又笑着说，“说不定下次见面，我们就有两个变成大明星的同学了。”
　　女生说这话时脸上只有羡慕没有嫉妒，是真的替郑幽兰两人感到自豪。
　　只是她这模样被枝雅见了，不由又撇了下嘴冲同伴说，“你倒是真心实意的为她们好，但就不知道她两会不会领你的情了。”
　　顿了顿又在同伴开口前略感烦躁的挥挥手说，“算了算了，反正你已经将机会让给了武铃铃，我现在再替你打抱不平也没什么用。”
　　说到这儿后枝雅又看向苏缓缓，指着自己的好朋友说，“苏同学，你说她是不是傻，明明人家那老板是来邀请她跳舞的，却被这个傻子说不会，还把机会让给了武铃铃。结果一曲下来人家便答应要让武铃铃当明星了。”
　　枝雅说到这儿又恨其不争的轻瞪一眼朋友，摇头叹气。
　　“这是玲玲的运气，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和人家跳舞了，也不代表会有同样的结果啊。”女生笑吟吟的说，顿了顿后低头看向拿在自己手里的画本，有些羡慕的对苏缓缓说，“苏同学，我能看看你画的画吗？”
　　两人一人一句倒是让苏缓缓听懂了大概，现在听女声这样说便点点头，“你看吧。”
　　“谢谢。”女生大喜，顿了顿后和枝雅凑在一起慢慢的翻苏缓缓的话本，看见一些好看的图案时还会抬起头来和苏缓缓说笑两句。
　　等翻到板报画那一类时，越看越觉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却想不出个头绪来。
　　不过想着已经在这儿耽误苏缓缓太多时间了，便将画本合上递给她，由衷赞叹，“苏同学，你画的画太好看了。我真喜欢。下次等你有时间，希望还能看一看。”
　　“好，没问题的。”苏缓缓一面笑着接过自己的画本，一面应声。又和两人寒暄了两句后便和她两道别，目送她们离开后，转身继续做余下的事。
　　枝雅挽着好朋友的胳膊，一面往教室的方向走，一面说，“这苏缓缓性格还挺好的。”，语落后才发现身边人正若有所思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便看着她问，“怎么了？”
　　“总觉得……苏同学画本里的几幅版画好像在那儿见过。”女生一面回答一面思索。
　　她没画画的天赋，但因为很喜欢画画，平时对这方面很是注意。
　　“你这样说那肯定是见过了。”枝雅点点头，顿了顿又疑惑，“可也没可能啊，苏缓缓又不是他们班的文艺员。”
　　这话出口反倒是提醒了女生，她“啊”了一声站住。扭头看向枝雅说，“……我想起来是在哪儿见过了。”
　　-----
　　谣言总是传得很快的。但陈娟万万没想到，自己才散出去的“苏缓缓被人包|养了，所以才买得起荣记药膏”的事，还不等传来好消息，竟听到了关于自己的流言。
　　说什么以前班上的板报根本就不是陈娟画的，而是苏缓缓代笔。
　　这年头十七八岁的女孩儿早就可以成家，甚至能嫁入好人家成为姨太太，还是一件令人欣羡的事。所以苏缓缓的谣言虽也有人窃窃私语的讨论着，但更让人鄙夷的却是陈娟。
　　占用别人的功劳，还洋洋得意。简直品格恶劣！
　　所以不到两天，陈娟的事便盖过了苏缓缓的。到最后陈娟甚至觉得自己只要走在校园里便会被众人指指点点，表情讥讽嘲弄，忙不迭的逃回教室，却也发现同学们看自己的眼神也不太友善。
　　不仅如此，大约是因为常艾等人经常跟着陈娟，现在出了这事也遭到了排挤，所以那群时常跟着陈娟进进出出的跟班们，也纷纷找借口避开陈娟。
　　尤其是现在见她从教室进来，原本在小声说话的她们也赶紧回到自己的桌位上，拿了书假装认真看着。竟然连视线交流都不肯给陈娟。
　　陈娟坐在桌位上，又怒又委屈，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沦落成现在的众矢之的。
　　但她那模样落在孙玫瑰眼里却觉快意，轻哼了一声后偷偷凑到苏缓缓耳边，和她小声咬耳朵，“这个陈娟现在就是活该。”
　　顿了顿又冲对方瞪了一眼说，“你那个谣言肯定也是她传的，就是没证据，不然我早上去和她对骂了。”
　　孙玫瑰才说完苏缓缓便摇摇头，“你现在去激怒她，对你没好处。”
　　顿了顿后又看向孙玫瑰笑着说，“你忘记啦？你现在可是话剧社的顶梁柱哦。万一因为这事和陈娟吵起来影响自己，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话出口，让孙玫瑰又高兴又觉不好意思，最后娇嗔的轻瞪了苏缓缓一眼。
　　这事说来还得多谢郑幽兰和武铃铃，之前两人在喜乐门的歌舞会上遇见了愿意捧她们当明星的老板，竟然转身便撂了话剧社的摊子。
　　死活不愿意再参加话剧社的演出，说是会浪费她们拍戏、拍照的时间。
　　哪怕周老师和大戏院商量，将后面的两场砍得只有一场，也依旧没劝回两人。
　　直到现在，不仅是话剧社的众人，就连周老师才惊觉发现，郑幽兰和武铃铃是这样的人。
　　后来还是话剧社社长硬气，不再求两人，立刻叫人改剧本。孙玫瑰便因此因祸得福，变成了女一号。
　　至于郑幽兰和武玲玲……既然不愿意参加演出，那就一并退出话剧社吧。
　　当然对此结果，觉得已经成为明星的两人一点都不在乎，甚至还巴不得呢。
　　“哎，其实经过这事，我也觉得挺没意思的。”孙玫瑰高兴完后微收脸上笑意，有些低落的开口。
　　顿了顿后想是下定了决心般扭头看向苏缓缓，“缓缓，我想好了。等这次演出结束后我就退出话剧社。好好读书，等明年……我想去当老师。”
　　这话倒是让苏缓缓惊讶，但回神后却冲她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通的，不过……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我自然是支持你的。”
　　而且这事本身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人便是这样的，前一秒看见的时候还嘻嘻哈哈的胡闹，但说不定下一个某一瞬间便成长了。
　　两人在这儿有说有笑，落在陈娟眼里却变成了另一个意思。
　　她握紧了双手瞪着苏缓缓和孙玫瑰，觉得她两一定是在嘲笑自己。
　　正欲发难时上课铃声便已敲响，大家均结束交谈回自己的座位坐好，陈娟见状便也暂时按下了心中怒气。打算另外再找时间和她两算账。
　　这节课是班会，等开完会后便能下学，所以同学们回到桌位上后都挺放松，时不时的压低声音和周遭同学闲聊。
　　直到班主任进来才互相“嘘”声，逐渐安静。
　　班主任站到讲台上笑眯眯的看向众人说，“今天讨论几件事，是关于下个月的校庆。”
　　他顿了顿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苏缓缓说，“可以少给苏同学分配一些工作，她得负责学校的板报呢。”
　　这话出口同学们发出“哇……”的声音，纷纷朝苏缓缓看去。
　　每次学校有庆典的时候，负责校园板报的人都是从各班的文艺员里选的。这也是为什么每月各班的板报总要评个高低。
　　但这动静落在陈娟眼里，加上周围时不时朝她瞥来的视线，便觉得班主任是在当众打自己的脸，实在压不住这火，竟“呼！”的一下子站起身。
　　她这动静太大，加上不少人的注意力都分了一些在陈娟身上，所以一下子便安静下来，齐刷刷的看向她。
　　陈娟盯着班主任，一脸的不高兴，“老师，您要是觉得我不适合当这个文艺员便直说好了，何必用这种方式。”
　　顿了顿后看向苏缓缓，冷笑了一声重新看向班主任说，“要不趁着今天班会，随便将新的文艺员选一选如何？”
　　说完手立刻朝苏缓缓一指说，“让她来？！”
　　别说苏缓缓皱了眉头，就连班主任在台上也皱眉。
　　前段时间他无意中看见苏缓缓的画本，就猜到班上的板报是谁画的了，也有私下问过苏缓缓，想不想当下一年的文艺员，却被她拒绝。
　　至于这两天的流言蜚语他也不是没有听说，原本还想着给陈娟留些面子，却不想她自己倒是向跳出来了。
　　既然这样班主任的声音也沉了一些，他看着陈娟问，“陈同学，我是这个意思吗？”
　　陈娟被这话一堵，知道是自己不对却硬着脖子不说话。一副死缠烂打到底的架势。
　　孙玫瑰见状在一旁冷笑了一声说，“老师，您不是这个意思，可挡不住有些人做贼心虚啊。”
　　这话出口立刻班上众人默默点头附和，再看向陈娟的眼神也越发不好。
　　而陈娟听了，立刻怒瞪孙玫瑰，冲她大吼，“孙玫瑰！”
　　“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孙玫瑰一脸无辜，甚至还看着陈娟眨了眨眼，“我也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我也没说什么呀。”
　　“你！”陈娟又气又急，偏又被孙玫瑰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班上竟没一人替自己说话，不由的便求助般的看向常艾等人。却没想到常艾根本连头都没抬一下，直接拒绝和陈娟四目相接。
　　而平时站在她身边的那群根本，早在她的视线看来时纷纷避开。
　　陈娟错愕的站在那儿，不相信这群整天说是自己好朋友的人，这种时刻居然这样对待自己。
　　深秋初冬的季节，竟让她因为此时的寂寥而打了个冷颤。
　　班主任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在心里微微叹气摇头后，想着陈娟怎么说也才十七八岁，自己实在没必要和一个女孩计较。便缓了语调给她递台阶。
　　“陈同学，你要没问题了就先坐下吧。”
　　偏偏有些人就是给脸不要脸。比如陈娟。
　　班主任等了等，发现陈娟竟然还硬气的站在那儿，一副死活不坐的模样，也来了气。
　　竟有些气笑了，“行，你乐意站着那就一直站着吧。”
　　这话出口陈娟愕然，看向老师的表情带着不可置信，好像没想到他会这样对自己一样。
　　但班主任已不看她，扭头看向其他同学说，“之前我私底下有问过苏同学想不想当文艺员，她早就拒绝了我。没想到……”
　　班主任说到这儿又朝陈娟的方向瞥了一眼，意味深长。顿了顿又说，“没想到陈同学也不想当了。那就趁着今天班会。我们将新的文艺员给选出来吧。”
　　免得有些人给脸不要脸。
　　班上众人一愣，之后还是孙玫瑰先喊了声“好！”才纷纷回神，跟着神清气爽的应和并开始鼓掌。
　　陈娟看着眼前众人的热闹，站在那儿脸上表情一阵红一阵白。好看得不行。
　　班会只开了半节课便结束。而陈娟，为了她的倔强足足站到最后。
　　她没这个胆量敢当着班主任的面跑出教室，也没脸坐下，可不得一直站着么。
　　但等班主任一离开教室，她便冷哼了一声，拿了书包便红着眼冲出教室去洗手间偷偷哭了。
　　看得孙玫瑰特别解气，她快速的收拾好自己的书包，跑到苏缓缓身边亲昵的挽了她的手肘，并冲陈娟跑走的方向皱了下鼻子开口，“真是活该。”
　　顿了顿后又特别神清气爽的冲苏缓缓说，“缓缓，我这下可真是解气了。”
　　苏缓缓听了笑，将书包斜跨在肩上后冲孙玫瑰说，“既然解气了，那我们快回去吧？路上我请你吃好吃的？”
　　孙玫瑰听了高兴得直点头。
　　常艾几人一直低着头闷不吭声的假装收拾东西，直到苏缓缓和孙玫瑰先出了教室后，这才抬起头来看着门口，微松了口气。
　　――还好她两没找自己麻烦。
　　现在陈娟这个树倒了，她们这些猢狲自然也跟着散了。一个个的小心看着左右，就怕有谁突然出现在面前挡路刁难，赶紧低着头闷不吭声的往教室外走。
　　至于在洗手间哭的陈娟？
　　谁愿意去安慰就去，反正她们是不会去的。
　　这时是锦程书苑的放学时间，其他班暂时还不知道苏缓缓班会上的变故，所以看见她和孙玫瑰，以及在两人身后几米远处，红着眼闷头赶路的陈娟，不由多瞥了几眼。
　　并冲身边的同伴耳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孙玫瑰率先留意到，原本开心的心情，一下子便又郁闷了起来。
　　“这些人怎么这么讨厌。长舌妇吗？”孙玫瑰皱着眉说。
　　苏缓缓心情其实也不太好，忍了气后安慰孙玫瑰说，“算了，清者自清。我们快走吧。”
　　说完拉着孙玫瑰继续往外走。
　　孙玫瑰虽说有些不高兴，但也只是嘀咕了一句“都怪陈娟”，便老实跟上苏缓缓。
　　两人还未走到街边，倒是其他人率先看见早就停在那儿的小轿车，正觉疑惑时便见宋君问从里跨了出来。
　　在众人睁大眼并倒抽一口凉气的时候，站在那儿冲苏缓缓笑。
　　孙玫瑰率先看见宋君问，一下子睁大眼后看着他喃喃，“缓、缓缓，宋先生来是……？”
　　她好像猜到了什么，但又有几分不确定。
　　毕竟这对她，甚至许多人来说都是太过震撼的消息。
　　苏缓缓顺着孙玫瑰的视线向前看去，等和宋君问四目相接后，那人便又扬了点笑，冲她温声开口。
　　“缓缓，我来接你。”
　　------
　　宋先生来接苏缓缓？！
　　这……
　　看着这一幕发愣的不仅仅是锦程书苑的其他学生，还有同时出来的陈娟和常艾一行人。
　　只是相比旁人，她们的脸上还多了害怕。
　　她们会造苏缓缓的谣……只是大胡乱说而已，但……为什么宋先生会出现在这儿？！
　　听话里意思还是专程在这儿等着接苏缓缓的？！
　　要是她们造谣的事被宋先生知道了，那……
　　陈娟等人不敢再想下去，只是面色发白的站在人堆里，和其他人一样发楞的看着正在聊天的三人。
　　“宋、宋先生，您说……您是来接缓缓的？”孙玫瑰眼睛亮亮的看着宋君问，神情兴奋得不得了。
　　宋君问听了孙玫瑰的问题，立刻挑了下眉峰，并朝苏缓缓看了一眼。
　　似笑非笑的模样，看得苏缓缓有些心虚。
　　……她只是暂时忘记跟孙玫瑰说他两的关系而已……
　　“玫瑰。”苏缓缓讪讪的，但下一秒便看向孙玫瑰开口，“这事我等私下……”
　　再跟你说还未出声，便被宋君问截断了话题。
　　――“因为我现在是缓缓的男朋友。”
　　？？？？？！！！
　　这话出口，不仅孙玫瑰听见了，就连距离得有些近的同学也听见了。均忍不住睁大了眼。
　　一副觉得自己听错了的模样。
　　“您、您是……”孙玫瑰看着宋君问结结巴巴，“是缓缓的男朋友？！”
　　“是啊。”宋君问笑吟吟的点头，并眼眸微抬看向远处众人。
　　他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只觉告诉他一定是有什么事。
　　顿了顿便又补充了一句，“很辛苦的追了好久，缓缓才勉强同意的。孙同学，看样子以后我向缓缓求婚，你可得帮我出出主意才行啊。”
　　结、结婚？！！
　　孙玫瑰的眼睁得更大了。但嘴角也越裂越开，替苏缓缓高兴得不得了。
　　忙不迭的连连点头，“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帮宋先生您！”
　　宋君问笑，“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一言为定。”孙玫瑰和宋君问说到这儿后才一起扭头看向苏缓缓。
　　却见她已经满脸通红，正娇嗔的瞪着两人。
　　孙玫瑰见状忍不住捂嘴偷笑了一下，眼一移见宋君问身后的小轿车，便猜到什么似的重新看向宋君问说，“宋先生是来接缓缓下学的吧？那就不耽误你们了，我自己回家。”
　　“这怎么好意思。”宋君问有些为难，一面说着一面微微侧身，替苏缓缓先一步拉开车门。
　　“？？？？”苏缓缓瞪着他。
　　你哪里不好意思了啊？！
　　然后？
　　然后满脸通红的苏缓缓便被孙玫瑰塞进车里，等小轿车开走后还冲两人离开的方向笑着挥手。半响后才开心的放下手，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看向身后，竟真的在人群中找到了陈娟一行人。
　　孙玫瑰看着面色微微发白的陈娟，冷笑了一声后便转过身沿街道独自离开。
　　步伐轻快很是高兴。
　　而针对苏缓缓的谣言，也因为宋君问的出现，以及他刚才那副话，而不攻自破。


第52章 完结章
　　苏缓缓竟然是宋先生女朋友这件事不胫而走。连着好几天都被人偷偷围观。
　　这让苏缓缓有些吃不消, 她上一世是在毕业后才嫁进宋家的。读书时虽订了婚，但也一直瞒得很好。
　　所以现在这一遭还真是头一次。
　　正当她想着要不请两天假，避避风头算了时, 大家的注意力终于因为校庆的事而逐渐转移，这也让苏缓缓松口气。
　　现在她不仅得负责学校板报，话剧社的彩排也要继续, 真请假了还挺让人头疼的。
　　不过要说在这些小烦恼里有什么开心的事，便是以后不用再见到陈娟这号人物了。
　　或者更正确点说, 自从宋君问那次来接自己放学, 陈娟便没来过学校。
　　原以为她只是因为不再是文艺员, 觉得有些丢脸, 所以打算等过段时间再来上学的, 却没想到陈娟被家里转到苏杭那边的学校去了。
　　而常艾等人见陈娟离开，又想和苏缓缓亲近。可惜不仅苏缓缓不待见她们，好听话都没说到几句便被孙玫瑰给赶走了。现在低调上课，倒是比从前老实多了。
　　眼前少了许多碍眼的人，心情都跟着好了许多。
　　但才这样想, 许久没出现的钱理童便叫住了苏缓缓。
　　“我要去留学了。”在苏缓缓开口前，钱理童先一步开口。好像很怕她赶自己，连最后说话的机会都没了一样, “就想和你再说说话, 以后……我一定不会来烦你。”
　　苏缓缓看着钱理童, 想了想后补充, “留学回来也不会吗？”
　　这话出口钱理童的脸上便露出些许受伤的神色，他看着苏缓缓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倒是苏缓缓见他这个模样, 便又冲钱理童歉意颔首，“抱歉, 只是以前出现过太多次你忽略我说的话了。”
　　“……我明白。”钱理童苦笑了一声。
　　以前他追在苏缓缓身后时，没少被她礼貌拒绝，但自己就是不听，自顾自的做着一厢情愿的事，甚至还拉着她去自己以为的，她会喜欢的地方。
　　但没想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消磨了她全部的耐性。才导致有现在这么一句话。
　　“你放心吧。”钱理童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苏缓缓说，“以后……我留学回来了也不会烦你的。”
　　苏缓缓点点头，顿了顿后又抬眸看向他说，“那你想跟我说什么？”
　　钱理童看着苏缓缓张了张嘴，最后却又败在她的眼神下。微微摇头自嘲的嗤笑了一声，“……算了。其实答案我不问也知道。”
　　他顿了顿，又看向苏缓缓，深吸了一口气且正了神色，冲她微微鞠躬，“我欠你一个郑重的道谢。”
　　谢谢你。
　　当初没像其他人一样跑掉，而是选择救了自己。
　　“嗯。不客气。”苏缓缓在钱理童直起身后冲他点点头，顿了顿又说，“那……祝你一帆风顺？”
　　钱理童静静的看着苏缓缓，好半响后才重新扬了笑脸，恢复成平时的模样，微抬下巴满脸骄傲，“当然。”
　　顿了顿后这才丢下一句“走啦”，转身离开。
　　从头到尾，她都没追问钱理童没出口的问题是什么。
　　但这个问题，本身便不重要。
　　苏缓缓看着钱理童离开的背影，等对方走远后才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板报上，并不知道在她扭头后，原本大步离开的钱理童踌躇了脚步，慢慢缓了脚步，还是没忍住又回头看向她。
　　见苏缓缓早就移开眼后，虽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但当看见时钱理童还是忍不住失望。
　　他看着苏缓缓认真的侧颜，自嘲的扯了个笑后，这才又转身离开。
　　------
　　钱理童、陈娟的相续离开，并没让苏缓缓的生活有什么改变。
　　她忙着学习、画板报和彩排，充实且快乐。
　　哦，还多了个横插进来的宋先生。
　　时间一晃几天，便是话剧社最后一次在大戏院演出的日子。
　　孙玫瑰现在是主演，正忙着打扮和背台词，明明不是第一次上台，却格外的紧张。
　　搓着手在化妆间转悠，最后更是跑去握住苏缓缓的手，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靠在她的肩膀上冲她撒娇，“缓缓，我好紧张。”
　　“别紧张，连周老师和社长都说你表现得很好，等会儿也肯定没问题的。”苏缓缓摸摸她的脸颊，给孙玫瑰打气。
　　“你就当今天也是彩排好了。”
　　孙玫瑰听了笑，娇嗔的看了苏缓缓一下后又禁不住叹气，“道理我都懂，可……就是会紧张。”
　　顿了顿后她又看向苏缓缓，冲她眨眨眼又说，“今天可是我进话剧社这么久，第一次当主角呢。”
　　“那你就暗示自己不是主角，这样会不会没那么紧张？”苏缓缓想了想认真建议。
　　可惜这个认真的建议一出口，便惹得孙玫瑰“噗嗤”一笑，轻轻打了一下她后又说，“你就想逗我笑。”
　　“？？？”她没有啊！
　　苏缓缓一脸懵。
　　虽然两人沟通有误差，但却歪打正着的让孙玫瑰稍微缓解了紧张。倒也算是好事。
　　等孙玫瑰又回去努力背台词后，苏缓缓便从小化妆间出去，打算去给孙玫瑰买些糖霜花生，希望吃点儿小零嘴能替她缓解压力吧？
　　但没想到才出来，便看见正缓缓驶来的小轿车，苏缓缓认出是宋君问的。心里一下子起了一点儿玩闹的心态，便躲到一边打算找机会吓宋先生一跳。
　　宋君问当然没注意到这点，他垂眸看着放在膝上的礼盒，眼神柔软。
　　里面是一瓶香水。
　　上一世他也准备了这么一瓶。那是他特意请人配置的。
　　可以说整个世界就那么唯一一瓶。
　　香水完成的那天，恰好是他两的新婚之夜。宋君问接到电话后便立刻开车出去，想着拿了香水后便回来。
　　却没想到走到半路遇见大戏院失火。
　　大戏院的杜老板和他有生意往来，也算朋友。自己开车经过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便赶紧下车帮忙，赵艳云便是这样趁乱跌跌撞撞的扑到他怀里的。
　　宋君问忙着找杜老板，也来不及说她什么，偏赵艳云抓着自己的风衣，被大火吓得没松手。他没办法，便将风衣直接拖了下来，这才摆脱了赵艳云。
　　却忘记那瓶香水也在风衣口袋里。等火势得到控制，他将烧伤的杜老板送到医院，并等到他的家人赶到才离开时，这才发现香水已碎在风衣口袋中。
　　而他新婚之夜一夜未归，他的小妻子就这样靠在床边打了一晚上的瞌睡。
　　惹得宋君问心疼内疚了许久。
　　“先生，到了。”
　　顾来的声音让宋君问的思绪从记忆中拉回，看向窗外才发现已到了地方。正欲下车时却又顿住，看着手里的盒子。
　　想了想后干脆连盒子一起装进风衣口袋里，这才拉开车门弯腰出来。
　　刚站直还未对同样下车的顾来说什么，一声充满惊喜的“宋先生？！”便冲一旁传来。
　　宋君问寻声望去，竟是赵艳云。
　　她穿了一身华贵旗袍朝他走来，走近的同时，一面满脸惊喜的说，“真没想到在这儿也碰到您了，难道这就是缘分吗？”
　　赵艳云说完这话后捂嘴一笑，好像自己说了什么逗人开心的俏皮话似的。
　　可惜宋君问又不是她的粉丝，更不是她的粉丝。所以只是静静的看着赵艳云，连回个礼貌性的笑都没。
　　弄得赵艳云笑到一半便笑不下去，只好讪讪的放下手，稍微规矩了些。
　　看得顾来在一旁都替她感到尴尬。
　　“呃……宋先生也打算去小化妆间看望大家，顺便给他们鼓劲儿吗？”赵艳云忙调整了心态，重新笑吟吟的看着宋君问问。
　　“这倒不是。”宋君问淡淡开口，顿了顿又问，“赵小姐是要去小化妆间？”
　　“是呀。”赵艳云原本听他说不是的时候，心里一落，但见他又问自己便眼前一亮。
　　“那顾来也去好了。”宋君问扭头看向顾来，顿了顿又说，“帮我找一下缓缓，另外顺道也看望一下大家。”
　　“啊？”突然被点名的顾来一脸莫名，但下一秒后立刻回神应声，“是。”
　　顿了顿看向面色不太好的赵艳云，并冲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说，“赵小姐，请。”
　　赵艳云话都已经出口了，自然不能再反口说不去，便强扯了下嘴角后，这才和顾来朝小化妆间的方向走去。
　　宋君问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正转身欲从另一处上三楼包厢时，便听见身后某处有细微的动静。
　　眉头一皱眼神一厉便看了过去，“谁？！”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浓浓威压，“出来。”
　　但下一秒，等苏缓缓从角落探出身来看向他，并慢吞吞的应了声，“……是我。”后，宋君问整个人一下子便放松了下来。
　　神情一柔，冲她微微一笑，便轻唤了一声“缓缓”。
　　苏缓缓从角落站出来，看着朝自己走近的宋君问又老实又乖的解释，“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说话的，我原本只是想吓吓你……”
　　话音未落，已到跟前的宋君问便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见入手冰凉后眉头一蹙便伸手将她抱进怀里。
　　双臂一收越发觉得她娇小得令人心里发软。
　　“怎么出来也不多披件衣服？”
　　苏缓缓至他怀里抬头，下巴撑在他胸膛上，抬眼往上瞅的模样又软又娇俏。
　　她看着宋君问，颇为无辜的眨眨眼后说，“我原本是打算出来给玫瑰买点儿糖霜花生的。她第一次当主角，紧张得很。”
　　“那也应该多穿件衣服才是。”宋君问抱着她，眉头微皱说。
　　苏缓缓听了不说话，只抿唇笑着反手抱住他。
　　这模样都不需要再说任何话，便让宋君问软了态度，只能叹气说声“你啊……”
　　顿了顿后又说，“我陪你去吧。”
　　“嗯。”苏缓缓点点头，和宋君问手拉手朝外走去。
　　等买到糖霜花生往回走后，宋君问招手将糖交给大戏院的人，又给了些小费便让他给孙玫瑰送去。然后自己拉着苏缓缓上了三楼包厢，趁话剧现在还没开始，说说贴心话。
　　不过苏缓缓虽说是只有几句台词的丫头，但最简单的妆容还是要化的，所以没聊两句，便急着要离开。
　　宋先生很不高兴，拉着人家不想松手。
　　惹得苏缓缓直想笑。
　　顿了顿后才又稳了笑开口说，“顶多等会儿你送我回去？”
　　“哇，还有这样的好事？”宋君问笑，附和着苏缓缓说俏皮话，哪里有面前赵艳云时的没反应。
　　苏缓缓听了微扬下巴，颇为傲娇的回了一句“当然。”
　　“那我走啦？”说完这话苏缓缓便转身欲出门。
　　宋君问见状，这才想起什么似的重新叫住她，在苏缓缓疑惑回头后，将巴掌大的礼盒拿出来，递到她的面前，“送你的。”
　　“是什么？”苏缓缓一边问一边接过，在宋君问含笑不语，只是用眼神催促她的凝视下，将礼盒打开。
　　静静躺在盒子里的一瓶香水，就这样映入苏缓缓的眼帘。
　　脸上的笑也慢慢淡去一些，而心，则像是想到了什么，逐渐鼓噪了起来。
　　苏缓缓看着那瓶香水，又抬眼看向宋君问，眼神微微闪烁。
　　“这是……？”
　　话出口才发现有些沙哑，赶紧轻轻喉咙又说，“这是送给我的？”
　　宋君问点点头，替她将香水从盒子里拿出来，拧开瓶盖后让苏缓缓闻闻香味，一面说，“以前……就想送你了，可惜不小心弄坏了。”
　　他眼眸微垂，没发现苏缓缓猛的睁大，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双眼。
　　依旧在往下说，“我特意找人调制的，就这么一瓶，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宋君问说完这话，重新看向她。却见苏缓缓正怔忡的盯着自己，神情略显古怪，略觉疑惑的唤了句“缓缓？”
　　这才让苏缓缓猛然回神，忙摇摇头后看向宋君问，指指那香水又问了一句，“这个……一直都只打算给我的？”
　　“当然。”宋君问颔首，肯定补充，“从来没想过给第二个人。”
　　心中疑惑解开，竟让苏缓缓有些迷茫。
　　原来……她以为的事……其实并不是那样的吗？
　　“缓缓？”
　　大概是苏缓缓发愣的时间长了些，宋君问便又轻唤了一声。
　　苏缓缓看向他后又抿了唇冲他笑，摇摇头后又看向香水说，“那……我能擦点儿吗？”
　　“你愿意？”宋君问诧异，看向苏缓缓。
　　“为什么不愿意呢。”苏缓缓笑吟吟的回答。
　　宋君问听她这样说，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奇怪，便也笑着点点头，将香水交到苏缓缓手上。
　　苏缓缓冲他笑，冲两人头顶喷了两下后，在细密呈雾气的香氛洒落时抱住宋君问，笑着冲他说，“这下就是我两都有一样的味道了。”
　　宋君问听了她这话微怔，低头看着苏缓缓的笑颜，竟觉心中鼓噪难安，半响后才抚着她的脸颊，低头在额间轻吻了一下，低低应声。
　　“……嗯。”
　　苏缓缓脸颊微红，抿着笑推开宋君问后微微正色说，“好了，我真的该回去了。”
　　“那我陪你下去。”宋君问拉着苏缓缓的手不想放。
　　“不行，你都不知道你之前来接我，我被围观了好几天。”苏缓缓赶紧摇头，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补充，“对了，等会儿接我也最好别被同学们看见哦。”
　　宋君问哑然失笑，摇摇头后觉得自己真难。
　　但顿了顿后还是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行吧，听你的。但……我现在可以送你到二楼吧？”
　　一楼他不去，二楼总可以吧？
　　苏缓缓听了红着脸点点头，这才和宋君问手牵手的往楼下走。
　　等到了二楼拐角处，宋君问还想故技重施，说送到一楼楼梯好了，这才被苏缓缓阻止。
　　只好站在楼梯处目送苏缓缓步伐轻快的往下跑。等到了快拐弯时，她才顿了脚步，背着自己不知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宋君问看着她笑，“是又想我陪你下去了吗？”
　　苏缓缓“噗嗤”了一声回头看向他，微微摇头后想了想又开口，“我只是在想……”
　　“？”宋君问看着她。
　　“也许以后我会给你说个我的秘密吧？”
　　苏缓缓看着他笑眯眯的说。
　　“什么秘密？”宋君问听了问。
　　苏缓缓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上对他说。
　　“以后再告诉你。”


第53章 番外
　　隔了两天, 趁着放假苏缓缓拉着宋君问，让他陪自己去个地方。
　　开车前往时路上报童正挥舞着今天的劲|爆|消|息叫卖。
　　“为争资源姐妹相残，一代红星就此破相！来哦来哦, 快来看今天的大消息啊！看看表妹是如何凶残，竟动手毁掉表姐赵艳云的容的！来啊来啊！”
　　“赵艳云和郑幽兰？”苏缓缓坐在车上听了一耳朵，扭头看向宋君问。眼带询问。
　　不等宋君问开口, 倒是坐在前面，正在开车的顾来先一步插话。
　　“苏小姐您不知道吗？”顾来说到这儿顿了顿, 一五一十的将这件大八卦说给苏缓缓听,
　　原来幽兰出演的第一部 电影, 里面担当主角的便是赵艳云。她两原本就是表姐妹, 在剧里也演一对姐妹。电影公司也打算用这个来作为一个噱头, 吸引更多的人来看。 
　　却没想到这两人根本不对盘。
　　原本就互看不顺眼，现在赵艳云更感受到了郑幽兰对自己地位的威胁，自然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这一来二去的，矛盾便越来越深。昨天晚上两人有场对手戏，是拍摄两人在楼梯间起争执的戏。也不知是意外还是故意, 两人争执间郑幽兰竟失手将赵艳云推了下去。
　　赵艳云摔得遍体鳞伤不说，脸还被楼梯栏杆处的一根铁钉给划破了。及是骇人。
　　这下赵艳云的演艺生涯算是完了，而郑幽兰也摊上了官司。
　　虽不知会是个什么结局, 但以赵艳云那脾气, 肯定是无法善了的。
　　“居然是这样。”苏缓缓听了默默点头, 她虽然不喜欢这两人, 但也没想到两人会发生这样的事。
　　现在突然听到，竟有些唏嘘。
　　“可不是嘛。”顾来点点头。
　　正说这儿时宋君问的手越过苏缓缓, 替她将她那边的车窗窗帘拉上，隔绝外面叫卖的报童后, 这才淡淡开口，“都是咎由自取，也怨不得谁。”
　　顿了顿后又看向顾来说，“专心开车。”
　　顾来听了缩了缩脖子，赶紧闭嘴认真开车。
　　等到了地方后顾来有些惊讶，下意识的便朝宋君问看了一眼。想说什么，却又立刻闭上嘴。
　　苏缓缓正拉了宋君问的手下车，倒是没留意到顾来的表情。
　　宋君问心里也了然，但却什么都不说，任由她拉着自己，往店里走。
　　一面走一面问，“你有什么想买的吗？我买给你好了。”
　　“不，我自己买。”苏缓缓笑着对他说，“钱我攒了好久了。”
　　“是吗。”宋君问点点头，但笑不语。
　　小轿车刚停到门口店里的店员便去通知老板了，所以老板出来后满脸笑意的冲两人迎过去，“宋先生，不知您想买点什么？”
　　宋君问摇摇头，指指身边的苏缓缓，“是苏小姐要买东西。”
　　“哦哦哦，我的错我的错。”老板立刻看向苏缓缓，点头哈腰，“苏小姐，您想买点什么？”
　　“老板，我想买你橱窗处的那只锤纹杯。”苏缓缓朝橱窗处一指说。
　　“……啊？”老板有些愣，看看她，又看看宋君问。
　　……请问您二位在玩儿什么呢？
　　不过很快便在宋君问的轻撇中回神，忙点头答应，“明白明白，我现在就给苏小姐取。”
　　说完一面招呼人上茶，一面自己亲自去拿那只，早就被宋先生买下来，只能卖给特定人选的锤纹杯。
　　咱也不明白，咱也不敢问不是？
　　-----
　　由宋先生亲自领来，交易当然顺利又快速。
　　前后也就几分钟的时间，苏缓缓就抱着她终于到手的锤纹杯，美滋滋的从店里出来了。
　　低头看看锤纹杯，又扭头看看宋君问，笑嘻嘻的说，“你都不知道，我想买这个好久了。”
　　“是吗。”宋君问笑，看着苏缓缓轻声问，“开心吗？”
　　苏缓缓连连点头。
　　她这样子看得宋君问又禁不住笑，伸手替她将耳发挽至耳后的同时，也沉吟了一下开口。
　　“也许……”
　　“什么？”苏缓缓疑惑的瞅着他。
　　“我也有个以后告诉你的秘密。”
　　宋君问一语双关，笑着对苏缓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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